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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道法师法句经讲记南无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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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口意常行,清净十业道。
人知奉其上,君父师道士,
信戒施闻慧,终吉所生安。
愿诸众生永具安乐及安乐因,
愿诸众生永离众苦及众苦因,
愿诸众生永具无苦之乐,我心怡悦,
于诸众生永离贪嗔之心,住平等舍。
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
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传道法师法句经讲记
法句经讲记(一)
妙心法雨
1997.3.27~5.1 每周四晚间七点半至九点半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壹、绪说
一、讲说缘起
法云文教协会成立至今,已近十年之久1!不论在慈善救济、社会教育、环境保护,或者政治关怀等议题上──尤其是持续推动数年的「干净选举救台湾」反贿选运动,本会所作的努力可以说有目共睹,不遗余力!
几年前,传道曾应邀在这里为大家讲述基础佛学课程──「佛法十讲」,并举办了数场的佛法释疑座谈会,以为佛教的社区教化。在休息了一段时日之后,林登木理事长要传道再来这里与各位续结法缘;但几经考虑,却犹豫着不知该讲说那一部经好!太长的经典,常常讲了后面就忘了前面,整部经听讲下来,不是很容易掌握得到其中的精髓。左思右想,不如就为大家讲解《法句经》吧!
与《法句经》的因缘,应溯及早年就读佛学院,当时的教务长净心法师即曾参考日本学者的著作,为我们讲解吴本《法句经》。因净心法师原有出版讲记的计画,所以我便随堂整理纪录,以效学生棉薄之劳。后来虽然因为差别因缘,另有人代笔成书,但经这一番笔记,自己倒也获益匪浅。
一九七七年九月开始,传道应邀在德化堂讲说吴本《法句经》,以迄一九八二年底。深深觉得本经每一首诗偈,句义平易简洁,而又切中法要。大家在理解之后,不管能够记忆几句,只要真能将听闻而来的法义,用之于日常生活,也就真能得到闻法的利益!这也是为什么今日在此重新讲述本经的缘起。
记得月初(1997.3.9),在台北慧日讲堂参加「太虚大师圆寂五十周年学术座谈会」时,印顺导师特别慈驾莅会,并于会中开示学佛同仁:今日于此缅怀太虚大师对中国佛教的贡献之余,更应效法虚大师的菩萨精神,不离佛法正见,不违时代意识,而从事自利利他的一切事业,才不致使佛法变了质。
佛法的弘传,自二千五百多年前的印度,至于今日的台湾,其间必有因时、因地、因人的不同适应,或为佛法真义的抉发,或为自宗法门的偏扬,但佛法的确是一天天庞杂深刻了!如何在佛法的现代弘传上契理──不离佛法正见,又复契机──不违时代意识,这确是佛法弘扬者必须戒惧戒慎的二大课题,今日且本此衷以讲述本经,希望能做到「虽不中,亦不远矣!」
二、关于法句
《法句经》,有《法句集经》、《法句集》、《法句录》、《昙钵经》、《昙钵偈》等异名;乃集录自四阿含及其他经典中的佛自说偈,加以分类编辑而成2。「是佛见事而作,非一时言,各有本末,布在众经。……是后五部沙门各自钞采经中四句、六句之偈,比次其义,条别为品,于十二部经靡不斟酌,无所适名,故曰法句。」3这段《法句经序》的说明,或可视为《法句经》的起源。
至于《法句经》的内容,则「为策励学众,精进向道,富有感化激发力量的偈颂集。」4近代佛教学者吕澄居士,又进一步抉择摘举本经的要义为三门:「一者涅槃,二者闻戒,三者止观。」他认为《法句》的撰集,为供教学之用。教学的目的,即是学佛的终极目标──涅槃寂静,而其方便则为闻、戒与止观;本经则尽摄此三门于其中5。大体而言,《法句》的内容不出佛教真理观、社会观等根本义理的教示6,意义深长而切要,间杂巧妙的譬喻于其间,偈颂又复便于读诵,实是值得吾人研诵再三的一部经!
依吴.支谦的《法句经序》说:「其在天竺(印度),始进业者,不学法句,谓之越叙(躐等、越级)。此乃始进者之鸿渐,深入者之奥藏也。可以启蒙辨惑,诱人自立,学之功微(少)而所苞(包)者广,实可谓妙要者哉!」7在南传佛教国家,如泰国、斯里兰卡,本经不但是初学者的入门书,甚且是僧伽考试比丘资格的宝典8。而在中土,「学者每以三藏难能遍读,不若《法句》之简约易持,因而重视之特甚。」9可见本经不论在南传抑或北传,均占有相当重要之地位,无怪乎要被推崇为「始进者之鸿渐,深入者之奥藏」!
三、解释经题
大凡一部经的经题,均分有通题与别题二者。通题,乃一切经的通名,是能诠的教法;别题,则是与其他经典不共的,乃所诠表的理行果法。如本经之通题,即为「经」;「法句」则为其别题。以下便略释本经的经题:
经名「法句」,或译「法迹」。法──达磨 Dharma,是佛法的根本与核心,乃佛自觉自证而为众生开示宣说的真理。印顺导师在其著作〈法之研究〉中,将「法」类分为教法与理法10。教法,是指释尊的教授教诫,经语言而文字的结集传诵,所留传下来的一切经(法)、律(毗奈耶);乃至弟子依佛觉证而流出的教示修行,因而对佛法进一步论说、抉择与阐发的语言文字,均属教法的范畴。导师在《佛法概论》中,将之归纳为文义法。
理法,包括现实世界的理法与理想界的理法11。现实世界的理法,即趣向理想界的理法之行践法门、修证途径,亦即圣道──八正道为中心的正法。佛在临入灭前,曾对须跋陀罗慈示:「以诸法中有八圣道故,便有第一沙门果,第二、第三、第四沙门果。」12可见得八正道是证觉解脱所必由的不二圣道,所以称之为「法」。八正道又统摄而为戒、定、慧三增上学;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五分法身,是每一位远尘离垢、得法眼净的圣弟子所必具的,依戒得定,依定发慧,依慧而得解脱,所以三增上学亦能得解脱的实现。实现解脱的关键,即在于般若慧的如实知见──正见缘起、四谛等法。
佛曾对比丘说:「此甚深处,所谓缘起。倍复甚深难见,所谓一切取离,爱尽,无欲,寂灭,涅槃。如此二法,谓有为无为。」13缘起,是佛依般若慧所证见,而不共于其他宗教与科哲学的谛理;「若见缘起便见法,若见法便见缘起」14。生死流转的世间,依于无明爱见等惑因业缘而开展;还灭解脱的出世,亦依于彼等的散灭而悟证。所证悟的,即缘起法性──不生不灭的无比法──涅槃,这亦即理想界的理法。经中多处说到此缘起法性是「若佛出世,若未出世,此法常住,法住法界」15的。甚深微妙法,不因佛出世间或其觉证而存在,而是「性自尔」──本来如此,自然如此的;佛不过以正道证见了它,又为众生宣说出来罢了!
般若慧所如实知见的,还有四谛──苦、苦集、苦集灭、苦灭道;佛在波罗奈初转*轮,即以此四谛为法的纲要。如初见此真谛,经上即称为「知法入法」。知苦、断集、修道、证灭,是为圣道实践的必然过程,固称为法;而正见此四谛、缘起的般若妙智,当然亦名为法。虽然在佛的深彻智海中,是理智一如,以如如智证如如理,无有能证智与所证理之对待的,但欲度化妄分别众生,故而善巧安立种种差别施设。从八正道的体证涅槃,乃至般若的正见缘起四谛理,智证法性空寂,这一切无一不是佛弟子所皈依的达磨(法)真义。
波陀 pada,原意为足迹、形迹,引申其义为「道」或「句」。佛所说偈,乃古圣行走过的道迹,佛弟子依此道迹而行,即得断惑证真,实现涅槃解脱,故引申为「道」义。又,聚集多「名」(犹「词」也),即名为「句」,能圆满妥贴的诠表义理。释尊的教说,不外法说、义说,以使众生得法饶益、义饶益、梵行饶益;因此略集释尊诠法、诠义的偈颂集,也就名为「法句」、「义句」16。以上是解释本经的别题「法句」。
本经的通题:「经」,梵语修多罗 Sutra,本义为丝或线,有贯摄不令散失的作用。因佛所说的法,经佛弟子从证出教、口耳相传,结集贯摄成部,而得久住世间,一如线之贯华不散,所以名之为「修多罗」。佛所说的法,是究竟的真理与德行,可供我们作为永久学习的依循,所以法──结集的经,又含有恒常法则的意义。盖中土向称古圣先贤所著书之至理名言为「经」,如诗、书、易、礼、春秋等五经、九经、十三经;「经」的本义也是「纵线」,所以随顺中国的名言,将「修多罗」译为「经」。除此,「经」又有数义:「经」,犹径也,可循之导向不生不灭的涅槃圣境。「经」,犹如镜也,可揽之观照心行的善恶邪正,乃至依佛经法所教而止恶、行善、净心,所以言经如镜。古德又将「经」引申为出生、涌泉等义,因而合(线、径、镜、出生、涌泉)为经的五义说。
四、略述传译
现存的《法句》,汉译有四部,铜鍱部传巴利语一部,藏译两部,及近代发见的梵文本、犍陀罗语本17。
支谦在《法句经序》中曾经提到:「法句经别有数部:有九百偈,或七百偈,及五百偈。」18又说:「近世葛氏,传七百偈。」19可惜当时即已无可考见,惟印顺导师据「葛氏」之语音,推论其或为迦叶遗部(kayapy)──饮光部所传之诵本;这是分别说系的一支,而又接近说一切有部的学派20。
现存汉译的四部,首先是天竺沙门维只难,于吴大帝孙权黄武三年(西元二二四)来到武昌,支谦从他受五百偈本的法句,并请其同道竺将炎(将,一作律,或持)与之共同译出者;计二十六品,四九五偈。但「译所不解,则阙不传,故有脱失,多不出者。」21后来,支谦又从竺将炎谘问,重新予以校定,遂增加了十三品,成为三十九品,七五二偈,即现存吴译的《法句经》本。
据印顺导师与其他佛教学者的考究,维只难所传的二十六品,五百偈本,实与铜鍱部所传的巴利语本相当,至少可肯定为大陆分别说系,如化地部或法藏部等所传22。至于增补的十三品,从品名来看,都与说一切有部所传的三十三品本相同,可见与说一切有部有关;日本学者水野弘元先生更推定其为无畏山寺派所传23。
其次,是西晋惠帝末年(西元三○五顷),法炬与法立共译的《法句譬喻经》四卷。这是《法句》的解说──叙事由与释颂义,但偈颂不全,仅一九七偈,推论可能是译者的略译本,与上述三十九品本的《法句经》,应属同一部类。
再者,为姚秦皇初五至六年(西元三九八~三九九),罽宾僧伽跋澄执梵本,竺佛念译出的《出曜经》三○卷,约九三○偈;这也是《法句》的譬喻集。「出曜」,即「阿波陀耶」(譬喻)的义译。所解说的法句偈,「集比一千章,立为三十三品。」24现存经本有三十四品,乃将(四)「不放逸品」,误分为「不放逸」与「放逸」二品。
最后,是宋太宗(西元九九○顷)时,天竺三藏明教大师天息灾所译出的《法集要颂经》(「法优陀那」的义译)四卷。这是纯粹的偈颂集,与《出曜经》同属三十三品本。《大毗婆沙论》卷一说:「一切邬陀南颂,皆是佛说。谓佛世尊,于处处方邑,为种种有情,随宜宣说。佛去世后,大德法救展转得闻,随顺纂集,制立品名。谓集无常颂,立为无常品;乃至集梵志颂,立为梵志品。」25可见这三十三品为说一切有部所传,大德法救所撰集。据印顺导师所考据:法救尊者是《法句》的扩编者,而非创编者。支谦所传的「九百偈本」,指的应该就是说一切有部诵本;但现存三十九品本的《法句经》,题为法救所撰,应是传译者的误传26。说一切有部诵本,系以梵语所写成的,现有梵语本存在。
也有学者将《法句经》类分为巴利文系与梵文系二者。前者,《法句经》与《法句譬喻经》属之;后者,《出曜经》与《法集要颂经》属之27。至于铜鍱部所传的巴利语本,为二十六品本,共四二三偈,编入《小部》第二种;另有佛音撰集的《法句经注》,计出二九九种譬喻28。一九五三年,太虚大师的学生了参法师,根据巴利语本译为文言文《南传法句》。一九七三年,净海法师译为白话文《真理的语言》。之后,又有黄谨良居士的翻译(一九九三年南投:大林静舍出版);最近(一九九六年),周金言居士又据达摩难陀上座所编着,英译本之《法句经/故事集》,译为白话文的法句偈颂与因缘集。
西藏译本,也属三十三品本,名为《优陀那品》,乃偈颂集29。另有智铠所撰的《优陀那品注解》,叙说《优陀那品》的因缘30。又,西元一八九二年在于阗附近,发见以佉卢虱咤文写成的古写本, 是为犍陀罗语本。这一诵本,印顺导师推认为另一系部派的诵本31。以下,便依现存各《法句》译本译出之时间先后,试为列表比对:
经 名
译 出 年 代
译 者
卷数
品 名
品数
偈 颂 数
传 诵 部 派
法句经
吴.黄武三年
(西元二二四)
维只难
竺将炎
支 谦
二
无常品(一)~吉祥品(三九)
三九
七五二
二六品为分别说系;增补之一三品为 说一切有部所传
法 句
譬喻经
西晋惠帝末年
(西元三○五顷)
法 炬
法 立
四
无常品(一)~ 吉祥品(三九)
三九
一九七
同 上
出曜经
姚秦皇初五~六年(西元三九八~三九九)
僧伽跋澄竺佛念
三十
无常品(一)~梵志品(三三)
三三
九三○
说一切有部所传法救撰集
法 集
要颂经
宋太宗
(西元九九○顷)
天息灾
四
无常品(一)~梵志品(三三)
三三
九三○.五(实九二四.五)
同 上
南 传
法 句
民国四十二年(西元一九五三)
了 参
双要品(一)~婆罗门品(二六)
二六
四二三
铜鍱部巴利语本
真 理
的语言
民国六十二年(西元一九七三)
净 海
双要品(一)~ 婆罗门品(二六)
二六
四二三
同 上
法句经
民国八十二年(西元一九九三)
黄谨良
双要品(一)~ 婆罗门品(二六)
二六
四一二
泰国大藏经小部经第二
巴利语本
法句经/故事集
民国八十五年(西元一九九六)
周金言
双要品(一)~ 婆罗门品(二六)
二六
四二三
斯里兰卡达摩难陀编着
巴利语本
本课程所用之译本,以维只难等译的《法句经》为主,并参考了参法师所译的《南传法句》,与净海法师所译之《真理的语言》;佐以《法句譬喻经》及《法句经/故事集》之事由因缘。增补之十三品,则比对《法集要颂经》与《出曜经》而作讲述。
关于本经的译者维只难,乃天竺沙门,生卒年未详。家中原本世奉拜火教,崇火祀以为最上之法,后受一沙门影响,乃舍所学而皈依佛。师深究三藏,尤精四阿含。吴.黄武三年,偕竺将炎携《法句经》本同至武昌,二人遂在支谦的协助下译出本经。竺将炎后来又于黄龙二年(西元二三○),在扬都为孙权译出《三摩竭经》、《佛医经》(与支谦共译)各一卷。
支谦名越,号恭明,可说是三国时代的译经大师。其先世本是月支人,他的祖父法度在东汉灵帝时,率领国人数百东来归化,支谦即生在中国。支谦早年受业于支谶的弟子支亮,颇通达大乘教理。汉献帝末年,随族人避难至武昌,更入建业,一直到吴废帝亮建兴年中(西元二五二~二五三),专以译经为务。他搜集了各种原本与译本,未译的补译,已译的订正。所译典籍,泛涉大小乘经律,其中重要的译典包括:《维摩诘经》二卷、《大明度无极经》四卷、《太子瑞应本起经》二卷等。特别是对支谶的重要译本,如《道行》、《首楞严》等,着意加以重译,使文体一变而为简洁流利。其译文的特色是纯用意译,又曾为他自译的《了本生死经》作注,为经注的最早之作。以上是本经相关译者简介 32。
五、结语
《法句》,是部派佛教所重视,最普遍流行的偈颂集之一。也「可说是佛说感兴语(优陀那)的最早集成,因而法藏及说一切有部,就称《法句》为『优陀那』;『优陀那』更被沿用为一切偈颂集的通称。」33
尽管各部派传诵的《法句》或有出入,但大家一致相信「一切邬陀南颂,皆是佛说」,不过类编不同、组织不同而已。据印顺导师的研考,三十九品本是依二十六品本,而又受到三十三品本的重大影响(如前所述)。其成立的先后,则应为二十六品本,三十三品本,三十九品本;不可想象由五百偈、七百偈,而九百偈的次第扩编34。这提供了我们关于《法句》的结集传诵,更为完整的面貌,值得我们感恩!
导师在〈(南传)法句序〉中说得好:
一切佛法,同源于释尊的身教语教。在后后的流传中,或重于句义的集理,或重于微言的发挥;或宁阙无滥的偏于保守,或适应无方而富于进取;或局而不通,或滥而不纯:这才因时因地而成为众多的学派。现存的一切佛教,一切圣典,都染有部派的色彩,现代的佛教(学)者,应该兼收并蓄,从比较的研考中,了解他的共通性与差别性。从发展演变的过程中,理解教义的进展,停滞或低落。这才能更完整更精确的体解佛意,才更能适应这无常流变的世间。如执一为是,或自称原始,或自誉为究竟,自是非他,这于世界佛教的前途,将是一重可怕的阴影!35
我尝讲一个譬喻故事来反讽这种自是非他的心态,且说一位不良于行的老师,为了不让两位学生因争相侍候而起阋墙,遂令二生各自照护其左右腿。学长负责左腿,学弟负责右腿,两人皆克尽己职,极力想博得老师欢心,不时地就问老师,自己照顾得如何?为师者当然只有嘉勉一番,以示鼓励了!但凡夫的争胜心是十分可怕的,同学俩谁都想要胜过对方在师长心中的地位。一日,学弟起了恶心,竟趁着学长不在的时候,将老师的左腿打断了。心里正得意着:这下学长可没得表现了吧!果然学长回来之后大为光火,他心知肚明这一定是学弟搞的鬼──不过,他可不是痛惜老师的腿被打断了哦!瞋恨心一起,恰如燎原的野火,哪还顾得了痛得气息奄奄的师长?便也拿了根铁锤,将老师的右腿硬生生地打断了!同门学友共诤,到头来,倒楣的不就是教养他们的师长吗?
同理,世界三大系统的佛教(北传、南传、藏传),若不能捐弃宗派门户之见,截长补短、互重互尊,而只是在嘴皮上作工夫,彼此攻讦、互揭疮疤,受到伤害的,不正是佛教本身?输掉的,不正是信众之于佛教的信心吗?一切佛法,同源而异流,现存的一切经典、学说,克实而言,已不复当时佛说的原始面貌──即使真是佛当时所说,也必有其时地人之因应需要。现今的佛学研究者与佛法奉行者,诚应如印顺导师所慈示的:从比较中去抉发释尊教法的真义,及佛法之所以适应世间之道,这才能使佛法历久弥新,永为世间明灯。
本经的讲述,即尝试以同本异译,乃至不同时代、不同译者的诠释对比,期使偈颂的真义明白的显发出来。同一偈颂,或者甲本句意隐晦不明,乙本却简洁明了;或者偈颂本身无法探知句义,透过譬喻因缘的了解,即能体得佛说此偈的意涵。截至目前为止,在学术研究上,除了日本学者丹生实宪所著《法句经对照研究──法句经 发展成立史研究》而外,似乎还未有人用这种版本比较的方式来讲说本经,惟愿这种方式能够降低因为语文或时空的隔碍,所造成对于颂意的错解,是所殷盼!
注释:
1.法云文教协会之前身为妙心寺佛教法云慈善会,成立于 1987 年 7 月;1990 年起,更名为台南法云文教协会。
2.黄忏华,〈法句经谈概〉,《现代佛教学术丛刊》(91),页181。
3.《出三藏记集》卷七(大正55.49下~50上)。
4.印顺导师,《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页811。
5.《印顺.吕澄佛学辞典》,页 877 (引自《吕澄佛学论著选集》(二),页 657 )。
6.《中华佛教百科全书》(五),页2947a。
7.同3(大正55.50上)。
8.了参译《南传法句》,凡例页1,《妙心丛书》(二)。
9.同5。
10.印顺导师,《以佛法研究佛法》,页104。
11.同10。
12.《长阿含经》卷四(大正1.25上)。
13.《杂阿含经》卷一二(大正2.83下)。
14.《中阿含经》卷七(大正1.467上)。
15.同13(大正2.84中)。
16. 印顺导师,《华雨香云》,页214。
17.同4。
18.同3(大正55.49下)。
19.同7。
20.同4,页813。
21.同7。
22.同16,页216。
23.同20。
24.《出曜经序》(大正4.609中)。
25.《大毗婆沙论》卷一(大正27.1中)。
26.同4,页815。
27.同2,页186~189。
28.同2,页189。
29.同4,页815。
30.同2,页190。
31.同4,页815~816。
32.《中华佛教百科全书》(二),页 489。《中华佛教百科全书》(三),页13 33~1334。
33.同4,页816~817。
34.同4,页817。
35.同16,页217。
1997.5.1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二)
主讲:释传道
纪录:吴一忠˙谢杏熏
贰、正释〈无常品第一〉二十有一章
一、释品题1
无常品者 寤欲昏乱
荣命难保 惟道是真
寤,音(误)Go7语度切2;
又音(悟)Ngo7
命,音(孟)Beng7文竞切
吴本《法句经》的第一品「无常品」,共有二十一章,即二十一偈颂。本品的内容,顾名思义,即阐述诸行无常之理,进劝学人修道证真,以度脱生死轮回之苦。
世间是无常的,从自然界的时序更迭、季节变幻,社会的盛衰进颓、各自消长,乃至自他身心,由少及老的种种变化,一切确乎是无恒无常的。但尽管一切都在如幻的变异中过去,我们却直觉自己与自己所有的一切,始终是不会变,也不该变的。所以一旦无常到来,又鲜少不茫然失措、怨天尤人的。其所以若此,无非对于佛说的缘起谛理,缺乏深刻的信解;对于无常故苦、苦故无我的世间实相,缺乏透彻的体悟所致。
普罗大众便是如此的吧!在醒「寤」之时,总是放纵自己的感官,随逐于外界色、声、香、味、触的五「欲」境界,为其所「昏」惑迷「乱」而不自知。由于不能如实正观一切诸行,乃至个己的「荣」枯得失,与一期生「命」之五蕴身心,皆依于种种关系条件的聚散而成灭,遂于我、我所起着强烈的爱执,误认为于己于境,均拥有自由宰配之权。于是,爱喜则贪为己有,怨憎则瞋而拒斥,甚而偏执邪见、愚痴颠倒,恼害众生,造诸恶业!殊不知因缘和合的一切,原是不安稳、「难保」固,无恒无定又无可宰制的。这「惟」有依着佛说的古仙人「道」而修而行,进从千差万别的缘起相中,悟证本自空寂的平等法性,才「是真」实能够彻见无常、无我、无生,而究竟苦边的度苦之道!
关于无常,一般人常有着灰黯消极的误解,但依佛说的缘起正义,无常却是缘起必然的结论;而且经由无常,更开展出光明进取的积极意义!因为无常──无有永久性、绝对性,所以一切的繁荣成就不会恒常停驻;一旦造成彼等的条件因素改变,昔时的风光转眼即成过眼云烟!同理,一切的苦难挫败,也不会是恒常如此的,只要去除造成苦难挫败的因缘条件,再加以积极、正面的增上助缘,定有拨云见日的时刻到来!这个上升与沉沦的枢纽,就操诸自己的方寸之间。试问:我们该选择为盛景难再而一蹶不振、萎靡萧索呢?或者,该安然接受因缘的阶段性呈现,而昂首向前去促进另一个合会繁荣成就的因缘!
无常,是这样的充满无限的可能性、可变性与可塑性,所以说无常具有平等开创的积极意义。凡彻了无常精义的佛弟子,都应该是不畏忧悲(心苦)、不惧病恼(身苦),身安心安而怀抱永不失望之光明的进取者!绝不因为无常──一切终必归于灭,而放弃应尽的本分与义务;反而更懂得把握每一个当下,去进德修业,改造自己!
记得在《人性的弱点》这本书中,有个小故事是讲到一个面包店的业务员,如何将他们店里的产品,成功地打进一家大公司的经过。这个业务员在推销产品的过程,原先颇受到那家大公司董事长的排斥与鄙视,甚至连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但是他并不气馁,反倒开始研究起人性的弱点,并且四处打听那位董事长的嗜好。后来,终于得知董事长最大的兴趣,就是养鸽子;于是,他也开始在这一方面下功夫,而且,还向董事长的鸽友们求教切磋。
一年下来,他对于养鸽子的知识与经验,已俨然专家。心想:这下时机可成熟了吧!一天,便又穿戴整齐,登门去造访那位董事长,董事长的态度依旧爱理不理,他见状,就赶紧澄清地说:「不是啦!董事长,我今天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想借用您五分钟的时间,请教您有关养鸽子的经验。」董事长一听到对方提起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就请他坐了下来,还命人倒了茶。话匣子一打开,与之前对他的态度,直有天壤之别!而他名义上虽说是请教,其实在重要的关键,他每每将自己的心得适当地提出,以征询董事长的看法。这下,轮到董事长目瞪口呆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还真懂得不少!就这样,这位业务员作成了一笔大生意,从此这家公司成了他的客户,董事长也成了他的好友。
虽然在这个故事里,那位业务员最初是利用人性的弱点,靠着迎合对方而成就自己的事业,但这也说明了一切均属可变的,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持续添加促进它的因缘,待时节成熟,定然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不论出世解脱或世间事行,皆是如此。所以佛教徒常当善用无常观以警醒自己,开创事业、服务利他,乃至止恶、行善、净治身心,都要把握稍纵即逝的当下去努力!
二、释颂义及因缘
1.睡眠解寤 宜欢喜思
听我所说 撰集佛言
睡,音(瑞)Sui7时跪切
眠,音(绵)Bian5文干切
听,Theng他经切
说,音(刷)Soat4时刮切
撰,音(馔)Tsoan7精倦切
这一章,《法集要颂经》的〈有为品〉译为:「能觉悟烦恼,宜发欢喜心,今听我所集,佛所宣法颂3。」按照颂义,此偈诚为撰集《法句》之大德所写。置于全经之首,意在提示:凡从沈「睡眠」梦般的烦恼中醒觉(「解寤」),而志向修学佛法者,皆「宜」发起「欢喜」心,谛「听」善「思」以下「我所」集「说」诸偈颂,这是「佛」宣说的金「言」法句,经传「撰集」录而成。
所谓人身难得、佛法难闻,流转生死海中,得人身的机率,就譬如盲龟浮沈于大海,海中有一块漂木,漂木中间有一孔,每五百年,盲龟将头伸出海面一次,而恰巧落在木孔中的机率。可见人身是多么的难得!得了人身,又能生在佛世或有佛法可闻的国土;而且听闻了佛法,又能起欢喜精进心信受奉行的,更是难得中的难得!经上4说得闻佛法,必须离去八种障难(依梵语应译为「八无暇」)5,而今我们已得难得之人身,已闻难闻之佛法,这该多么值得欢喜与珍惜!
佛法的修学无他,不外乎认识自己、觉悟自己,进而觉悟他人、净化世间。这其中,自觉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自觉有所不足、有所不净、有所不能,又自觉内心具足贪、瞋、痴、慢、疑等诸多烦恼,才会促发自己依于佛法真理,向上、向善、向光明而提升。所以本章首句所说的「睡眠解寤」(「能觉悟烦恼」),实为修学佛法者深化、净化德行,强而有力的亲因缘。
如诵习经典之前,总要先唱「开经偈」:「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唱诵此偈,每令人生起庄严敬虔之感,烦动恼乱的心,自然而然就得静定下来!佛法是如许甚深而又珍贵,愿大家都能以欢喜心谛听、善思,并且如法修行!有此一念至诚,相信大家在听闻佛法、实践佛法的过程,定会日有所进!当佛法慢慢地溶进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生命因此而有了一丝的法味,这一股力量将引领我们更深入佛法义海,不餍无悔!
2.所行非常 谓兴衰法
夫生辄死 此灭为乐
3.譬如陶家 埏埴作器
一切要坏 人命亦然
谓,音(胃)Ui7英跪切
辄,Tiap4 地劫切
譬,音(媲)Phi3颇记切
陶,音(陀)T5地何切
埏,音(仙)Sian时坚切
埴,音(席)Sek8时极切
坏,Hoai7喜坏切
此二章因为是佛依于同一因缘而说,故亦一并释义,以免损及颂义之完整。其中,第二章「所行非常,谓兴衰法,夫生辄死,此灭为乐。」与书于佛法身舍利塔之法身偈:「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6。」二偈颇有相谋之处,可予比较对读。
前者是说:世间「所」有诸「行」,包括一切生理、心理、物理,皆在生灭变异、迁转不住的过程中推移,所以是「非常」恒又不可恃怙的。生理上的生、老、病、死,心理上的生、住、异、灭,乃至无情器界的成、住、坏、空──内而五蕴身心,外而器界世间,可「谓」在在处处透露出无常变幻的「兴衰法」则。生必归灭,有已还无,盛极趋衰,无常的一切,实无一不变、独存、主宰的本体存在,所以说诸法无我;我,即含摄得常住性、独存性与实有性。一切法无我,唯是因缘的相依相拒、相摄相离,所以本性空寂,涅槃寂静。依此以观五蕴身心,亦随业果因缘而流转诸趣,无有懈息,倏忽便是一期生死过去,所以说「夫生辄死」。唯「此」贪、瞋、痴永「灭」无余的涅槃,才是值得吾人追求,又超胜世间一切的毕竟大「乐」。
人命无常呼吸间,就「譬如」是制作「陶」器的人「家」,以陶土和水(谓之「埏埴」)捏成粗坏,待其风干之后,再以火烧制成各式陶器。但尽管制成的器皿是如何美观、耐用,终究免不了要老旧、破损;世间存在的「一切」,亦莫不如是,终「要」归于毁「坏」灭无,危脆的「人命亦然」啊!
佛所以宣说这两首偈颂的因缘是这样的:昔时,天帝释(或称帝释天)因为五衰相现7,自知天报已尽,即将下生人间,投胎陶工家的驴腹之中,所以内心十分忧恼。自忖三界之中,唯佛的大智、大悲、大雄力,足以济度众生的苦厄,遂以天眼观察,得知释尊正在耆阇崛山的石室中,入于普济三昧(定)。于是他便疾速飞奔至佛前,头面顶礼释尊,至心诚意地皈依佛法僧三宝。
就在他稽首作礼的当儿,天报适尽,倏便投生陶工家的母驴腹中。说也奇怪,系缚着这头母驴的绳索,不知怎的,恰在此时自动解开了,母驴一时凶性大发,遂走至摆放坏器的地方恣意践踏,踩坏了许多坏器。陶工见了,生气莫名,便着实地打了它一顿,不料伤却驴胎而使母驴流产。原本已投生驴腹的天帝释,因此而得还其本来身,又备五德,复为天帝。
佛在出定后,便赞叹天帝释,在行将命终之际,能虔心忏悔前愆,以归命佛法僧三宝。依此皈敬三宝的殊胜功德,加上夙世的善业成熟,即得远离罪报,向善处、光明处投生。于是,释尊便说此二偈:
所行非常谓兴衰法
夫生辄死此灭为乐
譬如陶家埏埴作器
一切要坏人命亦然
天帝释闻佛所宣法偈,对于诸行无常、息息流变之理,遂有了更深刻的悟解,于欢喜奉行之余,更复破我执见,得预圣人之流的初果位。(待续)
注释:
1.北传汉译吴本《法句经》较诸其他《法句》译本的特色,是在每一品的起首,皆立有「品题」,以提示该品所集偈颂之纲要,循此即可掌握整品内容要义。
2.本讲座系以闽南语发音,为使读者亦能藉此学习文读汉音(平常讲话是白读音),所以在每一首偈颂之后,均加注该字异于一般语音之文读反切(参见魏南安《台语大字典》,民国81年,自立晚报社出版),亦即使用罗马音方案(一名白话罗马字)、闽南方言拼音方案(大陆出版的《普通话闽南方言词典》所使用的注意方法)、闽南地方韵书《雅俗通十五音》的传统注音方法,并以文读同音字( )、或白读同音字【 】括弧表示,便于读者择己所习者用之,以飨读者。
3.大正4.777上。
4.《长阿含》卷九《十上经》(大正1.55下);《中阿含》卷二九《八难经》(大正1.613)。
5.八无暇,即八种修学佛法的障难,或没有修学佛法的时机。所以得闻佛法,必须脱离:一、地狱,二、饿鬼,三、畜生的苦报,四、不生长寿天,五、生逢佛世或有佛法住世的时代,六、生于有佛或佛法弘扬的中国(不生边地),七、六根完具,八、不生外道邪见家。
6.大般涅槃经卷十四(大正12.450~451)。
7.五衰:一者身上光灭,二者头上华萎,三者不乐本座,四者腋下汗臭,五者尘
◎1997.5.8 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三)
主讲:释传道
〈无常品第一〉
二、释颂义及因缘
4.如河驶流往而不返
人命如是逝者不还驶,
驶,音(史)su2时矩切
返,音(反)hoan2喜管切
逝,一音(誓)se7时地切
一音(世)se3时计切
还,一音(旋)soan5时权切
一音(凡)hoan5喜权切
恰「如河」水「驶」疾地向前奔「流」,一「往而不」再回「返」;「人」的生「命」无常,不论贫富权贵,生离死别,迅速而至,亦「如」急速流去的河水,「是」忽尔过去,消「逝者」之生命时光,再也「不」可能倒流复「还」。
这一首偈颂乃释尊对波斯匿王所说。相传王与释尊同年同月同日生,当时他高龄九十的母后,因为遽得重病而亡故,这一日,王与朝臣如法为母后举行过丧葬仪式之后,便至释尊住锡说法的祇园精舍,来向佛请安问讯。释尊让他们安坐之后,就问王从何而来,为何服粗布衣,又神色有异?王就将为母治丧之事禀白释尊。释尊闻言,即开示王说:「自古至今,凡夫之人最感怖畏之事有四:一者以老,一者以病,一者以死,一者亲爱别离。这四者是生而为人,大抵必须面对的。万物无常,变动不羁,难得久住,人的生命也是如此啊!正如那五河的水,日日夜夜、无有少息地疾速流逝,一去便不复回返!」于是释尊即说偈言:
「如河驶流,往而不返;
人命如是,逝者不还。」
说完此偈,释尊就再对波斯匿王说:「生死原系世间常态,只要有生,必然有死;而且从生的那一日起,便逐步趋向死亡,没有任何人得以幸免。纵使是勋业彪炳的国王,功圆德满的诸佛圣者,抑或神变莫测的五通仙人,他们的色身亦一如常人,终归要无常过去,不可能常住不坏。王又何必为此而悲感交心、形容憔悴呢?若王真欲报答母后劬劳教养之恩,真心愍伤母后之故亡,就该广植福德以回向亡者,一如赠礼予远游者一般。」经佛这么开示完后,波斯匿王及群臣各个法喜充满、忘悲除忧,连旁听的弟子、信众,亦皆得受法益!
个人一期生命的短长,固因各人的业果因缘而异,但人在一生当中,除去襁褓哺育、童少学习,及为老病所苦等阶段,若再扣除每日例行的吃饭、睡觉、休闲,其实可自主运用的时间并不多。在所剩无几的时光里,倘不知善加把握,而又因循怠惰、为烦恼所苦害,生命也就在蹉跎中浪掷过去了!无怪乎常听人慨叹年华似水,一去无回!
时间的洪流,总是这般无声无息的悄然流逝,一刻也不曾稍待。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确知,自己现在是来到生命之河的中游、抑或下游,甚且行将流至尽头;但我们可以做也必须去做的,就是掌稳自己人生的舵,好好运用自己仅剩有限的生命,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那么,当我们行将结束这生命之河的旅程时,就可以坦然而无憾地告诉自己:这一生不曾平白走过!
5.譬人操杖行牧食牛
老死犹然亦养命去
6.千百非一族姓男女
贮聚财产无不衰丧
7.生者日夜命自攻削
寿之消尽如 鹜水
操,音(磋)chh1出高切
杖,音(丈)tiong7地共切
牧,音(木)bok8文独切
牛,音(揉)giu5语求切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千,音(迁)chhian1出坚切
百,音(逼)pek4边激切
姓,音(圣)seng3时敬切
贮,音【拄】tu2地矩切
聚,音(自)tsu7精遽切
衰,音【梳】soe1时【瓜】切
丧,音(宋)song3时贡切
命,音(孟)beng7文竞切
攻,音(功)kong1求公切
削,音(肃) siok4时菊切
,音(荣) eng5英擎切
鹜,音(荣) eng5英擎切
水,音【揜】sui2时鬼切
「譬」如牧「人」手「操」棍「杖」,「行牧」其所饲养之「食牛」(即肉牛),待其肥硕,便宰杀之。「老死」之患就「犹然」如同那牧人一般,「亦」虎视眈眈地静待吾人长「养」寿「命」,而后尽取而「去」。
自古以来,人类何止「千百」,但「非一」例外的,不论其肤色民「族」、种「姓」阶级、「男女」性别为何,对于物资,乃至五欲境界之驰求,总是欣趣而无厌的。但是处心积虑所「贮」蓄积「聚」之「财产」名位,到头来,又「无不」归于「衰」败「丧」失殆尽,正所谓「积聚皆销散,崇高必堕落。」1
对于身外五欲的趣求是如此,之于生命本身的强烈爱执,更是深深蒙蔽了凡夫众生对于生必归灭,这一自然法则的体认。所以尽管「生者日夜」不息地,性「命」正一点一滴地兀「自攻」劫「削」减,年「寿之消尽」,就「如」同倾覆(「 」)深水池(「鹜」)里的「水」一般,再深的池水,也终有枯竭的一日。可是,能警惕到生也有涯,而不随波逐浪于万丈红尘的,又有几人?
佛陀说这三首偈颂的因缘是:有一次,释尊偕弟子在摩揭陀国王舍城中,受请说法完毕,于出城所见,有感而发的。这一天下午,释尊暨弟子们在出城途中,巧遇一人正驱赶着一大群牛,自城外放牧归来。这群牛吃饱了牧草,一路上且跳跃奔逐,且以牛角更相抵触。释尊见状,即说偈言:
譬人操杖,行牧食牛,
老死犹然,亦养命去。
千百非一,族姓男女,
贮聚财产,无不衰丧。
生者日夜,命自攻削,
寿之消尽,如鹜水。
回到精舍,释尊洗足毕,即敷座而坐。此时,侍者阿难便趋前向释尊顶礼,而后问言:「世尊!适才您在途中说了三首偈颂,弟子不能理会其中的意涵,祈世尊慈悲开示!」佛遂问阿难:「你刚才是否也见到了牧人驱赶群牛,放牧归来呢?」「是的!世尊!弟子见到了。」释尊又言:「这一个饲养肉牛的屠户家里,本豢有千头牛只,屠户日日命人出城去寻找牧草丰美之地,以放牧群牛,再日择其肥硕者而杀之。连日以来,一千头牛不觉已杀了过半,但是其他的群牛却仍浑然不觉,依旧跳跃奔逐,更以牛角相互抵触。我愍伤其惛然无智,故说此三偈。」
「其实,何祇是彼群牛呢!世间愚痴凡夫亦复如是啊!不知物我世间,凡存在者尽皆无常、无我、空寂,反而计执有一常住、独存、实有不变的主体『我』,于是日将身心耽着于五欲中,更为此永不满足的欲求,彼此残害恼迫。不知无常苦患原不待时而至,如此之蒙昧不觉,又何异于彼群牛呢?」此时,座中恰有二百名贪求供养的比丘,他们听了释尊如是的譬喻开示,各个心生惭愧,暗自惕励,遂于座上定慧相应、破妄证真,迅速得阿罗汉果,并具六神通。在座大众亦深得法益,而恭敬向佛作礼!
物质生活,是人类必不可少的,但是人类却往往陷于物欲的无限追求,而引生种种的忧悲恼苦。佛法并非要人放弃世间的一切,相反地,却要每一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善尽己责、守分知足,而不汲汲营营于财富的累积、名位权势的趣求。因为这些可能伴随个人的福报努力而来,却是众缘和合、虚幻多变而不可保固的。所以不论对出家或在家弟子,佛均示以正命的中道生活,既不放纵自己的欲求无限的扩张,也不过分自虐的刻苦营生,当受用则受用,当俭省则俭省,量入为出,蓄用兼顾,如此即能随遇而安、恬然知足。毕竟,生命中除了欲乐的享受、名利的恋求,还有很多值得吾人追求的!端看自己愿意将心力投注于何处!
佛教譬喻故事中,有一则母马与小马对话的故事,也颇发人深省!一日,小马就对着母马抱怨说:「妈妈!为什么牛伯伯和我们都吃得这么差,却得每天辛苦地耕田、拉车工作;而猪妈妈和它的孩子们,却可以吃得好,又不必工作呢?」马妈妈听了,就怜惜地对小马说:「孩子啊!你慢慢地看吧!慢慢看下去,你就知道了!」「妈妈!你要我看什么呢?我只看到它们每天都吃得饱饱,却是什么工作都不必做啊!」小马忍不住嘟着嘴回答。
日子就在这样的自怨自艾中过去,小马尽管满心埋怨,可还是得每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工作。直到有一天,天快亮了,竟然听到猪家兄弟姊妹凄厉的惨叫声,小马被惊醒之后,连忙问妈妈到底怎么一回事?这才明白:原来它们是养来被宰杀的,怪不得不必工作,只管把自己养得肥肥的就好了!
世间因缘就是如此具相对性,眼前的好际遇,不一定真正好,也不会永远好;现时的境遇不顺,也不一定坏,更不会永远坏。我们原无须羡慕旁人,更无须嫉妒,毕竟「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2倒是在衣食无虞之际,能多多去从事一些有意义的事,来利人利己,这才是真正明智的。否则,一眨眼老病倏至,只怕再要做什么好事,也已力不从心了!
8.常者皆尽高者亦堕
合会有离生者有死
堕,音(道)t7地贺切
生,音(升)seng1时经切
死,音(史)su2时矩切
这一首偈颂即佛教有名的「四非常偈」,印顺导师在其《成佛之道》<归敬三宝章>中,更进一步引申,而作了「六非常偈」,偈言:「积聚皆销散,崇高必堕落,合会要当离,有生无不死,国家治还乱,器界成复毁。」3以表世间一切有为法,皆无常变易而无有究竟的。
总的来说,凡存在的一切,皆在生、(住)异、灭的不断变幻中推移;尽管眼前看来似乎是常恒不变的事事物物,它的内里,其实充满着错综复杂的离斥力。一旦离散的因缘具足,便外显而成就坏灭的事实,所以说「常者皆尽」。依此以观世间的富贵荣华,任你如何攒聚经营,终究会有消散佚失的一日到来;世间的名位权势,无论其为如何崇「高」显赫「者」,终究「亦」有倾「堕」衰颓的一刻现前;而世间眷属、朋友,无论其「合会」之时是如何亲爱和睦,到头来,终亦免不了「有」生「离」死别的椎心伤痛。即如个己五蕴假合之身心,亦无一例外的,凡「生者」终必「有死」,这是每个人在自己周遭,甚至切身皆能遭遇的事实。
财富、地位、眷属,以至一己有限的生命,的确是危脆而不可依怙的。再扩大一点来看,有些人尽相信只要国家繁荣、社会进步,个人便可以获得长久的幸福安乐;殊不知由无数个人所组成的国家、社会,亦在一治一乱、成而复毁中无常变动不已,哪里可堪恃怙呢?但我们往往在冷眼旁观之余,习得一句「无常」的口头禅;一旦事临己身,却又呼天抢地,不明所以地大叹:为什么是我?我做得这么好,为什么还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但,无常是平等的,它从不厚此薄彼,只要具足和合的因缘,即成、即有;具足离散的因缘,即坏、即无。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随顺无常的法则,并把握无常到来之前的时光,让它成为有意义的永恒!
佛之所以宣说这首偈颂的因缘是这样的:在舍卫国,有一位老婆罗门,他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儿,长得聪明、伶巧又可爱。不料这个女儿突然得了重病,数日之间即一命呜呼。祸不单行的是,婆罗门田里原已成熟待收的麦子,此时也为野火烧个精光,原本还期待丰收可卖个好价钱的,而今却什么都没剩下了!经历接踵而至的双重打击,婆罗门顿时忧恼交加,失意恍惚,就如同发了疯般,无法自解。
他曾听说佛是世出世间的大圣者,一切天人的导师,佛所宣说的法义,可以令人心开意解、去惑除忧。于是,这个婆罗门就前往当时佛所在的祇园精舍,想求得佛陀的开示。见了佛,他不觉悲从中来,顶礼长跪而禀白佛说:「世尊,我本无儿子,唯一爱女,视之如掌上明珠,没想到近日却忽然得了重病,舍我弃世。为此,我日夜愁忧,悲痛逾恒,唯愿世尊慈悲垂示,导我以开解忧结之道。」释尊就告诉这位婆罗门说:「这世间有四事是不可长久的,哪四事呢?一、有常终必无常;二、富贵终必贫贱;三、合会终当别离;四、强健终将老死。正所谓:常者皆尽,高者亦堕,合会有离,生者有死。」婆罗门听了世尊所说法偈,心结即解,不复愁悒,遂发愿随佛出家,为佛弟子,修习梵行。于是他便自剃须发,成为释迦僧团的一员。由于之前对无常有过切肤之痛,所以他的修习,侧重在思惟无常苦空之理,不多久即证了阿罗汉果。
名、利、情,是一般人所渴求的,尤其财富、名位、权势,顶好就是「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万一三者不可得兼,至少也要有一种可堪称雄,于是有人终其一生,就是孜孜矻矻于财富的累积,与名位、权势的驰逐,而且乐此不疲。
有个故事就说到一个生性悭吝的富翁,因为家财万贯,摆在家里,怕人偷走;借给人家,又怕被倒帐。所以,他就决定去买黄金,来埋在庭院里的一棵树底下,以掩人耳目。可是,埋了黄金之后,他又深怕被人发觉而盗走,所以一天都到那个地方去看三次。这种不寻常的举动,很快地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一日清早,他才睡醒,就到埋黄金的那棵树下去看看。不看还好,一看竟发觉表土已然有着新翻的痕迹,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了,赶快找来铲子挖挖看,完了!先前埋的黄金都不见了!他忍不住坐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旁人听了,赶紧过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明原委之后,熟知富翁习性的邻人,就捉狭似地对他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呢!那还不简单吗?再埋一些石头下去不就得了?」「什么?要我埋石头?我这黄金是可以用的呢!石头算什么!」邻人又说了:「黄金本来是可以用的没错,可是你一直将它埋在那里,跟埋一堆石头有什么两样?更何况,埋黄金会被盗走,石头可就不会了!」
这件事就这么被传了开来当笑谭,有个人听了,一时说溜了嘴,就将自己的经验说了出来:「唉!那真是饭桶!我的金子可不会埋起来让人偷,我都是请金匠打成一粒粒的像汤圆,晚上吞进肚子里头去,明天早上再排出来;洗一洗,明天晚上吞下去,后天早上再排出来。…像这样,人家绝对偷不走!」不料有一天,这些个金汤圆跑错地方,跑到盲肠去了,害得他平白还挨了一刀!
这看来似乎是个博君一笑的趣谈,却也反映出人心的贪婪无知,佛说钱财是──水、火、盗贼、恶王、不肖子──五家所共的,名位、权势、眷属,也不是一得永得,可以恒常持有的。但对于适合自己心意的人、事、物,我们却偏是不许它无常,而期待它永恒,这岂不是很愚痴吗!无常的,且还给它无常吧!常者可尽,高者可堕,合会可离,生者可死!所以,好好把握这因缘会遇的当下吧!别等错过了它,才懊悔莫及!
9.众生相克以丧其命
随行所堕自受殃福
克,音(克)khek4去激切
丧,音(宋)song3时贡切
命,音(孟)beng7文竞切
堕,音(道)t7地贺切
殃,音(央)iong1英恭切
「众」缘和合的「生」命体——动物,尤其是人类,由于自我感的作祟──自我中心的无明痴暗,而有爱、慢、见等种种烦恼,以及人我的分别与对立。于是,互「相」侵夺、「克」害与争斗,「以」致「丧」失「其」生「命」,因此必「随」自己「所」造作的诸恶业「行」,异时成熟,「堕」落恶趣,亲「自」承「受」所应得的祸「殃」罪报。同理,若造作善业成熟,亦当亲承所应得的「福」乐果报,所以说「众生相克,以丧其命,随行所堕,自受殃福。」
动物为了觅食、为了势力范围、为了后代的繁衍而争;人类则更是无所不争、无所不斗。什么「一山不容二虎」啦!「瑜亮情结」啦!不共戴天啦!在在都反应出对于敌对他方的不能容忍。因为不能容忍,所以就使尽手段、更相恼害,耳语、毁谤、讥刺,从背后的诋毁,乃至正面的挑衅,非逼得对方不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不可;尤有甚者,还纠结同党,以刀杖器械(现在可能就是枪炮毒药了!)加诸对方,直到对方被置之死地而后已。
试问:对方死了,难道自己就得以称心如意了吗?不,这种人永远不会缺乏敌人,他是靠着与敌人共诤而存活下去的,所以终其一生,都会像只斗志昂扬的斗鸡般,四处寻求对手。可以想见的是为了争胜,为了斗垮对方,他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如此心行,欲获得福报而不随其所造作的恶业,承受所应得的罪报也难!这唯有确切信解因果缘起的必然法则,纔能于因缘生法中,得有进而改善因果系的下手处,使化恶为善,日进于善而离恶。4
传说一位雄才大略的国王,镇日就是在盘算着如何扩张自己的领土,一日,他就对宰相说:「你与将军策画一下,我们准备出兵去攻打东边的邻国。」宰相一听,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回答说:「陛下,那攻打完了以后呢?」「拿下东边的邻国之后,接着,再出兵去攻打南边的邻国。」宰相心里一惊:「敢问陛下,那打下南边的邻国之后呢?」国王志得意满地说:「再来就是把其他那些邻近的小国,一一都并到我的国土来;然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安心地吃睡了!」宰相听了国王这一番话,就不急不徐、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陛下!难道不出兵吞并邻国,您就无法安心吃、睡了吗?」
这位宰相的胆识与智慧,真非常人所及!尝想:小至个人、团体,大至族群、国家,其所以互争,除了欲、见,就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优越感(慢)在作祟,除了自己(己群)──自我中心,容不下他人(他群)能力比自己(己群)强,站得比自己(己群)高──除非对方臣服于我(群),听令于我(群),如此我(群)便「允许」对方(他群)的存在,否则就用尽机心去诋毁、去破坏,甚而侵略、驱逐,以保持这「唯我独大」的优越地位。这是人性共众生性的一面,也是个人、团体、社会、家国,乃至世界所以纷扰不安的根源之一。佛法说积习以成性,吾人静夜观心,亦当检省自己所行所思,切勿让小恶反复循环,渐盈而为大恶。因缘果报是历然不爽的,莫忘了老死之患就在不远处鹄候!人生几何,该当好好把握当下,去充实自己、净化自己才是正途!
10.老见苦痛死则意去
乐家缚狱贪世不断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痛,音(汤)thong3他贡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乐,音【藕】ngau7(即爱好)
缚,音(复、斛)hok8喜独切
狱,音(玉)giok8语局切
人生世间不免是忧苦多过于快乐的,而且依于不同的关系与阶段,就有不同程度和内容的忧苦。就一己生理而言,生而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然经过的生命历程(除非夭折);可是老来,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身体各部分器官都退化了,做起事来力不从心不说,有时候连说起话来都不知所云。
眼睁睁地看着衰「老」一步一步向自己侵逼而来,心里真是倍「见苦痛」!一旦业尽寿终,「死」亡前来召唤,「则」四大(地、水、火、风)离散,「意」识随着另一成熟的业系而「去」转生。现世所拥有的一切,尽管难舍,却不得不舍,而随往昔所造的善恶业习,重新开展另一期的生命。如若爱「乐」男女「家」庭支配占有,那就犹如系「缚」在牢「狱」一般,不得自由。为「贪」恋此「世」间五欲,亦将「不断」生死狂流,出离无期!
释尊宣讲此偈的因缘是:有一日,佛在王舍城迦兰陀竹园时,众比丘很好奇地请示他说:「世尊,当年究竟观察何义,所为何事,竟能放舍世间欲乐、权位,而出家修道呢?」释尊正待向众比丘开演未曾说过之微妙法义,便嘱比丘们谛听善思,而后说起自己出家修道的其中一个因缘:「众比丘啊!当时我虽贵为迦毗罗卫国太子,住的是四时宫殿,享受的是锦衣玉食、极尽奢华之物欲生活,但内心总有一股空虚幻灭的感觉挥之不去,所以常常一个人抑郁寡欢,令父王深心担忧。有一日,我心血来潮,突想到皇室的御后园去游观,侍臣将我的意思禀告给父王知道后,父王瞬时喜不自胜,直希望我藉游园之便,能得一展愁容。所以就赶忙亲自钦点了三十部车,除去前后导引外,左右翼从各有十五部,护卫我出城去。
来至路上,见到有一老人形体枯槁,皱纹满面,还有气无力地拄了根拐杖徐徐而行。我就问车夫说:『这是什么人呢?为何形容枯槁、衰弱至此?』车夫回答我说:『那是老人。』『人老了就是这模样吗?』车夫又恭敬地回答我:『是的,太子!所谓老,就是年迈体衰,生命危在旦夕,不知死神何时前来召唤!』
向居深宫的我,从来只知人间荣华,身边围绕的是青春婀娜的宫女,年轻力壮的侍卫,即使是朝臣,也个个雍容体面,几曾见过这般孤单落拓的身影呢?所以内心有了不少的冲击。车夫还告诉我:凡生而为人,不论贫富贵贱,皆当领受老来的苦痛。想想自己是幸而生在帝王家呢!否则岂不也像眼前这个老者一般吗?但荣华权势能够享有多久?它能够使我不受老患吗?脑子里不断地浮现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却一个都得不到解答,越想越深,一时游兴全无,便吩咐车夫驾车返宫。
父王见我与护卫们回宫,深恐坏了我的兴致似的,也不敢直接来问我是否畅游尽兴,便转而向车夫询问。岂知他得到的答案,竟是还没抵达御后园,就返宫来了;又听到车夫描述路上所见,及至满怀忧思而还,父王心中更是充满忐忑与怅惘。没想到事前早已安排侍卫先行出访,严令街道两旁不得出现不净秽污之人、物,免得我见了徒增感怀的,而我到底还是见到了。爱我至深的父王,那时真是忧心如焚啊!
而回返宫中的我,虽复陷入深深的思惟,但慢慢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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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
樓主 |
發表於 2023-5-16 21: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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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接受人自出生,就必然要老迈的事实。过了一些时日,念及上次未竟之游,又想至御后园一揽胜景。甚为怜爱我的父王一听到我想出游,高兴得什么似的,又赶紧亲点了三十部车护卫我出游。
这一次来至半路,却见到了一个浑身恶臭的病人,形销骨立,口吐秽物,身卧大小便溺之中,一任蝇虫沾满他黄腊的躯体与便便的大腹。车夫告诉我:『凡生而为人,不论贫富贵贱,只要四大不调,即生病痛。如若得病,再怎么可口的美食,都索然无味;再怎么欢愉的乐事,也都无心消受。甚至连听了人声,都觉烦厌!』想到自己他日也不免要遭受此患,一时游兴阑珊,就回车返宫去了。当时内心只想一个人独处静修,以找寻让自己与众生咸能免脱此患的方法。
返回宫中,父王从车夫那里得知情形后,又大为不悦,心里着实担心我会因出游所见,更加悲怜世间众生的忧苦,而竟出家修道,去追求那可以度脱一切苦厄的究竟方法。于是就增派侍卫宫女,常随我侧,伴我习武娱乐,以解我烦忧。
数日之后,我慢慢地也接受了人自出生以至于老,终必面对病苦折磨的事实。一日,又念起御后园之游,便又嘱车夫择日成行。这一次来到路上,却见一亡者停尸路旁,亲族朋友都蓬头散发地围绕在他身旁涕泣号哭,令我不觉也感染了那一分的悲伤!车夫告诉我:『凡生而为人,不论贫富贵贱,都必然要死。人死,即四大分散,各在异处,形同干木,无所觉知,即连世所亲爱的眷属、名位、财富等皆当永离。』瞬息之间,之前所见老、病者的影像,与眼前的亡者,竟在我眼前交织成一幅人间悲苦图,令我撼动不已!
老、病、死,真是众生所必不可免的苦患啊!即使贵为帝王之尊,亦无能豁免。想到国家的前途、众生的苦难,如果我留在宫中继承王位,充其量也只能使我国内的人民得到富足安乐;而即使能令壮有所用、老有所养、病有所护、死有所归,仍无法使我的人民免除这老、病、死的大苦。更何况人生世间的忧苦又何止于此呢?亲爱别离、怨憎会遇、所求不得,而最根本的,就是我们这个由四大所和合的身心,它才是一切苦患的根源。为了度脱一切众生的苦难,我愿意舍弃王位、出家修道,以求成究竟无上的度苦之道!所以诸比丘啊!我今日得成等正觉,度脱无边众生,皆因无恋慕世间短暂的欲乐,立坚固愿以救拔全人类的苦难而来。」于是,释尊即在众中宣说此偈:「老见苦痛,死则意去,乐家缚狱,贪世不断。」
11.咄嗟老至色变作耄
少时如意老见蹈藉
咄,一音(茁)tut4地骨切
一音(惙、辍)toat4地括切
嗟,一音(炙)chia3精【寄】切
一音(遮)chia1精【爹】切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耄,音(帽)b7 文道切;
音mo7
少,音(筱)siau2时矫切
蹈,音(道)t7地贺切
藉,音(寂、贼)chek8精极切
「咄嗟」,犹言仓卒,意为呼吸之间,以喻很短暂的时间。《晋书.石崇传》有云:「为客作豆粥,咄嗟便办」。「耄」,《礼记‧曲礼》上说:「八十九十曰耄」,在此泛指老年。
人生匆匆数十寒暑,无论是庸庸碌碌,抑或叱咤风云,一眨眼,「老」年便已忽焉来「至」。老来,不但形「色」容貌一「变」而「作」龙钟「耄」态,体力、记忆力、执行力也都大不如前了,「少」壮「时」期做起事来,尽管外界的因缘不一定能配合,但至少个己身心还能「如」己「意」所使,以向既定的目标努力。一旦年纪「老」大,只「见」年轻人活力充沛地,一个个迎头赶上自己,甚至超越自己;想再做些什么,已徒然有心无力了!恍然觉得过去的光荣,像被老病之患践踏(「蹈藉」)在地上一般,如今也仅能自我凭吊追忆一番了!
释尊晚年,有一日,侍者阿难前来礼座,并禀白佛说:「世尊啊!而今弟子看您形变色衰,身体诸根已渐朽缓,似乎已不如从前那般灵敏了!」释尊闻语,不禁慈和地回答阿难说:「是啊!是啊!诚如你所说的,老,能使极妙的容貌不复殊胜,圆满的诸根不复灵敏,病为老伴、死为老待,颜色体力不复丰泽,豪贵财富不复盈溢。平正强健的身体,如今须凭杖佝偻而行;如绀青又如纯墨的头发,如今已斑白零落;黑白分明的双眸,如今既失光泽复生眼翳;光亮照人的额头,如今已然皱纹满布;甚至连纯白整洁的皓齿,如今也已疼痛难当、动摇掉落!总而言之,诸病之苦,实莫甚于老!如来身相庄严,又兼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尚且为老病所践踏,何况是凡夫,哪能得免于此患呢?」于是释尊即说偈曰:
「咄嗟老至,色变作耄,
少时如意,老见蹈藉。」
(待续)
注释:
1.印顺导师,《成佛之道》〈归敬三宝章〉。
2.《杂阿含经》卷二(大正2.12下)。
3.同1。
4.印顺导师,《中观今论》,页170、171。
◎1997.5.15 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四)
主讲:释传道
〈无常品第一〉二十有一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12.虽寿百岁亦死过去
为老所压病条(倏)至际
【案:「条」,为「倏」之误。】
寿,音(受)siu7时臼切
百,音(逼)pek4边激切
岁,音(税)soe3时【过】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过,音(告)k3求告切
老,音(恼、潦)l2 柳稿切
压,音(鸭)ap4英鸽切
病,音(并)peng7边竞切
倏,音(肃)siok4时菊切
际,音(制)che3精计切
「虽」然「寿」命长达「百岁」,「亦」不免一「死」而命终「过去」。尽管年轻时或者身强力壮、意气风发,但随着韶华渐逝,到底一年不如一年,一日不若一日,逐渐「为」衰「老所」侵「压」,甚且「病」苦亦「倏」忽即「至」身「际」。可叹一生中,真正可用之修善利人的时光,着实十分的有限!
※ ※ ※ ※ ※ ※ ※
一般人在盛年得意、强健矫捷之时,除非感受力特别敏锐,否则,通常鲜少正视生命的课题与人生的意义,更遑论敬慎地面对它、规画它。总得等到老、病或逆境现前了,才会开始意识到生命之于自己与他人,甚至社群、家国的意义。依此看来,老、病、逆境,似乎也并不太坏!怕只怕缠绵病侧或老之将至了,还不能有所觉悟,那就十分可悲!
逆境或有否极泰来的一刻,病痛或有痊愈康复的一日,但消逝的年华,却无论如何不能再来!尤其既老又病,那真是人生最大的不堪!偏偏,这确是大多数人老来无可逃避的窘境!老者、病者、残疾障碍者,在我们的周遭随处可见,且张开我们的心灵之眼,看看他们吧!如果我们今天还年轻、健壮,还充满生命的活力,请多多将自己的心力投注在有意义的事业上吧!并且,也请好好善待我们身边的人事因缘吧!不管是善缘、恶缘,顺缘、逆缘,且抛开因境系心而起的贪心、瞋恨与无明吧!与其将生命耗掷在无济于事的争斗与计较之中,何妨在老病倏至之前,好好地为自己与自己的理想而活这一回!
13.是日已过 命则随减
如少水鱼 斯有何乐
过,音(告)k3求告切
命,音(孟)beng7文竞切
少,音(筱)siau2时矫切
水,音【揜】sui2时鬼切
鱼,音(愚)gu5语渠切
乐,音(鹿)lok8柳络切
「是日」(此日、今日之谓)「已」经悄然溜「过」无踪影,我们有限的生「命」,「则」又「随」之递「减」了一日。恰「如」水塘中的鱼,尽管现时或因暴雨而有满塘的池水,任彼悠游;但是日复一日,太阳蒸发掉一些,土壤吸收掉一些,风又吹干了一些,再满的水塘也终有干涸的一日。生活在越来越见枯竭「少水」的塘中「鱼」儿,就犹如我们过去一日,便短少一日的生命,「斯」──这,哪里还「有何」等心情可以纵「乐」放逸呢?
※ ※ ※ ※ ※ ※ ※
这一首偈颂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普贤菩萨警众偈中的句子,一般寺院晚课常会习诵此偈,用以警醒为佛弟子无常迅速,生命一转眼即至尽头,当如救头燃般地精勤把握当下,慎勿放纵五根于逸乐之中,而空过此生!
乍读此偈,似有一分对于生命不确定性的无奈与伤感,但这和世俗所讲「人生到头一场空」的消极幻灭,是极不相同的。常人多半循着社会既定的惯习,就学、成家、立业,庸庸碌碌的一生,莫不是为了家庭、事业而两头奔忙。只是,这样的生命,偶尔还会兴起一丝不能满足的缺憾,不能甘心自己的一生,就随着人群这么寻常地走到终点。于是,每当夜阑人静,必须独自面对自我的时候,一种幻灭的感觉,便不由袭上心头,究竟自己人生的意义何在?这一生究竟为谁辛苦为谁忙呢?生命原不该祇是这样啊!
有人于是借助纵情欲乐,来逃避内心对于真理的呼唤;有人则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地麻木度日,反正日子总是得过嘛!何必想得太多,自找麻烦!又有人虽然对生命已有了醒觉,但却选择错误,而以无义利的宗教仪式和行为,希望穷究生命的意义与苦痛的解脱。可想而知,此举亦如缘木求鱼一般,只会离真理越来越远!检省自己一日少过一日的生命,到底,该如何运用它,生命才显得出它的意义呢?
时间,对稚子是没有意义的,在他们童真的心里,只希望自己快些长大;因为长大就可以做很多小孩所不能做的事。及长,又忙着追求事业、爱情,时间似乎永远都不够。等到年纪老大,或者家庭、事业均已成了定局,时间似又变得多了起来,多希望它过得慢些啊!因为生命的尽头已不觉隐然浮现!
今生我们何其有幸呢!得信受这济世觉人的佛教,得闻持这究竟人生义理的佛法,是否,我们也该认真地在佛法中找寻生命的答案?你愿意以何者作为自己人生的究极意义呢?愿大家深思它,而后全心全意地实现它!
有些人或者也有着崇高的理想与抱负,也想乐助别人、做些有意义的事;但多数人只有三分钟的热度,甚至连三分钟的热度都不到,而只停留在「想要怎么做」的心理状态,凡事总一句:明天再说吧!过一阵子再看看吧!如果我们一向如此,请别忘了提醒自己:「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身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或者在一日将尽,我们也可如此反躬自省:「是日已过,命则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今天,我应该尽的本分尽了没有?应该担负的责任担负了没有?应该学习,应该修正的,我尽了全力没有?今日的所思所言所行,是否对得住自己?是否辜负了别人?明天──如果还有明天,我最想做什么?该要怎么做?经过这样深刻反省的生命,相信日日不虚度!
14.老则色衰 所病自坏
形败腐朽 命终自然
15.是身何用 恒漏臭处
为病所困 有老死患
16.嗜欲自恣 非法是增
不见闻变 寿命无常
17.非有子恃 亦非父兄
为死所迫 无亲可怙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衰,音【梳】soe1时【瓜】切
病,音(并)peng7边竞切
坏,音(怀去)hoai7喜坏切
腐,音(父)hu7喜拒切
朽,音hiu2喜久切
命,音(孟)beng7文竞切
漏,音(路)lo7柳度切
臭,音chhiu3出救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患,音(犯)hoan7喜倦切
嗜,音(是)si7时芰切
恣,音(注)tsu3精句切
增,音(晶)cheng1精经切
子,音(主)tsu2精矩切
恃,音(寺)si7时芰切
父,音(妇)hu7喜拒切
兄,音(兴)heng1喜经切
迫,音(逼)pek4边激切
怙,音(户)ho7喜度切
人一步入中「老」年,「则」形「色」、体力、健康,一日一日走下坡,无论如何,「衰」相是逐渐显现了。若再加上机能障碍、退化「所」伴生的疾「病」,那无疑更催迫其「自」然趋于败「坏」。用了数十年的「形」体,就犹如一部陈旧的机器,日见毁「败」以至「腐朽」不堪;一期的生「命」,就这么渐向「终」点逼近。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接受或不接受,这就是吾人生而必须面对的「自然」法则,任谁都无可逃避!
如「是」脆弱的色「身」,又有「何」大「用」呢?此身「恒」为渗「漏」污秽诸「臭」的「处」所,它不但轻易便「为病」痛所苦、「所困」,更「有老死」侵逼的过「患」。确如老子所说:「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有了这个身体,饿了就得吃,冷了就得穿,累了就得休息,病了就得服药。即使什么都不做,镇日就是费尽心思地呵护备至,它依然会病、会老、会死;而且保护得越紧,身体的抵抗力就越弱。
不过,多数人并不明白这一点,常见有些人对自己身体的那种珍爱,不但令人叹为观止,还有点啼笑皆非,这情形尤以女性为然。怕病、怕苦、怕劳动、怕受伤、怕肥胖、怕皱纹,还怕丑、怕老,所以整天涂涂抹抹,吃什么、补什么,一切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保养这个色身,希望它不病、不老、不死,最好还青春永驻。试问:这可能吗?纵使可能;但这样的人生,又有何意义可言!
另有些人则专门修精炼气,欲借助外在的什么神功,来达到益寿延年的目的。健身、强身并非不好,生命、健康也诚然可贵,但如果做了一切的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着,而所作所为依旧无益于自己的提升净化,无利于他人的向上和谐,这样的活着,于己于人又有何用?我们当深自惕励啊!
生命原是一连串因缘的聚散离合过程,若不能在缘生缘灭的剎那,掌稳自己人生的方向,而只是随波逐浪,甚至为「嗜」好色、声、香、味、触等可意「欲」求,而一任「自」己纵情放「恣」于外界的驱驰;管他合于佛法或「非」佛「法」、道德或不道德,只要能满足眼前的感官享受与主宰支配──即使如「是」的思想、言行,一日一日「增」长自己的恶业、加深自己的串习,亦在所不惜!而因为沈迷于这样的贪欲(贪名、贪利、贪情、贪权势、贪地位)之中,对于世间因缘的离合生灭,也就无心思惟观察,尽管真理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彼等眼前,他们亦「不见」不「闻」其如幻流「变」,更别谈「寿命无常」的警语了!
一旦今生的业缘报尽,谁都免不了要独自踏上孤单的旅程,届时「非」但「有子」不足为「恃」,甚且「亦非」有「父兄」即得庇护,一步一步「为死」亡「所」召唤逼「迫」,更「无」任何眷属「亲」爱「可」堪依「怙」!六亲眷属、财富、权势、名望、地位,不消说,亦如过眼烟云;所剩的,唯有自己今生与累世所造的善恶业习相随,生死死生的流转不已!
释尊宣说以上四首偈颂的因缘是这样的:当时,在摩揭陀国的王舍城中,有一位艳妓,名唤「莲华」,她那闭月羞花的姿容,与婀娜曼妙的体态,可谓倾城倾国,举世无双。远近大臣豪富的子弟,个个莫不摩肩接踵,争相取悦,以获得她的青睐,而莲华女也乐得天天周旋于这些豪门权贵、士绅名流之间。
或许是宿世的善根成熟吧!一日,莲华女忽然起了一念心,想抛下恼人的红尘俗事,出家修行去。她得知当时释尊正在灵鹫山中领众共修,就想直接到山中寻访释尊,表明自己的心迹。
来到途中,见有一泓山泉,清澈见底,就顺便停下歇息,喝口水、洗把脸。见着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红润可人的脸庞,绀青亮丽的秀发,真是我见犹怜!突然心里又深生懊悔。忆起世间的种种美好繁华,一切似乎又不复那般可厌!就凭自己姣好的面容与练达的交际,哪一个公子哥儿能不为自己倾倒?而如今自己竟要弃舍这些,出家修行去!一剎时又对过往的种种,有着无限的依恋,唉!不如趁着还年轻貌美,再回去多享受些世间的欲爱荣华吧!心念至此,便欲循路回城去。
慈悲的释尊心知莲华女得度的因缘已届,便以神通化作一清丽高雅的少妇,一路朝着莲华女缓缓走来。莲华女乍见这一位容貌、气质胜过自己千万倍的美妇人,一时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内心直充满着无比的敬慕,不自觉地就趋前向化人亲切的问候起来:「不知这位大姊从何而来,意欲何往?您的丈夫、孩子、亲友们都住何处?为何一个人踽踽独行在这山路上,而没有随从呢?」
化人回答她说:「妹子啊!姊姊从城里来,正打算回家里去呢!虽然你我素昧平生,但是能在荒山野地里相遇,也是有缘,不如我们到前面的山泉旁稍事休息,顺便聊聊天、说说话,好吗?」莲华女一听,马上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两人于是相偕来到刚刚的山泉旁,坐大石上,互相倾诉彼此的际遇。
聊着聊着,化人倦了,就枕在莲华女的膝上睡着了。没想到,过没多久,化人竟然就此一命呜呼,长眠不起!稍后,尸体膨胀脓烂,又发出阵阵的恶臭,尸虫接着一只只爬满了她溃烂的身躯。不一会儿功夫,只见一位绝色美女,已然齿落发堕,四肢散解。莲华女见了,顿时生起很大的无常感和怖畏心:为何适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间就无常逝去?她是如此,我又何独例外呢?还是快些去亲近释尊,从他出家修道吧!
莲华女于是一路赶到释尊驻锡的灵鹫山中,头面顶礼释尊,并以路上所见尽向释尊禀白。释尊深知莲华女的心结,于是便慈示她说:「人世间有四件事,是不可依怙的:一、年轻时尽管多么貌美动人,终归要垂垂老去;二、少壮时尽管多么身强体健,终归要面临死亡;三、六亲相聚尽管多么愉悦欢乐,终将黯然别离;四、财富权位尽管多么费心积聚,终将散失殆尽。」接着,释尊又说了以下的偈颂:
「老则色衰,所病自坏,
形败腐朽,命终自然。
是身何用,恒漏臭处,
为病所困,有老死患。
嗜欲自恣,非法是增,
不见闻变,寿命无常。
非有子恃,亦非父兄,
为死所迫,无亲可怙。」
莲华女因为路途中的亲自见闻,加上释尊如上的开示,故而对于无常苦迫的世间,别有一番体悟!遂再进观五蕴假合的身心如幻如化、如影如泡,终不久住,唯有清净的道德──贪、瞋、痴永灭无余的涅槃,才是真正的究竟安稳处。于是,决意尽舍世俗的名利情,随佛出家,为比丘尼。在取得释尊的许可之后,莲华女遂自行剃发,成为释尊座下比丘尼弟子的一员。自此,她精勤思惟止观,终于定慧相应,破我执见而证得了阿罗汉。
※ ※ ※ ※ ※ ※ ※
记起老子《道德经》中所言:「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上根上智者通常在看到,或听到发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的境遇,就能感同身受而深心向道,甚而廓然悟道。次一等的,要等事情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才会有所觉悟(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再次一等的,得事临己身了,才会惊觉世间的无常苦迫。最下等的,甚至死到临头,都还执迷不悟!
依此类分,莲华女虽身为一般人所鄙视的淫女,却属上根利智者。由她的出家,即可窥知佛陀「道器平等」的教示,是多么地不凡与珍贵!尤其在印度当时强烈的种姓阶级制度之下,敢于向根深柢固的传统挑战,而接纳一位特种营业的女子出家修道,这需要多么高超的智慧与道德勇气,然大智大悲大无畏的释尊却做到了!而莲华女也果然不负释尊的教授,真的褪尽烦恼执缚,得证圣果。较诸其他友教的教史,释尊度化莲华女出家成道的例子,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从发心修行、证道解脱来说,众生平等,不论其种族、性别、职业、愚智、贤庸,抑或贫富、贵贱,只要依循佛所证教的正道如法修行,精进不放逸,每一个人开悟证果、成贤成圣的机会是平等的──「道器平等」。释尊四十五年的游行教化,度生无量,圣弟子涵括了婆罗门、剎帝利、吠舍、首陀罗四种阶级,即为此作了最好的注脚。
佛法中,依于不同的人际关系,而有不同的伦理观,但却毫无你尊我卑、我贵你贱的阶级差别观念;换言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佛法中得到平等的尊重。这一点,是与人性中的慢习强烈冲突的,愿我佛弟子均能从缘起的思惟观察中,学习宽容、尊重地善待一切,才不辜负释尊「众生平等」的教说!
18.昼夜慢惰 老不止堧淫
有财不施 不受佛言
有此四蔽 为自侵欺
昼,音tiu3地救切
惰,音(道)t7地贺切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淫,音(霪)im5英琴切
蔽,音(陛)pe7边地切
侵,音【深】chhim1出金切
不论白「昼」或黑「夜」,心性皆为憍「慢」怠「惰」所浸染;「老」来「不」能节「止」放荡邪「淫」的恶行,却依旧流连于花街柳巷;富「有」丰盈的「财」物,「不」思报恩回馈「施」与众生,却一毛不拔、悭吝成性;「不」乐领「受佛言」的世出世间真理,却宁愿长夜轮回、永无出期。吾人若「有此」等「四」种心行,即成障碍「蔽」塞,日「为自」己「侵」害「欺」瞒而不见己过,更复无缘得以体见真理!
※ ※ ※ ※ ※ ※ ※
一切烦恼中,慢──优越感,与惰──怠惰因循,均为障碍圣道修学的因缘。唐.韩愈在其〈原毁〉一文中,即指出毁谤的根源,在于怠与忌,「怠(懒惰)者不能修,而忌(嫉妒)者畏人修」。怠惰的人疏懒成性,无论做什么事,都意兴阑珊,每天就想怎么把日子打发过去,到最后,也就把一生给打发掉了。这种人要他精勤向学或任事,均难!
而慢──优越感,外表上看来,或者均表现出自我优越、不屑一切,实则又依心理状态细分若干不同类型。如分明输人十分,却说才输二分,此名「卑劣慢」。又如自己与他人程度不相上下,却说比他人强,则名「过慢」。还有一种「慢过慢」,是自己分明不如人,却反过来说他人不如自己。凡夫众生这种不肯面对真实自我的毛病,还真是不少!正因其不能如实认识自己,才有所谓的面子问题;因为面子上挂不住,所以绝对不认输,也绝对不服输!试问:一个不肯服输,不肯承认自己有所不足的人,怎么可能谦卑就「下」呢?即使勉而为之,因为学习的态度不对,想必也难有所成!
怠惰的人因为茍且因循,而放弃学习的机会;憍慢的人则因为放不下身段,而错失学习的机会。他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一步一步成长,而顽劣的性习,却迫得他们不得不留在原地。见着别人做到了自己能力所不及的事,成就了自己达不到的理想,那当然只有嗤之以鼻地奚落毁谤一番了!说穿了,自尊与傲慢,不过是用来掩饰内心的自卑与心虚罢!
所以,佛教徒且慢谈学佛修道吧!先认识自己──如实地认清自己,自己有哪些优点缺点,自己的个性如何,人格的特质在哪里,盲点在哪里…。这些如果都不清楚、不明白,又怎知哪些应断、应修呢?所以学佛的第一步,就是认识自己──认识每一个不同面向的自己,每一个不同情境所表露出来的自己!
19.非空非海中 非入山石间
无有地方所 脱之不受死
20.是务是吾作 当作令致是
人为此躁扰 履践老死忧
21.知此能自净 如是见生尽
比丘厌魔兵 从生死得度
石,音(席)sek8时极切
吾,一音go5语【糊】切;
一音ngo5
躁,音(燥)s3时告切
扰,音【爪】jiau2入皎切
履,音(李)li2柳己切
践,音(贱)chian7精健切
老,音(恼、潦)l2柳稿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丘,音(邱)khiu1去ㄐ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并「非」藏匿在虚「空」中,抑「非」潜沉于深「海中」;更「非」遁「入山石」之「间」,即可躲过无常的催迫。生而必死,这是亘古不易的真理,尽管修得神通变化,亦「无有」任何「地方」处「所」,可以在大限将至之前避「脱」,免「之不受死」亡的召唤。
死后便随自己生前所造的善恶业习,强者先牵,前去投生另一业报体。所以不论善恶业,如「是」的事「务」(指业果报),皆「是吾」人自己曾经造「作」过的;是以,来世若欲受生善趣,则「当」造「作」五戒十善,才能「令」自己获「致」如「是」的果报。不过,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常「人」大多只贪图殊胜的福报,而并不从因地上下功夫,是故每「为」了是否该如「此」去做,而横生焦「躁」烦「扰」。一边是道德良知的呼唤,一边是外界名利情的诱动,到底该如何抉择取舍呢?如若不能肯定一切果报还自受,而坚持「履践」善行,以积集福德因缘,恐怕「老死」之患转眼即至,届时「忧」悔便已莫及!
「知」道自作自觉受,无可闪躲匿藏,依「此」正确的因果观,即「能」安心踏实地止恶、行善、「自净」其意,而不致落空。循此渐修渐进,善行、恶止,若又能勘破自我执见,「如是」即得证「见」真理,究竟苦边,到达「生」死流转的「尽」头。随佛出家修行的「比丘」(比丘尼)们,若「厌」患烦恼「魔兵」的扰乱诱惑,而一意专精戒定慧的修学,即能「从生死」轮回的此岸「得度」,而至那不生不灭的彼岸!
佛说以上三首偈颂的因缘如下:当时在王舍城,有四位婆罗门兄弟,他们个个修得五种神通(天眼通、天耳通、宿命通、他心通、神足通)。在预知七日后,他们四兄弟皆当命终之时,为了避脱无常死患,四人便共相议论,如何才得避此祸患。最后,他们得了一个结论,咸认为五种神通神变难测,既可翻天覆地、手摸日月,尚可移山填海,令河止流,举凡世间任何一事,都无能难得倒他们。因此,在他们心里,也理所当然地认定,可以神通之力免去一死。
这四兄弟的其中一位就提出他的计画说:「我将潜入大海,上不浮现海面,下不至于海底,就潜匿在深海当中,看无常杀鬼,如何知我身在何处?」另一人说:「我将以神通力遁入须弥山中,再令其表面回复原状,无见罅隙,且看无常杀鬼,如何寻我藏身之处!」第三位也不甘示弱地说:「我当施展神足通,让自己隐身虚空中,但看无常杀鬼,如何觅我居处?」最后一位则说:「我当藏身市集之中,无常杀鬼随便一找,即可找到一人索命,何必一定取我性命?」
这四位婆罗门兄弟彼此讨论过后,十分满意自己的计画,就相偕前去向国王辞别,并禀白王说:「王啊!我们兄弟四人各自筹算了一下自己的寿命,预知各自仅剩七天的世寿,而今想要分别逃命,希望能够躲过无常杀鬼的追索。如果幸能如愿,定再回来觐见、省视王,唯愿吾王德业续进!」说毕,这四人就按照预定的藏匿方式,分头进行其「避死」计画。
不料七日之期一过,四人却纷纷殒命,一如水果之熟透而自落。市长在得知有一位婆罗门猝死于市集之后,即刻前去向王禀报此事。王听了,若有所悟地说:「这四位婆罗门兄弟说有办法免脱无常死患,如今既得一人的死讯,其余三人大概也难逃一死吧!」想想,不如去请教释尊看看!
于是,王就命人备车,直驱释尊说法的竹林精舍而来。来至佛前,向佛作礼问讯过后,王即开门见山地对释尊说:「世尊啊!最近有婆罗门兄弟四人,个个修得五种神通,因为自知寿命将尽,于是共相议论,亟思逃避死患,不知四人今时是否皆得兔脱?」佛听了王的问言,深知王亦对老死将至充满恐惧怖畏,而思免祸,遂严正地告诉王说:「世人有四件事,是不可避离的,哪四件呢?一者命终寿尽,即不得不随着往昔所造诸业习,而前去受生(或天、或人、或地狱、或饿鬼、或畜生);二者既受生(除非早夭),则不得不老;三者既已老,则不得不病;四者既已病,则不得不死。这必然的法则,任何人都不得违避,即使是开悟解脱的圣者,亦不例外啊!」于是,释尊再说偈言:
「非空非海中,非入山石间,
无有地方所,脱之不受死。
是务是吾作,当作令致是,
人为此躁扰,履践老死忧。
知此能自净,如是见生尽,
比丘厌魔兵,从生死得度。」
王听闻了释尊的开示,忍不住虔心地赞叹说:「释尊开示得真好啊!应依所教而如是做去才对啊!四人思避死,而今一人已死,可见今生的福报、寿命若是消尽,再大的神通力也无可挽回,现在我确知其他三人皆当命终了!」随王前去的群臣、侍官,也个个均如此深信不疑!
※ ※ ※ ※ ※ ※ ※
死,是人生必然要走的一条路,人人知道终有一天要死,可是却人人怕死。就说有一位捕鱼郎,父亲刚过世没多久,他办完了丧事,又要出海捕鱼去。人家就问他:「你父亲不是才刚去世吗?」「是啊!」「他是怎么去世的?」「出海捕鱼去,被风浪卷走的!」那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这样你还要出去捕鱼?」捕鱼郎气定悠闲地回答:「是啊!不然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他老人家躺在床上病死的。」「那你祖父呢?」「在家里被冲进来的大卡车撞死的!」捕鱼郎恍然明白似地说:「噢!在家里也是会死啊?我还以为不会呢!如果留在家里可以不死,那我就不出去捕鱼,躺在床上就好了!」
两人的这一段对话,与上述的因缘故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在说明死亡的无可逃避。不管置身何处,一旦曲终人散的时刻到来,任谁都只能毫无选择地离去!我们或者还有未完成的愿望、未实现的理想,放心不下的亲友,纠缠不清的牵挂,以及许许多多想要做却一直还没做的事,想要说却一直还没说出口的话…;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现世的爱恨毁誉、名利权位,一切一切都不得不在此时撒手,我们带得走什么吗?不!我们什么都带不走;但是,我们却可以在有生之年留下些什么!各位,请问问自己,这一生,我想留下些什么?我愿不愿意带着遗憾与悔恨离开?好好地问问自己,而且从今天开始,不再让自己活在「我想要…」的不切实际之中;想做的(不能利人利己,至少也要损己利人),赶紧去做!只要我们真正努力过,什么时候该走,都可以毫无遗憾地走!那么,死亡有什么可怕?来世的资粮既已具备,今生的业缘既已尽了,那么,就让一切再重新来过吧!只愿此生的恶缘净尽,来世的善缘与净缘相继,那会是另一个美丽新世界!在那里,与我们有缘的人事物,终会再聚首,共为未竟的菩萨事业而努力!所以毋须为眼前的短暂别离,而肝肠寸断哪!你看,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空过此生,不能利人行善,而反倒带着一堆的负债到来生,那才真值得忧悲!
三、结语
在这一品〈无常品〉中,编集者收集了佛在不同时间、地点,对不同对象而宣说,有关无常义理的偈颂,读来不觉对佛教化的善巧,又多了一分的认识与崇仰。在偈颂中,佛每藉由不同的譬喻,由不同的面向切入,以使听者得到同一的体悟──悟解生而老、病、死的必然性。再从一己身心的无常如幻、不可恃怙,进陈世间一切诸行亦复如是;终而彰显其对弟子的殷殷企盼:正因为「荣命难保」,所以更当珍惜当下、把握当下,「惟道是真」,免得老病现前,才徒自无益的追悔!
人,不能漫无目的的存在,大多必须依附在某一人事物上,以之作为生活的重心,乃至生命的目标,人生才显出他的意义。但,依于财富权贵者,积聚终将销散;依于声名地位者,崇高亦必堕落;依于眷属亲爱者,合会定当分离;依于自我生存者,有生却无不死;依于社会的繁荣进步者,国家治平还复纷乱,器界既成还复倾毁。无常变动的世间,缘起生灭的一切,吾人只要一落执着宰制,即堕苦痛的深渊;一有恃赖顾恋,即不得不随外界而牵转,所以佛才会在临灭前开示弟子:「当自归依,归依于法,勿他归依」(注)。
对于一心欣求出离世间的声闻者而言,除了了生脱死,一切的身外物,不过是招感烦恼的助缘,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对一个以利乐众生为标的的菩萨行者而言,有了这些,无疑就拥有更大的能量,得以济度更多的众生。佛法并不否定这些资生物存在的必要性,也不认为应一味地予以拒斥;一切一切的关键,都在于我们的内心──内心的动机纯良与否,保有、使用的态度粘缚与否,那才攸关个己的执缚与解脱。
怕的是人性的脆弱,还未拥有财富、名位、权势之前,苦心孤诣,不达目标,绝不中止。而一旦拥有,又提心吊胆地害怕失去,于是牢牢地抓住一切,甚至还要得更多!不止身外的无情物是如此,凡夫对于眷属亲友的系恋,不也是如此吗?不知人与人间,凡以名利相合者,必因名利之争夺冲突而分离;以情爱相合者,亦必因情爱的淡薄而疏离。依于因缘而聚合的一切人事物,原该依于此因缘的消散而坏灭,这也属无常的必然。看得透这些,还争个什么!计较个什么!人来人往,人聚人散,不过就是因缘,别无他事!
对于无常的体会,我自己也有过不少,一生当中,曾有三次从生死边缘被救活回来的经验。第一次,是当兵时出了车祸,昏迷了两、三天,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因脑震荡的缘故,丧失了好几天的记忆。那时候,军中的同袍来看我,还问我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还记得那时连回答的力气都提不上来,就又晕了过去!从那以后,我才真正体会到生命的无常!如果从此不再醒转,或者记忆永远丧失,或甚至成了植物人,现在的一切都不可能是这样。当时,我就发了愿,愿「将此身心奉尘剎,是则名为报佛恩」,所以退伍之后就出家,以弘扬佛法作为对社会与众生的回馈。
息息流变,迁转不住的世间,真唯有佛法,才是吾人生生世世的安慰与依怙,也唯有真诚为佛法的理想而同心携手的师友,才是此生不渝的良伴!愿大家读完这一品,皆能对于缘起无常的世间,多了一分的思惟体会与警惕,进而发为积极进取的行动,这便是授受者最大的法益受用!(待续)注释:《长阿含经》卷二《游行经》(大正1??5中)。
◎1997.5.22 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五)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一、释品题
教学品者 导以所行
释己愚暗 得见道明
释,音(饰)sek4时激切
愚,gu5语渠切
曾在本讲记的绪说1中提到,近代佛教学者吕澄居士认为:《法句》之撰,乃教学之用。学之目的,即是涅槃;而学之方便,则为闻、戒、止观。本经要义,盖尽摄此三门(涅槃、闻戒、止观)矣!2依此,吾人殆可推想:本品〈教学品〉,在意义上除了阐明《法句》编集之力用(供教学所用)而外,其所以编列〈无常品〉之后,亦有因念无常,而教劝学人及时熏修佛法的意味。修学的内容,即为戒、定(止)、慧(闻、观)三学(不过本品重于劝修闻、戒),而以涅槃解脱为进趣的究极目标。
佛法,本是以修行实践为主要的。自释尊在菩提树下成等正觉以来,即本其觉证的正法,适应当时当机以教育弟子,同尝法味,共证无生。佛的弟子及再传弟子,复将自己学有所得的修持法门推广弘扬,薪传相继,佛法于焉在二千六百年间宏传各地,历久而弥新。这一切,可说均源自释尊及诸弟子大德的「从证出教」,修验传承,有以致之。
本品品题所言之旨要,亦在于此:谓「教学品者」,系释尊对弟子「导」之「以所行」所证的教示集录,意在使弟子们追循真理的足迹,日渐「释」解一「己」的「愚」昧昏暗」,从而远尘离垢,「得见道」法的光「明」。
佛法的教育,实即觉化的教育,不仅重于自觉,更要觉他。所以佛教的文化体系,是建立在先觉觉后觉的师资授受关系之上;而所用以觉己觉人的,即为佛暨古德体验亲证所留传下来的珠玑法语。这些亲切的实证经验、修行法要,才是真能缩短凡圣距离,而逐步导引凡愚众生趣向光明至善的无上宝藏。因为未经实践的理论,是空泛而不切实际的,不免引来空中楼阁之讥;然缺乏理论基础的实践,亦如盲者之独行摸索,时时而有步入偏邪之患。
佛法的教育,有言教、有身教,而更重于身教的行履示范;所以惟有依循这一条古仙人道迹,且学且行,教学相长,才真能于混世浊流中自利利他,彼此增上而不退堕凡外。
二、释颂义及因缘
1.咄哉何为寐 螉螺蠹类
隐蔽以不净 迷惑计为身
2.焉有被斫疮 心而婴疾痛
遘于众厄难 而反为用眠
3.思而不放逸 为仁学仁迹
从是无有忧 常念自灭意
4.正见学务增 是为世间明
所生福千倍 终不堕恶趣
咄,音(辍) toat4地括切
又音(茁)tut4地骨切
寐,音(未)bi7文芰切
螉,音(翁)ong1英公切
螺,音(牢)l5柳陶切
,音(蚌)pang7边〔共〕切
蠹,音(妒)to3地故切
隐,音(允)un2英滚切
蔽,音〔爸〕pe7边地切
惑,音(或、获)hek8喜极切
焉,音(渊)ian1英坚切
被,音(备)pi7边芰切
斫,音(祝)chiok4精菊切
疮,音(聪)chhong1出公切
婴,音(英)eng1英经切
疾,音(嫉)chit8精直切
痛,音(汤)thong3他贡切
遘,音(固)ko3求故切
于,音(愉)u5英渠切
厄,音(益)ek4英激切
眠,音(棉)bian5文干切
逸,音(佾)it8英直切
迹,音(则、积)chek4精激切
增,音(晶)cheng1精经切
倍,音(背)poe7边会切
堕,音(道)t7地贺切
上列第一首偈颂中:「咄」,系指责、呵斥之词;「哉」,为表感叹的语尾助词。「咄哉」,意同指斥地说:嘿呀!痴人(佛惯用的呵责语)!以「何」缘故不自醒觉,却让自己常「为」熟睡眠「寐」所禁锢呢?恰如寄生在牛、马身中的虫(「螉」),蜷居于甲壳中的「螺」、「」(同「蚌」)之虫,与专食木材维生的蛀(「蠹」)虫等流「类」般。终其一期生命,不过就是吃与睡,别无余事;甚至一睡下去,要经百年才再苏醒。「隐」身「蔽」藏在其宿主之中,「以」秽恶「不净」之处为居所;执「迷」眩「惑」于饱食终日而眠的安逸放浪,妄「计」其「为」此「身」真正的安隐处,实在可悲复可怜啊!
我们人,不也昧于如此的事实吗?「焉有」(「何有」之意)「被」刀斧砍「斫」受「疮」(同「创」),内「心而」又「婴」患种种苦迫「疾痛」,「遘」值(遭值)「于众」多的困「厄」危「难」,内外交相煎迫恼害,「而」不但不思脱离这无边苦患,还「反」倒「为」了贪睡,而「用眠」梦来自我麻醉的呢?认苦为乐,以危为安而趋求无已,这所以吾人要长在生死,解脱无期啊!
倘或有人「思」惟世间无常苦迫,「而」不复满足于生活表象的逸乐,那他便会鞭策自己远离懈怠惛沉而「不」自「放逸」。这种不甘下流,愿求生命提升的增上意志,将导引其言语行「为」向于「仁」者的德行「学」习,随逐「仁」者的足「迹」前行。「从是」而后,恶止、善行,终将息灭贪、瞋、痴等,而「无」复「有」世间的「忧」苦热恼。「常」自现前的,将如秋空朗月的正「念」清明,而迷执疑妄「自」当泯「灭」,此「意」寂然已无生。
欲达此境,则当依古仙人道──以「正见」为首的八正道而「学」,有了世出世间的正见(正见有善恶、业报、前后世、凡圣,乃至正见缘起、四谛等),进而发起见贤思齐、见圣思齐的志向(正志──正思惟),这必然要表现在其身口业行及经济生活的调整端正上(正语、正业、正命)。「务」要策励自己:已生恶是否令断,未生恶可否令其不生;未生善是否已生,已生善可否令其「增」长──在此适当的观照调整(正方便──正精进)之下,对于自心念念生灭的善恶邪正逐渐了然。念力强了(正念),定力也增加了,若因此在(正)定中引发无漏慧,即得证见法性空寂。
能依正见为导的正道修行,「是」即「为」得见「世间」真理光「明」的智者;而其所从事的一切善行,因是以正见慧为摄导,故「所生福」报,亦不是「千倍」之数可资形容。最重要的,以有正见的缘故,其身口意行悉皆如法、如理、如分,他日身坏命「终」,当亦「不堕」地狱、饿鬼、畜生等「恶趣」,而必随自己的成熟善业,向光明善处投生,甚至终将趣向解脱。
释尊所以宣讲这四首偈颂,是由于下述的因缘:当时,释尊正驻锡在舍卫国的祇树精舍中。一日,便告诫诸比丘:当精勤修道,努力除弃贪欲、瞋恚、睡眠、掉举、疑等盖覆自心的障碍。心性一旦明净,即可洞彻世间苦迫的真相,而不为其所恼害。
其中一位比丘,心志怯暗,不明法理,每在饱食之后即入静室中,闭门而眠。只知惜爱身,图其称心快意,却不专精思惟无常至理。不论昼夜,始终惛沉懈怠,竟不知七日之后,其命将尽。释尊愍怜其愚暗无智,恐将重堕恶道,遂入其静室中,以弹指来唤醒他,并唱言:
「咄哉何为寐,螉螺蠹类,
隐蔽以不净,迷惑计为身。
焉有被斫疮,心而婴疾痛,
遘于众厄难,而反为用眠。
思而不放逸,为仁学仁迹,
从是无有忧,常念自灭意。
正见学务增,是为世间明,
所生福千倍,终不堕恶趣。」
这比丘听闻了释尊所说法偈,即刻从眠梦中惊醒!怎么也料不到是释尊亲临教诲,而自己竟然还睡得那么熟!内心剎时交织着虔敬、惶恐与惭愧,连忙起身向释尊顶礼忏悔。
释尊见他如此,就慈悲地问他说:「你可知道自己的过去生吗?」比丘戒惧戒慎地回答:「弟子长夜为烦恼所浸覆,实在不知自己的过去生为何,祈释尊慈悲垂示!」释尊于是对这位比丘说:「往昔在维卫佛的时候,你亦曾随佛出家;但由于贪图信众的利养,不思如法修行、谨守戒律,吃饱了饭,也是倒头就睡。所以身坏命终之后,便投生为寄食于牛马身中的虱虫,长达五万年。待得此业报尽,又复转生为螺之虫、树中蛀虫,各五万年。这四种虫类,长居幽暗,贪身爱命,乐以暗处为居,而不喜光明。一睡下去,往往要经百年才醒觉;但你却安于这样的生活方式,不愿求出离。而今你好不容易罪报受尽,既得人身,又出家学道,为何仍长睡乐眠,不思警醒、不知厌足!」
好睡的比丘听了释尊所言,自己过去生的因缘及其呵责之后,内心更是充满惭愧惶恐、怖畏自责,着即加紧精进用功,未久即断惑证真,得阿罗汉果,不复生死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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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这对某些不眠不休的人来说,确实是必要的调剂方便;但对那些疏懒成性、懈怠成习的人而言,毋宁说是一种借口「毒药」!「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我们是否想过:如果自己也像这个因缘故事中的比丘一样,仅剩七天的生命好活,试问:你会愿意在睡梦中糊里糊涂地终了此生吗(除了因病而来的昏睡之外)?或者,会干脆放弃努力,大吃大喝大玩大乐一番,免得死不甘心?抑或者,你会把握这短促的有限时光,去做一些真正于人于己有义利的事,让这短暂成为永恒?
我相信,每一个人的选择,必定大不相同。从怀疑、否定、不平、怨恨……,到平心静气地接受,甘心坦然地面对,而后重新调整自己的生活、步调、事业……等等,这无一不需超凡的勇气、定力与智慧。只是,一般人鲜少想到这些,因为那个人「应该」不会是我,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面对这个生命最后的课题,我们永远都还没准备好。日子,也永远在怠惰因循中过去;一眨眼,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蓦回首,才惊觉这一路走来,自己实在乏善可陈!于是心慌了,意乱了!
想做的、该做的,或者已经在做,或者还没开始,但我们哪里能够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走呢?我们也没那福缘,得到佛的亲自教诫:某人啊!你仅剩多久的时间了,好好精进把握吧!我们不过是愚痴无闻凡夫──不知前际、不知后际、不知前后际等因缘果报,尚且不知把握现在的愚痴无闻凡夫啊!
印顺导师说得好:「世间,有限的一生,本就是不了了之的。……做到那里,那里就是完成,又何必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呢?」3所以学佛之人,应当而有这样的体认:不管什么时候,都「可能」死;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死──因为,该做的,已经开始做;该学的,已经开始学。没做完的,就留给别人一个机会;来不及学的,就留待来生,只愿生生世世不离三宝,生生世世得善知识教诲,那末,尽管此生将尽,亦有何憾!
对生命若得这般深刻的体认,相信不需师友的鞭策,也自会「思而不放逸」,甚且「为仁学仁迹」。自己希愿向上提升,向善净化,那末,「彼既丈夫我亦尔,不应自轻而退屈。」这离恶向善、希贤希圣的意志(自增上),便是道德的原动力,亦是转凡成圣的亲因缘。但是,光靠自增上的意志并不足够,还必须凭借善知识等教导(他增上),尤应依于法增上的智慧:由理解真理、随顺真理而行,最后体证真理。彻始彻终依于真理,方不致因为凡情妄执,造作无惭无愧的恶行而不自觉。再者,我们既生存在这个世间,即不得不依于现世间的道德标准而行,所以佛亦言:「我不与世间(智者)诤」。这种他增上的情操,世间舆论公义的尊重,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和乐善生,是绝对有其正面增上的助益的。
在这道德的自、他、法三增上之中,法──真理是最主要的。惟其从真理的理解与随顺中,正确地抉择善恶邪正,从而引发自己「崇重贤善,轻拒暴恶」的惭愧心,才能离去自我的私欲固蔽,促进自他及世间的增上。所以,道德固然可贵,而正见(智慧)更是无上法财!一个有德行却缺乏正见的人,活在这五浊恶世是倍加辛苦的,迟早要悒郁而孤独的死去。但是一个有正见的人,却可以坚守道德,纵使大顺大逆当前,亦不动摇!
《杂阿含经》上也说:「假使有世间,正见增上者,虽复百千生,终不堕恶趣。」4不以正见慧为前导的一切善,到头来是障碍横生,不但障碍自己,也障碍他人;不但拖垮自己,也害了别人。因为缺乏智慧的慈悲,往往流于滥情,终究要招来对方的怨怼,结下恶缘。
为什么?我常说,帮忙别人,千万不可超出自己的能力、与超过对方的真正需要;否则,终将累己害人!比如你帮了别人九十九次的忙,只要你拒绝一次,之前的九十九次,不但就此一笔勾销,对方还满心埋怨你:为什么以前都可以,这次就不行!理由很简单,只因为你向来有求必应,对方老早视为理所当然;而今你却拒绝帮忙(拒绝的原因无论如何是「理所当然」不被谅解的),当然要被人恨得牙痒痒的了!但,这就是凡夫!对方与我们都是凡夫!所以正见(智慧)太重要了!惟其依于正见而起正行,才真能「从是无有忧」,而且「终不堕恶趣」。学佛,当从建立自己的正知见入手!(待续)
注释:
1.妙心杂志第65期(2001.9.1出刊),页2。
2.《中华佛教百科全书》第五册,2949a。
3. 印顺导师,《说一切有部为主的论书与论师之研究》〈序〉页4~5。
4.《杂阿含经》卷二十八.七八八经(大正2.204下)。
1997.5.22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六)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5.莫学小道 以信邪见
莫习放荡 令增欲意
莫,音(木)bok8文独切
小,音(少)siau2时矫切
荡,音(洞)tong7地旺切
增,音(晶)cheng1精经切
此颂中的「小道」,意同「外道」──泛指佛教以外的其他宗教修道者。以其『心外求道』,故称其为『外道』;不过,后世多隐含贬抑排斥之意。中国文字,大凡冠上个『小』字,除了待大名小,一般多语含轻贬。称「小道」,盖因其邪见邪行,只会引人偏离正道、招感苦果,而不能体证真理、究竟苦边,故名「小道」。
本颂意在警醒为佛弟子,切「莫学」习那令人增长愚痴烦恼的偏邪「小道」,而「以」崇「信」邪知「邪见」为尚。倘于世间的是非善恶不能正知,又复不能正见行善为恶的行为价值(异熟业感果报),与此诸行为所残留发业润生的潜能,以及确有凡圣的境界差别。又复不思从个己的思想、行为端正改造,以释解身心的缠缚、环境的逼恼;而只徒然妄想改变现生的苦报,那是缘木求鱼,终不可得!
要知道:现生的苦果,除了过去生以来的业因所招感,最主要仍依今生的现缘──无明爱染而熏发。所以,想改变现生,乃至来世的苦果,唯有调整自己习以成性的思想、观念,依佛法真理来建立正确的人生观与因果观,并彻底改造自己的言行,使自己依佛法得新生,才能真正地趋吉避凶。设若不从根本着眼,却意图藉助外在的祈愿、禳灾、持咒、灌顶,甚而改运、改风水地理等,来达到兴福免难,那是邪知邪见!依此邪见而发为邪思惟、邪语、邪业、邪命、邪精进,以至邪念、邪定,更是苦上加苦而难得出期!往往还要落得人财两失,甚至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尤有拨无因果的一流,每每抱持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纵情逸乐、为所欲为。待得乐极生悲,不免又是不明所以地急病乱投医一番。所以,不论出家或在家弟子,均应守身摄意,依佛所教,如法修行,切「莫」任自己浸「习」在「放荡」身行的尘欲中,认邪为正,以苦为乐,徒「令」添「增」对于色、声、香、味、触等五「欲」境界的染「意」。当唯有依佛法正见,涤尽无始以来的烦恼业习,进而发为如法、如理、如分的正行,才有真正的安稳可得!
6.善修法行学诵莫犯
行道无忧 世世常安
行,音(幸)heng7喜竞切
诵,音(上)siong7时共切
莫,音(木)bok8文独切
行,音(刑)heng5喜停切
所谓「善」于「修」学佛法者,除应本着与生俱来的生得慧以分别善恶(知),具足惭愧心(情)以向于道德,并且不放逸(意)于道德的实践之外,还须以此道德的三善根作为基础,而亲近善知识、多闻正法、如理思惟、如「法」次第而修「行」(法次法向)。
重要的是,从听闻「学」习而来的正法,于理解之后能够明记不忘却,持「诵莫」违「犯」。当内心有了无明贪瞋等烦恼,又能够正念现前、忆持对治。如此日复一日地调御自己的身心与言行,必能因为恶止、善行,进向净化提升,而使身语意行越发如法、如理、如分。
但是,身处这五浊恶世,光只有自己止恶、行善,是并不足够的。我虽有良善的道德不恼害众生,众生却可能由于错综复杂的宿因现缘而多方恼害于我,从而引发我们内心的贪瞋痴与之相应。不仅如此,现世间不公不义、令人气短之事,亦所在多有、俯拾皆是。这一切,唯有透过智慧正观因缘,才不致让自己成为一个有道德的愤世嫉俗者,或者放弃道德的随波逐流者。那么,对于道德的坚持,将不仅『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而是再大的权位、名利,都不能使自己撼摇、腐化。果能若此,才真正堪称「行道无忧」,而能「世世常安」!
7.敏学摄身 常慎思言
是到不死 行灭得安
摄,音【涩】siap4时劫切
慎,音(肾)sin7时近切
到,音(倒)t3地告切
不,音【拂】put4边骨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行,音(刑)heng5喜停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学佛修道要日有所进,不论出家、在家,必得勤「敏」善「学」、励行不坠,方得成就。所谓的勤敏善学,并不是指诵经诵了多少部,念佛念了几万声,持咒持了若干回,或者打过几次的佛七与禅七。而是自己是否常在心地上用功,是否时时检束自己,「摄」持「身」心、观照身心,使身心得向净善调柔。
尤其「常」应「慎思」谨「言」、行止如法──不但身不行杀生、偷盗(不与而取)、邪淫等恶业;口不说妄语、两舌、恶口、绮语等恶言;意念更要远离贪欲、瞋恚与邪见。但这只是消极的止恶,就积极面而言,不仅不杀生而又能护生,不仅不偷盗而又有布施,不仅不破坏他人家庭的感情,而又能劝人和合。除了不说谎言以欺骗,不搬弄是非以离间,不说尖酸刻薄、诲盗诲淫的话,以使人难堪而外,还要说诚实语、和合语、柔软语、真实语。而内心上不但没有贪心,更有喜舍心;不但没有瞋恨心,更有慈悲心;不但没有愚痴无明,而更有正见智慧。
这之中,为了实现人生世间的和乐善生,语业的净化,毋宁说有其相对的重要性与迫切性。语言原是为了表达个己的思想与情感,但是话一经说出口,即如覆水难收回。一句善意的、体己的话语,可能挽救一个堕落的生命,安慰一个失意的心灵;而一句充满敌意、尖酸刻薄的话,却可能将一个人推入无边的恨海、烦恼的深渊。当然也可能启动对方的『自动防御系统』,而遭受对方言语或行为的『反扑』。所以,说话当真不可不慎哪!
所谓『有诸内,必形诸外』,同样的,『有诸外』,也必然有其内里的思想观念,作为其原动力。人类的言语、行为,原赖于心念的审虑、决定而发动,因此归根究底,仍须在心地上下功夫(而不是在嘴皮上)──认识自己,也认识自己在面对不同的人、事、物时,所应当扮演的角色功能与表达、反应。一个不能认识自己又欠缺反省能力的人,是不可能对别人有真诚的了解与同情的;内心上,这仍属于无明痴分,不得见真理!
要知道:广大的慈悲,来自于智慧的深观;深观的智慧,才孕育出彻骨彻髓的真慈悲──这慧观,正是以个己的身心世界,作为其最初的观境与下手处。而这一艘以正见为舵的般若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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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23-5-16 21: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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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运载自己「到」达不生「不死」的涅槃岸去的舟航;依此而开展出来的身语意「行」,才有趋向寂「灭」,而「得」究竟「安」稳的可能!否则尽管事功彪炳、福业深厚,仍是一介流转生死的愚痴凡夫!
8.非务勿学 是务宜行
已知可念 则漏得灭
勿,音(物)but8文滑切
行,音(刑)heng5喜停切
已,音(以)i2英己切
漏,音(路)lo7柳度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如前所说,修学佛法,当善分别善恶邪正、法与非法。若「非」善法──不是利人利己或损己以利人的事「务」,则「勿学」勿行。如果「是」有益利于和乐善生,乃至导向涅槃至善的事「务」,则宜学「宜行」。从且学且行、学行相顾之中,证验已学「已知」的佛法,那佛法就不再仅是片面的名词概念,或者死板板的理论知识;而是活泼泼地,与我们的生命融然为一的亲切体验。由此,对于佛法的理解更深了,信心更坚固了,也就更加引发自己深入法奥的愿欲。当不同的境界来临,随「可」忆「念」曾习过的法门,以对治内心的贪、瞋、痴、慢、疑等烦恼病。久而久之,内心的烦动恼害日薄,终「则」烦恼「漏」尽,而「得」证寂「灭」无生。
9.见法利身 夫到善方
知利健行 是谓贤明
夫,音(扶)hu5喜渠切
健,音(件)kian7求喜切
行,音(刑)heng5喜停切
谓,音(胃)ui5英跪切
学佛而能真正「见」佛「法」身,向是佛弟子修学佛法的终极目标。何谓『见佛法身』呢?释尊尝说言:『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1,可知能正见缘起──佛法不共他教的特质,方可谓为『见佛法身』。佛之所以为佛,也就是因为证见了缘起法性。
缘起,不但说明了世间是什么,更推究了世间何以如此的因缘,以及超脱世间苦集的方法。所以,佛说:『我论因说因……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2正观世间事事物物所以如此而不如彼的因缘条件,从而循着灭苦道迹前行,即可离染向净趋于寂灭。尽管此生不一定能得解脱,但至少从察因知缘中,正知现生果报之所由来,全缘于自己往昔所造的善恶业集。不是偶然,不是上天的赏罚,不是父母先祖的余荫余殃,更非命中注定、无可抗力。而是只要突破自己的无明爱见,一切就充满光明的希望! 透视了这一『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的缘起法则,佛弟子自当知所简择以「利身」心的善法,而唾弃残害慧命的恶法。因为他深知何因何缘足堕恶趣,何因何缘能这样(「夫」,指示形容词,作『这样』解)「到善方」,何因何缘流转轮回,何因何缘正向解脱。在未达涅槃无生的彼岸之前,苦乐参半的人间较诸他道,毕竟还是适合佛法修学,而为诸天所赞仰的善处。
『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何况自己还完具六根,又已于佛法生信;「知」晓这样的法义「利」益,佛弟子遂发以无比的精进力,勇猛善「健」地「行」践佛法。如「是」持之以恒地修习复修习,烦恼恶法遂逐渐远离,福慧善法遂逐日增长,虽然还未臻至圆满境地,但亦可「谓贤明」的佛徒表率了!
※ ※ ※ ※ ※ ※ ※ ※
台湾现代的佛弟子,拜文化出版、传播资讯蓬勃发展之利,论修学佛法,是比四十几年前,我们学佛那时候,要容易,也便利地多了!记得当时,大藏经是束诸藏经阁,供人礼拜庋藏的,别说讲经弘法的法会不多、法师难得,即连佛学相关书籍都一册难求。想听个经,通常是下了工,也顾不得饥肠辘辘,就赶紧骑着铁马,到临时借来的弘法场地去打扫、摆课桌椅。下了课,将场地回复原状,再踏着月色回到住处,吃饭、洗澡。洗完澡,利用夜阑人静打坐个把钟头,然后才上床就寝。
想看佛书,得去向人借来逐字逐字地抄,就别提有什么佛学工具书可资参考了!这固然因为当时的时代环境所使然,但稀有难得与匮乏难求,却使我们倍加珍惜听闻得来的佛法,而更认真地修学佛法。反观现代的佛弟子,汗牛充栋的佛教出版品、有声书,人才辈出的青壮年弘法大德宣扬佛法,四处林立的佛学班、读书会、共修会、慈善团体,即连佛教图书馆亦较从前普及许多。佛学资讯的容易取得,尽管为现代佛弟子降低了修学佛法的困难度,却未得到佛弟子更多的珍惜、感恩与用心修学,反倒因为资讯、异说纷纭,而造成其无所适从,甚或尽弃不顾的下场。
这不禁令我想起《百喻经》3里头的一则故事,故事说到有个疲累已极的旅人,在历经长途的跋涉之后,饥渴交集地四处找水喝;后来经人指点,寻到了一条大河。当他好不容易来到河边,原以为他会整个人跳下去喝个痛快的,却见他瞪着淙淙的流水兀自发楞。旁人见了,忍不住问他说:『咦?你不是口渴得很吗?怎不喝呢?』他回瞪了问话的人一眼,却道:『这么大的一条河,我怎么喝得完呢?』因为喝不完,所以干脆不喝,宁愿干渴而死,这故事也真是反讽入骨了!
佛法或者真如大海般既深且广,但确有其一以贯之的纲目可资依循,哪怕仅取一瓢饮,都足以让人受用无穷了,何况是深入佛法义海?所以奉劝诸位善加把握这难得的人身,敏学勤修佛法,才不负此人身!
10.起觉义者 学灭以固
着灭自恣 损而不兴
着,音(筑)tiok8地局切
恣,音(注)tsu3精句切
损,音(笋)sun2时准切
兴,音(兄)heng1喜经切
众生,是离不了忧悲苦恼的,因为这身心世间即是纯大苦聚集。不但在生理上,有生、老、病、死苦;就社会关系而言,有亲爱别离与怨憎会遇苦;面对自然界,更有所求不得的诸多苦痛,真是『世间苦唯尔』!
佛所以说世间是苦──『为无常故』。存在的一切,莫不时时在迁流变动中无常逝去,不可捉摸、无可主宰。有时我们的内心还沉醉在那样愉悦的情境中,但不知何时,这愉悦的情境已悄然生变;心里还不希望改变,外境却无法为我停驻,是苦。有时内心的喜好已然改变,而原先的情境却仍一成不变的持续,也是苦。又有时,我们痛恶那样的情境而亟思予以拒斥,可它却偏偏不动如山,恒为恼害。想改变不适意的外境,使合于己意而不可得,更是苦!
在众苦缠绕中,若有人「起」了一念心,想要探求苦的原因从何集起,并立意「觉」悟宇宙人生的真「义」,以追寻那无苦的清凉自在「者」,那他必然会精勤地修「学灭」苦之道,并「以」其坚「固」恒持的信心与毅力,勇猛前进!
佛法的修学,固然以除灭诸苦为目标,更以破除我我所见为主要。设若在修道的过程,我见未除,又执「着」有一个涅槃寂「灭」的实体可得(顺道法爱生),而任「自」己「恣」意盘算自己修行的『业绩』为何,那也只是从执着我与我所相对的世间,转而执求一个出世解脱罢了!本质上并无太大的不同。这对解脱道或菩提道的修行者而言,都是一种障碍「损」失「而不」能「兴」发其破除无明缠缚。
《金刚经》上,世尊与须菩提的对话,即为此作了最好的注脚。世尊问须菩提说:『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亦复如是)能作是念:我得须陀洹果不?』须菩提答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呢?因为实无有一法名为须陀洹,名为斯陀含,乃至阿那含、阿罗汉。只是因着其断惑证真的浅深,而名得证须陀洹果,乃至阿罗汉果。倘若一个断尽烦恼惑的阿罗汉,还有『我得证阿罗汉道』的这么一念,可见他仍执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四相其实仅有一相──就是我相未除!怎可能是开悟解脱的圣者呢?
《大智度论》上也说:『般若波罗蜜,譬如大火焰,四边不可取。』4可见执着与般若智慧是互不相生的,因此佛法的修学,不论止恶、行善,均应以清净身心、放舍我执为目标。越修习,我执越淡薄;越修习,心地越调柔;越修习,越没有身段;越修习,慈悲摄众的力量越强,般若智慧越增长,而言行举止益发内敛安详。就如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侠者,外表定绝非耀武扬威、趾高气昂的──而只是一如平常──没有刺眼的光芒,没有骄人的气焰,而只是平凡!倘若世间凡夫尚且可达如此的境界,那一个历经佛法熏陶,尽断烦恼疑惑的出世圣者,定当别有一番脱俗的胜貌才是!学佛,当如是学!(待续)
注释:
1.《佛说稻 经》(大正16.817a)原文为:「弥勒语舍利弗言:『佛世尊常说:见十二因缘即是见法,见法即是见佛』。」
2.《杂阿含经》卷二.五三经(大正2.12c)
3.《百喻经》「渴见水喻」(大正4.543c4.《大智度论》卷十八(大正25.190c)
法句经讲记(七)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11.是向以强 是学得中
从是解义 宜忆念行
得,音(德)tek4地激切
忆,音(益)ek4英激切
行,音(幸)heng7喜竞切
佛法的修学,为了解脱自我、净化世间。纵然因为学人的根性习尚不同,而略别为解脱道与菩提道;但终极目标,均不外烦恼贪瞋痴的净尽──涅槃寂灭的实现。佛弟子若「是」常怀涅槃解脱的一念心,深心归「向」涅槃法,那必然会发「以」坚「强」的信愿,矢志以求。由此坚固的信愿力,精勤向道,亦必能惕励自己远恶扬善,而日臻高明。
在如「是」向于涅槃法的修「学」过程,中道的德行是最主要而又根本的。所以释尊初转*轮,开口便说:『莫求欲乐,极下贱业为凡夫行,是说一边;亦莫求自身苦行,至苦非圣行无义相应者,是说二边,……离此二边,则有中道。』1这中道,便是八正道──正见、正志、正语、正业、正命、正勤、正念、正定。因为这是一切贤圣所必由,唯一而不许别异的正道,所以经上又称为『古仙人道』。
佛弟子必「得」依于「中」道正法──使身心由随顺正法,依正法而行,「从」而贯彻思想上的正知,并开启正见以导的人生。使道德的正行──正语、正业、正命,由个己的勤于忆念止恶行善,扩而为自他的和乐善生;再由自他的和乐善生,定慧相应,完成身心的清净解脱。这不单重视个己的独善,更着重人与人间的合理关系;亦不单「是」知见上的理「解」,更透过思惟、行践,以体见佛法真「义」。而在烦恼现起的当下,又能适「宜」地「忆念」曾修习过的佛法给以对治、调适,使自己的身语意三业逐渐如法,终而契入中道正「行」。
中道,将吾人的言语、行为、意志、情感,乃至生活方式、修行方法,都纳入佛法的正轨。要在使其如法、如理、如分,并且持中不偏──既不偏于纵欲的乐行,也不偏于无义的苦行;而又得深入人生为本的事事物物的核心,穷究其究极实相,所以是佛教超胜世间一般的特色所在。
12.学先断母 率君二臣
废诸营从 是上道人
母,音(某)bo2文古切
率,音(戌)sut4时骨切
臣,音(神)sin5时邻切
废,一音【岁】hoe3
喜【过】切
一音(费)hui3喜贵切
有情自觉为常恒、唯一的这个身心自体,依佛的分析看来,不过是五蕴(重于心理分析)、六处(重于生理分析)、六界(重于物理分析)和合,色心交感的复合体,本无一独存、不变、自在的实体可得。但有情自身,却迷蒙于错谬的认知,无常计常,非我计我(我──独存、主宰、不变易义),缘起自性空妄计为本有实自性,以致常在生死,流转不已。可以说,有情这个五蕴根身,即是纯大苦聚集。
那末,该如何超脱这生死苦迫呢?这就不得不探究到有情流转生死的根本。如《杂阿含经》上说:『于无始生死,无明所盖,爱结所系,长夜轮回,不知苦之本际。』2可知无明与爱,实即生死的二源。所以又有经上说:『无明为父,贪爱为母』,共成有情这个苦命儿。3
而有情因于愚痴无明(一切烦恼的总相)──即昧于缘起无我理,为爱染所系缚──深生染着于我及我所有的一切,就宛如双眼被蒙蔽(如无明),而入于棘藤蔓草中(如爱染),怎么也出不来。这迷情为本的人生,唯有透过般若智慧力,才能卸下吾人的蒙眼布,而寻得出离棘藤蔓草之路。
经中又有以萨迦耶见──身见(我见)为生死的根本;但我见亦是无明的内容之一,属于知的谬误──见道所断惑。而爱染,则为情意上的谬误,属于修道所断惑。由于执有自我,而对我有了妄自尊大感,则名我慢──这是意志上的谬误。见、爱、慢、无明,众生的烦恼经佛分析统摄起来,总不出这四类。『每一烦恼,都有发业与润生的功能,也就都有集起生死的力量。』4都对有情的流转生死,起着重大的影响力。
「学」佛修道,最终目的在于生死钩锁的断截,欲爱缠缚的释离。而这,必「先断」除令有情流转生死的父「母」(根本)──愚痴无明;制御统「率」一切善恶的「君」王──心,及令心陷入苦恼痴缠的「二臣」属──我见与贪爱。而后,除「废」一切「诸」烦恼结──系缚自己,令自己不得自在的惑乱(「营」,此处同『荧』,惑乱之意)随「从」烦恼。如「是」将烦恼结使尽断无余,方为最「上道人」。
释尊所以宣说此偈,乃缘于以下之因缘:昔日,释尊正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对诸天人弟子说法。当时有一位年少比丘,虽然生性顽固驽钝,但不失质朴旷达。由于他还未能体解佛法大要,加上情欲炽盛,自己克制不了心中蠢蠢思动的欲念,所以十分恼怒自己修道未成、解脱无分。
一日,独坐思惟,又记起这困恼已极的欲念,实在不愿再容它继续为害自己了。想想不如忍痛自宫,或者还可图个清净;甚且可因此得见道迹,修成道果也说不定。心意甫决,即向信徒家借刀斧去。借得刀斧,回到自己的住处,随即关闭门户,脱去衣服,坐木板上,意欲自宫。心想:「此根为害,令我辛勤劳苦,遍历多劫生死而不得解脱;乃至轮回善恶诸趣,亦莫不由此对于男女色欲的恋念难舍。今日若不除断此根,此生恐将无缘得道!」
大智佛陀知其心意愚不可及,不知修道之要始于制心,心才是一切善恶、缚脱的根源。而今却要因为愚痴自残,而恒受苦痛,真是错误至极!释尊于是来到他房里,悲愍地问他意欲何为?年少比丘一见释尊亲临,立刻放下刀斧,顶礼佛前,禀白佛说:「弟子在您门下学道已久,却一直未能悟解道要。每当禅坐用功,即将悟入之际,便为欲望之火盖覆心性,意乱神迷,不知天地。自己深切自责,一切罪恶之源皆由于此,所以才借了刀斧欲断此根,以绝后患。」
释尊闻言,就对这位比丘说:「你怎这般愚痴而不解道理呢!学佛修道,首当断除的是愚痴无明,而后再调御己心。因为心乃善恶之所从生,与其毁断引发欲念之根身,不如先调制爱欲所由生之内心,心定意解,修道自然有成。」于是,释尊即说偈言:
「学先断母,率君二臣,
废诸营从,是上道人。」
说毕此偈,释尊又开示比丘说:「我说『无明缘行,行缘识,……乃至生缘老死』的十二因缘,就是以愚痴无明为本。因为无明──『不知前际,不知后际,不知前后际;不知于内,不知于外,不知内外;不知业,不知报,不知业报;不知佛,不知法,不知僧;不知苦,不知集,不知灭,不知道;不知因,不知因所起法;不知善不善,有罪无罪,习不习,若劣若胜,染污清净;分别缘起悉皆不知。』5所以根、境、识三和合触时,缘乐受而生染爱,缘苦受而生瞋拒,进而取着、造作一切善恶业行,始有生而老死的无已轮回。无明,实为众罪之源;而般若智慧,则是转迷启悟之本!是故,当先断除愚痴无明,而后般若智慧生,方得心开意定,截断生死瀑流。」
听了释尊如上的开示,比丘不胜惭愧地自责说:「弟子向来囿于无明愚痴,未能领略佛的教示,今日才落得如此。及今得闻佛的慈悲垂示,内心已然得会佛法妙要!」于是观息摄心,就在佛前入于正定,一时躁动不安的情欲尽皆泯灭,由此引发无漏慧而得正解脱,成阿罗汉!
※※※※※※※※※
凡夫颠倒、昧于真理,总认为有一真实的烦恼客体存在,以及实有而能引生烦恼的主体我──只要将这能生烦恼的主体灭除,那烦恼就不复再生。不知烦恼系由众因缘和合而生,绝不依于单一的因缘;况且,烦恼是来自内心的无明爱见相应,而非存在于自我根身抑或外来的境界上。该断的,是内心的贪瞋痴──引生烦恼苦痛的集因;该修的,是与明相应的根境识触,及灭苦之道。吾人唯有觉知心为主导,进而从心上下功夫,才可能除灭烦恼,而得清凉自在!
13.学无朋类 不得善友
宁独守善 不与愚偕
14.乐戒学行 奚用伴为
独善无忧 如空野象
朋,音(平)peng7边玲切
类,音(累)lui7柳跪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愚,音【牛】gu5语渠切
偕,音(皆)kai1求该切
乐,音【藕】ngau7
行,音(幸)heng7喜竞切
奚,音(兮)he5喜提切
伴,音(叛)poan7边倦切
空,音(康)khong1去公切
野,音(冶)ia2英写切
象,音(上)siong7时共切
在「学」佛修道的过程,若「无」志同道合的友「朋」同「类」共学,又「不得」良「善」的益「友」为伴,那「宁」可「独守」道德,孳孳为「善」不懈倦,也「不」愿「与」那「愚」痴──尤其是好逗弄是非之人──同伴「偕」行,免得徒增恼害。
既已好「乐」修习「戒」学德行,又已「学」得入道修「行」法要,何以(「奚」,如何之意)还「用」与「伴」同行,彼此横生障碍呢?「为」何不寻一僻静处,远离愦闹,「独」自思惟修「善」止恶、寂灭「无忧」之法,一「如」为脱眷属之累,而走避「空」旷林「野」的「象」王呢!
佛所以开示如上的二首偈颂,是由于这样的因缘:昔时,释尊正驻锡在罗阅祇国灵鹫山中,为诸天人及国王大臣宣说甘露法。当时有一比丘,出身豪富之家,又生得刚猛勇健,威仪俊硕。释尊以通力得知其根性,意欲予以对治,遂遣他到山后的鬼神谷去独处静修;并教令他在树下禅坐,修习安般念(观察出入息的短长粗细),以为入定的方便。若得摄心入于正定,复于定中深观无常、无我,即得断诸欲求,息灭诸苦,得证涅槃。
这比丘听闻了释尊的教授,即欲前往鬼神谷中,专精禅观。鬼神谷,顾名思义,即鬼神所居之山谷。比丘来至谷中,本拟谨遵佛教,如法修行的,却闻山中鬼哭神号之声,不绝于耳,且独不见身形。一剎时,内心惊悚怖畏,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由满怀懊丧之情,不但后悔到这山谷来担心受怕,甚至对自己的出家学道,都觉悔不当初!忍不住就自怨自艾起来:「我本出身富贵人家,拥有享用不尽的财富、权势与名位。原想出家学道,寻个安心之处,不料如今却置身这鬼影幢幢的深山,既无伴侣,又无行人,但有诸鬼屡加娆乱,怖畏我心!……」
正当他作此思惟之际,释尊得知他的心念,于是悄然来到他身边,也在邻近的树下安坐,而后问道:「你一个人独自在此,可觉恐怖畏惧?」比丘见释尊居然亲驾谷中,又关心起他的道业,不禁赶紧向佛作礼,而恭敬地禀白说:「是的,世尊!弟子以前从未独自入山,所以单独一个人在此静修,内心实在充满恐惧不安!」
正当问答之间,只见一头象王正巧也来到附近,斜倚一棵树下小憩,许是久经烦扰吧!它内心不住欢喜地想:「能够远离象群,独处闲适,真是一大快事啊!」释尊深深会得象王的心意,便对这位比丘说:「你知道这头象王为何而来吗?」比丘答言:「弟子不知!」释尊接着又说:「这头象王,总共有大小五百余头的象群眷属,日日共处,不堪纷扰,而今厌患小象痴缠,是故舍离群象而来至此,傍树闲卧。自念得离恩爱牢狱,所以顿觉畅快适意!象王是畜生,尚且喜好独处闲静,何况你还舍家辞亲,出家修道,为的不就是了脱生死吗?怎么才独处一会,就因没有友伴而惊恐难安呢!要知道:愚痴顽冥的友伴不如无啊!那不过徒然伤害自己的道业罢了!独自一人,无人与谋,无人与议,恩怨是非皆不到,正可精勤修道,何惧之有呢?」于是释尊即说偈言:
「学无朋类,不得善友,
宁独守善,不与愚偕。
乐戒学行,奚用伴为?
独善无忧,如空野象。」
说完此偈,比丘心开意解,又复审细思惟往昔所听闻的圣教,遂得证阿罗汉果。即连山谷中的众鬼神,也因为听闻了释尊的开示,而归依三宝,成为佛教的护法。从此自誓尽形寿护生,而不复扰民为害。释尊也在比丘的陪同下,返回精舍去。
※※※※※※※※※
得遇善知识教,及与好的同参道友为伴共同修学佛法,是相当难得而殊胜的。佛就曾赞叹善知识的功德说:「纯一满净梵行清白,所谓善知识。」6意思是:只要得遇一善知识教诲,如法修行,即可臻于圆满的清净梵行。足见佛是如何的重视善知识!
的确,不管在人生的旅途,抑或修道的路程,若能得一良师益友偕行,那真是莫大的福报,值得俯首感谢这样的因缘!但究竟何者之谓「善友」,何者之谓「恶友」呢?简言之,凡对自己的道业有所增益,有所提携,能够鼓舞自己向上、向善、向光明提升净化者,皆可谓为善友──哪怕对方是以呵责语、苦切语来督促自己、警策自己,都是自己修道路上的良朋善友。
反之,若当自己朝向自利利他的目标前行之际,对方不但多所掣肘,还竭尽所能地将自己引向贪瞋痴相应的相反路上,甚而拨弄是非,来排拒与自己同愿同行者,以遂就其个人私欲。这般的『同参道友』,自己如果尚未练就一番功夫,还是尽早远离吧!
对此,孔子也说:『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僻,友善柔,友便佞,损矣!』7易言之,结交正直、信实、广学多闻之友,使人受益良多。但是若与那些外表谦恭而内心狡诈,或者虚情假意、巧言令色,终日言不及义之人为友,迟早会受其染污、危害,而有日趋下流之患。〈沩山警策〉上也有一段提到与善友交游之利的话,说:『远行要假良朋,数数清于耳目;住止必须择伴,时时闻于未闻。』8可知与有德行又好学多闻之友为伴,相互砥砺增上,的确是人生一大乐事!
不过,人性始终是不圆满的,愚迷凡夫尤其各有不同的志趣、性习、价值观念,乃至行事风格。我们自身尚且各有缺点,难以移易,何能要求一个十全十美的善友为伴呢?孔子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9理应『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只要对方有一分的长处,值得我们学习,我们便无由鄙视而当虚心就学。即使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我们至少也可从他身上找到借镜吧!
万一,我们的福报因缘真是奇差无比,所会遇者尽是愚痴不善之人,那么,与其同流合污、蛇鼠一窝,不如「宁独守善」、「乐戒学行」,至少还能进德修业,而「独善无忧」。怕的是自己不甘寂寞,明知对方于己德业修道有百害而无一益,却又不能远离于彼,那旁人也就无可置喙了!
佛世,由于弟子们多数是二乘根性,亟思出离世间,了生脱死,是故释尊多教其独处静修,专精禅观以悟道。至于僧团共处,则示以『六和敬』,作为共同生活的依循准则。但这样的独善,是不能适应时代需求的!现代的菩萨事业,除依『六和敬』原则令僧为法安住而外,更应着重团队的分工合作──各在其位,谨守本分,同心协力以完成组织团队的目标。
但由于各人的根性不同,志趣不同,思想不同,所以不免落入分工容易合作难之窘境!真正能够同愿同行,又能捐弃自我本位主义,来共同为淑世利生事业而努力的同道,实在太难得了!无怪乎印顺导师会慨叹地说:『每觉僧人无父母儿女之累,行动自由,每每一声不合,走了再说。既不顾曾否负责,亦不顾有无影响,过分自由,乃缺乏忍苦曲全以维持一寺之美德,不易团结,未始不由于此。进步到一人一寺一学院,复兴佛教云云,真不知从何说起矣!』10
对于导师的沉痛陈言,吾亦心有戚戚焉!尤其看到当今的佛教界,崇尚个人自由而独居茅蓬(甚或公寓)的出家众(他们戏称为『个体户』),似有日渐增多之态势。若果真心为法,为超脱世间缠缚而用功修行,倒也罢了!怕的是对修行方法一知半解,对佛法真义理解有限,于己于人均无益利;而只是为了害怕付出和承担,甚或为了得到更多的名闻利养而索隐行怪!出家所为何事,是早被抛诸脑后了!对于这些人,当只有摇头叹息的分!
多年来的教学相长经验,令我深深觉得:好的教授者难寻,好的受教者更加难寻!为何如此?只因欠缺为法为人的真诚,所以吃不得苦,受不得委屈!而只想依照自我的思惟模式、习惯模式、生活模式,寻一处避风的港湾,得一句肯定的恭维──尽管名实不符,又有何妨?此处既得不到这些,自有可以供得起这些的地方、人事吸引他前去。对于凡夫而言,这原本无可厚非,又何须怅然呢!
远离人事,独处清修,专精禅观,亦吾深心向往,而且自信有此能力为之。但『菩萨因众生而不得自在』,愚迷多苦的众生是多么需要佛法的滋润呢!怎能忍心舍离众生而独自修善!在历经了多番人事的更迭之后,益发觉得:放下,是容易的──或许该说是放弃;而提起,却是难的!因为这需要勇于承担的智慧与使命感,才能坚持如一。而这,毕竟强求不来!
聊可慰藉的是:此身虽已渐入『老』列,但对于佛法的追求与弘扬的热诚,却始终不忘初心!衷心期待真诚为法的人,共同来为正法的久住而发心!我深信:只要有一分对于佛法的诚心,那一切都有办法,一切都能克服!(待续)
注释:
1.《中阿含‧拘楼瘦无诤经》(大正1‧701下)。
2.《杂阿含》卷一○‧二六六经(大正2‧69中)。
3. 印顺导师,《佛法概论》,页80。
4. 印顺导师,《成佛之道》(新版增注本),页163。
5.《杂阿含》卷一二‧二九八经(大正2‧85上)。
6.《杂阿含》卷二七‧七二六经(大正2‧195中)。
7.《论语‧季氏第十六》。
8.《缁门警训》卷一〈沩山大圆禅师警策〉(大正48‧1043上)。
9.《论语‧述而第七》。
10.印顺导师编,《法海微波》,页365
◎1997.5.29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八)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15.戒闻俱善 二者孰贤
方戒称闻 宜谛学行
俱,音(居)ku1求居切
二,音【字】ji7入忌切
孰,音(俗)siok8时局切
谛,音(帝)te3地计切
行,音(刑)heng5喜停切
「戒」──德行与「闻」──闻法,对一个佛弟子而言,「俱」为重要且当「善」加修学。佛教,是理智的德行的宗教;而理智要透过对正法的闻、思、修,由悟解事理的真相而来。德行,虽然是各宗教、各民族、各时代都有,而为佛法共世间的;但佛化的道德,却是依正见(慧)作为基础,发为实践的愿欲(正志),而见诸言行。可以说,世出世间的一切道德善法,皆由闻法而来,故说『由闻知诸法,由闻遮众恶,由闻断无义,由闻得涅槃。』1因为闻法,始知善恶、业报、三世、凡圣,乃至缘起、四谛等理,成贤成圣、解脱生死也才成为可能。
闻法固然可得如许世出世法的饶益,但若仅仅多闻,却未将之落实在生活日用中,改变自己的言行气质,提升净化自己的生命,那亦不能称之为『闻』!而『戒』──德行,固然重于止恶防非,但若不是有正见、正志作其后盾,一旦顺逆境界当前,亦鲜少还能坚守不动者。诚然坚守道德者有其所以坚持的理由,但大抵不脱自我私欲及情见,或为成全自己的一世清誉,或为根深柢固的道德教条,或者更为一个被扩大的自我──国家民族、苍生群黎!至于他们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是否也尝有过几许的憾恨、犹豫与不确定呢?旁人或许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唯有佛法善恶有报、三世相续的业果观,才能给以一切合理的解释,而不致使道德的努力落了空!
佛化的道德,是一般人生道德的深化而又广化,其特质就在于通达无我的般若空慧;唯有不从私我出发,而去促进自他人生的和谐、福乐与清净,才是佛弟子希求达致的真道德。而这,必由闻法,进修戒、定、慧而得。所以,相较而言,戒──德行与闻──闻法,「二者」究竟「孰」为「贤」善优胜呢?当(「方」,正好、正当)是见诸「戒」行──道德的闻,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闻」吧!且因为于佛法有闻,才使道德的实践更为积极,道德的意向更为明确,道德的动机更为纯净。所以佛弟子们啊!当「宜」审慎「谛」实地依着闻、思、修的进修次第且「学」且「行」,必能使自己的德慧日臻高明!
16.学先护戒 关闭必固
施而无受 力行勿卧
先,音(仙)sian1时坚切
关,音(官)koan1求官切
闭,音【币】pe3边计切
行,音(刑)heng5喜停切
勿,音(物)but8文滑切
卧,一音(饿)g7语号切
一音(悟)ngo7
发心学佛,首应虔诚恭敬地归依三宝,这是尽形寿归向三宝,依止三宝而学习的誓愿,希望能得三宝的慈悲摄受。于归依时所说的:『从今日乃至命终,护生。』亦即自愿受戒的誓言,所以受了三归依,即等同受三归戒。
戒,是宗本于慈悲的自通之法。护生──尊重生命,最根本的就是慈悲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不过是护生的分别说明。所以「学」佛首「先」当善「护」应持的「戒」行──五戒、十善,备具得人身的基本资粮,才能进言出世解脱,乃至圆满菩提。
厌苦求乐、好生恶死,本是一切众生之共欲,所以我不愿将自己之所不欲,加诸众生。更不愿将自己的好乐,建筑在众生的苦难之上;甚而愿意放弃自己的福乐,来成就众生的福乐,这种以己心度他情的慈悲,才是自愿受持戒行的动力来源。如不杀生,是因为我自己不愿被杀、被伤害,所以亦不杀众生,或令众生处于失去生命的恐惧。而且不但自己不杀,亦不教他杀,或见杀随喜。不仅仅不杀,亦不以刀杖器械等伤害众生,或威胁众生的生命。
又如不偷盗──不与不取,是凡有主的一切物资,不论明夺暗取、侵占吞没,皆属犯戒恶行──不道德的行为;尽管以之供养父母师长,或布施他人,亦不能认为是正当!因为身外的物资,是众生所赖以资生之所系,一旦失却生活的凭借,或感受到失去的威胁,小则个人,大则家庭、团体的和乐善生,都会遭致严重的影响,所以不与不取,实亦对于众生生命──生存权的尊重!
又如不邪淫,所谓『人伦肇端于夫妇』,因一男一女结合而孕育了生命,个人与种族的生存才获得繁衍。不邪淫就是除正当的夫妇关系之外,不作第三者去破坏他人家庭的感情,也不搞外遇而对自己的合法伴侣不忠实──这仍是基于对生命的尊重而来。
在这个高度自由开放的现代社会,两性之间的接触、互动,是越来越频繁,且日益摆脱婚姻礼教的束缚,而走向物化与解放了。因此不邪淫戒的持守,在现时社会便显得益形重要了起来。正因我所爱的家庭不愿为人介入,而破坏了原有的幸福和乐,所以我亦不愿因为自己,而破坏了我的家庭,抑或另外一个家庭的幸福和乐。即使有一个相见恨晚的人出现,我都愿意与他(她)维持在公领域的社交,而不提供逾越雷池的机会与暗示,以忠于我的选择。
凡夫,是迷情为本的,而且大多数是难以知足的。不巧男男女女间,又总有某些吸引彼此的微妙情愫,如果自己不能认清这一点,而小心谨慎地观照到内心那到处流窜的情意,并刻意回避或拒绝某种场合的邀约,恐怕一失神,情欲就泛滥成灾而不可收拾!『发乎情,止乎礼』,这就佛法来说是并不足够的,而应时时不忘自己的身分与责任,时时以佛法提升净化自己的情欲,才能在这个社交开放的社会里全身而退。这对抱持着『只要是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哲学的现代人而言,应是一个颇待努力的课题。
再讲到不妄语戒,这包括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等。统而言之,是不因自己或自己亲友、团体的利益,而说不实的谎言以欺骗,不挑拨离间以坏人和合,不出言骂詈以伤人和气,并且不说诲盗诲淫的话语以使人难堪。之前也说过,语言系抒发个人的情感与思想,从而窥见其人格与修养。我们持守不妄语戒,不但是要求自己不出口以伤人,更要拒听这类虚假、无意义,且令人引生烦恼的话语。凡夫毕竟是烦恼相应的,有些人就是有本事成天东家长、西家短,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一根鹅毛都可以说成一只天鹅!另外有些人则专门发人隐私,一讲起是非来唱作俱佳,活脱脱像他亲眼所见,试问:我们为什么要任自己去听这些垃圾?为什么要任这些垃圾来污染我们的内心?难道我们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提供别人拨弄是非的机会呢?
烦恼还有一个特性:你越是想它,它就越是变本加厉。一个人生生气,是小烦恼,也许我们还没有能力去对治它,但是专注在别的事情上,它也就渐渐淡化。但是我们却要投爷爷告奶奶,对人诉说自己有多委屈,对方有多可恼。于是对第二个人讲,他再加点油、添点醋,就成了中烦恼。我们会就此罢手吗?不,我们还要再对第三个人讲、第四个人讲,于是这个小烦恼,终于滚雪球似的,滚成了大烦恼!讽刺的是,事情还不一定如我们所『想象』的这般呢!甚至这整个事件,根本就是自己的错!但我们就是看不到自己。请告诉我,到底『谁』是烦恼的制造者!
看到某些人一听佛法,就猛瞌睡,而一谈起是非,却是精神百倍、神气活现的,我真的只能说:这真是业深障重、可怜复可愍的愚痴众生!『物,以类聚』是一点都不会错的,喜好追求真理的,会与好追求真理的同伴相应,而益愈提升;喜好道人短长的,终究是与好道人短长者相应,而益趋下流!只看自己哪一日猛然醒觉而痛悟前非,那才可能开启转变的契机,否则这样的一生,就只能永在烦恼中讨生活!然后自己的烦恼,再加上别人的烦恼,不苦恼抑郁以终,那才叫没有因果!
以上说的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这四种戒称为性戒,意思是说不管是否受戒,只要违犯了这四种,就是一种罪恶,而要接受国法的制裁;不过佛法要求得更为严格而已。至于不饮酒戒,依佛法的定义,凡是能够使人迷乱心性的,都涵盖在内,所以不仅含有酒精成分的饮料,连毒品亦包括在此范畴。酒,不只能乱性,还可能败众德,于佛法的修学更是大障碍,因此佛弟子亦应持守不饮酒戒,时时令自己的心智,保持在清明的状态,才能一步一步熏修福德智慧!
有了戒行德性,其次还要守护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使之不为外界的色、声、香、味、触、法六尘境界所转,这就是佛法中『密护根门』的修习方法。六根,或译为六处、六入。根、处、入,皆有『生长门』的意涵,从能引生认识作用而得名。因眼、耳的见色、闻声等,内心始能认识外尘境界;然外境的色、声、香、味、触、法,原是因缘和合而实无自性的,可是一经六根的触受,而领纳至内心,却又会因为自我情见的好恶,而衍生诸多的烦恼:合于己意的,便起贪念而欲占有;不合己意的,便生瞋恨而予拒斥;而且多数时候,还是愚痴而不能正知的。凡夫众生就是这么随逐六尘境界,忽笑忽涕,或喜或悲,而造业轮回!
所以,佛弟子应当善护根门,在根、境、识三和合触的当下,时时保持正念正知;就如同守门人一般,遇有窃贼闯了进来,就立刻察觉而予排拒驱逐。但这并不是就此麻木不仁、不见不闻;而是对于外来的境界,与触对外境而起的内心境界了了分明,清楚觉知其味着及过患,而能「关闭」自心的冲动,不与外境相应而造恶业。如此,「必」能牢「固」地防护六根而持戒清净,这可视为修习定学的前方便。
为了实现人生世间的和乐共存,『克己以利他』的戒行固然十分重要;但若为了个人现生及来世的福乐,亦应重于布施福业。因为物质的资生之具,是达致人生福乐所必需的,而此资生之具的取得,又必依于布施福业而来,所以佛弟子应重于修集布「施」福,「而无」功利观念地求「受」对方的回报。有了基本的物质所需,修道方可能有成,否则『贫苦多怨,横结恶缘』2,恐怕亦是修行的一大障碍呢!
综上所述,不论持戒也好、布施也罢,佛弟子均应精勤修集,「力行勿」怠,即令在床「卧」中,亦应保持警醒向道之心,一如流水之长流不息,力尽不止。有了这样的信念,才堪称是真正的精进。
17.若人寿百岁 邪学志不善
不如生一日 精进受正法
百,音(逼)pek4边激切
岁,音(税)soe3时【过】切
「若」是有「人」,「寿」命长达「百岁」,却始终不曾听闻正法。终其一生,所亲近的都是「邪」师与极端的异「学」;所「志」向实践的,皆为偏邪「不善」之法。那委实「不如生一日」,而能「精进」地领「受正法」,依正法而行。
生命的价值,并不在时间的短长;再长的寿命,也终有无常老死的一日。问题在于,活着的时候我们做了些什么,成就了些什么?我们是否利人利己,做过些有意义的事?抑或者我们竟然一任生命怅然虚度,而一无所成!当我们检视这一路已然走过的足迹,内心可曾有过一丝迷惘、几许遗憾?或者差堪告慰、满心的踏实?
我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吗?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3可见他也将真理的追求,列为人生的首要目标。但是,什么是真理呢?多少人将邪师外道,当成善知识在恭敬、在信仰;将偏邪恶法,当成真理在追求、在奉行,结果却落得自害害人、人财两失,甚至精神错乱、丧失生命的都有!所以在追求真理之前,信仰的抉择实在太重要了!
真理,不因为某人或某宗教将它贴上标签,说它是真理,它便应该被认定为真理。真理,是一种宇宙人生的通遍法则,它既不是佛教所特有的,也不属于任何人;只不过释迦世尊从正觉中圆满地悟证了它,并且教导弟子,令弟子们也能觉证到此一真理而已。所以,『法』──真理,向被称为『法性、法住、法界』,而有着本然性、安定性与普遍性的。这样珍贵的法,是因为佛的成等正觉而始流行世间,所以才名为佛法。
宗教的特质本在乎实践,而非仅止于理论。佛法较诸其他宗教殊胜之处,即在其修行方法能够领人抵达真理的奥秘处,而实现究竟解脱,这是佛法不共世间其他宗教与科哲学的一点。所以说「若人寿百岁,邪学志不善;不如生一日,精进受正法。」设若有人在其有生之年,能够从善知识听闻正法,又能将听闻得来的法义如理思惟、如法修行,而用在平常。哪怕他只有短短一日的生命,哪怕他仅只受用了一法,都比那些长命百岁,却将邪说恶法奉为圭臬之人,要活得有意义,有价值!
记得三十年前,一个信徒告诉我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经历,听得我十分感动!这个信徒开中药房,一天中午,正好没有客人上门,他就在店里打起瞌睡来。突然,一阵冷风迎面吹了过来,他睡眼惺忪地见到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找你好久了!你知道吗?你已经连着好几世都当我的乩童了,这一生就再继续当我的乩童吧!』一听这话,他顿时清醒了不少,『不行啦!我已经归依三宝,也受过菩萨戒了,再也不当你的乩童了,你另外去找别人吧!』只见那人恶狠狠地回答他:『不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原本还自以为是幻觉呢!岂知那个鬼神就此开始作弄他,弄得他痛苦异常,于是他想到念佛、念法、念僧。系念三宝,鬼神的确是不敢上他的身,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又发起乩来。一天里,发作个十几次是家常便饭,这个鬼神还对他说:『你如果愿意当我的乩童来救世,我保证你名利双收、人财两得!』但是这个信徒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他心想:『我不过当了你几世的乩童,就得生生世世奉事你,这个习气一旦养成,那我不就永远翻不了身了?不!我已经归依了三宝,就绝不再归依外道鬼神!』
下定此决心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个鬼神来上他身的次数,竟然就慢慢减少了,从一天十几次,到七、八次,五、六次,二、三次,到后来一天一次,再来一个星期一次,再来一个月一次,到最后完全不来,这样前后总共历经十年的长期抗战,才算永远摆脱了这个鬼神的控制!这种决心和毅力,真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古德说:『宁可千生不悟,不愿一时着魔。』这真可谓最佳的写照!
世间,诚然是秽恶的;人心,诚然是杂染的。可是,因为有佛法,这个秽恶的世间,才不致那般的难耐;因为有佛法,杂染的人心才有趣向净化的可能;生命,也才变得可贵。所以,请好好把握自己难得而有限的生命,来修学佛法吧!让我们生命里的每一日,都沐浴在正法的光明与喜悦中──那么,纵使长日将尽,又有何憾!(待续)
注释:
1.印顺导师,《成佛之道》〈闻法趣入章〉。
2.佛说八大人觉经》(大正17.715中)。
3.论语.里仁篇第四》。
1997.5.29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九)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18.若人寿百岁 奉火修异术
不如须臾顷 事戒者福胜
百,音(逼)pek4边激切
岁,音(税)soe3时【过】切
奉,音(凤)hong7喜洞切
火,音(伙)hon2
异,音(易、肄)i7英忌切
须,音(斯、私)su1时居切
臾,音(宇)u2英矩切
顷,音(肯)kheng2去景切
「若」是有「人」,「寿」命长达「百岁」,却终身「奉」持「火」供祭祀以祈福,并「修」习「异」于佛法的外道邪「术」以自活。那委实「不如」能在一眨眼的「须臾」间,「顷」刻从「事戒」法──止恶行善之德行的修学实践「者」,来得「福」缘殊「胜」!
何以故?因为戒法──止恶行善的德行,是现世得和乐善生,及来世报得人身的主要因缘之一。人间,向来是佛法所赞扬的,因为『人』在六道中,居于『升沉枢纽』之关键地位:报生人天,是因为在人间所造的善业积集;下堕地狱、饿鬼、傍生,亦是在人间所造的恶行招感。人的心力最强,所以造善利他,功德莫大;为恶损他,下堕亦烈,真可谓成佛作祖由他,堕落沉沦也由他。
再加上人间苦乐参半,人身复有三种特胜:智慧(忆念胜)、惭愧(梵行胜)、坚忍(勇猛胜),较诸他道众生发达,故而『诸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1唯其得人身,才可能在良师益友的导引下,见佛闻法修行,进而熏习出世善根,步上『成佛之道』。
既然依于人身,始能向于佛道,得人身在长夜轮回中是如此之珍贵,那末,得人身必具之三端正行(人天三福行)──布施、持戒、修定,则应修习多修习,方不致为恶业积习所囿而堕恶趣。这三者中,尤其应重于戒福业──五戒十善德行的修集,因为布施多杂有烦恼染污的成分在其中;禅定则易导向独善自了,这与菩萨行无论如何是难以相应的!唯有修持佛陀的戒法──五戒十善的德行,才能保证不失人身,而循次向上升进。是故本偈说:若人寿长百岁,而始终修习极端的外道邪术,或藉由火供以禳灾兴福;那倒不如能在片刻间克己持戒者,来得确当殊胜!
这里所谓的「异术」,即是与佛法相违的修道方法。世间一般宗教多着重向外追求救赎,与藉他力而得福佑,佛教则不然。佛教不仅是自力的宗教,尤其重于个己身心的净化与智能的开发;并由一己身心之净化、觉化出发,进一步净化、觉化众生及世间,使三者悉达清净圆满。
所以学佛首要认识自我身心──认识自己在触对不同的人、事、物、境,内心的感知、觉受,及从而安立的名言概念,与依之而起的烦恼杂染,乃至言行回应;同时,也认识这一切心念变化,对生理所造成的影响。认识自己在面对不同的人、事、物、境,所应扮演的不同角色;更认识自己在不同的角色转换中,该如何如实、如理、如分地接受讯息与表达自己。当只有深刻地了知自己在与外界互动的过程,身、心、境所起的一切因缘变化与影响,才可能择己之善者而扩充、深化之;择己之恶者而改易、净化之!若是连自己起心动念、言谈身行的是非善恶悉皆不知,甚或是错误的知,那还谈什么止恶行善、净化觉化呢!所以认识自己,从而强化自己、净化自己、觉化自己,实在是学佛的首要课题!
但一般人并不从此处下手,而总是在挫折困顿中急病乱投医,祈藉外力的加庇来改变现前的业果报。于是种种拨无因果的禳灾、改运伎俩,便迎合市场需求而争『奇』竞『怪』、应运出笼!不察因果缘起,不知从因(思想观念)上改变的可愍众生,于焉在这惑、业、苦的轮回中,苦上加苦,苦苦无已!
这是一类众生,另一类众生虽已修学佛法,却忘失佛法本是内自省察个己身心,而予净化提升的;他反倒拿着这把本该量度自己的尺,到处去衡量人、批判人!这就犹如将珍贵的佛法法药挂在嘴边当工具,而自己硬是不肯服用,其愚真是不可及!见别人的行为差,别人的没有德行,即可以预见他日后循着这轨迹往下发展,必然要遭受何种果报。对此,我们是哀矜勿喜,而应以悲愍同情替代瞋恨嫌恶,并视机缘与对方的需要给以诤言。更重要的,是以此作为警醒自己的借镜,反求诸己,来检视自己的心行,这才是明智的佛弟子之所当为!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印度民间故事,叫做『四岁的老人』,乍看这个题目,本身即是一个大矛盾!既然是老人,为何只有四岁?这就要从印度的一位国王说起。这国王一日带着翼卫扈从出游,大老远地就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拄着拐杖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国王见到这个老人家威仪、气宇皆不同凡俗,不知怎的,就对他升起一股莫名的敬意,忍不住走到他面前来,向他问候道:『老人家,请问您今年高寿?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老者对于国王的殷殷垂询,虽然感到很欢喜,却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国王尝一点『法味』,以答报国王的仁慈关怀。所以他就回答说:『报告国王陛下,小民今年四岁。』『什么?你今年才四岁?开什么玩笑!依我看来,你怕也有八十四岁了吧!』国王听了他的回答,就如预期中的表示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老者这才缓缓地道出如此答言的所以然:『陛下啊!您猜得不错,我是已经八十四岁了!但是在八十岁以前,我为非作歹,吃、喝、嫖、赌,贪赃枉法等什么都来,可以说已经到达众叛亲离的地步了!自我归依佛陀、听闻佛陀的教法以来,即深深地忏悔过往所造作的一切恶业,并受持佛陀的戒法。自此,方觉今是而昨非,我的人生似乎从此才真正开始;我的生命,也仿佛自此而有了意义,所以我才会告诉陛下,我只有四岁!因为只有这四年,我才真正过着人的生活!』
国王听了老者的话,不禁深受感动,想想自己比起老者,也好不到哪去!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年轻,更当及时把握生命来奉行佛的教法才是!
这真是一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哪!不问别人吧!但问自己学佛之后,过了几年『人』的生活?学了佛以后,内心的贪瞋痴可较从前减了些?忧悲苦恼的扰害可较从前少了些?慈悲喜舍的心可较从前增长了些?如果学了佛以后,讲起话来依旧张牙舞爪,做起事来依旧横行霸道,不但气质半点未曾改善(可能还变得更差!),还令人退避三舍犹恐不及,那我们真的要痛定思痛,好好闭门反省一番!
19.能行说之可 不能勿空语
虚伪无诚信 智者所屏弃
行,音(形)heng5喜停切
说,音(雪)soat4时括切
勿,音(物)but8文滑切
伪,音(魏)gui7语跪切
屏,音(拼)peng3边敬切
言行一致、心口如一,是作一个世间贤人君子最基本的要求。对于「能行」、可行之事,那么「说之可」矣!──不过,要不增不减的如实说!如若「不能」行、不可行,是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外,或者是自己不曾拥有的光荣,则「勿空」言轻诺或口出豪「语」,以忠于自己,并免于他人的权利受损。
一个人尽管在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在人前吹嘘得不可一世,但终究要面对自己──面对真实而不经包装的自己。一个自觉能力强的人,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夸大』成分,而予适当的调整。反之,一个自省能力差的人,却往往沉醉在自己编织的虚幻中,而与现实、与真实的自我脱节!他并非存心欺骗,而只是看不清楚自己,更不能正确地认识外境!这是痴分行人的一流。
另一类人是有着世智辨聪的机心狡诈者,他周旋世俗之间,凭恃的就是八面玲珑的应酬技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双方都讨好不得罪,以藉此一逞个己的私欲。这样的人,心口不一、言行乖离,「虚伪」而「无诚信」,不但是「智者」所不为,更为其「所屏(摒)弃」,而不愿与之交!
《论语.里仁篇》上说:『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世间君子深恐自己所承诺之事无法达成,故而谨言慎行,不轻易许诺。因为轻诺之人必然寡信,这是一个爱惜羽毛的君子所不屑为的。但有些人为什么却可以随便说说、随便做做,而不必负什么责任──或者,根本也没有人要求他负责任?想必他身边始终不乏『包容』他、为他『铺路』、为他『善后』之人吧!就因为这样的『包容』,所以他可以继续闹情绪、耍个性,言所欲言、为所欲为──反正话是说过就算,事情也是做过就算了的!又不会有人追究着要他兑现,他何须认什么错、负什么责!更何况,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不是吗!对于这样的人,真不知该为他庆幸,或为他悲哀!且让我们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可是那口没遮拦、到处放空话的人?抑或者,我们竟是那『允许』历史一再重演的姑息者、纵容者!
学佛,当真要先学会如何做一个好『人』,先学会如何勇于为自己的言行彻底的负责;摒弃欺诳不实,远离险曲狡诈,诚信对人,诚信对己,再谈出世解脱罢!
20.学当先求解 观察别是非
受谛应诲彼 慧然不复惑
谛,音(帝)te3地计切
诲,一音【火】hoe2喜【粿】切
一音【岁】hoe3喜【过】切
复,一音(负)hu7喜拒切
一音(嗅)hiu3喜救切
惑,音(或)hek8喜极切
「学」佛修道之要,在依信、解、行、证之次第,由浅而深,渐修渐入。所以初学者在归依三宝,于三宝功德有了正确的仰信之后,则「当先求」之于对佛法法要的理「解」。解,就犹如一把进入佛法之门的锁钥,倘吾人始终停留在信仰的阶段,那就无由启见佛法中的林园之胜、珍藏之富。足见理解乃入道之预备,设若未能善解道要,那肯定得不到佛法的利益。
然徒有信解,若未付诸实践,又如同只念药方而不肯服药的病者,终究疗治不了无始以来的生死大病。有此佛法的信解作为基础,适可以在生死狂流中大展身手,一如暗夜行路而有了光明的指引。据此智慧光明,吾人即知所「观察」善恶邪正,简「别是非」染净;并以之端正自己的身语意行,使其恶止善行,而行向清净。于是,对佛法的理解,渐能融入生活日用中,于佛法的信心益固,法义的体解日深,行践也就更知如何着力!循此信、解、行、证之次第,反复修习、力行不怠,即能渐泯烦恼而究竟苦边。
至此,自己的生死问题或者已了,但就学佛而言,却仍未臻圆满。因为佛法所讲求的,是先觉觉后觉的觉化教育,就如以一灯燃万灯,灯灯相续而无尽;又如以佛法之正*轮,遍摧众生之烦恼恶一般。切莫因自己之独善其身,而使佛法之灯盏冥灭,正*轮停转!毕竟,我们今日所有点点滴滴之于佛法的体解、理会,均来自于师友的教诲提携,及或顺或逆的众多因缘砥砺所助成。既得领「受」佛法「谛」理,即「应」将所会心之法义,适时适机地教「诲」于「彼」,令有心佛法者得一入道之阶,共同以智「慧」之炬火「然」(同「燃」)破无明黑暗,从此远恶向善,「不复」──不再迷「惑」!
21.被发学邪道 草衣内贪浊
蒙蒙不识真 如聋听五音
被,音(备)pi7边芰切
草,音(艹)chh2出稿切
内,音(酹)loe7柳会切
浊,音(独)tok8地鹿切
蒙,一音(网)bong2文广切
一音(亡)bong5文狂切
聋,音(狼)long5柳狂切
听,音(厅)theng1他经切
外表「被」(同「披」)散着头「发」,看来似乎用功修行到无暇整肃仪容;而其实,所「学」皆是极端之异说,与偏「邪」之外「道」法。虽然表面穿着破蔽之「草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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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樓主 |
發表於 2023-5-16 21: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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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看来似乎淡薄名利、一心向道;而其实,「内」心却充满「贪」瞋痴等等烦恼污「浊」。以此装扮为尚的人,一意在外表的『显异』上作功夫,让人误以为他很有修行,而无非就是要逞其『惑众』之目的,以换取信众的恭敬与丰厚之供养。究其实,尽多欺世盗名之流!彼等的内心早为名利所湮没,以致于「蒙蒙」不明,瞢然罔觉而「不识真」理,一「如聋」者之「听五音」,迷茫而无所知!
※ ※※ ※ ※ ※
多元化的社会,连带地,宗教也走向多元,美其名曰百花争妍、众鸟争鸣,而实际上则异象、乱象层出不绝,叫多数人难以适从。我常说台湾佛教界有一怪象就是:只要你敢诳称自己开悟成佛、敢让人拜,就有一窝蜂的人排着队来拜你、供养你!而且越怪越有人拜!
为何如此?说穿了,就是迎合『市场需要』。一般社会大众,由于长期以来欠缺宗教教育;尤其佛教的义学不兴,致使佛教徒大部分乏于经教的闻思,于是错认为『与众不同』的才是修行。殊不知真正的修行寓于平凡;越是平淡无奇而正常,才真是难能可贵的!
对于修行,印顺导师说得好:
譬如说,某人在修行,某人开悟了!修行、开悟当然是好事情,不过,不只是佛法讲『修行』。……单讲修行,并不一定就是佛法,世界上各种宗教都有修行呢!你说你看到什么东西,经验到什么?这并不能保证你经验的就是佛法。那么用什么方法来区别呢?这有两个方法:
一、与佛法的根本义理是否相合。
二、行为表现是什么样子(正常或反常?)。……因为佛教也好,其他宗教也好,都要教你正常,修行的人也要正常。中国佛教过去许多大师,能够组织佛教,能够发扬都是平淡正常的。……现在有些人,稍为修行,就说前生后世,说神通,这不是真正的佛法。从佛的证悟以后,佛所表现出来,对弟子之间的活动的历史事实,不是那些怪模怪样的──寒山式、济公式、疯子喇嘛式的。2只是,现代的佛教徒却偏以索隐行怪者为修行,以眩惑神奇者为高妙而趋之若骛!如果多数信徒这般相信,这怎能不将台湾佛教引向沉沦!
出家学佛,本当为佛教、为众生,最起码也得为个己的解脱而发心──或专意修行,或从事学问,或服务兴福。虽然众生的个性、根机、能力有别,以致偏重不同;但不论修行、学问、兴福,都是将自我身心以及所学,奉献于觉世利人的教化事业,至少是完成一己的解脱。所以佛教讲究『发心』,发心出家,发心利他,发心服务;因为不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勉强你去做的,一切纯粹出于主动自发。
不提那些发心不纯者,但纯正的发心,若未能在佛法中得到法益,要能持之以恒而不变质,确乎太难!世俗的名、利、情,时时环伺在周遭,试炼着我们为法的道心;内心的烦动恼乱刻刻蠢蠢思动,考验着我们为法的坚持,自己是否可以通过这一连串的试炼考验,而一本初衷呢?
多少人在『僧』海中浮沉,由谨守本分,而终至荒腔走调?由茫然无适,而终于随波逐流?究其症结,就是不能将身心安顿于佛法中,所以不能安心地修行,安心地学问,安心地服务。内心上没有着落,世俗心也就跃跃然生!出家修行,本为弃舍世俗的名、利、情;而如今却为了世俗的名、利、情,什么花招都使得出来!小则生活与俗人无异,大则夸耀神通、显异惑众!受到伤害的,除了自己,更是佛教、是众生!
该如何将自己的身心安顿在佛法中呢?不管自己是独处静修,是从事学问,或在僧团中担任职事,切记务使自己的工作、生活,乃至人际互动,不离佛法、不违佛法。唯有怀着对于佛法的坚定信心,才能老老实实地修学佛法、实践佛法。也唯有学而有用──用之于教化,用之于服务,用之于息灭自心的贪瞋痴,才能知道自己的所学是如此之不足,而更不断地向前修学!
佛法的修学,是如此令生命洋溢着无比的生趣──而亲尝解脱法味,正是此生唯一的期待!能如此,自会在佛法的修学中得到净化提升,那么,纵令有再大的权势,再高的名位,再多的财富,抑或再深的挫败,又何能撼摇自己半分!怕只怕于佛法的信心不足,又无心修学,那就如美食佳肴当前,彼若不肯举箸,谁又能奈他何!
对于僧才的培养,印顺导师有着十分明确的开示,他说:『以念诵、忏悔等来培养宗教情操,而将自己安立于僧团中,安立于闻思经教的慧学中,不求速成,以待时节因缘。』3或可作为僧众自我教育的座右铭,愿我出家同道皆能为佛教、为众生而发心!为佛教、为众生──至少也为自己而珍惜自己!
22.觉能舍三恶 如药消众毒
健夫度生死 如蛇脱故皮
药,音(育)iok8英局切
生,音(升)seng1时经切
死,一音(史)su2时矩切
一音(始)si2时纪切
蛇,音(邪)sia5时斜切
脱,音(挩)thoat4他括切
佛法的教育,乃觉化的教育,旨在教人觉察自己所欠缺的德行、长处,而予充实、培养;觉察自己固陋的习性、短处,而予净化、修正。觉察自己既有之德行、长处,予以深化、广化;更觉察自己未曾有之习性、短处,予其绝缘、不生。除了自觉,更以此自觉自证之真理觉他、净化他;待自、他及世间皆净化圆成,即称为三德(智德、恩德、断德)究竟、觉行圆满的圣者──佛。
所以自觉是转凡成圣、回缚向脱的重要关键,可以说世出世间的一切功德善法,皆由『自觉』发心而有。一个人唯有自觉到自己的不足,才可能精进向上;自觉到自己的不净,才可能勇于离染。这样的「觉」,「能」使人「舍」秽恶而向善净,从此离于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的业报而生善趣。就「如」同药效神速之「药」剂,能「消众毒」,而使伤口痊愈一般。勤勇善「健」于佛法修学的士「夫」──人,为了「度」脱「生死」苦海,亦当勇于觉悟自己,勇于断烦恼恶,一「如蛇」之褪「脱故」旧「皮」囊!
※ ※ ※ ※ ※ ※
如前所述,学佛首要认识自我身心,这即是自觉的功夫。但徒有自觉而不思改善,我,仍旧是充满缺陷的我,一切是依然故我、丝毫未变,这于佛法的修学就无甚意义!必得发之以惭愧心、精进力,勇猛地断恶行善、离染向净,自我身心才有趋向净善的可能!这就须将我们人类的三特胜,予以妥善地发挥:忆念胜以别善恶,梵行胜以知惭愧,勇猛胜以勤精进,知所当修、知所当断,久久行之,自有德圆障寂的一日到来!(待续)
注释:
1.《增一阿含经》卷二六〈等见品〉(大正2‧694上)。
2.印顺导师,《华雨集》(五)页74~75。
3.印顺导师,《教制教典与教学》页153。
1997.5.29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23.学而多闻 持戒不失
两世见誉 所愿者得
24.学而寡闻 持戒不完
两世受痛 丧其本愿
25.夫学有二 常亲多闻
安谛解义 虽困不邪
持,一音(池)ti5地祈切
一音【徐】chhi5出其切
两,音(辆)liong2柳拱切
誉,音【有】u7英遽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寡,一音koa2求寡切
一音【赶】koan2求
【赶】切
痛,音(汤)thong3他贡切
丧,音(宋)song3时贡切
谛,音(帝)te3地计切
困,音(困)khun3去棍切
不,音【拂】put4边骨切
邪,音(蛇)sia5时斜切
修「学」佛法「而」常能亲近善士、广学「多闻」,即得由此增进对于佛法的仰信与理解;惟其对佛法的信解深刻了,才可能发为真诚的愿欲与动能,驱策其如法修行,并受「持戒」法德行,「不」令「失」坏。修学者因为此克己坚忍、不害众生的殊胜功德,不仅「两世」──现生、来世得「见」称「誉」;更因持戒而来的身安心安、人事和乐,而「所愿者」皆「得」成办。
反之,若修「学」佛法「而」不能常随善知识学,则易流于固陋「寡闻」,甚至走入偏邪而难得佛法正义。纵使有心受「持戒」法德行,但因所知、所理解的有限,一旦面临抉择取舍的时刻,即易受到外境的诱动,而「不」得「完」备地持守戒行。既造了恶因,当因缘会遇,现生与来世──「两世」势必要招感罪报,而尝「受」苦「痛」的果实。原本希望在佛法的修学中尽脱烦恼尘垢、增长福德智慧的,如今却由于寡见少闻,不能坚持戒法德行,以致于「丧」失「其」依佛法以净化身心之「本」所思「愿」,真可谓为修学佛法者的一大喟憾!
(「夫」,发语词)故知修「学」佛法之要「有二」:一者「常亲」近善知识,从其「多闻」正法,在久熏成习中,引发净信心而成就闻慧。二者「安」心在佛法「谛」理上,依所闻、所「解」的法「义」如理思惟,成就思慧;而后用之于生活日常,甚至进一步与定心相应,而引发甚深智慧,即成就了修慧。佛法的修习,若能依此闻、思、修的次第而渐进,那所成就的,将是一身扎实的功夫;「虽」令遭遇「困」顿挫折,亦「不」致违悖自己所宗仰的佛法真理,而误入「邪」途!
佛所以宣说这三首偈颂,是由于以下的因缘:在摩竭陀国的王舍城,有二位新学比丘,发心要到释尊驻锡的舍卫城去请法。从王舍城到舍卫城,在当时可说是一条漫长而遥远的路途,途中除可能遭受盗匪、猛兽的侵袭不说,每逢干旱期,还有着缺水断粮的危机。这一年,不巧又值逢干旱,一些溪水几乎都已干涸见底,连古井也都汲不出什么水来,令这二位新学比丘的求法之路,变得分外艰辛。可感的是,这两人并未就此放弃亲闻佛陀教授的初衷,而仍向着佛所在的舍卫城缓缓前行。
一日,正当他们身上的饮水已尽,正在饥渴疲乏之际,突在眼前不远处发现了一口古井,欣喜若狂的两人赶紧就试着打水上来一解干渴。不料井底有水是有水,但水中却有很多小虫在里头游动,这下可怎么好呢?依佛的教诫,有虫的水,修道者是喝不得的;必须先用绢布制成的滤水囊滤过才可以。但此刻身边又没有滤水囊可用,两人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一盆水兴叹!
其中一位就说:『真是可惜啊!我们千里迢迢地要去向释尊礼座,希望能在敬爱的释尊座前亲聆他老人家的教诲,没想到我们两人的福报这么差,今日竟然有水却喝不得,而要渴死在此地,不得亲闻佛教!真是太遗憾了!』
另外一位想了一想,就说:『但是人身难得,佛法难闻啊!如今你我好不容易出了家,连释尊的面都还未见着,却要死在这里,我不甘心!不如我们把这水喝了,先让自己活下来再说!』
『不行的!水里头有虫,一喝了水就等于犯了杀生戒,那不就违犯了释尊对我们的教诫了吗?我们此行前去,目的也是想亲闻佛陀的教示,而解脱烦恼生死。要是我们明知造杀生业会堕落轮回,却还为了自己的生存而造恶业,那我们还有什么脸可以面谒释尊,又何须去见释尊呢!无论如何,我都宁愿守戒而死,不愿毁戒而生!』
同参道友听到他这样坚决,心里着急了起来:『你怎么那么笨呢!我们现在再不喝水,很快就会死去,再不可能见着释尊,听他开演无上甚深的法义,更谈不上什么开悟解脱!如果你不想喝,那你不要喝好了,我可还想保住人身来修学佛法呢!』说着说着,这位同参道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喝了汲上来的井水解渴,当然他是如愿以偿地活了下来。而那位坚守不杀生戒的佛弟子,也同样如愿以偿地为奉持自己所信仰的真理而舍寿。
他死后,由于此生持戒的功德,遂生到忉利天上。得到天人身的他,以天眼察知自己的前生为了持守戒律,而命丧于晋谒释尊途中之后,他也就化现人间,到释尊说法的地方去散花、听法,完成他前生的夙愿。
而他这位同参道友,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也来到释尊座前。他向释尊顶礼问讯过后,就禀白佛说:『世尊啊!本来我和我的同伴,迢迢千里地从王舍城预备到这里亲聆您说法,可叹他的福缘浅薄,因为干旱渴死而不得谒见您老人家!』
释尊闻言,就很慈祥地对他说:『不!其实他比你先到了,我身后这位天人,就是你那位坚持不肯喝含虫水的同参道友。要知道啊!闻法固然重要,但闻法之目的是用在修行;如果只是听闻,尽管见多识广,德行却奇差无比,这样的多闻,也就毫无意义!所以多闻与持戒,就如同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
你为了闻法不远千里跋涉而来,求法之诚固然可感,但不能依我所教而受持,却如离我千里。你的同伴虽因持戒命丧半途,实则比你先见我身!』于是而说此下三偈:
「学而多闻,持戒不失,
两世见誉,所愿者得。
学而寡闻,持戒不完,
两世受痛,丧其本愿。
夫学有二,常亲多闻,
安谛解义,虽困不邪。」
这位重闻不重戒的比丘听了释尊如上的教示,才觉了自己所犯的过失,于是惭愧地跪在释尊跟前,向释尊请求忏悔。而他已转生天人的同伴,就在领受释尊所说法要的当下,得法眼净,决定正向苦边。
※ ※ ※ ※※ ※ ※※
之前,在品题1即已开宗明义地指出,本品重于劝修闻戒。闻──闻法与戒──德行,一为理论的理解,一为言行的实践,以是彰显『解行并重』之于佛法修学的重要性。初学佛法,是可以有着不同的入道方便的;但是要深入佛法法蕴,还须依着一定的道次第阶次而上,才可能提纲挈领地掌握佛法要义,进而达到断恶行善、净化身心的目标。
这道次第,即如前述,先需依生得慧以别善恶,具惭愧心以知染净,住不放逸以勤精进。由此道德的三善根,而亲近善知识,多闻正法,如理思惟(内正思惟),如法修行(法次法向)──具足这四预流支,始于佛法得『不坏信(净)』;若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修学出世圣法,即得证无漏(烦恼)解脱圣果。
在第廿五偈中,将修学佛法之要,约而为「常亲多闻」──亲近善士、多闻正法,以成就闻慧;「安谛解义」──如理思惟、如法修持,以成就戒德。呼应于本品前述各偈,即知还是在强调闻法与持戒当并重不偏之理;否则不论偏于那一隅,均可能引生副作用,而终于漂流在佛门之外!
就有这么一则禅话故事,说到日本一位博学多闻的大学教授,一日递上自己的名片去拜访一位禅师,这位禅师瞄了一眼这张满是专家头衔的名片,内心早已约略明白了几分。虽然对方嘴上说的是特地登门求教,但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来下战帖,随时准备将人驳倒的样子。禅师不愧是禅师,他自有一套不同凡响的应对方式。在请对方就座之后,他就拿了个茶杯摆在这位大学者面前,然后一壶茶拿来就往杯子里一直倒,直到杯子里注满了水,甚至溢了出来,他都还不歇手。
这位大学教授情急之下,连忙大叫:『禅师!满了啦!装不下了!』禅师这才好整以暇地抬起脸来对他说:『噢!满了,就装不下是吗?』这大学教授还算是利根器之人,马上就听出禅师的弦外之音别有所指,所以他赶忙起身向禅师作了个揖,并且必恭必敬地说了一句:『受教了!』就转身离去,自此不复高张之气焰!
这是很发人省思的一则小故事,却也充分反映出偏重知识学问者,所流露出的慢习!无怪乎导师会说:『学问是好事,但每病在一「慢」字。』2所以多闻若未付诸戒行德行的实践,不过是挟着一堆死知识,徒增自满与骄慢而已!对自我心性并无实益而反成贼害。佛弟子应具足这样的观念:唯有导向身行实践的知,才是真知;也唯有见诸戒行德行的闻,才是有价值的闻法!
相较于此,儒家也谈到了多闻:因子张请问学习干禄(求官)之道,孔子于是对他说:『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3虽然这是讲到官场上追求利禄功名之道,但同样亦适用于个人的求法态度上──多见多闻,却不照单全收,而将有所疑虑者暂予搁置保留;至于其他已彻了彻知者,则小心谨慎地付诸言行的践履,那么所言所行也就可以庶几合于道德的轨律,而远离过错与追悔,更可免于招徕他人的怨尤。
道德,不仅表现在个己的修养上,而更展显于自他共处的群体关系中。不仅在人前是如此作为,一个人自处,还是如此之作为;不仅在平时如是言、如是行,纵令顺逆境界仓卒现前,他依旧不改其对于道德的努力与坚持。所以道德,其实是一种良善的习惯与长恒的坚持──坚持断恶行善,坚持离染趋净,更坚持回缚向脱──而且始终如一!
然而一个有德者可是为了「两世见誉,所愿者得」,才谨守这道德而不逾越?抑或者,他是畏惧「两世受痛,丧其本愿」,故而勉力为之?不!果真如此,那也就未免小看人类自增上的能量,而将自我提升净化的自主意志,矮化为外力制约的被动消极!人性中应该还有更可贵的情操,足以超越那些功利化的动力论,否则就不会有烦恼净尽,离染无系的解脱圣果可资追寻!
不过高超的道德,往往必须经过岁月的淬炼与沉淀。只因凡夫众生多是自我中心的,这自我中心就令人看不到真理,即使是一个高风亮节的有德者立于面前,一般人都还不一定看得出所以然来。必得拉长了时间,加大了空间,一个有德者的图像才会慢慢浮现,而逐渐得到肯定。所以一个有德有守者,尤其是一个思想上的先驱者,真是孤独的,难怪导师会慨叹地说:『不满意我所说的,应该有其立场与理由,不必说他!有些人称赞我,也未必充分的了解我,或可能引起反面作用。』4
但世间原就是如此的,一切强求不得!幸而有德者之所以有德,非关外界的称讥毁誉,而是因为他具足了佛法的正见,也清楚地了知自己人生的目标。他只是依着这佛法的正见,指导着自己的人生,而孜孜矻矻地向着涅槃寂静的终极目标趋近!所以他可以『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5,「虽困」而「不邪」;也可以『名闻必于是,利养必于是』,而始终不因之腐化,不因之离开佛法的修学,不因之背弃修学佛法的目标和理想!这样的有德者,真令人深心向往之!但愿所有的佛弟子,咸能向这样的一位有德者致敬,并以之为学习的典范!(待续)【后记】本文成稿于印顺导师九秩晋八嵩寿次日,谨以此献给人间佛教永远的导师!
祝祷导师法体康泰,长住世间以作为吾佛弟子的精神依止,与众生的福田!
注释:
1.妙心杂志第70期(2002.7.1出刊)。
2.印顺导师,《教制教典与教学》,页二一一。
3.《论语‧为政第二》。
4.印顺导师,《华雨集》第五册,页五○。
5.《论语‧里仁第四》。
1997.6.5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一)
释传道主讲
〈教学品第二〉二十有九章
二、释颂义及因缘
26.稊稗害禾 多欲妨学
耘除众恶 成收必多
稊,音【茶】te5地迷切
稗,音(败)pai7边害切
禾,音(和)h5胡讹切
妨,音(方)hong1敷汪切
耘,音(云)un5英群切
「稊」,草名,所结之实就如同小米一般。「稗」,乃稻田杂草,其状似禾,而叶子较大,也较坚壮;它不但生长快速,又很会吸收肥料。田间若有了稊与稗这两种野草,争相侵夺水分与养分,必会妨「害」嘉「禾」的正常生长,以及未来的收获。
同样的道理,我们对于外界色、声、香、味、触等五欲境界,若兴起好乐之心而一味驰求无已──不论衣、食、住、用、育乐,乃至男女欲求等各方面,均要求可意、精致与享受,如此,内心早为欲贪所浸役,哪里还有时间和空间学佛修道!所以贪欲炽盛之人,定将因其「多欲」而「妨」碍于佛法的修「学」。
是故学佛之要,首当「耘除」心田之中贪、瞋、痴等「众」多的烦恼「恶」,而后佐以佛法甘露的熏沐,我们的善根功德法财,才能因此而得到长养与茁壮。一如稻田杂草既经拔除之后,所施洒的肥料,始易为嘉禾所吸收,而助成其开花、结实;在可预期的将来,其「成」果「收」获则「必」丰「多」。
《老子道德经》上也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野令人心发狂。』1可知放纵我们的感官,任其追逐欲乐的满足与虚荣的享受,于修道是绝然不相应的。且慢谈学佛修道吧!即使是毫无宗教信仰的寻常人,倘使不知控制自己的欲求,到头来终将因这难填的欲壑,而犯下无可弥补的恶业。尤其在这个声色犬马,笑贫不笑娼的浮华社会,为了赶时髦、追流行,为了不落人后的享乐,是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不计代价的。但在短暂的快乐与满足之后呢?恐怕是更多的懊悔与更深的沉沦!
孔子也说过:『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2所以,不管是否学佛修道,只要有心想见贤思齐、净化身心、提升品格要求的人,都应当励行简单朴素的生活──因为唯有少欲,才能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否则的话,道心在欲望高张的威胁下,恐怕也是危脆而不堪一击的!所谓『贪多业也多,取少业亦少;万般苦恼事,除贪一时了。』正是多欲多苦的最佳写照!
我们若能认清恶欲所带给自己与他人的千般苦痛、万般烦恼,相信对于五欲的欣求会大大地降低。在修习佛法的道路上,也唯有将物质、男女等等欲求减至最低,修道方可能有成;否则说法理、讲体验,都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
27.虑而后言 辞不强梁
法说义说 言而莫违
虑,音【吕】lu7柳具切
后,音(户)ho7喜度切
辞,一音(徐)su5时渠切
一音(时)si5时祈切
强,音(共)kiong5求共切
梁,音(良)liong5柳强切
说,音(雪)soat4时括切
违,音(唯)ui5英逵切
言语,是人际沟通的桥梁,也是表达自我思想与情感的媒介。在十善业行之中,良善慈和的言语尤其较身业与意业占有更重的比例──纵然这良善慈和的言语,仍来自于良善慈和的心行与思惟;但在意业尚未达至清净的纯善之前,如何做到不在言谈之间伤人、损人,乃至给人一分尊重和包容、鼓励与启发,都是佛弟子和乐善生的重要课题。
在团体之中,我们可以看到某些人一说起话来,每每口沫横飞、旁若无人;别人的反应与感受,无论如何是不被列入关心范围的。他唯一关心的,或者只是如何满足自己的发表欲罢了!而某些人则像刺猬似的,随时都充满『爆发力』,准备好好宣泄自己的不满与不屑。他不说话则已,一张嘴说话,便极尽讥嫌与挑剔之能事,活像全世界都不对,都不行一般;他很难明白,这其实只反映了他内心的自卑与肤浅!这样的人一旦拥有权势,那种嘴脸叫人见了,真会连三天前吃的稀饭,都一古脑儿地呕了出来!
有些人你不论和他谈起什么,他永远是一副绘声绘影、煞有介事的模样;但审细考察他谈话内容的真实性,可信度往往相当低。他或者不是存心欺骗,而只因为认知错误,理解能力出了问题,所以对事实的判读有误,从而传达出来的讯息,便与事实相违。另外有些人,则是被称作心直口快型的,这类人究其实较缺乏同理心与慈悲心,而且一旦碰上利益攸关,或者强者当前,他的心往往就不再直,口也不再快!不过,若有心直口快者在强权恶势当前,仍能奋不顾己地坚持言所当言,此人就真正堪称大丈夫!只是,我们多半是要失望的!
冷眼旁观人我各自不同的表达方式,其实无非是在表现自己的人格特质与内在涵养;而所透露出来的,永远都是在告诉旁人:『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温文敦厚,或者剽悍跋扈;是成熟睿智,或者幼稚不明事理。所以说话岂可不戒惧戒慎,又岂可不经思「虑」,「而后」才见诸「言」说呢?如果只是率性地为了逞一时之快,或者纯为发泄个人的情绪,甚且是穷极无聊,而说些诲盗诲淫、毫无意义的话语,那无异是在糟蹋自己的生命,未免太不尊重自己,也太不尊重别人了!
所以,讲话之前当先思考一下:这句话讲出去,合乎事实吗?合乎真理吗?合乎我们的身分与角色吗?凡不合事理,不近人情,于我们的身分不宜,又会伤害人或引起误解的话,我们都应当忍住不说。即使是事实,是真理,而对方并没有意愿听,或者可能造成曲解的,我们也应当保持高贵的缄默。
儒家也曾经说过『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3又说:『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4不过佛法要求的标准更高些,不仅要如实、如理,更要如分。至于那些夸大不实、乱七八糟,只会带来是非、烦恼的谣传,更应让它到此为止,不再继续口耳相传下去。如此,相信彼此的耳根都会清净许多,世间的纷扰也会减少许多!
偈中的「强梁」,即强横、凶暴之意。在《老子道德经》里头有谓:『强梁者不得其死』5;《庄子.山木篇》也提到:『从其强梁』。《后汉书.苏竟传》则说:『强梁不能与天争』(强,同「强」)。意思是说,尽管态度粗暴,强横不讲理,但仍掩灭不了事实,敌不过自然的法则(『天』,是自然的意思);所以不是先告状的就赢,也绝不是嗓门大的就可以颠倒是非黑白。事实就是事实,真理就是真理,不对就是不对;不是动听的词汇,或者以强词夺正理,就可以蒙混一切。彼者或可以在一时之间瞒过别人,但是骗得了自己吗?逃得过那如影随身的业果报吗?
修学佛法,要能如实得到佛法的利益,除勇于面对自己而外,心地的调柔是十分重要的。心地柔软慈和,摒除私我情见,对于佛法的理解与深入,绝对是有着正面增上的效益的;但在心地调柔之前,更当先调柔自己的说话方式与表达习惯,「不」再以凶暴(「强梁」)的言「辞」恶言对人。不仅如此,还要将自己学而有得于心的佛法,或「法说」──按照真理,直说无上道;或「义说」──演绎义理,以譬喻引申而说。必在言谈之间,使对方得法饶益、义饶益。若能做到凡「言」皆不离佛法,「而」又「莫违」佛法,那自能远离无义的串聊与人我是非,无形中,苦恼事也会减少许多!
记得在服役时,有一位同袍满口都是诲盗诲淫的无聊话,大家听得多了,也总是一笑置之,没人拿他的话当正经话来听。大约是无法忍受自己的话不受重视吧!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每每会加上一句:『真的呢!那是我祖母讲的!』要不然就说:『真的呢!那是我表哥呢!』『真的呢!那是我表姐呢!』一些人家茶余饭后拿来消遣的笑话、笑谭,这下子全有了主角,大家就取笑他。有时讲到什么无聊的、没营养的话,就学他加上一句:『真的呢!那是某人的祖母讲的!』
同样是笑话,你讲低俗下流的,人家笑;讲隽永幽默的,人家也笑。只是,笑的意义、感受尽皆不同,对两种人的评价自然也不同!同样有着一张嘴巴,有的人可以讲出真理,令听闻者得到法益,而从此改变了他的观念和言行。却也有人可以讲出粗言恶语,令人气得肝肠寸断,甚至记恨他一辈子。了解到这样,我们能不「虑而后言,辞不强梁」,审慎地珍视自己的表达,善用自己的表达吗!
28.善学无犯 畏法晓誋
见微知着 诫无后患
犯,音(梵)hoan7喜倦切
畏,音(慰)ui3英贵切
晓,音(晓)hiau2喜矫切
誋,音(忌)ki7求芰切
微,音(眉)bi5文其切
知,音(蜘)ti1地姬切
着,音【注】tu3地句切
诫,音(戒)kai3求盖切
后,音(户)ho7喜度切
患,音(换)hoan7喜倦切
一个「善」于修「学」佛法、善于修养自己的人,他懂得如何约束自己的言行,克制自己的情绪,务使所言所行于道德、于真理「无」所违「犯」。
他善识因果业报之理,知道造了何因何缘,会招致何种果报,故而他「畏」于令自己造恶因、蹈恶「法」。他亦知「晓」佛陀暨古德的教授与告诫(「誋」,告诫之意),所以他能够依循着这样的教授教诫,用以净化自己的身心,对治自己的烦恼。并且「见微」而「知着」,不因恶小而放纵自己为之;也不因善小而容许自己不为。他明白:只要内心时时保持警「诫」醒觉;只要一点一滴、脚踏实地地止恶行善,这涓涓细水终将汇集成大川流,而「无」复堕落的「后患」。
在本经的〈恶行品第十七〉中,亦说到:『莫轻小恶,以为无殃,水滴虽微,渐盈大器,凡罪充满,从小积成。』『莫轻小善,以为无福,水滴虽微,渐盈大器,凡福充满,从纤纤积。』这二偈亦充分说明了『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6的道理,可与本偈相互辉映。
类此,台湾谚语也有一句话是说:『细汉(小时候)偷挽(ban2)瓠(pu5),大汉(长大成人)偷牵牛』。意谓凡大恶之铸成,必从小恶的惯习累积而来,所以千万别忽略心性中的小恶,而认为无碍。你一日不去面对它,一日不去净治它,经过时间、历练的沉淀,在因缘会遇之时,那样的恶心就会显发而为足以伤人害己的恶行。
就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只要具备了足够的阳光、空气、水与养分等等因缘,它终于会成长而为大树。只是,我们是否看得清楚自心中,那无以数计的善恶种子?而且,在看到种子的同时,是否也有足够的智慧,透视这些种子未来无限的可能与无穷的能量,而将其导于善净?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洵,曾作有〈辨奸论〉一篇,以论辨『事有必至,理有固然』,『见微而知着』的道理,是篇十分值得一读的好文章。就世俗而言,用此以识人之邪正,辨才之忠奸固然必要;但就佛法的修养来说,对别人再怎么了解,都没有比认识自己内心的善恶与内容来得重要。毕竟别人造的善恶业,是别人受报;而我们自己所造的善恶业,却无可替代地要自受果报。当唯有深刻了解自己的人,才可能正确地了知外在的一切,并且掌握自他之间的微妙互动。
然而,光是了解自心就够了吗?如果未能善学佛法以止恶行善,以清净自心,当顺逆境界现前,还是会迷失自我,而造下恶业,而终究为自己带来苦痛的罪报。所以学佛,先求认识自己,克制自己的任性、率性,再谈道德及其他福业的进修!
29.远舍罪福 务成梵行
终身自摄 是名善学
远,音(援)oan7英倦切
务,音(雾)bu7文遽切
梵,音(犯)hoan7喜倦切
行,音(幸)heng7喜竞切
摄,一音【涩】siap4时劫切
一音【粒】liap8柳蝶切
一音(烈)liat8柳杰切
修学佛法,终极目标是为了成就解脱(解脱道),与究竟佛道(菩提道)。这或者因为各人的根性不同而略别为二(道),但究极的理想皆同样地导归于涅槃寂静。何谓『涅槃寂静』?亦即内心的贪欲、瞋恚、愚痴、憍慢、怀疑……等等不净烦恼永远寂灭,不复再起。不但恶心恶业恶行皆已断尽,善心善业善行皆已修集,连断恶行善所得的成就感,亦不复执着。易言之,即勘破我执我见,而不再处处粘着、事事罣碍。
佛弟子修习佛法,既为了达到这样的理想,自当恒思如何止恶行善,并且「远」远地「舍」离对于造「罪」与兴「福」的执着,「务」要「成」就清净「梵行」,才可能获致此一究竟涅槃。但是愚迷凡夫之所以不得解脱,就因为事事处处不离恋着,又如何而能远舍对于罪福的执着呢?在《百论》中,就提到这项修习的次第说:『先以福舍罪,次以舍舍福。』7
要一个人都不造恶业、不起恶心,那是不可能的,凡夫大抵是大恶不犯、小恶不断的,那要如何使自己免于造恶呢?这关键就在于『先以福舍罪』。因为一个人没办法同时想两件事情,更不可能同时讲两句话、做两件事(定有先后次序交错)。所以当你想起是非,想起烦恼,想要造恶,想要骂人,赶紧在那个当下觉察它!在你还未有能力自解缠缚之前,与其随它发展而成恶言恶行,或者耽溺其间自苦自恼;倒不如暂时抛却这烦恼恶,来从事服务利他的工作,以善心善言善行,来替代恶心恶言恶行,这就是『先以福舍罪』。
禅门古德说得好:『不怕念起,唯虑觉迟』8;『一起便觉,一觉便转。』《圆觉经》亦说:『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9真能保持这样的敏觉,哪里还有机会造恶呢?只是,凡夫众生的烦恼力强,常常是非钻进牛角尖里自苦不可,而又非以恶言恶行来表达自己的烦恼不可;也因此,才需要佛法良药来予以医治!
『以福舍罪』,做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容易的;不过可也没有想象中的难,难易之关键全在乎自己的慧力是否足以战胜烦恼力,而自己又是否愿意将自己由烦恼的泥沼中超拔出来,这才决定了是否真能以兴福来替代、泯灭造罪!
果能做到『以福舍罪』,这功夫已经不错了!进一步,还要『以舍舍福』。这第一个『舍』,是空无我慧、无相智的别名;第二个『舍』,仍旧是替代、泯灭之意。意谓在『以福舍罪』之后,连能修福德的人、所修的福报,及被施福的对方,这些执着都空却掉,而达到三轮体空,这样才真能成就清净梵行。
但这样的努力,不是一天,不是一月,也不是一年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成果;而必须如实地面对自己,修习复修习,才可能在心地功夫上有所长进。所以是「终身」的「自」我调「摄」、自我要求、自我鞭策、自我砥砺,不达目标绝不中止!如「是」,才堪「名」为一个「善学」的人。
※ ※ ※ ※※ ※ ※ ※ ※ ※ ※
本品〈教学品〉至此已讲说完毕,回顾品题所言:「教学品者,导以所行,释己愚暗,得见道明。」不禁想起当今的佛教界,不论出家或在家弟子,多半还停留在佛法的信仰阶段,对于义理的了解则失之偏阙!试想:连理解都不够了,自然谈不上修习佛法或将之应用在生活日常,以「释己愚暗」。无法以佛法来「释己愚暗」,自然不得而见佛法的光明;遑论导正所行、净化自他!
看到佛门中人,或者有缘接触佛法、修习佛法者,却不知如何运用佛法以销解自己的烦恼,净治自己的身心,一切一切还是世俗一般,顶多只在名相上作活计,内心真有着无比的遗憾!这或者是众生的我执太坚固,烦恼习性太顽劣,所以不愿意舍恶从善,而以佛法来开展自己新的人生。亦或者是众生根本还没苦够,还没烦恼够,所以宁愿紧紧抓住这些苦痛、烦恼,而不愿放舍。
但愿大家在读完这一品之后,能够慢慢找到自己进入佛法之门的锁钥,然后依循着信、解、行、证之次第精进,而得一尝法味之甘美。更愿能将此法味甘露,分飨于更多的苦恼众生,令他们皆能离苦海、得安乐。有教者,有学者,佛法也才得以留传世间,恒为众生依怙!(待续)
注释:
1.《老子道德经》〈检欲第十二〉。
2.《论语.里仁第四》。
3.同注2。
4.《论语.宪问第十四》。
5.《老子道德经》〈道化第四十二〉。
6.《三国志.刘备遗诏》。
7.《百论》卷上〈舍罪福品第一〉言:「依福舍恶,依何舍福?内曰:无相最上。取福人天中生,取罪三恶道生,是故无相智慧最第一。无相名一切相不忆念,离一切受,过去未来现在法,心无所著;一切法自性无故,则无所依,是名无相。以是方便,故能舍福。」(大正30.170下)。今依印顺导师《学佛三要》而言:「先以福舍罪,次以舍舍福。」(页201)
8.《宗镜录》卷三十八(大正48.638上)。
9.《大方广圆觉修多罗了义经》(大正17.914上)。
◎1997.6.5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二)
释传道
〈多闻品第三〉十有九章
壹、释品题
多闻品者 亦劝闻学
积闻成圣 自致正觉
劝,音(券)khoan3去贯切
致,音(智)ti3地记切
本品名为「多闻品」,意在阐明多闻正法之于学佛的重要性。故其内容,「亦」同于前一〈教学品〉,系「劝」勉为佛弟子,本着「闻」法的种种益利,精勤依法修「学」。
究竟闻法可有那些益利与功德相应呢?印顺导师在其《成佛之道》的偈颂中说:『由闻知诸法,由闻遮众恶,由闻断无义,由闻得涅槃。』意思是说由于闻法,吾人始知有善法恶法,有流转生死的有漏(漏,烦恼的别名)之法,也有趣向清净解脱的无漏之法等诸差别。于是进一步抉择善法而扩充它、增益它,抉择恶法而遮止它、息灭它。
又由于闻法,吾人乃知依于佛所教示的解脱道与菩提道次第而行,于是便能远离无义的苦行禁忌与偏邪小道,终而证得贪、瞋、痴永灭无余的寂静涅槃。足见多闻正法,实为进入佛法之门的锁钥,深入佛法奥处的阶梯;修学佛法,即应从多闻熏习入手,方能步步升进,趣向佛道。
只是中国佛教,自明、清以降,即独崇净土与禅宗;对于佛法义学,可谓偏废已久。因此,每误以为诵经、礼忏、禅坐、念佛才是修行;听闻经教,则与修行无关!台湾佛教承继了中国佛教的遗绪,故而净土与禅宗,也大大地被弘扬起来!于焉,『一句弥陀超百亿』,或『即刻开悟』、『即身成佛』之说,也就甚嚣尘上地为人所传诵。
试问:若未能透过多闻熏习,了达佛法义理,并以之对治自己的烦恼串习,积集修道的福智资粮,难道真能藉由盲修瞎练,即得断惑证真吗?这未免太不符合因果理则了!更何况,知道诵经、念佛等等修持方便,难道不是因为闻法而来的吗?岂可就此抹煞闻法的益利功德,甚至将解门与行门打成二橛呢!
要知道:知,是行的一分;由多闻而来的慧解,岂不正是行践的眼目吗!行践若缺乏闻法作基础,就犹如双眼被蒙蔽,而行于棘藤蔓草中一般的危险。尽管也是行吧!却不明方向,不辨就里,不识路途中所隐藏的障碍危机,更不知如何安然度过它。这必得透过亲近善士、多闻正法,而后进一步如理思惟、如法修行,才能于深佛法得正见、起正行,甚而彻证诸法实相──这终极目标的圆证,仍缘于最初的闻法而来。
故说「积」累多「闻」熏习的道法资粮,循次成就闻、思、修慧,最后在定慧相应中破我见、证无生,即得「成」为入流之「圣」者。只要再假以时日的向上熏修,「自」能获「致正觉」解脱,乃至圆满佛果。
贰、释颂义及因缘
1多闻能持固 奉法为垣墙
精进难逾毁 从是戒慧成
2多闻令志明 已明智慧增
智则博解义 见义行法安
3多闻能除忧 能以定为欢
善说甘露法 自致得泥洹
4闻为知法律 解疑亦见正
从闻舍非法 行到不死处
持,一音(池)ti5地祈切
一音【徐】chhi5出其切
垣,音(凡)hoan5喜权切
墙,音(蔷)chhion5出强切
踰,音(盂)u5英渠切
毁,音(匪)hui2喜鬼切
增,音(晶)cheng1精经切
致,音(智)ti3地记切
泥,音ne7奴低切
洹,音(凡)hoan5喜权切
学佛,即于佛法信仰、理解、修行、证得的始终历程。佛教不同于其他宗教,重在强调威权式的『信即得救』,或不可怀疑的服从实践;而特重道德的纯净与智慧的开发,所以是道德的理智的宗教。尤其智慧,更是佛教不共于其他宗教的特质所在,佛法的修学,亦即智慧的修学。有了智慧而去修学一切法门,一切法门方得成就;如若离了智慧,那一切的修学,不过徒增我见憍慢而已,什么也难得成就!
那末,该如何修学智慧呢?智慧的修习次第,即如前述,需依四预流支:首先,依生得慧而『亲近善知识』,『多闻正法』。『从多闻(听经、看经)佛法中,对于佛法生起正确深刻的了解,知道世间与人生的真相,深彻的信解佛法,三宝、四谛等功德。』1此即『闻所成慧』;闻慧成就,不但于甚深法义确信无疑,更进而引发其实践趣求的愿欲,这也即是信根的成就。依于闻所成慧,『如理思惟』观察所闻法义,从而更深刻的悟解佛法,即得『思所成慧』。思慧成就,必有见诸实际事行的戒行德性,是以定能严持净戒,而完成身语意三业行的清净,这也就是『如法修行』而净戒具足了!
以上的闻慧、思慧,乃属散心分别慧,还须进一步修习禅定,然后在定中起观,而更发深慧,才算是『修所成慧』。至此,虽成就了闻、思、修三慧,却仍不成开悟证果的圣者,因为这三慧,都还是世俗有漏慧,必得在不断地如法熏修中,长养真信,持守净戒,修习正定,因定慧相应而破我我所见,现证无漏慧,才能了脱生死、永断烦恼!
由上所述,可知在修学智慧的浅深进程中,闻法──多闻熏习,是其中的重要关键。试想:连佛弟子中以智慧第一著称的舍利弗,尚且要赞叹地对佛说:『我不闻佛说法,就如瞎子一般!』更何况我们这些福报浅薄的愚痴无闻凡夫,要能得到佛法的真实利益,更是非闻法不可!听闻了佛法,以法为明镜,随闻而修行,那才可能生起真智慧、具足正知见,而终得自解缠缚,不复轮回!
是故,偈文中说「多闻」正法,而于行善为恶的业感与价值有所确知,即「能」生起止恶行善的愿求,受「持」戒行德性坚「固」不移易。不仅已生恶得令断,未生恶令其不生;未生善令生,已生善令其增长,更随时随刻「奉」持佛陀的教「法」与教诫,以「为」调制身心、立身处世的「垣墙」,而「精进」不已。待于佛法生实信、住净戒,则不论遭值何种境界,均「难」以使其心行「逾」越真理法义,抑或「毁」弃戒行德性。「从是」而后,行所当行、止所当止,若能更于禅定中深观缘起正理,则「戒」定「慧」三学的「成」就,即指日而可期。
「多闻」正法,而将人生世间的实相谛理一一地认识到自心中,能「令」心「志」逐渐澄澈清「明」。对凡夫而言,这就有如自层层缠缚的罗网中渐次理出头绪来,以前看不清楚的,现在清楚了;以前不能释然的,现在可以坦然面对了!这全是因为心志「已」然「明」澈,而「智慧」力「增」加的缘故!有了「智」慧,「则」更能广「博」地思惟悟「解」所听闻过的法「义」,而用于实际事行,净治身心。惟其于真正的事修中体「见」佛法真「义」,那才能「安」于所修「行」的佛「法」,不因外在的际遇考验而退堕!
「多闻」正法,又「能除」去吾人的烦恼愁「忧」,因为内心安住在闻法的喜悦中,复能用之端正身语意三业行,故能远离人我是非,跳脱业习的束缚。尤其若「能」常「以」修习禅「定为欢」──禅悦为乐,常于定中思惟观察法义,又能将行而有得于心的「甘露法」──解脱法要,「善」对大众解「说」,教学相长,则「自」能获「致」贪瞋痴等烦恼的永远除灭,「得」证解脱生死的「泥洹」(涅槃)。
总而言之,「闻」法是「为」了正「知」佛陀的教法──「法」与教诫──「律」(戒),并付诸实修,以释「解」心中对人生世间的诸多「疑」惑,同时「亦」将所体「见」的佛法「正」理,用于对治自己的烦恼恶习,使自己超脱迷惑与忧悲苦恼。所以当「从闻」法而「舍」弃一切邪恶「非法」的心行,去除一切恶,奉行一切善,再能破却对自我身心的执着,即得「行到」涅槃「不死」──烦恼灭尽无余的「处」所。
佛所以宣讲这四首偈颂,是由于以下的因缘:当时,在舍卫国,住着一户贫苦人家,夫妇两人不但生性悭吝鄙恶,又不信因果道德。佛愍怜其愚痴,就收摄起熠熠慧光,将自己装扮成一个苦哈哈又毫不起眼的沙门(修道者之泛称),到他家去托钵乞食。
正巧这家的男主人不在,他妻子一见到有修道者前来托钵,内心十分嫌恶,什么道理都不说,劈头就是一顿骂。这沙门就婉言地对她说:「我是一个修道者,常行托钵乞食以养命修道,你可以不必敬重我,却不得任意骂詈。我所求的,也不过就是一钵饭罢了,你就随缘种种福田吧!」
女主人闻言,又满怀怒气地说:「纵使你现在立刻死去,我都不会给你食物的!何况你看起来身体那么健壮,竟敢奢望我的食物!多说无益,不如早点滚出我的视线,到别家托钵去吧!」
领教过这女主人的悭恶之后,沙门于是站到她面前,两眼一翻,大气一吐,就以神通力幻现出死相来。随后身体迅速膨胀脓烂,口鼻尽有尸虫钻出,甚至连腹中的溃烂不净,都四处漫流。女主人见了他这模样,惊恐异常,就丢下他夺门而逃!修道者也就收拾起这些不净相,到离那屋子数里外的树下,坐着歇息去。
话说男主人在回家的路上,撞见妻子一脸惊恐地狂奔而来,就知事有蹊跷。等妻子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男主人不禁勃然大怒,便问修道者而今何在?妻子回答说:「他人已经走了,不过应该还走不远。」男主人于是就怒气冲冲地带了弓和刀,循着修道者离去的方向去追逐他。
修道者当然是老早就等在那里了,男主人一见了他,马上就张弓拔刀,欺身向前要砍杀他。这一次,修道者就将四周幻化成一座琉璃城,而自己就置身在这城中央;尽管男主人绕着城墙走了几圈,仍是不得其门而入,那气极败坏的模样,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既然进不去,只好开口向修道者喊话了:「你为何不开门呢?」
修道者说:「要我开门也不难,只要丢弃你的弓刀便行!」
男主人心想,或许我该先依他,等进了城内,相信凭我赤手空拳,也能给他一顿痛快!心念至此,于是就丢弃了手上的弓刀,等他开门;可是等了半天,修道者仍然迟迟不肯开门。他按捺住心里的火气,又再度向修道者喊话:「我都已经将弓刀丢了,你为何还不开城门呢?」
只听到修道者缓缓地答言:「我的意思是要你丢弃心中的恶意弓刀,而非你手上有形的弓刀!」
这下子轮到男主人心虚了:「难不成眼前这位修道者是一位圣者,要不然怎会知道我的起心动念呢!」一想到这,心更虚了!这可怎么好呢!伤害圣者,这可真是罪过了!不如赶紧忏悔认错才是正途。
着即向释尊所乔装的修道者顶礼悔过,并自禀白说:「都是我家那个识见浅薄的糟糠之妻所害,才会有眼无珠,冒犯了圣者您,还差点铸下大错!愿您慈悲垂怜我们两个愚夫愚妇,切莫就此舍弃我们。待我回去带我那糟糠来,劝她与我一同随您修行去!」
说完,这男主人即先行告辞,回家里去。一进门,他妻子便问:「那沙门那里去了?」
男主人就将所遭遇的神变之事,一一地说给妻子听,还告诉她说:「趁着那位圣者还在那里,你赶紧前去向他忏悔吧!或许还能灭除之前所犯下的过错!」
于是,夫妻两人就又回到这位修道者所在的处所,五体投地地向其悔过,希望能作为弟子,随他修道去。因而又长跪在地而问言:「您所展现的神通变化是那么的神奇,这是因为您已证得圣果的缘故吧?您的意志有如琉璃城,坚固而难以逾越;您的内心清明安定而无忧苦之患,究竟您是修习何种道德,才能达致如此神妙之境界呢?」
释尊所乔装的沙门就回答说:「这是因为我向来广学博闻不轻厌,奉持道法不懈倦,又勤修戒慧不放逸,故而今生得以成就道业,圆证无上的涅槃。」于是,向夫妻俩说了以下的四首偈颂:
「多闻能持固,奉法为垣墙,
精进难逾毁,从是戒慧成。
多闻令志明,已明智慧增,
智则博解义,见义行法安。
多闻能除忧,能以定为欢,
善说甘露法,自致得泥洹。
闻为知法律,解疑亦见正,
从闻舍非法,行到不死处。」
说毕偈颂,释尊就现出原本庄严圆满的三十二相、八十种随形好来,一剎时,赫赫的光明遍照天地。这对夫妻又再一次地受到震憾,不禁更加惶恐戒惧的决意洗心革面,一时,累世以来的烦恼恶尽断,得预入圣人之流的须陀洹果。(待续)
注释:
1.印顺导师,《教制教典与教学》,页173。
1997.6.12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三)
释传道主讲
〈多闻品第三〉十有九章
贰、释颂义及因缘
5.为能师现道 解疑令学明
亦兴清净本 能奉持法藏
兴,音(兄)heng1喜经切
持,一音(池)ti5地祈切
一音【徐】chhi5出其切
因「为」有备具才「能」的导「师」──集学问、德行与智慧于一身的善知识,为我们示「现」通往解脱、成佛的正「道」,又释「解」了我们在修道路上的众多「疑」惑,才「令」我们对于佛法的修「学」,得以日益通达「明」了。
善知识的传道、授业、解惑,尤其他的『从证出教』──从他亲证真理的体验,发而为言语(文字)、身行的教授、教诫,「亦」可说是「兴」发吾人趣向「清净」涅槃──贪、瞋、痴、慢、疑等烦恼永灭的根「本」。我们或者可以自己从经典中阅读而了解正法,但无疑地,透过善知识的开导,要迅速且容易得多!循着善知识所指引的这一学佛道次第,由广学多闻、依所闻法义如理思惟,从而抉择善恶邪正、清净染污,遂「能奉持」佛「法」宝「藏」,终而预入圣流。
得遇善知识教诲,对于修道之路是如许重要而珍贵,无怪乎佛会赞叹地说:『纯一满净梵行清白,所谓善知识。』1但善知识着实是难求的,而且,多数人所要求的,也并不是真正能够指导自己修学佛法的善知识;而是如佛菩萨一般,能知自己过去、未来,又能给予自己无限包容的『善知识』。因为这样的市场导向,于是一些声称能够看『三世因果』,或者善说好话逢迎──而非真正指导修行的『善知识』,便应运而生。到头来,『一盲引众盲』,终而『相牵入火坑』,s那就可怜又复可悲了!
善知识虽然依其性习,而有慈和可亲与严峻卓绝的不同类型,但必然同是对于甚深佛法有所体验,而能以之教人者。时值末法,众生的福报浅薄,难逢全德的善知识;所以,只要对方有一分的长处,不管是学问、德行、办事、度众、修行,我们皆应如法亲近而从之学习。不过要切记:亲近善知识的目的,是要依止他「解疑令学明」,以便「能奉持法藏」;而非专挑他的毛病、缺点,因此尤当抱持着『观德莫观失,随顺莫违逆』2的求法态度,依法而不依人,才能于佛法的修学得真利益。
近代日本有位中梶良一医师,致力于尿疗法的临床研究与推广,使许多患者因而治愈了痼疾。一日,他的一位知己好友突然来问他,尿酸过多,使用尿疗法可以治好吗?他肯定地回答说:『可以治好!』这位朋友又不大放心地问了一句:『那你自己喝过吗?』他有点赧然地说:『很抱歉!我没试过!』
『你自己没喝过,却要人喝,你是存心作弄人的吗?』中梶医师一听,也觉得自己的说服力不够,所以马上就拿了杯子去亲自体验一番。
同理,佛法的修学,亦非仅止于理论知识的研究,而是实证经验的传承;正因如此,才更显出从善知识闻法的重要性。此生若有幸得一言教、身教并重的善知识示导,那是福缘深厚,应当善加珍惜而倍增努力!切莫等待善知识雕零,才徒自懊悔,已然不及!
6.能摄为解义 解则义不穿
受法猗法者 从是疾得安
摄,音【涩】siap4时劫切
俗音【涅】liap4柳劫切
俗音【粒】liap8柳蝶切
穿,音(川)chhoan1出官切
猗,一音(意)i3应记切
一音(依)i1于讥切
疾,音【一】chit8精直切
多闻正法,而「能」将所听闻的佛法,忆念「摄」持不忘失,又复加以反复的思惟,即「为」理「解」甚深法「义」的基础。
若对于法义有了真正的理「解」,并用之于日常修行,「则」不论遭遇顺境逆境,不论别人如何以似是而非的理论试图混淆你,你深心所信解的佛法「义」理,皆「不」会被其所撼摇、毁坏(「穿」,『坏』之意;如《庄子.山木篇》上所云:『衣弊履穿』。);更不会因为误解而败坏了佛法法义。
一个接「受」佛「法」教化,并随顺(「猗」,随顺而轻安之意。)佛「法」真理而行的修学「者」,因依于戒定慧,获得轻安美妙的法喜,而增强堪能性,所以必然会在身心方面有所净化、有所提升。至少内心上越来越调柔,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认清自己;言行方面则越来越如法,越来越如理、如分,且不再造作伤他、害他的恶言恶行。「从是」而后,若再持之以恒地止恶、行善、净心,定能「疾」速「得」证「安」稳的涅槃境地!
修学佛法,不是为了堆砌知识,也不是为了与人辩论;不是用来糊口图利,更不是用来提高声价。而是要真正、实在地用以净治我们身心的烦恼迷惑,使自己与别人从烦恼迷惑中超脱出来!但要能达到这个境地,除了「受法」──从善知识多闻佛法,接受佛法的教育,更要「猗法」──随顺真理,如法修行。
一般凡夫众生,虽然口口声声谈学佛,却始终耽在烦恼缠缚中出离不了。彼等所随顺的,往往不是真理,而是重重层层的是非烦恼、情绪习气;所欣求的,也往往不是甘露法味,而是无量无边的占有执着、苦痛纠缠!
尽管也听闻真理吧!与佛法正理却绝不相应,而反任凭贪、瞋、无明一分一分地啃食自己,看看自己吧!这长夜为烦恼浸染的心,究竟还剩些什么!而那些曾让自己法喜的甘露,又究竟被挤到哪个阴暗的角落去!为何佛法真理听过即忘,极不轻易想起,而是非烦恼却能只听一次,即过耳不忘,甚至陈年恨事,都能历历如在目前?
或者,我们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业深障重的愚痴凡夫!也或者,我们都该发大惭愧心,来着实地自省一番!然后认真地思考:如何摄取佛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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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樓主 |
發表於 2023-5-16 21: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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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自己成长的养分;又如何以佛法的正观,来看待自己与自己所面对的一切,那才有自解缠缚的一日,否则仍将是无止尽的烦恼轮回!
7.若多少有闻 自大以憍人
是如盲执烛 照彼不自明
憍,音(娇)kiau1求娇切
盲,音(明)beng5文擎切
烛,音(祝)chiok4精菊切
多闻正法,那是修学佛法所必要的,也是本品自第一章以来,一直所强调的。但「若多少有」过一些见「闻」,便自以为胜人一筹,而即仗恃着这点世智辨聪、俗知俗见,自高「自大以憍」慢他「人」。如「是」之行为,恰「如盲」者手「执烛」火,虽「照」亮了「彼」人,引导了他人步向光明,却「不」能因此而「自」获得「明」慧,反将继续沉沦在愚痴幽暗中!
释尊所以宣说此偈,是由于以下这段因缘:
当时,释尊正在拘睒尼国的美音精舍,为四众弟子广说佛法大要。国内有一位婆罗门修道者(梵志),因为自恃其知识广博,世间学问鲜不通达;群经备览,修道之法亦无不条贯,于是贡高我慢,自以为普天之下,再无人能与之匹敌。
但是没有对手,似乎又寂寞了点,于是他就故作惊人之举──大白天拿了根火把,在市集上到处招摇,以吸引众人的目光。有人见了他这副怪模样,就忍不住问他:『怎么大白天的,还拿着火把走路呢?』
这问话可正是他所期待的,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因为世人愚痴冥蒙,叫我举目所见,尽皆黑暗一片,所以才拿着火把来照亮世间!可叹这世间恐怕再无敢与我言辩之人了!』听他说得,言下还颇带几分的悲壮!
大智大悲的佛世尊,深知此梵志累世以来的福智因缘已然成熟,合该得度;如今却贡高我慢,贪求胜誉,不知无常迅速,还自恃广博而骄纵不已。如此发为恶言恶行,定当堕入恶道,长劫受苦,想求出离,恐怕难矣!
于是,佛便乔装成一世间贤者,坐在市集街道上,等他到来。待这梵志走近他身边,便问他为何作此举动?
梵志还是照样祭出他那一套说词:『因为众人冥昧愚暗,令我日夜不见光明,所以手执炬火来帮世人照路。』
释尊所乔装的贤者就又开口问梵志说:『经中有所谓的四明法,不知你可听过?』
『四明法?』哇!这下可把他给问倒了,他内心大约也经过一番挣扎吧!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说:『我不知道!』
『何谓四明法呢?一是明于天文地理之学,知晓春夏秋冬四时节气之运行与调和;二是明于星象之学,并能分别金、木、水、火、土等五行之事;三是明于为政治国之道,及绥定外邦、安抚民心之法;四是明于统率军队、运筹帷幄之学,而能固守疆域不令失。您身为一位婆罗门教的修道者,可知有此四明法吗?』
梵志听了,不禁面有愧色,这四明法的确是他所未曾学过、听过的,真没想到这世间竟也有自己力所不及之学,旋便丢下火把,叉手向释尊作礼。释尊明白他此刻的挫折感,着即回复他本来的相好庄严,一剎时,佛那因深澈智慧而自然显露的熠耀光明,顿然朗照天地!之后就以清净梵音,为梵志说了此偈:
「若多少有闻,自大以憍人,
是如盲执烛,照彼不自明。」
说毕此偈,释尊又对梵志说:『你取笑世人冥昧愚暗,依我看来,实则你自己的冥昧愚暗,更甚于一般人!但你却白日执炬,在市集街道上向世人挑衅似的四处游走,你可知道自己所通晓的一切,其实就如微尘般微不足道吗?』
梵志听了,记起之前的憍慢自大、目中无人,不禁更加惭愧,即向释尊顶礼忏悔,并表示愿意为佛弟子,从佛出家。佛也就欢喜地接受他成为沙门,一时,他的妄念邪见尽皆止息,当下证得了阿罗汉。
※ ※ ※ ※
不谈世间学问,就说佛法的修学吧!很多人往往多少有了一些见闻,就认为自己了不得了,胜过别人了!也不管自己的见解正不正确,事行又做到了几分,反正就开始要凭着老资格,扮起老大,教起『后学』来了!看了真是叫人忧心!
凡夫众生原就是以自我为中心,而有着自我优越感的,不论在哪一方面,只要比别人略胜那么一筹,能说、能写、能领众、会办事、会唱念、精厨艺……,甚至和哪位高僧大德、名流闻人攀得上一点关系,都可以成为憍人的理由;甚而无限的自我膨胀到,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忘了,就别提还记得自己什么身分了!
见着他那讲话都从鼻孔出来,一副高不可侵的神态,真的是可悲复可怜!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凭恃着那么一点雕虫小技,便自以为足以傲视群伦、目空一切;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有人能仅凭着那一瓢水,便自以为拥有四大海水!有限的能力,却无限的扩张自己的优越傲慢,我们的妄自尊大,比起那白昼执炬之人,究竟好过多少!
有些人是这样,听也听了,看也看了,但是听来听去、看来看去,不论他听闻多久、见闻多少,却始终依然故我──永远执守着自己的那一套!原来他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力,目的也只是在找寻与自己水平相当、知识相谋者,而作选择性的吸收;其他,则全然不在他的学习范围。这样的人,就像一根汤匙,尽管在美味的羹汤中舀了多少时日,却始终不知这羹汤的滋味!同样的,他尽管长期浸淫在佛法的熏沐中,却也始终尝受不到佛法的滋味!
有些人或许可以勉强算是多听多闻的,但是也仅止于听多见多,而尚缺乏进一步的如理思惟、如法修行。所以尽管可以在嘴上说得痛快,却全是人云亦云,而毫无自己的思考、体验;不过他可是沾沾自喜地陶醉其中呢!这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典型的『汤匙』吧!说食、数宝,就佛法的修学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损失呢!我佛弟子真当深自警醒啊!
憍慢──自我优越感,是一种由无明而发展出来的微细烦恼,或许在平时,它并不是很有显露的机会,可是这根深柢固的自恃轻他,确乎时时在我们的潜意识中作用着。自己的一切,无论再怎么不济,也总以为超胜他人;要真胜过他人也就罢了,偏偏事实却并非如此。即使在与人不相上下,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人的时候,我们的内心也还是不能诚服的;不是不以为然地刻意抹煞──『那有什么了不起!』就是认为对方理所当然应该如此的!
由于内心的这种慢习作祟,于是在物质上,就直觉得自己理当比别人多得一些,也多享受一些。在处事上,则别人理当以我的意见为意见,而听从于我;甚至什么事,都得先经过自己才行!个人的慢心若是这么持续地发展下去,也就是权力欲与支配欲的无限扩大,最终要造成个人、家庭、团体,乃至社会、国家的苦难!所以我们当深自警惕啊!不祇「多少有闻」,可能造成自己「自大以憍人」,潜藏内心深处的我慢,其实无时无刻不在作用,只是我们一直未能觉察而已!
举个例子来说吧!还记得先母在世时,曾在妙心寺住过一段时间。她是一位十分能干又善于持家的旧时代女性,住到寺里来,她内心上不免会想:寺里头住持是最大的,而我是住持的母亲,所以论起来我应该算最大的吧?这种心理换作是我们,同样免不了,隐隐约约一定会有几分。
先母很善于烹饪,所以有事没事她就会去厨房『关心』人家一下,『啊!这种不是这样切的,应该怎么切怎么切……』
我就对她说:『妈,念佛吧!厨房的事就由着她们去做吧!』她一听,就嘀嘀咕咕地说:『我才刚念完佛,还要我念,真是的!』不过,她也知道我跟她讲的意思,是不要她去厨房管东管西的,人家不好做事!只是偶尔,她也会向我发牢骚地说:『我哪有管人家,我不过就是提供一下意见而已嘛!』
我是不好意思对她老人家说:『您老人家是住持的母亲,您提供的意见,人家还敢不听吗?』有时候看她连菜刀都拿过来要作示范了,还祇是『提供意见』?想想我们凡夫众生,不都是如此的吗?说好听一点是提供意见,但是当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却又会觉得怅然若失,甚至不受重视,这真的是大矛盾啊!
前些日子,报上报导了南部有位热心台语教学的老师,他的一些事迹。正巧他的朋友认识住在寺里的声韵学家魏南安先生,就拿了一些他所写的台语诗,想请魏先生指正。魏先生很客气,想起正在成功大学访问的汉语学者周长楫教授,就将这些诗再转送过去,想请教周教授的意见。周教授看过之后,他又拿了回来,说要请我看。我一看,不由脱口说了一句:『噢!我最怕这个了!』魏先生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我们三个人接到的反应都一样,所讲的话也都一样!
前几天,他们二位相偕要去见这位台语老师。临去之前,我就先对魏先生面授机宜一番,于是举了一位看第四台而来参访的信徒为例。这位信徒也是作了一首诗,说是要请我帮他修改,我说:『我对诗是外行哩!』他就很诚恳地说:『师父啊!不要客气啦!我看你在电视上分析的,就知道你懂作诗,请你指导我一下吧!』
看他这么诚恳,似乎是有心来求教的,心想不妨先试探看看,免得人家一路来到这里,还伤了和气就不好。我看了看,就对他说:『里面这个字,如果改成什么,可以吗?』没想到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那不对!那不行!那是外行才会这么说……』接下来的发展,大家应该可以想象了吧!所以有人要来请你指导,可千万要『依义不依语』,通常多是希望来得到肯定与赞美的,而不是想听真话,可别误会了!──这当然不是否定那些虚心受教者,而只是这样的比例占得多些!
所以我就对魏先生说:『你们去了,可不要劈头就指出人家的错误哦!有些人乍听会受不了的!但是也不要随便称赞,免得害他继续错下去!』
结果这位台语老师还真的是很有意思,也不管来者都是专研汉音、汉语的学者专家,就自顾自地卖弄起『学问』来了。自吹自擂了半天,两位学者面面相觑,后来还是以『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才得以收场!
凡夫众生的我见、我慢,真的是远远超乎我们自己所能想象的。看看别人,想想自己!思考一下自己的盲点究竟在哪里?自己最感优越自豪的,到底是什么?审细地省察自己的每一个心念,每一个言行。别人或者可以因为不了解,因为嫉妒,而嗤之以鼻地在我们面前,或者背后放话:『就你最行!』『就你最了不起!』但是我们却不能不赤裸裸地分析自己、反省自己,我们真是别人眼中那副不堪的模样吗?或者只是对方的问题?
缘起的世间,本就是相互依存、休戚与共的;个人的能力强不强,自有其不共的因缘,但同样都是众多条件因缘的和合,没有什么值得憍人,反而有太多的因缘、人事值得感谢!今天,倘使我们在家庭、在工作、在社会、在度世利生的事业上,可以在某一方面有所发挥,我们都应当心存感激!感激别人将这个机会留给我们,而我们的能力正好足以胜任!感激有这个机会贡献自己的所长,以为一人、二人,乃至更多的众生服务!而且我们的内心清楚地知道:顺境,不能使我们憍慢迷失;逆境,也不能使我们折伏退缩──因为我们不能满意这样的自己,也因为我们还要再向上升进──直到烦恼断尽的涅槃寂静!(待续)
注释:
1.《杂阿含经》卷二七.七二六经(大正2.195中)。
2. 印顺导师,《成佛之道》(新版),页42。
◎1997.6.12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四)
释传道主讲
〈多闻品第三〉十有九章
贰、释颂义及因缘
8.夫求爵位财 尊贵升天福
辩决世间悍 斯闻为第一
爵,音(祝)chiok4精菊切
悍,音(旱、限)han7喜扮切
从上所述,可知『多闻正法,实为进入佛法之门的锁钥,深入佛法奥处的阶梯。』1由闻熏习入手,一步步向上升进,才能进趣涅槃解脱,乃至究竟佛道──这究竟解脱乐,虽说是修学佛法的终极目标;然佛法的修学,却绝不仅止为此高远而似乎渺不可及的理想,而更为了现生与后世的益利安乐。
希求来世的果报──诸如相貌、寿命、家庭、健康、财富、权位、知识、能力等等,都比今生增胜些、上进些,在佛法,即称为发『增上生心』。依此动机而修五戒十善,所得果报,即报生人间或天上的人天乘行果。这虽然是并不彻底的,却为一般凡夫的正当欲求;佛法,即指出如何以正当的方法,而获致这向上的胜进。唯有依佛法止恶行善,如法修持,现生及来世才可能得到真正的利乐。但在此之前,还须多闻正法,以具足世间正见才得!否则,善恶、业报、因果、凡圣等等悉皆不知,恐怕修善不成,反造恶业,而终至堕落了!
所以若想追「求」来生的「爵位」、「财」富、「尊」荣、权「贵」,乃至「升天」享受「福」乐;抑或希求无碍「辩」才、善能分别抉(「决」)择的智慧,而成为「世间」的佼佼勇(「悍」)者,「斯」皆以多「闻」佛法「为第一」要务!
9.帝王聘礼闻 天上天亦然
闻为第一藏 最富膂力强
聘,音(碰)pheng3颇敬切
膂,音(女)lu2柳矩切
不仅人间的「帝王」敦「聘礼」敬广学多「闻」之人,「天上」的「天」人「亦然」如此。盖因多「闻」佛法,是「为」人间天上「第一」无上的宝「藏」,真能依闻而起信解、思择,进而用之净化身语意业,修集一切善、制断一切恶,则此人就犹如「最富」体(「膂」)2「力」的「强」健者,既拥有德行与智慧等最佳资粮在身,自能出其类、拔其萃,而赢得人天的恭敬!
10.智者为闻屈 好道者亦乐
王者尽心事 虽释梵亦然
屈,音(窟)khut4去骨切
乐,音【藕】ngau7
梵,音(犯)hoan7喜倦切
即如世间「智者」,也要「为」博学多「闻」之人,而「屈」身礼敬;喜「好」追求真理的修「道者」,「亦」对博学多闻之人喜「乐」敬重。在上的「王者」费「尽心」思,来礼遇尊「事」博学多闻之人,「虽」帝「释」天、大「梵」天等诸天神,「亦」莫不皆「然」!
※※※※※※※※
一个人若能广学多闻、多才多艺,那要做任何事,鲜少有不能成办的。因为在『对自』方面,他不但可以净化自心的烦恼、解决自己的困难;『对他』亦能减少障碍、提供协助,而使对方得到利乐。发心修菩萨行者,即当从广学多闻中,锻炼自己度世利生的本领,如此才能将利他的功用发挥到最大。
中国佛教,以至现今的台湾佛教,向来即过分高扬称名念佛的功德,直将『阿弥陀佛』当作万灵丹似的,一有问题发生,就叫人只管念佛!因此造成广大的佛教信徒(包括出家、在家),一学了佛,即形同与社会脱节,遑论要对公共议题付出关怀!而一般社会大众,也被教育得以双重标准来看待出家人:遇有出家人挺身出来关心公共议题,就被扣上「六根不净」、「放不下」等罪名,而以避居深山、不问世事者为高!
一旦社会风气败坏,需要宗教师出面配合的时候,又鄙视这些入山唯恐不深的修行者,取之于社会却不知回馈社会,而只会当蛀米虫!这两种论调虽然各有偏颇,却同样基于对佛法的误解而来!可叹即连佛教徒,出家人本身,对于自己的角色功能、社会功能,亦罕见充分发挥者!
追究其根源,还是由于自己的无知、闭塞,再加上对社会事务的不加闻问,与佛法法义的疏略错解!所以广学多闻在现代社会太重要了!多学、多闻、多见、多思、多体会、多抉择,这对于增长自己的识见,乃至佛法正见,是绝对有帮助的!但请切记:广学多闻,如果只是为了赢得人天恭敬、王者尊礼,以及名闻利养等身外之物,那还是杂染的世间心行;若更为了自利──提升自己、利他──净化世间,这样的广学多闻,才饶具意义而不致变质!
一般人往往稍微有点识见,就自以为成了大通家;而非得经历惨痛的教训,才认得清楚自己!──也或许,只是暂时的承认失败罢了!如晚唐的慧忠国师,就有一则有趣的轶闻可为例证。
话说有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术士,号称无事不懂、无学不通,一日就想凭这本事,上京向皇上讨赏去。皇上听说了他样样皆通,就请出国师来探探他的虚实。国师见了他,开口便问:『据说先生您山水地理,靡不精通?』
这江湖术士还正沾沾自喜,得意非凡呢!立刻就回答说:『是啊!是啊!』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您住的那座山是雄山或雌山?』
他一听,当场哑口无言!
国师于是再问第二个问题:『您可认识字吗?』
『当然认识!』
国师就在金銮殿的地上写了一划,然后问他:『请问这是什么字?』
他不假思索地就回答说:『这是「一」啊!你连这都不懂啊?』
国师笑了!『谁说这是「一」!我是在「土」的上头画了一划,应该是「王」啊!怎么会是「一」!』
这江湖术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吹嘘不下去,就赶紧低声下气地说:『在国师面前,我不敢说自己识字,也不敢说自己懂得山水!』于是就一溜烟似地跑走了!
一个小有见闻者,尚且要如此大肆炫耀自己,可见得一个见闻广博之人,要能不求表现,又不自我标榜,是多么的难了!尤其当一个人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以后,要能做到一如平常,更是难中之难!但,那毕竟是一个过程──一个由外放而内敛的过程。至于收放之间如何拿捏,则是我们的另一门『功课』!
11.仙人尚敬闻 况贵巨富人
是以慧为贵 可礼无过是
况,音(放)hong3喜贡切
过,音(告)k3求告切
智者、王者、希求羽化登「仙」的道「人」,以及天上的天神,都「尚」且知道礼「敬」博学多「闻」之人,更何「况」世间地位尊「贵」,或拥有「巨富」家财之「人」,他们更当如此!因为财富的积聚,终究要归于销散;而崇高的地位,亦不免要向于堕落。唯有智慧才「是」世间值得追求,而永远不失坏的。「以」智「慧为」最尊、最「贵」的缘故,世间「可礼」敬的,再「无过」于如「是」智慧!
12.事日为明故 事父为恩故
事君以力故 闻故事道人
13.人为命事医 欲胜依豪强
法在智慧处 福行世世明
14.察友在为谋 别伴在急时
观妻在房乐 欲知智在说
15.闻能今世利 妻子昆弟友
亦致后世福 积闻成圣智
16.是能散忧恚 亦除不祥衰
欲得安隐吉 当事多闻者
豪,音(何)h5喜登切
察,音(剎)chhat4出葛切
伴,音(叛)poan7边倦切
房,音(洪)hong5喜狂切
致,音(智)ti3地记切
恚,音(惠)hui7喜跪切
衰,音【梳】soe1时【瓜】切
吉,音(讫)kit4基一切
我们祭拜奉「事日」神,是「为」了感谢太阳的光「明」与温暖,带给大地万物无限生机之「故」。我们孝敬奉「事父」母,是「为」了父母生育我们、教养我们,「恩」深似海之「故」。我们效忠奉「事君」王、国家,是因(「以」,因也)为要尽己之「力」,来报答国家的栽培与庇护之「故」。而为了多「闻」佛法,以长智慧之「故」,于是我们亲近奉「事」随佛修「道」之「人」。
「人」类「为」了生「命」的延续与健康,而奉「事」求教「医」生。「欲」得到绝对性的「胜」利,则需「依」靠有相同见解,又有大能力的「豪强」之士协助。佛「法」要「在」有「智慧」的修道者「处」,方可求得。依于听闻而来的佛法,修习五戒十善等「福行」,则生生「世世」都能得到光「明」。
要「察」知一个朋「友」值不值得深交,或者对方的人品、德行如何,当只有「在」与他共「为」营「谋」、共同任事之时,才能得见真章。要判「别」一个友「伴」与我们之间的情谊深浅,或者与我们为友的动机,当只有「在」危「急」困厄之「时」,才能在患难中见出真情。要「观」察夫「妻」间的情意浓淡,则「在」于其「房乐」──两人居家共处之时,是否互相体贴、互相尊重,或者同床异梦、各为己私?「欲」探「知」一个人是否有「智」慧,则「在」他「说」话与肢体的表达中,即现端倪!
多「闻」佛法,不但我们自己「能」得「今」生现「世」的「利」乐,即连与我们共同生活的夫「妻」、「子」女、兄弟(「昆弟」,即兄弟也),或周遭的朋「友」、同事、部属,均能因此而受惠。并且,「亦」能获「致」来生「后世」的「福」报。「积」累多「闻」熏习的佛法种子,依之如理思惟、如法修行,则终能尽断烦恼,而「成」就「圣」者之「智」。
所以,于佛法能如「是」广学多闻,就「能」一步步体悟真理、引生智慧,「散」除贪欲、瞋恨、愚痴、憍慢、怀疑……等等「忧」苦「恚」愤;「亦」能遣「除」种种「不祥」的「衰」运加诸己身。若「欲得」到究竟「安隐」的最上「吉」祥──烦恼、生死永尽,则「当」礼「事多闻」佛法,且如法修行「者」,方能得到闻法的真实利益。
以上从十二至十六章,再加上之前已解说过的第五、六两章,是释尊对舍卫国一位名为『好施』的长者所作的开示,其中的因缘略述如下:
佛世,舍卫国有一位大长者,名为须达多。他自皈依释尊以来,即虔诚奉行佛的教法,特别是很有布施心,时常济助国内的鳏寡孤独者,因此人们帮他取了一个尊号,唤作『给孤独长者』。须达多长者他不但与穷苦的人们分享自己的财产,还以黄金铺地,向祇陀太子买下土地、园林,建了祇园精舍,供养释尊及其弟子,以作为弘法、修行的安居之处,实堪称佛世一位在家信众的典范。
因为须达多长者奉佛教法、如法修行,所以已断身见、戒禁取见、疑见,而证得须陀洹果。他有一位好友,名叫『好施』,此人非但不信佛法及其他宗教,甚至也不相信医药。
当时,他罹患重病,身形痿缩,缠绵床笫,苦痛异常,因此一干的至亲友好,都相偕来探问他的病体。但无论他们如何劝他延请医师前来治病,他都始终不肯,而且宁死不愿意!他告诉众亲好友说:『我平生奉事日月之神,忠君爱国,孝敬父母,什么大恶之事都不曾做过,今日即使将因此而病故,吾亦不改吾志。』
须达多长者知道他的心意,就告诉他说:『我所皈敬的师长,是超胜世间的正等觉者,名为佛。佛世尊的神力威德广被,凡是见到他的人,均摄化在他的慈悲与智慧光中,身受福泽。你何不试请佛世尊前来,为你开示法义,也好藉此机会亲近世尊,看看他与其他外道修行者的迥异之处。至于日后你是否继续执弟子礼,恭敬承事,那就随你的意思了!本来你的心意这样坚决,我是不好再劝你什么的;但是念在你久病不愈,所以才为你设想,劝你请佛前来宣说真理,希望因此而能得到世尊的福佑。』
好施长者听了,稍加思索,态度即软化了下来,便道:『等我身体好了些,你就为我礼请佛及他的弟子前来吧!』
须达多长者听出他话中的涵意,着即将此事启禀释尊,请释尊领着弟子们登门去造访他。当释尊初抵屋内,全身即焕发慈光,通照内外。好施长者为佛慈光所摄,不觉神清气爽,全身轻畅!立刻就到佛跟前坐了下来。
佛就问他,可知自己生的是什么病?一向都敬奉何种神祇,又如何来疗治自己的病体?
长者恭敬地禀白佛说:『我一向奉事日月、君长及先人,这一次生了病,我也曾斋戒沐浴,向所恭奉的神祇、先人祈请护佑!只是,病了这么久,却一直没得到神的恩佑。医药针灸,向来是我所忌讳的;佛说的戒法与福德,也是我素来所不知的。我们家族自先人以来,即谨守这个原则,不随便更易。』
大智的佛陀于是就告诉长者说:『人生世间,有三种情形可能横死(枉死):一者有病在身,却不投医疗治,以致横死。二者虽经医药疗治,却用药不慎,以致横死。三者憍恣放纵,为所欲为,身体不堪负荷,以致横死。如是三种病情,就不是日月、天地、先人、君长的护佑,可以帮忙遣除的;而应当追究造成疾病的原因,来加以对症下药,才能对病情产生真正的助益。
如四大之身得了疾病,首当寻求正常医药的诊治。如查不出病因,或者明明已经对症下药,而仍无法治愈,那就有可能是业障病。此时,即当诵持经戒,潜心忏悔,勤行布施,以消罪业。最后,则当礼敬贤圣,悲济穷厄困顿之人;勤修戒德,以感召神祇福佑群生;得大智慧,以断除遮蔽心性的烦恼盖。能够努力奉行此三事,不但现生能得吉祥安乐,无复邪枉横逆之事,而且由于戒慧清净,更得世世常安!』于是世尊就对他开示了以下的偈颂:
「事日为明故,事父为恩故,
事君以力故,闻故事道人。
人为命事医,欲胜依豪强,
法在智慧处,福行世世明。
察友在为谋,别伴在急时,
观妻在房乐,欲知智在说。
为能师现道,解疑令学明,
亦兴清净本,能奉持法藏。
闻能今世利,妻子昆弟友,
亦致后世福,积闻成圣智。
能摄为解义,解则义不穿,
受法猗法者,从是疾得安。
是能散忧恚,亦除不祥衰,
欲得安隐吉,当事多闻者。」
好施长者听闻了佛所开示的法偈,内心的疑结烦恼,霍然明朗。加上外而延聘良医为其诊治,内而虔诚修习道德戒行,于是身心安定,众病消除,如饮甘露,内外愉悦,终而破我执见,证得初果。凡其宗亲及国人,莫不尊敬奉事这预入法流的圣者。
由以上的因缘,我们可以看到释尊在世,是如何以佛法的正义来安慰一个不知佛法、不具正见,甚且连医药都不信任者的心。
『急病乱投医』,是一般人的通病,尤其当得知自己患的是重症、不治之症,很多人往往就舍弃正规的医疗途径,四处寻求密医、偏方,以待奇迹的出现。而另一部分人则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人家说什么有效,他就吃什么,简直将自己当白老鼠一样。
还有一部分人就如这因缘中的好施长者,因为素无宗教信仰,只知盲目的祭拜天地鬼神,所以一生起病来,只好求神问卜,听信神棍之言,甚而持守一些毫无意义的禁忌。到头来破了财,却消不了灾、解不了厄,最后闹到人财两失者,亦大有人在!所以正知疾病的根本原因,而加以确当的对治;乃至正知世间诸法的因缘,而调整自己的观念、态度、习惯,来面对它、改善它,实在太重要了!
如何能够达到这些呢?这需要智慧;又如何能够有智慧呢?这当然需从佛法的闻、思、修而来(已如前述)。但是释尊并不一开始就宣说这么深奥的理论,而是先剖析与他最有切身关系,也最困扰他的──疾病与死亡,从造成枉死的三种原因谈起。再说到生了病,应当以何种方法回复健康,这就不仅仅需要医药了;平日还要多闻佛法、勤修福行,来增长福德智慧。如此,不但今生不会遭致枉死,不为邪魔恶鬼所害,一旦一期生命的业报已尽,来世还能投生善处,招感善果。这才是人生世间真正能得安隐吉祥的正道!
所以,要得现生及来世的安乐之道无他,唯从多闻佛法,依佛法正见建立正确的人生观,方能散除内心的忧恚,摆脱不祥的灾厄。此佛法正见,即缘起正见──正观世间(人事物)所以如此的种种因缘,而寻求其适应与解决之道。如佛在偈颂中为好施长者分析的,在面对不同的对象之时(如天地、父母、君王、宗教师),我们应有的态度及其所以然;其次,该如何观察分辨,才能认识周遭一切人(包括夫妻、朋友、智者)的真实面目。最重要的,即开示了多闻佛法、修习福慧的种种益利,而归结于「欲得安隐吉,当事多闻者」,来期勉他。
这不禁令我想起国宝级书法家朱玖莹老先生,所书写的一首七言诗,从中可以看出民间文学是如何来定义贤妻、孝子与慈母。他说:
『入观庭户知勤惰,
一出茶汤便见妻;
老父奔驰无孝子,
要知贤母看儿衣。』
从生活上及工作上的一些细节,的确可以察知一个人的性格、能力与贤愚,尤其从言谈之间、共事之中,更容易透露些许讯息。尽管他辞藻华丽、外表伪善吧!又岂能掩饰得真实的内心?所以佛才会说「欲知智在说」。
言语,的确反映了一个人的内心及涵养,尤其藉由不同的人事物,观察其面对与处理,更可以准确而多方面的了解一个人。孔子也说过:『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3的确!听其言,观其行,究其动机,大部分的人是无所遁形的,这是中外圣者一致的慧见。不过,有两种人却是一般凡夫所难以理解的:一是大智慧者,一是大奸巨忒。此二者非得经过岁月的沉淀与境界的考验,才得还原出他们的真实样相!
除此以外,一般人为什么往往总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大呼为人所骗呢?对方难道真是把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吗?不!归根究柢,还是我们的自我情见作崇,所谓『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4,以致见不到真实。这私欲的好恶、利害的纠葛之源,即来自于我执──自性见,这才是真正蒙蔽我们见真理的罪魁祸首,与引生一切烦恼的元凶!
兴福修善,固然可让我们享有福报,而在物质与人事上,得到优渥的待遇与得力的协助;但如果缺乏智慧,可能就会轻易浪掷了这些福报,甚至用来造作恶业而不自知。反之,若徒有智慧,而缺乏福报,那一切自利利他的事业,亦难得成就,可能连智慧的修习,亦困难重重!
不论自己发心学佛的动机,是为了追求现世乐、后世乐,抑或究竟解脱乐,福慧的同时并修,都是绝对必要的。至于如何以正确的方法修福修慧,才不致走入偏邪?这唯有从佛法的多闻熏习入手,才能克尽其功,故说世出世间的一切功德,都依多闻为基础而来。
(待续)
注释:
1.《妙心杂志》第77期(2003.09.01出刊)。
2.「膂」,脊骨;「膂力」,犹言体力。
3.《论语‧为政第二》。
4.苏洵〈辨奸论〉。
◎1997.06.19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五)
释传道主讲
〈多闻品第三〉十有九章
贰、释颂义及因缘
17.斫创无过忧 射箭无过愚
是壮莫能拔 唯从多闻除
18.盲从是得眼 暗者从得烛
示导世间人 如目将无目
19.是故可舍痴 离慢豪富乐
务学事闻者 是名积聚德
斫,音(祝)chiok4精菊切
创,音(聪)chhong1出公切
过,音(告)k3求告切
箭,音(荐)chian3精见切
愚,音【牛】gu5语渠切
除,音(厨)tu5地渠切
盲,音(明)beng5文擎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闇,音(暗)am3英绀切
烛,音(祝)chiok4精菊切
痴,音(絺)thi1他姬切
乐,音(骆)lok8柳鹿切
聚,音(自)tsu7精遽切
被刀砍「斫」的「创」伤,再怎么痛,都「无过」于烦恼「忧」愁所带来的苦痛。被「射」中「箭」的伤口,再怎么深,都「无过」于「愚」痴无明,所带来的伤害之深。即使「是」身强力「壮」的豪勇之士,亦「莫能拔」除这根深柢固的烦恼过患;而「唯」有「从」善知识「多闻」正法,如理思惟,如法修行,才得予以尽「除」。
譬如「盲」者「从」此(「是」,此,意指多闻)而「得」明亮之「眼」目;又譬如置身黑「暗者」,「从」而取「得」灯「烛」以趣向光明。依多闻正法而修得之智慧,正如这明亮的眼目、暗中的灯烛,常能「示导世间人」,远离罪恶,迈向善净,一「如目」明之人,循循「将」导着「无目」之人。
「是故」,依于智慧,即「可舍」除吾人的愚「痴」无明,并得远「离」憍「慢」贡高,乃至「豪富」欲「乐」的贪得。但是,要如何才能获致这尊贵无上的智慧法财呢?这「务」须从善知识听闻「学」习,并恭敬承「事」此多「闻者」;一步一步由闻而思而修,如「是」乃「名积聚」智「德」的必然进程。
以上这三首偈颂,是释尊在如下的因缘中,对一群盗贼所作的开示:
佛世,在摩竭陀国南方,有座大山,距离首都王舍城大约二百里,是南方诸国与摩竭陀国之间,往来必经的通道。此山山径幽深,处处天险,遂有五百盗贼,群据此山以打劫路过之行人商旅。由于占了天然屏障之利,这群盗贼可谓所向披靡,每击必获,因此更助长其恣肆横行、无所忌惮。而过往之商贾被荼毒劫掠,有时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故亦将路过此山视为畏途。
因盗贼盘据,而阻断了与他国的交通要道,这对当时泱泱大国的摩竭陀国来说,实在是一件并不光彩的事情!但尽管国王派兵前去围剿,却始终无功而返,没能有效地制裁这班盗贼。
彼时,释尊正好在摩竭陀国游行弘化,对于此山盗贼猖獗一事,早有耳闻。大悲的佛陀,一方面哀怜受害的群生,常处于盗贼肆掠的威吓恐惧中;一方面又愍念这班劫掠为生的盗贼,不晓罪福因果,不知业报自受。世有证得无上正等觉的佛世尊,他们有眼而不得见;佛世尊为了度脱众生,到处转*轮、击法鼓,他们有耳而未尝闻。假使再不前去化度他们,恐怕他们很快便如同大石沉落深海一般,掉入罪恶的渊薮,而难以救拔。
心念至此,释尊于是就幻化成一人,身着上好衣服,骑马带刀,手持弓箭,缓缓向山中走去。从外表看来,此人不仅衣着华丽,即连他的座骑都挂满了金银、珍珠等配饰。走起路来,缀饰彼此碰撞之声伴随着马蹄声,不绝于耳,叫人一眼便知此人非富即贵。
群贼见有如此盛装打扮之人步入山来,不禁争相走告,以为又有肥羊送上门来,可再大捞他一笔!心中不住地窃喜:作贼群聚于此,少说也有数年之久了,不过可还不曾遇过这等的便宜事呢群贼彼寡我众,无异以卵投石,如今就等着金银财宝入我袋来!
为了确保一举夺取这些财物,群贼于是倾巢而出,齐将化人团团围绕,又个个张弓拔刀,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化人见此,便举弓一发,说时迟那时快,一剎时,五百盗贼居然人人都被射中一箭。他再以刀微微地一比划,这五百盗贼立刻又人人各中一刀。刀创箭伤,这五百人几曾被人这么狠狠地整治过?一个个纷纷就痛得倒在地上呻吟起来!
今天真是踢到『钢板』了,还不止踢到『铁板』而已!五百盗贼着即忍住伤口的创痛,跪到化人面前来叩头归降:
『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呢?竟有偌大的威神力,将我们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的!纵然往日我等作恶多端、罪无可逭,而今但求蒙获大德您的赦免,饶过我等这微不足道的小命!更乞愿您及时拔除射在我等身上的箭,使这刀箭之创迅速除愈。因这创伤,实在疼痛难当,苦不堪言!』
化人答言:『此刀创之伤,岂谈得上痛?中箭之害,岂算得上深?再痛的刀创,我想都不及烦恼忧愁之于人心的苦痛;而再深的箭伤,亦及不上愚痴无明之于人性的残害!
长久以来,你们的内心时刻充塞着贪得之忧、残杀之愚,就譬如受着刀疮箭毒之伤一般,无法痊愈。此二者之根本深固,即使豪勇力士前来,亦不能拔除。唯有奉佛圣教,诵习经戒,多闻真理法义,以明升沉缚脱之道,方能疗治自心重病,而拔除忧苦、染爱、愚痴、贡高之患,远离刚强、冥顽、贪得之过。积集德行、修学智慧,这始终是净治烦恼、长获安隐的唯一道路!』
说完这一席话,化人随即现出庄严净妙之佛身,而对五百盗贼宣说了以下三首偈言:
「斫创无过忧,射箭无过愚,
是壮莫能拔,唯从多闻除。
盲从是得眼,暗者从得烛,
示导世间人,如目将无目。
是故可舍痴,离慢豪富乐,
务学事闻者,是名积聚德。」
这五百人一见到佛的慈光相好,又听闻了佛为他们所开示的偈颂,一时就似沐浴在前所未有的智慧光明之中,遂虔心诚意地忏愆悔过,顶礼皈依。而之前所受的刀创箭害,也在佛的威神力加庇下,自然除愈。见到身上无复创伤之痛,内心又有了精神导师可为依止,这五百人于是欢喜踊跃地受佛五戒。从此而后,国界安宁,不复贼乱,商旅行人,莫不欢喜!
※※※※※
在自己弘法利生的数十年间,曾经接触过各式各样,不同类型的教育对象。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因为每个人的性习、好恶、烦恼各自不同,所以一旦共处,就或多或少会有问题产生。问题而不曾面对,进求其解决之道,渐渐地也就演而为冲突,甚至落于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么些年下来,慢慢地发觉到贪心强、瞋恨心炽盛之人,都还不是顶难教育的。贪行人偏于对自我与我所的染爱,如善巧地引发他推己及人的悲心,亦能成就一些自利利他的福业。瞋行人重于理智,只要动之以真理法义,他对佛法的领纳体会,可以比任何人都进得快且深。虽然贪与瞋通常相表里,贪爱而不可得,所表现出来的,往往就是以瞋恨心发动的嫉妒破坏!但究其实,之所以贪、所以瞋,难道不是因为对于缘起世间的无所了知吗!
愚痴,不但是对真实事理的无所知,而且还是错谬的知、颠倒的知!可悲的不仅如此,愚痴之人往往还伴随着强烈的固执己见,任凭你怎么讲,他就是坚持自己那一套行不通的理论、方法,与牢不可破的思维模式。所以有一些信徒来找我,和他们谈过一席话之后,我发觉自己实在很佩服他们的另一半,居然可以当那么久的听众,直到现在才表达抗议!
两句话可以讲完的,他(她)却可以一直在那边重复、重复,绕过来、绕过去,就是绕不出来,仿佛唱机跳针似的。对他(她)讲的道理够明白了,他(她)也都听懂了,但他(她)还是要说:『可是……不过……然而……』。这无异将对方所讲的话全盘否定嘛!这样的谈话怎会有交集呢!家庭、团体之中,如果出现了这么一号『迂儒』的人物,那亲友、同事真的是要头大了!
所以我就曾经奉劝一位信徒说:『你要趁着你先生还没退休,赶快改哦!否则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等他退休,天天在家听你这么叨叨絮絮地念东念西,不精神错乱,也会与你离婚!』
有的人则是在职场当主管当惯了,一回到家里,大小不遗的事情,他一概都要管。以前只是早晚碰个面,白天各自去工作,被管的人还不觉得怎么样;等他退了休,天天在家,就管东管西、管上管下,管得全家的人都受不了!到最后,开了家庭会议,大家一致都投否定票,表示不愿意再继续被管下去了,所以他们夫妻末了只好离婚收场。
但是,也别误会他(她)自己乐意如此哦!困于重重的罗网不克自拔,迷于事理的真相自伤自残,这般的痛苦迷惑,其实比任何有形的创伤更痛逾千百倍!所以佛陀才会说:「斫创无过忧,射箭无过愚」吧!只要内心的忧苦恼害未除,纵使再美好的环境、再优越的享受,又岂能真正受用!肉体的、物质的、外在的一切,固然深深地影响着内心;然而内心的安定自在,确有超乎外境的力量,所以平日的多闻熏习、陶练自心,真的十分重要!
一般人却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平日对于佛法是有眼不看、有耳不闻,而一旦问题发生了,不是来央求师父去为他做什么、做什么;就是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好一次解决他的问题。只可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间哪有这般容易,可以一次就OK的『问题』呢?更何况,问题的产生,通常不是一个人单独造成的;所以问题的解决,必然也得这些当事者,彼此有共同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诚意和需求,而且又付诸实际的行动,去改变属于自己的部份,这个问题才可能得到改善,甚至解决。
但多数人只会将责任归咎对方,而疏于反省自己。因为面对自己、改变自己,实在太难了!反倒是寻求外力的加持、改运、祈福、禳灾,要容易些!只需花钱,即可消灾──即使只换来短暂的自我安慰都好!
还记得已故的画马大师吴超群先生,他有一幅在中山公园写生的画作,画的是一位头戴斗笠的盲者,正摆了张桌子在为人卜卦,吴先生并在其上题了这样的一首诗:
『天文地理全通晓,
未卜先知许半仙;
擅断人间吉凶事,
难解自己运倒颠!』
我看了之后,觉得深具教育意义,便向他请购回来,并建议他再加上标题:『问道于盲』四个字!
众生就是如此愚痴的吧!你告诉他真理,告诉他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听不进去;而那些江湖术士讲的邪因论、无因论,他却深信不疑。台湾就有这么一句俚语说:『农(人)牵不行,鬼牵跄跄走。』这真是再贴切不过的形容了!愚痴的人和愚痴的人在一起,可以谈上三天三夜的话,还讲不完!但是一碰到智者,就是话不投机!要能突破夙习夙业的囿限,而来从善知识听闻法义,不管吸收了多少,皆属难能又可贵!
怕的是亲近了善知识,却不从多闻熏修上着力,反倒逞口舌、说是非,对于自己的缺点丝毫不曾改变,而优点也丝毫未曾长进,那就未免太辜负自己所有的殊胜法缘了!
还记得在《华严经》〈入法界品〉中,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他就曾经请问文殊师利菩萨,要怎样才能找到好老师?文殊师利菩萨回答他说:『第一、不求善知识过错;第二、要学无厌足。』这真的应当引为我们亲近善知识的座右铭。
一般众生的通病,都是熟而无礼,只要与师父熟稔些、接近些,对别人讲起话来,就会『不大一样』;而对于师长,就开始要『行使』其『管理』权了!稍有『违逆』他的意见,那可惨了!从师长的私人事务到公众寺务,无一不列入他的『批判』范围!似乎忘了自己原该是为了求法而来,为了服务而来的;倒先当起教授、当起裁判来了!同参道友之间,谈的不是法义上的切磋,修行上的用功,而却尽是是非短长。试问:这样的亲近态度,能求得什么法!
全德的善知识,在这末法时代,是太难得了!只要我们所亲近的师长,他有一分的长处,我们便应当学习一分;切莫专挑他的毛病、缺点,来大肆批判。甚至,长处一点都学不来,却将他的缺点『发扬光大』,那就真的是太遗憾了!
再者,还要能广学多闻、学无厌足,而不以得少为足。唯有不断的学习、不断的充实,个人才能不断的提升、净化,也才有余力可以慈悲利他,这是读完这一品〈多闻品〉,我们应该彼此共勉的。(待续)
◎1997.6.19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六)
释传道主讲
〈笃信品第四〉十有八章
壹﹑释品题
笃信品者立道之根
果于见正行不回顾
笃,音(督)tok4地谷切
于,音(于)u5英渠切
本品「笃信品」,说明真诚纯净的信心,是建「立」学佛修「道之」完整历程(信、解、行、证)的「根」本。「果」能因「于」理解深刻、知「见正」确,而引生笃诚的信心,则必能策发实践的愿欲,精进力「行不回顾」。
印顺导师在〈信心及其修学〉一文中也说:『胜解』──深刻而有力的理解──『为信因』;『乐欲』──希求实现的恳切欲求──『为信果』。『信心』即『在这深刻的理解与恳切的欲求中显出;是从理智所引起,而又能策发意欲的。』1
再进一步说,佛法的『信』,是以『心净』为其体性的,『这是真挚而纯洁的好感与景慕;这是使内心归于安定澄净的心力,所以说如水清珠的能清浊水一样。信心一起,心地纯洁而安定,没有疑惑,于三宝充满了崇仰的真诚。由于见得真,信得切,必然的要求从自己的实践中去实现佛法。』2所以,佛法的信仰,不单是与理智合一,而还是与解行相顾、证理攸关的。
大凡世间事业或学问的成就,尚且必须具足信心,全力以赴,乃能克竟其功,更遑论是如此甚深佛法的修学!所以在学佛的始终历程──信、解、行、证之中,信是为首的,也是最终的(证信,证净);佛法的无边功德,都由信心中来,因此才说:『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3。相传释尊在初成佛道之时,有感于所悟真理之深奥难懂,恐怕不易为此五浊恶世之驽钝众生所信受,遂发出『我此甚深法,无信云何解』4之慨叹,而有不拟说法、疾入涅槃的打算!由此,即可确知信心之于修学佛法的重要性!
信心,不是抽离现实的空泛理念,也不是空中楼阁式的自我催眠!而是对吾人所服膺之信仰、所投入之事业、所研究之学问,乃至所追寻之理想的一种确定、一分坚持。是这一分确定和坚持,支持着我们,努力不懈、顺逆不移地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行,所以佛法才说:『信为欲依,欲为勤依』5。
但一般凡夫众生的信心,却犹如朝露,尽管晶莹剔透,可是禁不得风吹、耐不住日晒,而就在风吹日晒中,轻易地失去了踪影。别说遇到大顺大逆了,一点小小的顺境,都可以令自己迷失忘形!而一点小小的挫折,亦足以令自己万念俱灰!这就是我们凡夫浮泛的、无根的小信、浅信!
真正的笃信,是禁得起风雨的考验,与顺逆的淬炼的。一如铁块,必得经过一番水里来、火里去,一冷一热、反复交替的锤炼,始能锻造而成钢!信心的从生起到成就,亦同于此!最初,是在真诚的仰信中,激起自己解行的愿欲;继之,又从所理解的法义中,强化自己的信心;从笃行中,验证所理解的法义。
这之间,我们可能因为宿世熏习的善根慧力,现生师友的提携,及个己不断的努力,而日有所进;也可能因为一个个的差别因缘,或者解行的不能合一,而停滞,甚或退失道心。然可以肯定的是:在通过事行的勘验之后,自己对佛法的信心加深了!对道理的理解更深入了!对日常的行践更积极了!行而有得于心的内容,也更丰富了!于是在信、解、行、证的还复历程中,一层一层地深入法海、体悟法要,终而离系解脱、圆成佛道!这一切,即由『信』始!──唯有诚净的笃信,方可摆脱犹疑不决等向上升进的障碍,而「行不回顾」。
贰、释颂义及因缘
1.信惭戒意财 是法雅士誉6
斯到明智说 如是升天世
惭,音(谗)chham5出谈切
士,音(祀)su7时遽切
誉,音【有】u7英遽切
如能兼具「信」财、「惭」愧财、「戒」财、「意」财(依《法集要颂经》,则为「布施」),这种种的资粮法「财」:首先,依于纯洁的信心,与『崇重贤善,轻拒暴恶』的道德自觉──惭愧心,而修习戒行德性、止恶行善。再随分随力、欢喜布施,修习慈定、净化自心。能依「是」(此)「法」而修行,即具足做一名世间正人君子的基本条件,得获贤人「雅士」的称「誉」。
此(「斯」)修学佛法的正常「道」,不为余人说,而只为贤「明」有理「智」的人宣「说」。因为唯有明智之人,才能闻法而依教信受奉行,「如是」即得生于人间或报「升天」上的来「世」善果。
2.愚不修天行 亦不誉布施
信施助善者 从是到彼安
愚,音【牛】gu5语渠切
誉,音【有】u7英遽切
「愚」痴之人,因内心久为悭贪、嫉妒、犹疑等无明烦恼所障覆,识见浅薄,所以只重眼前私利,而不知广植福田,「不修」人「天」诸善「行」(布施、持戒、慈定)。不但他自己鲜有惠施之心,「亦不」赞「誉」别人的乐善「布施」;吝于造善因、结善缘,当然只有生生世世在苦恼,而福报浇薄的轮回中生死死生,无有出期。
反之,一位深明因果事理,相「信」布「施」持戒等诸功德,不但自己广集诸善,而又能帮「助」他人力行「善」法「者」,随其所造的善业成熟,来世即得生于人天,受诸福乐。若在此人天善法的基础上,再进一步熏修三学八正道等出世法门,则得「从是(此)」生死流转的世间出离,「到」达「彼」岸的「安」隐涅槃!
※ ※ ※ ※ ※
一般人总将布施定义为金钱财物的施与,殊不知布施的真义,实为奉献与服务,而不止限于物质的外财施。如身体、生命的施舍,即包括在布施的范围(内财施)。
除此,还有法施与无畏施:如以自己所体解的佛法来化育众生,助其离恶向善、回缚向脱;或者以知识、技能来教导众生,使其离无知而长识见、离钝拙而趋智巧,均称为法施。如若众生遭逢不可抗力的天灾地变,或受恶王(恶法)、盗贼迫害之时,能够挺身而协助他、保护他,使其免于恐惧、要胁、蹂躏、不安,此即称为无畏施。
所以布施的内容,可以是物质,可以是体力,可以是修养,可以是知识,也可以是任何众生需要,而真能助其获得实益者。如〈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中说:『慈眼视众生,福聚海无量』7。可见即使是一个慈悲同情的眼神,都可以让一个陷于苦境的众生,得到无比的慰藉!这即是一种无形无声,而却意义重大的布施!
不过有些人可不是如此!他们最常表现出来的,就是以『白眼』睥睨众生,仿佛人人与他(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不仅自己的内心长时处于不平衡的恼害之中,连带地,也使周遭的善意怯步、氛围淡漠,无形中加深了人际的疏离与自我的孤立,其实对自己而言,就犹如雪上加霜一般。但愚痴众生之所以为愚痴众生,就在于挣脱不出旧有的牢笼、自囚的枷锁,而反复地在恶性循环中与自己冲突,与周遭的一切冲突!
此时,也就更加凸显克己的德行,是多么的重要了!能够做到不管内心的负面情绪如何酦酵,而始终不迁怒于人,不以之做为伤害别人的借口,且依旧如分地克尽己责,这便算是难能可贵的了!所以现代社会不再专重个人的智商(IQ),而更重视其情绪管理能力(EQ情绪智商),以及挫折容忍力(AQ逆境智商)。一个人唯其能够真正地克制自己,那末,才可能摒除私欲,而实现利他。这克己以利他的德行,不论就佛法的修学,或现实人间的和乐善生而言,无疑是比有形的布施更为可贵的善行!
有很多人误以为信仰宗教或亲近道场,就一定要捐钱布施。其实布施除了培植福报,最重要的就是要对治我们的悭贪,来达到助他离苦得乐,乃至转凡成圣的终极目标。所以,布施切记要随分随力,因应对方需要,如法而施,才不会造成别人的困扰与自己的负担。
不过,大多数人是情胜于法的,所以往往在对方凌厉的人情攻势之下,不辨真伪、不究法理,而一味捐输。这才造成佛教界动辄开山辟地,营宇立寺,以建构一个台湾最大,或者亚洲最大,甚至世界最大的某山某寺自期;而实则留下了滥垦滥建、破坏生态、滥用社会资源、过度奢靡浮华的历史骂名!这一点,佛教徒的盲目布施,要担负很大的责任和因果!
请出家、在家四众弟子切记啊!切勿为自身的名闻利养着想而建寺,切勿为教团的扩张着想而建寺,更切勿假利世度生之名而建寺!而应该为了正法的弘扬,为了信众的需要和利益,方始发心去从事、去护持,这才不致辜负佛恩,成为佛教的罪人!
这是佛教徒滥情布施的一例,不过悭吝成性,『拔一毫以利天下而不为』的,可也大有人在。这种人非但自己不肯布施、不愿服务;见到别人布施、别人服务,还要语带讥嫌地笑人家是傻子、是凯子!他宁可自己吃到撑死,吃到拉肚子都没关系,就是不肯将多余的东西布施与人。这种悭贪相,令我不禁想起一首打油诗来,诗云:『何期今日与君逢,夹菜与人大不同,象箸飞来忙似箭,忽忽猴形盘覆空。』这用来描绘众生的贪吃相,的确是入木三分啊!
深深觉得,一个人的价值观,其实决定了他面对生命的态度,和为人处世的风格。有些人别说要他修生天行了,恐怕连做人的道理,他都不怎么喜欢!而向来便是随兴所至,放纵自我。说好话、做好事,没他的分;破坏生事,他倒在行!
还记得有一则颇具讽刺意味的浮世绘故事说:在英国的某一所大学,他们新闻系的学生在毕业之前,通常都要被分派到不同的乡镇,各自就当地文化的特色,写出一篇实地采访报导。其中有一位同学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回到系上缴交报告,教授就好奇地问他:『怎么?才一个星期不到,就写完报告了?』
『是啊!我看了看,对于每个地区的特色,就已差不多了然于胸,所以提早完成了报告。我观察过,每一个地区或许有其区域文化的不同,但更有其共同的特色,如各地都有医院,有学校,有饭店,有酒家,还有教堂。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不离这些,总是吃喝玩乐、纵情享受;一旦纵乐过度,生了病,就找医院看医生。当内心有了罪恶感或郁闷难解,就上教堂告解,反正上帝会替我们赎罪嘛!赎了罪,就可以再继续去吃喝玩乐了!这就是我的报告内容。』……
这个小故事的确反映了某部分人的生活写实,在他们的价值观里,生命本就应当如此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把酒言欢、不亦快哉!但尽管呼朋引伴、嘻笑作乐,也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吧!彼时,就只剩下自己站在空旷的舞台上,与自己对话,这场戏,又如何继续演下去!难道就此沉沉睡去,只待一觉醒来,再找另一批人来填满自己的舞台吗!这可是我们所要的生命?
生命何其短促呢!怎禁得起我们这般浪掷!请珍惜自己吧!不要再把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言语和作为上;而当好好把握,及时止恶修善!也请珍惜别人吧!也当积极地助人止恶修善,令彼向于善净提升;这不仅他人得到利益安乐,自己也在助他的同时,得到利益安乐!
3.信者真人长 念法所住安
近者意得上 智寿寿中贤
长,音(冢)tiong2地拱切
笃诚的「信」心,乃是一个学佛修道,希求断惑证「真」之「人」,首先必须具备的(「长」,列为首位之意)。依着对于佛法僧三宝真诚的仰信,时刻忆「念」思惟所闻「法」义,并用之如法修行,以改正自己的短处,充实自己的长处,则不仅所到「所住」止之处,皆得现法「安」乐;及至身坏命终,亦将获得来世的安乐。倘使依此人天善法而向解脱道胜进,则因圆果满之时,便可得尝究竟解脱之乐。
亲「近」佛法,而又能依教奉行「者」,他的内心因为得到法喜的滋润,所以其「意」念必「得」净化而增「上」。若能长时以法持身修心,既拥有「智」慧又得长「寿」,这样的长寿,对自、对他才饶具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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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樓主 |
發表於 2023-5-16 21:2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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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該作者
而堪称长「寿」者之「中」的「贤」者。
可叹绝大多数人庸庸碌碌的一生,所追求的不外物欲、财富与事功,而甚少开发自己的心灵,探讨生命的课题。即使是佛教徒,亦多偏重念佛、打坐,或持咒、护摩等仪轨行持,而较忽略法义的熏修行践。一旦年纪老大,很多见解都定了型,习气个性也已然牢固、不堪动移,别说对于新事物、新观念(这里所谓的『新』,是指迥异于自己既成的观念、旧有的能力而言)的学习,感到兴趣缺缺了;即使对于现有的一切,亦越来越觉力不从心!
眼见身上各部分的『零件』慢慢地老旧、故障,此身再不像从前一般活力十足了,做起事来,总觉缺少那么一股热诚和干劲。而曾经拥有的一切,荣耀、权力、地位,也似乎渐渐地转移到年轻的一辈;感觉自己的双手是渐渐空了,自己的生命也渐渐变得空虚苍白,想来真是心有未甘哪!
于是,只好拼命地抓住些什么、留住些什么,好向自己、向别人宣示自己的存在,与自己存在的重要性。有的人于是抓住(丈夫)妻儿子女,企图将他们紧紧地『绑』在身边,以专属于自己;有的人则霸住职位权柄不放,以满足自己发号施令的宰配欲;有的人则牢牢地守住财富,以便继续在自己的金钱王国里称王称帝……。
但,紧抓住这些,是否就能叫自己安心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恐惧往往伴随着拥有而生;在享受拥有的欢悦之际,必然地也怀抱着失去的恐惧,这世间有什么可以为我们永远停驻的呢!
但,是否因为如此,我们就该沮丧地不再作为,拒绝拥有呢?不!只要能够透析一切诸行皆由缘起,而善观一切因缘的起落生灭,那末,我们既可以得,也可以失;既可以成,也可以败;既受得掌声,也受得嘘声;既堪得起功成名就,亦耐得住默默无闻。得失毁誉之心既泯,那外在的一切,就如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之于我心一般;何妨就此放手一搏,好好地勇猛精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呢!我想,这样的「念(缘起)法」,才是真正能够帮助我们「所住」皆「安」的!
健康而长寿,是一般人所希求的,能够如此固然值得欢喜;但一个有智慧又有德行的长者,应该更能赢得众人的尊重吧!最起码,自己就很能够得到受用。否则,虽长寿而愚痴、顽固、没有修养,这样的长寿,恐怕只会换来后生晚辈的唾骂!我们在〈无常品〉中也说过,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乎其长短久暂,重要的是:我们是否用心的活过、努力的贡献过!所以,请把握学习能力佳、反省能力强的青壮年,好好地来修习佛法,好好地来成就一番自利利人的事业!
4.信能得道法致灭度
从闻得智所到有明
5.信能度渊摄为船师
精进除苦慧到彼岸
6.士有信行为圣所誉
乐无为者一切缚解
7.信之与戒慧意能行
健夫度恚从是脱渊
得,音(德)tek4地激切
致,音(智)ti3地记切
到,音(倒)t3地告切
渊,音(焉)ian1英坚切
摄,音【涩】siap4时劫切
俗音【涅】liap4柳劫切
俗音【粒】liap8柳蝶切
船,音(旋)soan5时权切
除,音(厨)tu5地渠切
岸,音(雁)gan7语限切
士,音(祀)su7时遽切
誉,音【有】u7英遽切
乐,音【藕】ngau7
缚,音(服)hok8喜独切
与,音(予)u2英矩切
恚,音(惠)hui7喜跪切
有了对佛法的净「信」,始「能」深入法奥,解行相资,而「得」证无上「道」果。因为依于净信,才能在佛「法」的修学中,制断一切恶、广修一切善、涤净一切尘劳,而终获「致」贪瞋痴等烦恼永「灭」无余的寂静涅槃,「度」脱众苦。但在达此境地之前,还须「从」善知识,听「闻」正法,更要依法如理思惟,如法而切实修行,方能「得」到真实「智」慧。有了智慧去抉择取舍,行所当行、止所当止,那末,「所到」之处必「有」光「明」常相伴随。
有了对佛法的净「信」,始「能」超越生死的瀑流,「度」过黑暗的深「渊」。因为依净信心而修定「摄」意,才堪作「为」己心的「船师」,善能驾御这纷动恼乱的心。依净信心而「精进」地止恶防非、造福兴善、自净其意,才能「除」灭众「苦」,不复生死。依净信心而闻、思、修习般若智「慧」,才能达「到」不生不死的涅槃「彼岸」。
「士」夫(男子之通称,以代一切人)「有」了对佛法的净「信」心,而依法修学,若更能应用于身、口、意三业的躬「行」实践,则必恒「为」贤「圣所」赞「誉」。因为一个好「乐」追求寂灭「无为」的真理「者」,必会勇于面对自我,挑战自己的烦恼性习,扩充自己的智慧慈悲,终而达致一「切」缠「缚」自「解」的寂灭涅槃。
有了对佛法的净「信」,并以「之与戒」行德行并修,「慧」学「意」(定)学齐习,定「能」发为精进的努力,以之端正自己的身语意三业「行」。勇「健」的大丈「夫」依此而行,终将「度」越那贪「恚」痴的烦恼流,「从是」解「脱」生死众苦的深「渊」!
释尊之所以宣讲以上四首偈颂,是由于以下的这段因缘:
佛世,在舍卫国的东南,有条大江,江水既深,江面又广,在离江岸不远之处,住有五百余户人家。这些人家自给自足,连价值观念都自成一格,咸未听闻过什么道德操守,与度世解脱之行。他们生性顽强,又以欺诈别人的钱财为务,贪求己利、为所欲为,只求自己称心快意,而丝毫不顾别人的死活。
大悲大智的释尊,不忍众生愚痴受苦,所以常常就念及有哪些众生合该得度,即便前去教化度脱他们。这五百余户人家因为宿世的善根成熟,得度的因缘已届,因此释尊便来到他们居住的江边,坐一棵树下,意欲化度他们。
村民们见了释尊的色身庄严,光相奇特,莫不惊叹折服而肃然起敬,于是纷纷来到座前,或跪拜或作揖为礼,向释尊问讯起居。释尊便令他们却坐一旁,以为他们宣说真理法义。但是这群以欺骗讹诈为能事的村民听了,却丝毫不能信受释尊所言。因为他们早习惯于詨诈不实、松懈散漫,可怜连真理的语言,一进了他们的耳根,都被染污而予否定。
幸好释尊有的是方便善巧,于是便化作一人,自大江的南岸涉水走来。说也奇怪,那么深的江水,他竟能足踏江上,一路走来,而江水也不过才淹没他的足踝而已。他就这么轻松自在地踏水过江,来到佛前,稽首作礼。这些村民们,这下可开了眼界,只见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不知彼等是何方神圣?
乃便开口问化人说:『我们的祖先从远古以来,就定居在这江边,不过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可以踏江而行的。你到底是何许人,身怀何种道术,竟能足踏江上而不被淹没?请快些将这其中的秘密告诉我们吧!』
化人答言:『其实我只是江南的一介愚直之人,因为听闻佛世尊住止在此,我急于听到佛说的法音,遂至南岸边,希望能够渡江到这里来。不料那里并没有渡船可以过江,所以我才问了在岸边的人,看江水是浅是深?是他们告诉我水深及踝,不妨涉水而过,我信了他们的话,方才这么一路踏水过来的,并非有什么神奇的异术。』
释尊听了化人所说,便赞誉他:『说得好啊!说得好啊!怀着谛实的净信,尚且可度过生死的深渊,以达涅槃的彼岸,何况是那宽仅数里的江水呢?相形之下,也就一点都不足为奇了!』接着,释尊就为他们再说偈言:
「信能度渊,摄为船师,
精进除苦,慧到彼岸。
士有信行,为圣所誉,
乐无为者,一切缚解。
信能得道,法致灭度,
从闻得智,所到有明。
信之与戒,慧意能行,
健夫度恚,从是脱渊。」
村民们听了释尊所说法偈,又见到了笃信的真实例证,一时心开意解、信心坚固,因而皆受五戒,成为佛的在家弟子。并从此依佛教说,信受奉行,进而普世弘扬。(待续)
【注释】:
1.印顺导师,《学佛三要》页88。
2.同注1。
3.《大方广佛华严经》卷十四(大正10.72中)。
4.《大智度论》卷一引经(大正25.63中)。
5.《大乘百法明门论解》卷上(大正44.48中)。
6.依《法集要颂经》〈正信品第十〉云:「信惭戒布施,上士誉此法,斯道明智说,得生于天界。」(大正4.782上)《出曜经》〈信品第十一〉云:「信惭戒意财,是法雅士誉,斯道明智说,如是升天世。」(大正4.672上)故本偈第二句采大正藏的「是法雅士誉」,而不取宋元明本的「是法雅意誉」。
7.《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大正9.58中)。
◎1997.6.26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七)
释传道主讲
〈笃信品第四〉十有八章
贰、释颂义及因缘
8.信使戒诚 亦受智慧
在在能行 处处见养
行,音(形)heng5喜停切
若能本着纯正专一的「信」心而修学佛法,坚信佛法是吾人改造生命之所必要,则于理解真理法义之余,必会求其付诸言语行为上的实践,而「使戒」学德行发乎真「诚」,自然合宜。在此抉择道德、断恶行善的过程,其实吾人「亦」一分分地在领「受」法益、增长「智慧」。有德行,有智慧,「在」一切所「在」之处,又「能」依此而「行」,那末,不管身「处」任何「处」所,皆能赢得众人的尊敬,动「见」(「见」,助动词,『被』之意)利「养」。
*********
这是依据吴译《法句经》本所作的释义,若对照《法集要颂经》所译的:「信使戒成就,亦获寿及慧,在在则能行,处处见供养。」则本章宜应改为:「信使戒成,亦寿智慧,在在能行,处处见养。」那末,在颂义的解释上也会稍有不同,如下所说:
若能本着纯正专一的「信」心而修学佛法,坚信佛法是吾人改造生命之所必要,则于理解真理法义之余,必会由此建立自己的正知见,并立意求其实现,以净化自己的身、语、意三业,终「使戒」学德行而得「成」就。
既已成就了戒德,那末自己一切的动静语默,尽皆不伤众生、不害众生,现生即得利益安乐,「亦」复长「寿」的果报。再则,因于戒行成就,而在身安心安中深入佛法义海,更得「智慧」日长。「在」一切所「在」之处,此「能」依智慧、道德而「行」之人,不管身「处」任何「处」所,定能赢得众人的尊敬,动「见」利「养」。
的确,一个有德行、有智慧,又真诚的人,不管去到哪里,大家都欢喜和他在一起。他就如春风,和煦地轻抚着每一个心灵;又如月光,皎洁而平等地遍照一切,使人忍不住想迎向他,接受他的化育。
他也许贪、瞋、痴仍未净尽,但因为有道德的坚持,和智慧的熏修,所以他能超越世俗的爱诤、见诤,而胸怀坦荡、举止合度。他也许只是个尚未超凡入圣的凡夫,但却是值得人信赖的师长与朋友:当自己的情绪低落,他给以安慰鼓励;当自己遭受挫折打击,他给以肯定支持;当自己有所成就,他为我衷心欢喜;当自己得意忘形,他提出逆耳忠言。……不管外界如何变动纷扰,你始终可以从他而得到无比的慰藉与宽容!
这样的一位良师善友,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拥有;只是,我们却吝于付出自己、奉献自己,更怠于充实自己、修养自己!看看自己吧!我们是否一说起话来,尽是尖酸刻薄;而做起事来,便要争功诿过?我们是否将所有的好处都占尽,而一切的麻烦全推托?如果是这样,那周遭的人,恐怕是避之唯恐不及了,哪还会拿我们当朋友?即使幸而拥有可贵的友谊,怕也要因为长期的『单向通行』,而终究要落入『此路不通』的绝境吧!
缘起的世间,人与人,人与动、植物乃至大自然之间,本就是相依互存的,理应建立一种和谐共荣的关系。只可惜人的社会化程度越深,自我本位的思想就越强;受世俗的点染越烈,离开纯真无私也就越远!庸庸碌碌的一生,不外乎名、利、情的追求。求之不得,固然横生恼害,而与外境形成对立;求之既得,为了持续的保有,还是要与外境对立,来保护自己与自己所有,而将自他远远的隔开!
因为这对自我与我所有的强烈爱着,所以人与人之间即不得不诤,也不得不因此而引生诸多的忧悲苦恼。原本应该是休戚与共、互信互谅的人生,因而变调成为充满猜疑、嫉妒与不安的人生;而我们凡夫众生,也就在这爱恶情仇、名利纠葛中自苦无已。相形之下,一个对佛法仰信,又潜修道德、智慧的佛弟子,因为正观缘起无我,故能放舍一切人我之诤,无怪乎人们乐于与他亲近,并且愿意恭敬供养他!
9.比方世利 慧信为明
是财上宝 家产非常
比较(「比方」,『比较』之意)这「世」间种种的益「利」财富,出世的智「慧」、净施多闻正法、惭、愧、戒德和净「信」等七圣财1,实「为」更「明」智而值得追求的。因为如「是」的出世法财,可使我们离染趋净、回缚向脱,所以是一切「财」富中最为至高无「上」的「宝」藏。相对于世间有形的「家产」,因为是五家──水灾、火灾、盗贼、恶王(恶法)、不肖子──所共,而「非」吾人能够恒「常」保有的,所以任凭你如何善于营谋,也终有消散殆尽的一日。
但是世人所希求的,多半是这些有形的财富、权位和名利,殊不知『利令智昏』,为了那永远无法满足的财利,兄弟可以阋墙,父子可以成仇,夫妻可以反目;朋友,当然也可以见利而忘义!不过,即便是如此,人们还是从来没有觉醒过,也没放弃过对于财利的追求!
拥有财富、权位和名利之后,懂得取之于社会,又用之于回馈社会者,当然大有人在;但无可讳言的,为富不仁者亦不乏其人!有钱却没有知识、没有智慧,也不知追求知识、追求智慧,于是有些人被设计诈骗而散尽家财,有些人因为吃喝嫖赌,造恶堕落,而落得人财两空、身败名裂。金钱,到了这些人的手里,真是犹如毒蛇,不断地吐出毒液来毒害他们啊!
人人都说金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可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从金钱的追逐游戏中跳脱出来?人生在世,少了金钱固然寸步难行,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但是拥有太多财富,而不知用来培福利他,未始不是另一个烦恼的根源。所以佛才教示弟子们要『少欲知足』,因为唯有『少欲』,才能『知足』;唯有『知足』,才能『常乐』;而且唯有知足,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探讨生命的课题,以及发现生命的美好!
佛教常常警醒世人说:『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真正能够陪伴我们从前生到后世的,不是财富,不是权势,也不是名利这些身外之物;而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业力。这个『业』,即是我们的身心活动过后,所留下的一种惯习与力用;它不仅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现生,更随逐而影响到后世的一切。平日所造的善业多,我们的生命就形成一种善性循环;所造的恶业多,那就形成了恶性循环。而不论所造作的是善是恶,只要因缘合会,果报定然是要自己去领受,丝毫不爽的。
一般人听到业报现前,内心就起了恐慌,仿佛大难临头似的,赶紧到处去消灾解厄,以求能逃过此灾厄;殊不知业报的从因到果,中间还需助缘来滋益助成它,所以应该改变的不是果报,而是所添加的助缘──这助缘就是我们习以为常,而且已经成为惯性反应的观念、习性与行事风格。
凡夫是自我中心的,自我中心的所知所见中,即含着极大的谬误;因为这知见上与情意上的谬误,又为自己与他人引生众多的烦恼苦痛。可偏偏每一个人却都认为自己的见解是正确的,自己的一切是美好而又超胜他人的,也不管事实如何,就一劲地活在自己所建构起来的『虚拟』世界中,看不清楚外界,也看不清楚自己,无怪乎会在一波波的烦恼流中灭了顶!
修学佛法,就是要颠覆我们既成的错谬知见,既定的烦恼习性,既有的言行表达,而代之以佛法正见与正行,由此开展一个全新的、无我的人生──这就是所谓的改变助缘,进而达到改变果报的目的,也即是真正的消灾解厄。所以《杂阿含经》上说:『假使有世间,正见增上者,虽复百千生,终不堕恶趣。』2只要具足正见(慧),尽管流转生死而暂时忘失,一旦因缘熏发,便会在原来的基础上更向上升进,怕个什么!
怕的是自己不思努力突破烦恼的重围,而只想一生埋首名利堆里作活计,那才真正要担心堕落呢!世间的一切名、利、情、势,皆是虚幻无常而不可恃怙的,终将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散。唯有真正的智慧等七圣财,能伴我们在生死长夜中给以光明;在烦恼浊流中不被淹没;相较之下,确是无上财宝!
还记得有一次在一个信徒家里,遇到他的拜把兄弟,他生来就有七、八个乳头。拥有七、八个乳头,这么迥异于常人的身体结构,想必是相当令他自命不凡的。尤其,在听说文王有四个乳头之后,他一心想要找出这个答案:我,如此一个拥有七、八个乳头的人,将来可以做什么?
于是,他这大半辈子,只要有了钱,就去找人算命,希望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据说他去算命,还算到让不同的相士为此而起争执呢!
那一天遇到了我,我想自己是一个宗教师,有责任告诉他真话,免得他再继续浪费钱到处算命,而且还一事无成。所以就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说:『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让我告诉你吧!做工啦!还做什么?!』
他大概是楞了一下,赶紧又追问我为什么会这么讲。
『是啊!要学问,你没什么学问!要技术,你没什么技术,除了出劳力做工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呢?
』
他还不大死心:『不然,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乳头?』
『我想,你前生如果不是猪,就是狗,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个乳头,那有什么稀奇!』
他终于有点恍然,『这倒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呢?』
他告诉我,为了找答案,他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算命上,如果早一点遇到我就好了,他也不必花这些冤枉钱,而且还可以安心地学工夫、学技术,原本他还想要当国王呢!
看了这个例子,我们千万不要取笑人家,凡夫众生本就是各有所执,各有所贪,各有所瞋,也各所痴的,总之,是因为无明而表显出来的不同样相。看看别人,想想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修习正见、正行要紧!
10.欲见诸真 乐听讲法
能舍悭垢 此之为信
乐,音【藕】ngau7
悭,音(刊)khan1去干切
垢,音(古)ko2求古切
修学佛法而「欲」体「见」佛所觉证「诸真」理,绝不是靠闭门造车或盲修瞎练可得的;还须好「乐」从善知识「听讲」正「法」。由听闻、见闻,进而如理思惟分别法义,如法地实践在生活日用中,将佛法化为自己生命中密不可分的部分,如此渐修渐进始得。及至「能」够尽「舍悭」贪、瞋恚、愚痴等烦恼「垢」,「此」方可谓「之为」证「信」(证净),并得预入圣流。
偈文中仅以悭吝来代表一切的烦恼尘垢,因为凡夫对于自己与自己所有的一切:财富、名位、学问、道德……,总是深生恋着而难以放舍的。一般说到悭贪,通常只联想到身外财物的执着难舍,殊不知凡夫对于自己所有的知识、技能,乃至学问、道德……,还是一样的爱着难舍呢!
想想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心血和代价,才得到了它,对方与我非亲又非故的,岂可轻易示人,甚至传授予人呢?万一教了对方,对方因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我的『龙头』宝座,不就要拱手让人了?不行!不行!要学我的功夫(学问、技术)可以,先恭恭敬敬地拜师学艺、奉上束修再说!最起码也要执弟子礼,任我差遣才成!
不过,即使如此,有些人在最后关头,还是会留一手,『传子不传贤』,以维持其独门绝艺的地位。这在黄皮肤的华人社会里,尤其如此,我常戏称这是得了『狭心症后群』,难以医治!
但世人多半是如此的,唯有菩萨才能超越这人我囿见,而将自己所有的一切:知识、学问、技能、道德……,毫无保留地教授给一切人。因为在菩萨的眼里看来,自己所有的一切,原是来自众多因缘条件的和合而成就,并不专属于自己一人所有;一旦有人需要,正好可以将自己所懂所会的回馈给对方。尤其见到众生因为缺乏知识、学问、技能、道德……,而遭受种种的烦恼苦迫,菩萨更在大悲心的策发下,将自己的一切义无反顾地施予众生,唯愿能令众生离苦难、得安乐!
不过,对于平凡如我辈的凡夫众生而言,这境界似乎高了点。不说在布施之后,对于自己的能施、所施与被施之人『念念难忘』、施而难舍了!只要被施的对方未能表示他衷心的感念,又未能逢人便歌颂歌颂我们的『偌大』功德,或者就要令我们心生不快,而暗地里骂他忘恩负义了呢!
好吧!那我们就如实一点,把层次降低一点来讲好了!这就如同汲泉水,你越是汲它,它就越清澈、越甘甜;要是你三天两头才去挑一担,很奇怪的,那泉水就不会那么好喝。同样的道理,我们的学问、技能教给别人,难道自己原有的就会因此而减损吗?不会的!不但不会因此减损,反而在教授的过程当中,得以温故知新、教学相长,甚至触类旁通,而得到新的理会、新的发明。
就以佛法的修学为例来说吧!印顺导师就曾有感而发地说:『阅览不如讲解,讲解不如写作』3。为什么呢?『自己在学院修学时,似乎都懂了,考也考得好。可是等到自己去讲时,就会感觉到自己的理解不够,自己也不满意。对某一经论,某一学科,参考一番,讲说一番,不但精熟得多,也会深刻一层,这就是进益了!如要写讲义,那就更好!平时依赖口才、技巧,囫囵过去,等到要写出来,或者公开发表,多少有些责任感,会特别留意。这一来,就会感觉到:虽然讲得头头是道,写出来却不免问题多多:组织不好,根据不足,意义不明确,理由不充分。总之,理解不够,了解错误──学力不足处,就会显露出来
。知道不足,参考、修正、补充,学问也就进一步了。』4所以在这名为利他的过程,自己,才是最大的受惠者啊!
这一点,我自己是颇有心得的。自己阅读,和读完要再讲述给别人听,这两者所下的功夫,是完全不同的。为了讲说,自己不但要巨细靡遗地精读过,还要深一层去思考其中的义理,并找寻相关的参考资料来佐证补充它。最后,还要依听者的程度,来思考看看该如何表达,才能使其理解自己所要表达的。
在讲说的过程,自己其实就是最忠实的听者,这无疑是再一次的自我教育。现在,又将讲说的纪录整理下来,等于再一次的复习,再一次的修正与补充,这已俨然成为我二个月就要做一次的功课。
也有人反应说:这杂志或许根本没有人看的吧!在此,我想引用印顺导师的一段话,来表白自己的心情:『我偶然也写一些,……但没有想到有没有人读,读了有没有反应。我沉浸于佛菩萨的正法光明中,写一些,正如学生向老师背诵或覆讲一样。在这样的生活中,我没有孤独,充满了法喜。』5是了,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只深深相信: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凡努力过的,必不会白费!──不管对自或对他。(待续)
【注释】:
1.参见本品十六:「信财戒财,惭愧亦财;闻财施财,慧为七财。」本章以慧信涵括七圣财。
2.《杂阿含经》卷二十八.七八八经(大正2.204下)。
3.印顺导师,《平凡的一生》(增订本),页183。
4.印顺导师,《教制教典与教学》,页198~199。
5.同注3,页122。
妙心杂志83期2004.9.1
◎1997.6.26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八)
释传道主讲
〈笃信品第四〉十有八章
贰、释颂义及因缘
11.信能渡河 其福难夺
能禁止盗 野沙门乐
夺,音toat8地罚切
盗,音(道)t 7地贺切
乐,音(鹿)lok8柳鹿切
依凭着坚定的「信」心,而修学佛法,即「能渡」越那烦恼生死的「河」流,以达烦恼寂灭、涅槃不生的彼岸。因为有了信心,又能依于四预流支(亲近善士、多闻正法、如理思惟、如法修行)的次第,而熏修福德智慧,「其福」德智慧,就犹如无形的财宝,是任何人所「难」以侵「夺」,亦非任何外力所可以移易的。故「能禁止」他人的觊觎偷「盗」之心,而得趣向解脱、顺向涅槃。此种法乐,就如独处旷「野」修行的「沙门」,得享闲静自在、无所拘系之「乐」。
※※※※※※
前面说过,世间有形的财物,是水灾、火灾、盗贼、恶王、不肖子等五家所共的。而权势、名位等等,亦莫不由于因缘和会而有,因缘消散而无;一切一切,无非是因缘的聚散离合,得之,何喜?失之,又何忧?但凡夫众生因为无明我执的障蔽,是不容易看清楚这一切的;更不容易明白凡是别人可以给的,别人当然也就可以收回。外在的一切,是如此的无常而不可捉摸,甚至你才想要宰配它,忧悲苦恼就随之而来。不过,尽管是在忧悲苦恼中沈沦吧!世人又几曾觉醒过?
所谓『名利之所在,乃众人所必争。』,本是人性中共动物性的一分,打从人类受孕之前,精子即需经过一番的竞争,始能顺利地与卵子结合,而形成一个生命体。及至出了母胎,逐渐地成长,所争的对象,也就由兄弟姐妹,扩而至同学、同侪、同事、同业……;而所争的内容,更是到达无所不争的地步!
于是,在尚未拥有之前,你必须花费很多的能量、很大的功夫去取得它;而一旦拥有了它,则越需要花费更多的能量,及更大的功夫去保有它!这一路的追逐,不累吗?我时常如此的疑惑着。只怕大多数人是乐此不疲,甚而斗志高昂的!此所以人们才会有着无止尽的轮回啊!
还记得有一次在宏法寺,遇到一位信徒前来述说她内心的种种不安,希望请得《般若心经》回家去诵。原来她先生不仅英俊潇洒,而且事业有成;尽管已婚,却仍是时下女性争相追逐的理想典型。为此,她从结婚以来,始终就活在失去对方的恐惧之中,不曾一日或免!
每天,从先生离开家门,她就开始计算时间,算准他停好车子,走进办公室的位子上坐好,她的电话也正好打了进来。总要听到他的声音,得知他平安抵达公司,她那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得以放下。下了班也是如此,只要他比平常慢了五分钟到家,她全身的神经就立刻紧绷,什么事都做不了!更别提出差在外,她是如何紧张兮兮地电话摇控了!
她说,她就这么样的在婚姻的『枷锁』之中,自苦苦他、自囚囚他;一直到她诵了《心经》的『心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她的内心才突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牵缠纠结、系缚不自由,真是颇有一种不堪回首之感!后来,她告诉我,她决定每周抽出三个半天的时间,到医院去当志工,来帮助那些需要人照护的病患。而且,这件事也已经获得先生和孩子的大力支持!
看她这般勇敢地解除了多年以来,对自己和先生的『枷锁』与『苦炼』,真是衷心为她欢喜!是的,给别人自由,何尝不就是给自己自由呢!但你一定得先放开紧握的双手才行!因为此刻握在我们手中的一切,并不意味着永远的拥有。别忘了:一切皆是无常变幻的,在无常变幻当中,我们所有的一切,之于我们的意义,不也是无常变幻的吗?
透视了这一层,我们或者仍然拥有某些东西,某种优势,某项特质;但是,我们却不再因为拥有这些,而表露出一丝胜利者的骄态!反倒会善用自己所有,以之无求的服务、无私的奉献!──因为,我们的内心,早厌弃了逐物流转、厌弃了触境系心、厌弃了你争我夺、厌弃了受制于外境的欢喜与悲伤!而只欣求那也无风雨也无晴的静寂与超脱!──因为,我们终于寻得了别人无法抢夺的珍宝,所以我们情愿放下一切名利情的追逐,安心而踏实地兴福修慧。如此,即使身处万丈红尘,岂不也如同那闲居旷野的沙门一般,得尝恬静的法乐!
12.无信不习 好剥正言
如拙取水 掘泉扬泥
剥,一音【北】pak4边角切
一音(博)phok4颇谷切
拙,音(灒)tsoat4精括切
掘,一音(阙)koat8求夺切
一音【滑】kut8
求【滑】切
一音(窟)khut4去骨切
泉,音(全)tsoan5精权切
泥,一音(奶)ne7奴低切
一音(尼)ni5
一个人假若「无」有对佛法的「信」心,那就「不」会想要修「习」佛法。因为『信为欲依』,如果连最基本的相信,最起码的想要信仰的心都没有──既已缺乏动机,自然也就谈不上学习、理解,与实践。
有些人则非但自己不肯学,还自以为是地「好」发「剥」夺人家讲说佛法「正」理的「言」论,甚至强词夺理地反驳人家。就「如」同笨「拙」的人「取水」,不但「掘」取不到清净的甘「泉」,还「扬」起沙「泥」,而将泉水弄得混浊不清。
※※※※※※
尽管真理是世出世间的无上珍宝,但世间就有愚痴之人抱持怀疑的态度而无法信受。如说贪瞋痴等烦动恼乱若灭尽无余,会是多么清凉自在;他就会反驳地说:不贪心有什么好?世人如果个个都不贪,那这世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不生气有什么好?敢爱敢恨、大起大落的,才叫做人生哪!不愚痴有什么好?有智慧又待如何?别忘了『巧者』可是『拙之奴』呢!
类此论调,既已否定了真理与道德的价值,他还可能来修学佛法,追求真理与道德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虽然佛法不曾拒绝过任何一人,但这样的态度,终将要自绝于佛法门外而不得入!
未能于佛法生信者是如此,而一些已经信仰佛教、修学佛法者,难道就个个都能得到佛法的益利吗?那倒也未尽然!凡夫众生由于无始以来的自我执见作祟,所以在触对外境之时,总不能如实地领纳外来的讯息;既不能如实知,当然也就无法知如真,而每在妄自的附加或减损中,失去了人事物的真相!从而造成学习上的障碍与人事上的隔阂!
在自己数十年的教学经验中,对于这一点,可说感触特别深!就如同你将汲取清净泉水的方法,都按步就班、详详实实地教给对方;但他所取来的,却仍是一掬不堪入口的浊水!叫你忍不住要自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是自己在教法当中,遗漏了那一个环节吗?或者是对方的理解力、执行力出了问题!
偶尔在失望之余,就会想起周利盘陀伽来。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周利盘陀伽显然是个学习能力迟缓的大孩子,他的专注力不够,记忆力又差,即连佛的诸大弟子联合起来当他的教授群,都无法教会他背熟一首偈颂。惹得一个个的教授,都太息罢教而去,并且一致地公认:此人简直笨到无可救药,绝无开悟证果的可能,不如早日让他还俗去吧!
别人这么认为倒也罢了,连他自己的兄长都迫不及待地要他离去,可见他的资质的确有着很大的问题。幸而慈悲又独具慧眼的释尊,同意让他继续留在僧团中,并个别地对他施以特殊教育,才终于将他调教到最后证了阿罗汉的解脱圣果。
我常常这么想:如果连一个有学习障碍,如周利盘陀伽者,都能够开悟成道,为什么现在的佛弟子却不能?这固然由于周利盘陀伽累生累世以来,早已历经种善根、成熟利根,最后遇佛教化而得解脱。但不可否认地,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他有着随佛修行的坚决信念与直心。
正因为他向道的心坚定而殷切,所以当那些教授级的师兄拒绝了他,要他还俗回家去,他却流连于精舍外,而不愿离去;这才为释尊应允而得留在僧团。也正因为他的直心受教,所以释尊要他去扫地,他就谨遵师命,认真地扫地。这才在专注的打扫当中,体悟到内心的烦恼尘垢,其实一如外境的污秽脏乱,同样的必须予以净除,而终于开悟解脱!
周利盘陀伽──一个被大家放弃了的学习迟缓者,竟然就在释迦牟尼佛的特殊教化下,悟到宇宙人生至高无上的究极真理,这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个教育奇迹!只是,每次说到这个故事,我的内心就大有今不如昔的慨叹!
或许周利盘陀伽是很笨,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笨,并且因为自己笨而愿意虚心就学。佛教他做一,他绝不会做成二、三、四……;但反观现在的受教者,你教他一,可是他做出来的,却往往是除了一以外的各种可能!
你说他笨吗?还不如说他的自我意识太强烈,无明愚痴太炽盛!在他的内心,不但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笨,还自以为很聪明呢!所以常常就会自作聪明地做出一些愚蠢事!
你要他取来清净的泉水,他不但拿回污浊不堪的泥水,还要大感委屈地告诉你,这水不就是你要他取来的吗!怎么出尔反尔呢!我想我是真正了解为什么佛会说『愚生死长,莫知正法』1。这般牢固的自我执见,这般深厚的愚痴无明,当然要久处生死,流转无已!
所以,认识自己太重要了!什么时候真正『看到』自己的错,并且勇于面对、勇于承认、勇于改过──不谈过去、不说未来,不为自己找寻理由、不替自己感觉委屈;而只就当前的这件事,作深彻的自我反省,然后忏悔、改过且不再犯,这才允许你说自己是在学佛!
13.贤夫习智 乐仰清流
如善取水 思令不扰
乐,音【藕】ngau7义效切
扰,音【爪】jiau2入皎切
「贤」明的士「夫」(士夫,乃指诸根圆具之人类),因为知道智慧与德行,可增进自他人生的清净和乐,乃至超脱世间的尘劳烦恼,所以他会精勤地学「习智」慧,并且好「乐」尊「仰」有学问道德,人格品行高尚的「清流」之士;而不愿屈就下流,任自己的性习被恶知识所染污。就「如」同一个「善」于「取水」的人,他会去「思」考如何取水,才能「令」泉水保持清澈,而「不」被污泥所「扰」动。
※※※※※※
比起智慧与德行,五欲感官的享受,毋宁是世人所更乐于追求的。说是色、声、香、味、触的满足也好,或说是财、色、名、食、睡的追逐也罢,无一不是官能上的、物质上的受用。佛法并非要人放弃这些,只是认为欲望的追求,就如同饮海水,越饮只会越渴,而却止不了渴!也许眼前的生活可以因之而获得短暂的满足,但却不能使我们的生命因而变得美好,有些时候甚至还招来噩运而不自知!如佛世的一个故事,即是如此!
一次,释尊与阿难出门去托钵乞食,偶然在田间发现了一瓮黄金。释尊便回头对阿难说:『阿难!毒蛇!』阿难趋前一看,便也回答释尊说:『世尊!毒蛇!』然后,二人就这么走了过去。
正好不远处有一对父子在田间耕种,他们听到了释尊与阿难的对答,还以为真有毒蛇,就想走过去一探究竟。不想没看倒好,一看居然是一瓮满满的黄金,父子俩顿时欣喜若狂,不禁丢下锄具,又叫又跳了起来!赶紧就将这瓮黄金搬回家里去。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黄金,可怎么办才好呢?不如先拿一块去换了钱,也好为家里添置些东西。不料金铺的老板见他们一副穷酸样,却拿了黄金来换钱,内心起了疑情,就将此事告到官府去。过不了一会见,差役就来将两父子抓了去,还将那一瓮的黄金一并没收(因当时的律令明文规定:凡是国内私人以外的财宝,都属于国有)。
可怜这对父子因此被冠上盗取国有财物的罪名,而被判处死刑。临行刑前,父亲忆起释尊与阿难的对话,不禁悲从中来,就对儿子说:『阿难啊!毒蛇!』儿子看了看父亲,心中真是百感交集,便也回答父亲说:『是的!世尊!毒蛇!』
站在身后的监斩官,听了父子俩临刑前这么奇怪的对答,便将此事禀告了波斯匿王。王也觉得希奇,就要两人前来说明原委,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于是,就问两人说:『这下子,你们可相信佛所开示的话了吧?』
『是的!吾王,我们对于世尊所说,深信不疑!』
波斯匿王最后终因他们信了佛,而将两人无罪开释;而父子俩也成为虔诚的佛弟子。
其实财富的本身并非罪恶,而拥有财富更非怀藏原罪,问题就在于拥有者是否有足够的智慧,去运用这些财富,来让自己与别人的生命变得更为美好,而非充满苦恼与罪恶!
随逐物欲、放纵自我,是容易的,你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想,就这么顺流而下地过此一生。追求智慧、净化内心,是漫长而艰辛,却踏实而充满意义的!外在的一切名利毁誉、成败得失,终究来了又去,不能久留;唯有无上的智慧与清净的德行,能使自己与别人的生命,展现无比的光辉!聪明的你,如何抉择?(待续)
【注释】:
1.北传《法句经》〈愚暗品第十三〉第一章(大正4.563中)。
1997.06.26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十九)
释传道主讲
〈笃信品第四〉十有八章
贰、释颂义及因缘
14.信不染他 唯贤与人
可好则学 非好则远
染,一音(冉)jiam2入检切
一音jiam7入念切
与,音(予)u2英矩切
一个已于佛法生「信」,又能躬行实践佛法之人,因为深体因果事理,所以他对于自己的一言一行,乃至起心动念,均十分谨慎。他不但「不」同流合污,而以恶法「染」污「他」人,反倒会以(「唯」,以之意)「贤」善(「贤」,善也)之法,助(「与」,助也)「人」向上、向善。对于合宜的(「可」,宜也)、良「好」的善法,他「则」发勇猛心精进地「学」习;若「非」合宜又良「好」的善法,「则」思「远」离而不受浸染。
※※※※※※
关于进德修业,儒者有谓:『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1意思是说:见到善的人和事,则犹恐不及地去亲近他、去实践他;见到不善的人和事,则犹如伸手入滚汤一般的戒惧戒慎!
原始阿含的学佛道次第亦说:当先依生得慧以分别善恶,具惭愧心以省善察恶,而后住不放逸以止恶行善──这三善根具足,才算完成了学佛修道的预备工作。如果连这基本的道前基础都未具备,那显然缺乏修学佛法的真诚与决心,即使幸而亲近善士、听闻正法,亦难获致闻法的实益。
所以,善恶染净的分别抉择,以至去恶从善、转染成净,始终是佛法修学者──不论初学或久学──的重要课题!知所抉择取舍,无异开启了智慧──迷悟凡圣关键的锁钥,故说:慧,即『于所观境简择为性』。2
所简择的是什么?这不仅是六根所触对的一切境界,并且是自己对境所起的身语意行的善恶与染净:是自己应修而未修、应学而未学的一切善;也是自己应断而未断、应净而未净的一切恶;乃至修学何种法门,可以对治自己的烦恼尘劳,均是智慧的简择范畴。个人唯有确知自己心行的善恶与染净,并从而提升净化它,那末,个人才有向于善净的可能;也唯有个人向于善净提升,那末,他人与世界才有向于善净的可能!
但是,凡夫众生囿于情见、执见,要做到善于分别抉择,终究是有一点困难的。也许对于他人的善恶,还容易分别抉择;一旦面对自己,常常就是一堆的理由与借口。『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到底是众生的通病,所以佛法才在分别善恶之后,说到具惭愧心与住不放逸──对于自己所欠缺的一切善,自觉惭愧,所以愿发勇猛心去充实、去学习。而对于自己所具有的一切恶,更是深感惭愧,而更发勇猛心去断除、去净化。足见在抉择善恶染净之后,能修、能断的关键,就在于个人惭愧心的强弱,与意志力的是否贯彻始终。
在长期的教学相长生涯里,不免深深地感觉到,凡夫众生的确是学坏的容易学好的难,学形式(外表)容易而学实质(内心)难,批评别人容易而自我反省的难。何以如此呢?其症结不外上面说到的择法能力差、缺乏惭愧心,再加上意志力薄弱所致。
有一次和一位同参道友聊起这个想法,他也感慨系之地说:众生刚强难度,真是一点都没错!收了一些徒弟,本想好好地将自己的学问道德教授下去的,奈何各人的福报因缘不同,一切也只好任其各随因缘而发展了!
这些话从一位积极勇健于自行化他的法将口中道来,不免是令人诧异的!再闻其详,才知道有时徒弟们犯了错,他苦口婆心地为其分析前因后果,望其改过而别再任性而为。没想到徒弟们的反应,有的是反过来挑他的毛病,好伺机反诘!有的则露出一脸的不以为然,认为是他在找麻烦!他意兴阑珊地说:自己的学问道德、优点长处,徒弟们一点都没学到;倒是自己的缺点短处,在徒弟的身上『发扬光大』!
听了他的话,真是于吾心有戚戚焉!不过我还是举了一个例子来与他共勉:印顺导师在《中国禅宗史》书中,介绍达摩的弟子时,就提到有所谓『得我(达摩)髓者慧可,得我骨者道育,得我肉者尼总持』的传说。3你也不错啊!有弟子各得你的一分──虽然是恶的一分;但是正可以藉此机会,透过放大镜来看自己,以激励自己加紧用功、努力精进地断恶修善啊!有什么不好!是啊!在自我解嘲之余,似乎也只能相视苦笑了!
『师父引入门,修行在个人』,几乎是佛弟子人人耳熟能详的,但是,且让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到底为了什么而修行?是为了获得师父的器重赏识吗?或者是为了胜过我们的师兄弟?是为了赢得信徒的恭敬吗?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名闻利养?假使我们修学佛法的动机不过如此,那未免偏离佛法太远!
可还记得佛的慈训:『为家忘一人,为村忘一家,为国忘一村,为身忘世间』?4为了追求那身心烦恼俱泯的涅槃寂静,世间的一切荣辱、毁誉、称讥,全都可以相忘不理的!但是,『忘世间』并不是放弃世间,而是该做的、值得做的,全力以赴、彻始彻终地去完成,纵使有再大的磨难险阻横在眼前,都不畏惧、不放弃!该提起时,提得起;该放下时,也放得下,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有了这样的理解,修行就不止是在人前做做样子,刻意求功;而是不择时、地、人,发自内心、见诸言行的真诚、谦卑与良善。因为我们深深知道:个己言行的善恶,虽然对他人和社群、环境造成某种程度的影响;但最直接的,还是影响自己,和别人对自己的观感。
所以,尽管别人偷鸡摸狗、作威作福、坏事做尽、恶事干绝吧!我们还是一本初衷地坚持,坚持自己向于善净的目标前行──因为我们深信:一时的称心,并不代表永远的得意,而我们愿意为自己的言行彻底的负责!有了这样的态度,不用别人逼迫你,你都能够做到「可好则学,非好则远」,这也才符合佛陀教法中自律自发的精神!
15.信为我舆 莫知我载
如大象调 自调最胜
舆,一音(余)u5英渠切
一音【有】u7英遽切
载,音(再)tsai3精盖切
象,音(上)siong7时共切
调,音(条)tiau5地侨切
真诚的「信」心,是「为我」们修学佛法、度脱烦恼的车「舆」(「舆」,车也)。有了信心作为基础,广修一切善,尽断一切恶,净除一切尘染,始能将我们从有烦恼的凡夫境地,运载至没有烦恼染污的圣境。
如「莫」能「知」此信,实为帮助「我」们修习一切法门的基本运「载」工具,而不能于佛法生信;在将信将疑的情境下,即无法依之而获得学佛的如实利益。
譬「如」驯象师运用种种方法,来使「大象」得到「调」伏,诚然并不容易;但是仍不如依佛教法修行之人,能够「自」我「调」伏之「最」上殊「胜」。
※※※※※※
圣人与英雄之别,就在于前者是调伏自己、战胜自己,而后者则是调伏别人、战胜别人;一是向内的修养,一是对外的事功,二者是截然不同的。调伏得了别人、征服得了别人的,未必就调伏得了自己、征服得了自己。更何况『战胜增怨敌,败苦卧不安』,还不如『胜败两俱舍』,尚能得到『卧觉寂静乐』!5
我们不妨可以试试看:假设你一拳挥出去的力道,有三百磅的话,你能够在挥拳的那一剎那停住它,并且将拳收回来,那个力道就绝不仅止于三百磅。
所以,随顺内心的瞋恨,而挥出你的拳头,或者反唇相讥,是容易的;但是在盛怒之下,还能够及时收回那即将挥出去的一拳,和骂出口的一句话,则是困难的!──尤其当对方的罩门自暴在你眼前,而你占尽优势之时。
当然,你可以选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给对方一顿痛快!但是这股怨气或怒气出完之后呢?即使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却与对方结下了恶缘,日后就不免要再继续这么纠缠下去,划得来吗?但是,若只一味地忍气吞声,恐怕到头来,自己会受到严重的『内伤』呢!
这习题似乎难解,任谁也无法给予我们标准答案,告诉我们应该如何拿捏与面对。就有人也为此困惑,而去请教孔子说:『以德报怨,夫子您认为如何呢?』孔子听了,就颇不以为然地回答他说:『你以德报怨,又拿什么来报德呢?倒不如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才符合中庸之道啊!』6
依佛法说,不因对方伤害你,你就去伤害他,这是道德;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道德,而姑息对方、纵容对方,甚至让对方得寸进尺、气焰高张,那便是不道德!所以,修养与懦弱、道德与不道德,其实只在一线之隔;如何精准地拿捏,就靠我们多多熏习佛法,而以佛法的智慧来化解这一切。且记住:应该调伏的从来是自己,而不是别人;自心若得调伏,哪还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化解不了的仇恨呢?
16.信财戒财 惭愧亦财
闻财施财 慧为七财
17.从信守戒 常净观法
慧而利行 奉教不忘
18.生有此财 不问男女
终已不贫 贤者识真
惭,音(谗)chham5出谈切
学佛修行,是一条漫长而又艰辛的路程,想从烦恼杂染的凡夫,蜕变而成为解脱清净的圣者,必得循着佛所教示的道次第,阶次而行,才可能成就。这一路上,佛说有七种圣财,可以资益我们成就佛道,那就是信心、德行、惭、愧、多闻、布施与智慧。
有了这七种资粮,再加以如法修行,那末,假以时节因缘,定能圆成圣道。所以说「信」心是法「财」,「戒」行德行是法「财」,「惭」、「愧亦」是法「财」。多「闻」是法「财」,布「施」是法「财」,再加上智「慧」,是「为七」种成佛的圣法「财」。
「从」对佛法有真诚的「信」心伊始,进而恪「守」佛化的道德「戒」行;「常」怀惭愧心,去「净观」身心内外一切诸「法」的善恶染净,再以智「慧」去分别抉择,「而」广行「利」人利己的一切善「行」,改正损人利己、损己害人的一切恶行,即可谓之为「奉」佛「教」法「不忘」失之人。
今「生」若得拥「有此」七种圣法「财」,那末,「不问男女」、阶级与种姓,「终」能因为修学佛法的种种功德,而获致现生及来世的善果。有智慧又有福报,修道路上即「已不」复「贫」乏,这是善根深厚的「贤者」始能「识」得,并且依之奉行的「真」理。
佛所以宣说这三首偈颂,乃为了化度比罗陀夫妇二人。比罗陀的父亲修陀罗,在佛世可说是一位大心护法的长者。他虽拥有无量数的财富,却没有一般豪富的骄奢之气,反而信仰佛法、虔修道德。因感于释尊的法乳恩深,于是他对自己立下誓约,在每年腊月初八这一天,都要礼请佛及弟子们前来应供。即使自己往生了,都会付嘱子孙们延续这项供僧的传统,奉行不废。
修陀罗长者终于走完了这一期的生命旅程,他的儿子比罗陀继承了父亲的家业之后,因为不善营谋,家道遂日渐中落,乃至几近家徒四壁的地步。眼见这一年的腊月已经来到,手边却没有余裕可以备办供佛及僧的食物,比罗陀的心中真是愁得一筹莫展啊!
神通智慧,广大无边的释尊,岂不知他的愁恼所在呢!但他仍遣了目犍连,先行至比罗陀的家中探问说:『按照往例,你父亲供佛的日子就快到来,不知今年你可作了什么安排吗?』
比罗陀恭敬地回答说:『先父的遗命,弟子丝毫不敢违逆,唯愿世尊及诸位圣弟子,万勿见弃!让弟子也有种福田的机会。恳请大众于八日近午,移驾光临敝宅,接受弟子的供养。』目犍连听了他这一番诚恳的告白,也就回去向释尊如实的禀告了。
这厢的比罗陀既已承诺了目犍连,就陪同妻子返回她舅父家中,向其商借百两黄金,以便好好地来准备供僧的食物,免得怠慢了佛及这些圣弟子。
初八那一天,释尊就依所请,率着一千二百五十名圣弟子,前往比罗陀府上应供。到了他的宅第,大众就座后,就先行水洗手,而后享用比罗陀所准备的食物。用餐之后,洗涤完毕才随着释尊返回精舍。
虽然供养的钱是向亲戚借来的,但是能够亲自供佛及众位贤圣僧,比罗陀的心中还是充满欢喜,一点都没有悔恨。说也奇怪,自从供佛及僧之后,他的内心就充满着信心和热诚,连做起事来都特别有活力,慢慢地,他的家业又活络起来了。不多久的时间,就赚回那百两黄金,而且还蓄积了不少财物。
这一切,都是出乎比罗陀意料之外的,他断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重振家风的一日,内心不禁又喜又惧,又莫名所以。于是夫妻俩就决定前去问佛,向佛请益这一切的所以然。
二人寻到了佛所驻锡的精舍,就来到佛前,一五一十地向佛禀明这一切的转折。释尊听了他们二人的描述,就以慈悲无限的眼神对着他们说:『你们就安心地运用这些财物,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不要心存疑虑!
你能够履行父亲的遗命,不违逆父亲的教诲,而充满信心,坚持道德,心怀惭愧,多闻布施,修智慧道,这已经具足了成就圣道的七种法财,所以才能够获得这么好的福报。不止是你,不论男女、阶级、种姓,只要肯依此七圣法去实践,自然能够得到殊胜的福德与善报。』于是世尊便为比罗陀夫妇二人说了以下的三首偈颂:
「信财戒财,惭愧亦财,
闻财施财,慧为七财。
从信守戒,常净观法,
慧而利行,奉教不忘。
生有此财,不问男女,
终已不贫,贤者识真。」
比罗陀听闻了佛所开示的偈言,不禁更加笃信佛法,内心也益觉光明清朗,于是就顶礼佛足,带着妻子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从此以后,更用心实践佛所教示的道理,并且将自己的心得分享妻儿及周遭,日后更得证无上至真之道。
※※※※※※
众生于佛法生信的因缘不一,有从信愿门入者,有从慈悲门入者,也有从智慧门入者。从信愿门入者,有人就此停留在信仰阶段,而将佛陀当作一般神祇来膜拜祈禳。从慈悲门入者,有人就此停留在慈善救济的层面,而与一般从事社会福利事业者无甚差异。而从智慧门入者,也有人就此停留在义理的研究理解,而形同一般的世间学者。这些,都不是信仰以至修学佛法的正常道。
我们一直在强调的一点就是:佛教是宗教,宗教是重于实践、重于实证体验的。如果没有实修实证,『说食』、『数宝』,都不过图个嘴上痛快、心理安慰,而丝毫无益于自他生命的提升!所以,好好地善用此人身吧!也好好地珍惜已于佛法生起的这一点信心!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信心难生今已生,当努力地让这信心生根、发芽、茁壮,进而发为自利利人的大力,才不辜负此生哪!(86期待续)
【注释】:
1.《论语.季氏第十六》。
2.《成唯识论》卷五(大正31.28下)。
3.印顺导师,《中国禅宗史》,页27。。
4.《增一阿含经》卷三十一(大正2.722下)。
5.《杂阿含经》卷四十六(大正2.338)。
6.《论语.宪问第十四》。
1997.08.28讲于法云文教协会
法句经讲记(二十)
释传道主讲
〈戒慎品第五〉十有六章
壹﹑释品题
戒慎品者 授与善道
禁制邪非 后无所悔
戒,音(界)kai3求盖切
慎,音(肾)sin7时认切
与,音(予)u2英矩切
后,音(户)ho7喜度切
本品「戒慎品」,主要在「授与」吾人持行「善道」的种种益利,以之策勉学人修持戒行善法,「禁制」偏「邪」不善的「非」法。果能依此而止恶行善、清净自心,那末,自今而「后」,仰不愧人、俯不怍己,便可在身安心安中,得「无所」后「悔」。
经上常说:『因持戒便得不悔,因不悔便得欢悦,因欢悦便得喜,因喜便得止,因止便得乐,因乐便得定。』1足见要能得到不悔,乃至修学佛法的次第功德,首先必得端正自己的言行,使从克己而消极地不伤他、不害他,进而积极地恕他、利他。然动身发语,终究只在传达我们的思想与情感,要想予以改变,追根究柢,还须从端正我们不正确的见解与观念入手,才能将一切不合法、不合理、不近情的言行,彻底而根本地纠正过来。
佛法中,所谓的善与不善,并非取决于个人的主观意识,而有其客观的界定标准。质言之,利人利己,是善;损己以利人,亦是善。损人利己,是恶;损人不利己,仍然是恶。『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诚然是连黄毛小儿都知晓的道理;但有些人却是可以勇于断恶,而不能积极行善。有些则是在孳孳行善之余,还持续地在造作恶业。多数人大约都是如此的吧!能够时时警醒而精勤地面对自己、反省自己,并持之以恒地断恶兴善,那是难能又可贵了!
不过凡夫的烦恼力强,有时明明是心存善念地做了一件好事,却可能因为得不到预期的回应,甚或反遭恩将仇报,而为之悔憾不已!于是为善而后悔,反倒成了恶!所以,在分别抉择善恶邪正之后,还要能够本着对佛法的信心,而坚持令自己的身语意三业行离恶向善,并且坚持自己向上、向善、向光明、向解脱提升!这该是本品「戒慎品」,编列于「笃信品」之后的另一层重要的意义吧!
然而一般人所冀求的,常常都是借助宗教仪轨,或者改名字、换方位、更变地理风水,而达改变或逃避现生苦果的目的。有些信徒甚至还问:今年犯太岁,点光明灯有没有效?简直将佛教当成保险公司一般。不从自身的思想观念、言行惯习,去作一番佛化的革新,却只妄想在果报上讨便宜,这岂不如缘木而求鱼一样吗?但众生就是这么颠倒,所以神坛、占卜,才永远有其市场需求,也永远历久而不衰!
其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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