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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前基礎:聽聞軌理-《菩提道次第廣論》淺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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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乘璦 于 2012-1-4 13:56 编辑
《菩提道次第廣論》淺釋(6)
日常法師 釋 道前基礎 聽聞軌理
※﹝如何講聽二種殊勝相應法中分三:一、聽聞軌理,二、講說軌理,三、於完結時共作軌理。﹞
分成三部分:怎麼聽、怎麼講,這是同時的;還有講完了、聽完了以後,應該怎麼做。「軌」是軌則,它有一定的方法;為什麼要用這個方法,有它的原因,這是「理」。我們現在學的時候採取因明的方法,把很多深刻的理論,很簡單地提出它的宗,然後說明為什麼要這樣;比如我們現在要學某個東西,必須如何做,那就是方法--軌,然後說明為什麼原因--理。通常還要有一個「喻」,實際上「喻」就是證明照著這樣的方法去做,就得出這樣的結果。「喻」是過來人的經驗,對你來說這是個喻,如果你自己照著去做,就會得到這個果。對我們修學佛法而言,這一點是絕端重要的。
如果你條件夠了,一講軌則,告訴你要這樣做,你就毫無條件地接受去做,那是第一等人。其次則是要聽聽什麼道理,覺得對了,就願意跟著去做。再差一點的,是找一個榜樣,跟著這個榜樣去做。我們要懂得軌理的特徵就是這樣。因此,在佛法裡邊,特別是現在我們這個法是藏系傳過來的,藏系的歷代傳承祖師都非常重視講聞軌理。這個如果做不好的話,我們就變成前面所說的,儘管能說、能辯得頭頭是道,卻都是戲論。
※﹝初中分三:一、思惟聞法所有勝利,二、於法法師發起承事,三、正聽軌理。今初﹞
這本《菩提道次第廣論》,對我們學的人來說,第一件事情是聽,聽好了以後照著去做,做到了以後隨分隨力講給別人聽,聽及說彼此之間一定是這樣的關係,所以首先說明怎麼聽。並不是馬上就去聽,在聽之前第一步,必須好好認真思惟聽聞佛法有非常殊勝的好處--不是普通的好處,是非常殊勝的。簡單來說,普通的好處是眼前有好處,將來不一定好;現在這個好處是將來一定好,眼前也一定好。眼前的好處叫現前增上生,將來的好處是究竟決定勝。這兩個究竟圓滿的時候,一個就是報身、一個就是法身,這個才是真正我們要的。那麼從哪裡開始呢?從聽聞佛法開始,這個才是真實不虛的。
為什麼要先思惟聞法的勝利呢?假定我們能夠認真思惟,就會產生推動我們去聽聞的功效。因為我們除了有很多事情要做之外,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性,我歡喜這樣、我要那樣……。如果沒有一個有力的推動力量,不可能將重心放在佛法上面。尤其是凡夫,每一個人都隨順著習氣轉。就拿我們來說,今天是假日,可是我們會覺得這個節慶沒有什麼太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學習佛法,假定內心沒有什麼推動力的話,誰願意跑來坐在這裡上課?所以說,要扭轉我們的習氣,以及在很多的選擇當中,能夠摒棄所有世俗的一切,而一心一意追隨佛法,必需要的條件就是要曉得它有什麼特別的好處。在未聽聞之前,我們對這個一無所知,因為一無所知,所以很難放棄眼前的很多好處,而追求這個非常陌生的東西。雖然這道理非常簡單,但是我們不一定能夠體會得到;或者雖然理論上了解了,如果不去認真思惟的話,這個理論對我們還是不會產生真正的功效,所以之前先要好好地思惟。經過了這個思惟以後,會策發我們的內心,「對!這個就是我要的。」
既然是我想要的,平常我們會馬上就要去聽了,但這裡不是這樣。第二個是於法跟法師要發起承事。為什麼要侍候法師、侍候法?人可以侍候,那法要怎麼侍候?實際上,就是要如實、如理地依所聽到的法去做。可是我們現在還沒聽見法,這又是怎麼講呢?實際上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對於很好的而且必須做的事情,雖然我們有心想做,可是條件不夠的話,還是做不到,所以要藉著承事法師跟法來集聚資糧。資糧有兩種:福德資糧、智慧資糧,詳細的內涵後面會說。如果資糧不夠的話,聽了還是沒有用。假定根本碰不到這麼好的法,那本來都是戲論,有也好、沒有也好,但是這麼好的法,我們聽見了不好好去做豈不可惜!何況還有更嚴重的事情,假定聽見了這樣的法而不好好去做,聽久了以後慢慢地疲掉了,對我們反而有損害。所以我們真正要去做的話,一定要一鼓作氣地努力,而這個時候承事法跟法師就非常重要。總之,透過了思惟聽聞佛法的殊勝利益以後,心裡很好樂,這時如果馬上去聽,因為資糧不夠,或者聽不懂、或者聽了不相應,這樣都是很可惜的。所以第一步要集聚資糧,然後再正式去聽,才能夠正確地聽懂、做到。
現在我們先看第一部分思惟聞法勝利。詳細的內容,整個《廣論》後面告訴我們的都是,現在所談的是最簡要的。即使我們現在沒有很深廣的認識,也應該從最淺近的這地方趣入,步步深入,自然會有相應之處。
【《聽聞集》云:「由聞知諸法,由聞遮諸惡,由聞斷無義,由聞得涅槃。」】
《聽聞集》有這麼一段話,分四個步驟,第一個是由於聽聞才能夠了解一切法。「法」是指什麼?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現在我們所講的法,是宇宙間存在的一切的事物,我們總括起來稱為法,從我自己的身心,到外面客觀的一切。世間人覺得好像客觀宇宙跟我們沒關係,可是我們生活在這個裡邊,法就是我們面對著的這一切。本論一開頭的時候就很明確地告訴我們,這裡所講的是「往趣一切種智地位勝士法範」,就是要想成佛的所有的內涵,這就包括客觀存在的一切跟你自己的身心。在沒有聽聞佛法之前,我們對於這個都不了解,必須聽聞以後才能了解。也許有人會說:「怎麼會不了解?實際上每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認識。」假定我們安於作一個凡夫,那的確夠了;假定要成佛,不但不夠,而且絕對錯了。我們都在無明黑暗當中,雖然曉得一些東西,觸摸得到,感受得到,可是並不了解這些事情真正的內涵,所以一定要經過聽聞。簡單來說,我們所以要成佛是因為要離苦得樂,換句話說苦樂是我們最重要的問題,但什麼是苦、什麼是樂卻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苦的事情出現、有樂的果報呈現,也不知道。對於苦樂我們不認識,苦樂的因也不認識,佛說的苦、集、滅、道,就是這個內涵。一定要透由聖者(從佛菩薩、祖師們乃至善知識)告訴我們,我們才了解。比如我們現在來到寺院,放棄了世間人以為好的東西,剛開始因為我們不知道,對世間所謂好的這一套東西樂此不疲,怎麼捨也捨不掉;現在了解了,知道原來這些都是毒藥,我們叫它魚餌,看起來好像蠻好的,吞下去馬上要命,痛徹心肺,眼前無比痛苦,將來更是永遠受苦。所以依佛法來說,我們對世間的真相根本不了解,必須要透過聽聞才知道。
聽聞了知道了以後,我們當然不願意要苦,那從哪裡開始下手呢?「遮諸惡」。惡就是苦的因,既然不願意苦,那苦因要遮止,正確的方法就必須透過聽聞,所以第二個是聽聞佛法以後才能夠遮止諸惡,就是不再去做我們不要的、不應該做的那些事。之所以要這樣去做,是因為我們希望獲得我們要的。惡遮止了以後,必須去做該做的事情。平常我們雖然做很多事情,可是沒有真實的意義。所以惡遮止了以後,進一步凡是沒有意義的事情,統統要斷除。最後就能得到我們所要的真正的涅槃之果。涅槃就是寂滅,世間所有的苦因全部解決掉了,所以苦果自然也不見了。以上是文字解釋。
至於內涵,第一個是聽聞了以後,曉得如理的取捨,這個才是我要的、這個是不要的,因此能夠把一向以來由於迷惑而做錯的事捨掉,走上我們該走的路,現在稱這條路叫出家、出世。我們走上出家修行之路,要照著次第走,首先要把苦樂的因弄清楚;以前照著錯誤的方法去做的,現在要遮止,這個叫戒。遮止了以後,把全部的精神貫注在學定,有了定才能夠生慧,有慧才能真正照破諸法的實相而見到二無我,證得涅槃之果,這四個是非常清楚明白的一定的次第。而正確的都要從聞開始,而且一直學下去都需要聽聞。
【又云:「如入善覆蔽,黑暗障室內,縱然有眾色,具眼亦莫見。如是於此中,生人雖具慧,然未聽聞時,不知善惡法。如具眼有燈,則能見諸色,如是由聽聞,能知善惡法。」】
《聽聞集》當中又舉了一個比喻:就像進到一個黑暗的房間裡面,因為各式各樣重重的障礙遮得很厚很牢,所以光線完全透不進去。在這個情況之下,這個房子裡邊有很多美妙的東西--眾色,我雖然有眼睛,但是因為沒有光明,所以還是看不見。就像這個比喻,我們現在得到了人身,雖然也有辨別是非好壞的能力,但是在沒有聽到正確、如法的開示之前,我們並不曉得什麼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第一偈是比喻,第二偈說明我們的實際狀況。第三偈是說,就像我們具足眼睛,也有光明,那麼就能夠看見這個屋裡各式各樣的東西;同樣的道理,由於我們與生俱有的辨別是非的智慧能力,然後又透過聽聞善知識的指導,了解什麼是對、什麼是不對,對的事情要做、不對的事情不要做,然後步步深入,才能夠究竟地得到涅槃,解決生死輪迴的痛苦。
【《本生論》亦云:「若由聞法發信意,成妙歡喜獲堅住,啟發智慧無愚癡,用自肉買亦應理。」】
這裡告訴我們應該用什麼態度來聞法。假定能夠透過前面所說的這些道理,一層一層地深入,透過這樣的方法正確地聽聞(當然正確地聽聞之前,還要依止善知識,還要積聚很多資糧,眼前我們只要照著《廣論》去做就可以),聽聞了以後會產生什麼效應呢?發信意。發就是啟發,我們遇境逢緣一定會策發內心當中的感受,心會動一下,這個叫發。可是大部分情況動一下就完了,這沒有多大的意思;有很多情況是啟發了這個心以後,使得我們能夠跟著它走。現在要啟發的叫「信意」。「信」有兩個不同的解釋方向:一個是以世間共通的來說,我相信你或不相信。佛法除了這種相信不相信以外,還有更深一層的內涵。佛法的法相上對信的說明,我簡單解釋一下。法相就是解釋這個名詞以及它所代表的內涵,透過這個對照看看我們相應到什麼程度,是用來觀照我們自己內心的。
信在法相上的定義是:於四諦、三寶、業果等深忍樂欲,心淨為性。世間都是虛妄的,只有佛開示我們的道理,或者說實、德、能的內涵,這個才是真實的、該信的;世間的一切因為是虛妄的,所以沒有真實的功德,而三寶有功德、有能力。特別是指什麼能力呢?就是能夠轉過患為功德,使我們能夠由凡夫而成就佛道,這是很重要的。這些道理就是現在這裡所講的,聽了以後我們對它會有正確的認識。平常我們聽完了以後,心裡會懷疑:到底對不對啊?好像對,但還有一點疑問。假定說我們聽到一個道理,經過仔細觀察,覺得它天衣無縫而且合情合理,真實指出問題真相,那我們對它就會確定地忍可。「忍可」就是完全接受,完全認同。現在要到什麼程度?深忍。內心中深深地、絕對堅忍不動地完全接受。假定我們真正深忍的話,就會願意追求它,覺得這個就是我要的。比如說別人告訴你這個東西很好,可是你還有些懷疑,在這種情況之下不管他怎麼講,我想你不會照著他的話去做。假定經過了仔細推敲觀察以後,發覺他講的是真的,這東西確實好,你完全了解而且真正打動你的心,那麼你一定會想辦法去獲得,更何況這個好正是我們希望的。反過來,有好就一定有不好的那一面,而不好的那一面卻是我們現在具足的,既然透過聽聞了解了我們現在的不理想,而它這個才是我們要的,那我們會不會積極地跟著它去,希望能得到這個好的東西?所以如果真正能夠深深地忍可這裡所講的法,一定會產生很強盛的好樂之心。那麼這個法是講什麼道理呢?心淨為性。它能夠淨化我們的內心,平常我們內心是在煩惱的狀態,煩惱的行相這裡不細講。我們聽了以後,對於實、德、能產生深忍樂欲,能夠淨化煩惱,這就是佛法講的「信」。
現在透過聽聞佛法以後,內心發起正確的信心,在這個情況之下有什麼效果呢?成妙歡喜獲堅住。平常我們對世間很多東西也會歡喜,可是這個歡喜不妙,妙歡喜是真實無欺的。比如我們剛才說的魚餌,魚吞餌的時候蠻歡喜,一吞下去就不妙了。世間有太多的東西乍看之下覺得很好,實際上不然。佛法因為是正確的、深遠的,而且是奧妙的,我們聽聞以後啟發信意,真實地歡喜,然後內心當中一步一步深入,就能夠獲堅住。如果是不好的話,我們後悔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堅住?因此聽聞的時候千萬不要單聽文字,然後在口舌上面一直談,那樣絕對不可能由內心上淨化我們的煩惱,所以也不可能成妙歡喜;既然不妙歡喜,怎麼可能堅固地安住在我們身心上?這個很重要,這是聽聞佛法的特點。
佛法最重要的是啟發智慧。我們之所以引發種種痛苦,無非是因為愚癡,而愚癡的正對治是智慧。愚癡跟智慧並不是如世間說的笨跟聰明。智慧指的是對於緣起因果的事理法則,對業果、三寶、四諦這些道理有正確的認識;簡單來說,包含了緣起、性空(這是一件事情的兩個面),以及跟它相關的整個的佛法。有了這個智慧以後,愚癡無明的大病就能夠淨除。所以說能夠啟發淨信心然後照著去做的話,就能夠獲妙歡喜。法是非常難得的,我們要努力去尋求,乃至於拿自己身上的肉去換,所以論上說「用自肉買亦應理」。
我們現在學法的人,往往不了解這個必需要的條件--就是前面說的,第一個,對法的是非、善惡不了解;第二個,對自己資糧夠不夠不了解。我們既然宿生有善根來出家了,特別要把握住這個特點。當年我的老師一再告訴我,當時我不太懂,現在經過了幾十年才漸漸真實地體會到他一直說「資糧不夠沒有用」的意思。到底什麼是資糧,我實在說不上來,可是吃了很多苦頭以後,現在才真正了解集聚資糧非常重要。這件事情不僅僅是藏系三大寺他們非常強調,其實我們學佛法整個的過程都是如此。我們在常住,如果覺得自己是來修學佛法的,當大老爺,別人燒好了飯給我吃,吃好了飯有人講法給我聽,聽好了讓我去修行,這是絕端的錯誤。我們來了以後應該集聚資糧,該是我掃廁所,我就去掃,要燒飯,我去燒,應該這樣努力,這一點非常重要。
我最近看到一則有關集聚資糧的故事。民國以來有幾位了不起的大法師,其中一位是倓虛大師,他是東北人,是諦閑老法師的法子,非常精彩。在他的《影塵回憶錄》裡面講到一位曬蠟燭的法師。為什麼叫曬蠟燭的法師呢?我們平常供佛的時候要香、燭、花、燈,在大陸上不像這裡天氣暖和,而且現在種花的人很多,以前窮苦的民間,花不像現在這般普遍,但是用燈跟燭供佛是一定有的。現在我們用的這種蠟燭叫做洋蠟,是用石油提煉出來的,所以不太容易融化,以前的蠟好像是植物提煉出來的,比較容易融化,所以那種老式的蠟燭是不能放在太陽下曬的。現在這位法師,他把蠟燭放在太陽下面去曬。
揚州的金山寺是大陸江浙一帶最精彩的一個禪宗叢林,出了很多人才,在那寺裡有一位法師腦筋很笨,大家平常都拿他開玩笑,他也不在乎,實際上他也不懂。江浙一帶到了春天下過梅雨之後,很多東西發霉,需要曬。叢林裡面有一個習慣,每年會曬藏經,曬了以後收起來。那一天大家都在曬,這位很笨的法師是香燈師,要關照大殿裡的東西。大家都在曬,他想:我大殿裡面沒什麼東西好曬的。人家說:欸!那個蠟燭發霉了,你也拿出來曬一曬。他說:對呀!就把蠟燭拿出來,一看真的上面已經發霉了,他就把蠟燭拿去曬。那個蠟燭是不能曬的,一曬就融掉了。以前那個老方法做的蠟燭,裡邊有硬硬的一根蠟蕊,結果曬了以後,蠟燭都融化凝結成一塊一塊的,裡邊的蠟燭蕊子一根根地露在外頭。到了晚上他去收,咦!怎麼蠟燭不見了呢?一看,只剩一根一根的蕊子,蠟燭油都流在地下。他自己也並不懂,他想大概曬完了應該這樣,所以他就把一根根的蕊子收起來,再把那些融化的蠟燭油一塊塊挖起來,裝在罈子裡收好。到了晚上要點蠟燭了,蠟燭本來裡邊是蕊子,外面是紅顏色的蠟,可是他拿出來的蠟燭,外面沒有了,只剩裡邊那個蕊子,他拿來點了以後就上殿了,他也忘記了。維那看到就很驚訝地問:今天晚上的蠟燭是怎麼一回事?他回答說:今天我把它曬了一下就變成這樣。大家曉得他是個非常傻的傻瓜,平常要是出狀況的話,一定會處罰他,可是大叢林裡面的維那師都是有一點工夫的,即便沒有真的工夫,當著大眾很嚴肅的場面發脾氣也不對,所以他就忍住了。轉念一想:這個傢伙!笨頭笨腦,人家跟他開玩笑,上了當了也不知道,說他也沒用。所以他就說:「某法師啊!像你這樣聰明的人,留在我這裡太可惜了。現在諦閑大法師在溫州頭陀寺開講座,要最好、最聰明的人去。法師你這麼了不起的人,應該去聽經,留在我們這裡是沒用的。」曬蠟燭的法師聽了很高興,心想:「哦,我居然還這麼好啊!對對對!像我這麼聰明的人不應該在這裡坐禪,我應該要去。」那位維那師就說:「既然這樣,你就早點走吧!」人家都在暗暗地笑他,他居然好高興,馬上打包行李,請了假,就到諦閑大師那裡去了。
因為諦閑大師那裡學教的人不太多,所以他就告訴客堂(客堂就是叢林裡負責接待外人的地方):凡是外面有人來學教的,不論老少,我們總好好地接待他,給他機會。結果那位曬蠟燭的法師傻頭傻腦地跑來,知客師一看這個人又憨又直又傻的,覺得很奇怪。以前大陸上坐禪的門庭跟講教的,彼此各有各的概念,大家不大能夠相容,現在居然一個坐禪的道場叫他來,總有些原因。於是就問他:「你在那裡好好的一個大叢林,為什麼會來呢?」他答:「我的維那師父告訴我,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來學教……。」他居然把那個故事就搬出來了,知客師一聽,這麼一個大傻瓜跑來,但他一想到老法師說的,反正不管什麼人來學教,總要好好地接待他,所以就替他安單了。來了以後當然會晉見諦閑大師,像那種大德,絕對不會像我們一般人從表面去看事情,就問他:你從哪裡來啊?他答:我是從金山寺來的。大師一聽,這金山寺是禪宗的道場,就問他:「你怎麼會來的?」他就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大師一聽曉得這個人資糧不夠,就說:「好!好!你發心來,非常好,但是資糧很重要,要先在常住行苦行,現在你去掃廁所。」他就很認真地去掃廁所,反正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他都做,在那裡苦苦地做苦工,一做就做了十幾年。剛開始的時候有人告訴他:「既然要來學教,就要聽法啊!」他說:「老法師告訴我資糧不夠,要在這裡做。」他就有這種絕對的信心。後來老法師告訴他:「你現在可以稍微來聽聽看。」剛來的時候一個大字都不認識,就這樣熬下去,後來竟成為頭陀寺中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法師。
諦閑大師因為是當時國內最了不起的一位教下的大師(這都是再來人喔!你們可以去看他的故事,非常感人),全國上下都請他去講經。講經的時候要請幾個重要的人,萬一老法師有事情,可以當附講,這個人必須是弟子當中最精彩的人。當時那位曬蠟燭的法師已經變成了學生當中最精彩的,所以老法師就要他跟去。後來也到了金山寺去講經,講了一座以後,老法師身體不好,就叫曬蠟燭的法師來附講,結果從頭講到尾。當初那位維那笑他,把他趕走的時候還跟他說:「你這個聰明人將來學好了以後回來講,我來給你做維那(做維那就是侍候他)。」本來在大叢林裡,要做到維那很不容易,經過了十幾年,這位維那還在那裡,於是真的就為那位曬蠟燭的法師做維那。
近代雖然佛法衰頹了,可是這種類似的故事仍有許多,這都不是笑話,都是真實的,老一輩的人很多都曾看見過這種人。倓虛老法師與這位曬蠟蠋的法師在一起過,曉得這個人。我們現在總不會像曬蠟燭的法師那麼笨吧!假定我們肯好好地再多集一點資糧,我想成就應該不只如此;反過來說,我們今天有了這麼好的資糧,假如自己驕傲而不好好努力的話,絕趕不上那位曬蠟燭的法師。佛法很實在,一點都虛假不了。那位曬蠟燭的法師還沒有真的用自肉買,可是他的確肯做人家不願意做的事情,實際上也就是告訴我們這個內涵。像這種地方,但願我們不要把它當成文字看,否則腦筋最好的人,總覺得自己最了不起,實際上他一定跟法最不相應,聽見了法,他就拿著法到處去觀察、到處去辨別,只在文字上面轉,而不能淨化自己的身心。萬一條件不夠,要好好集聚資糧。
【聞除癡暗為明燈,盜等難攜最勝財,是摧愚怨器開示,方便教授最勝友。雖貧不變是愛親,無所損害愁病藥,摧大罪軍最勝軍,亦是譽德最勝藏,遇諸善士為勝禮,於大眾中智者愛。】
這是說由於聽聞而能夠淨除愚癡。通常我們稱愚癡為無明,就是黑暗,因為愚癡,所以事實的真相看不見。就像前面告訴我們的,聽聞佛法是一盞明燈,能夠讓我們真實地認識真相。認識了以後,才能夠真正去實踐,實踐了就有功德,所以下面說「盜等難攜最勝財」。平常我們有很多東西,比如說有錢、有勢、有各式各樣的東西,這些都會被人家拿走的。你有錢的話,或者小偷、強盜來取,或被敗家子散盡,然後天災人禍、不安全等,所以說錢財是五家所共。佛法不是這樣,如果我們了解了以後真實去做的話,沒有人能夠拿得走。佛法所看的是業,惡業沒有人代你受,善業也同樣的沒有什麼外緣能夠搶走,這個才是真正最殊勝的。還有,「是摧愚怨器」,摧是摧毀、摧破,我們真正的怨敵就是愚癡無明。世間上要想摧毀怨家敵人,是用刀槍等武器,而現在對愚癡這個怨家,則是用「法」這個武器,所以說聞法是摧毀愚癡怨家最好的武器。「開示方便教授」是說能夠指示我們,開啟正確的方便(就是成佛的種種正確的方法、教授),那才是最殊勝的朋友。我們有各式各樣的朋友,有些是酒肉朋友,有些是道義之交,現在這個是最殊勝的法友。
世間一般最親近的就是親戚,可是世間的親人在很多情況之下還是會背叛我們,即使不背叛,到死的時候也各走各的。世間的背叛通常是因為你窮了,所以有一句話:「高頭白馬萬兩金,不自親來強就親,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有一天馬死了,黃金散盡了,以前來親近你的人如今就像陌生人一樣,實在亳無可以貪戀之處。現在是再貧再窮,它還是一樣絕對不會離開你,所以聞法是我們真正可愛的親友。還有,平常有了病要吃藥,藥就算是能治病,但吃下去很苦,而且總有它的副作用,現在這個能夠治療我們心中愁病的藥對我們亳無損害。「大罪軍」指的是惑業,能夠摧破最最嚴重的這個罪業的軍隊,就是最殊勝的佛法。「亦是譽德最勝藏」,譽就是讚譽、稱讚,是最好的讚美德行的方法。
「遇諸善士為勝禮」,對於善士我們通常都非常尊重恭敬,要供養他最好的禮物,最好的禮物就是佛法。比如對做弟子的人來說,老師給我們的佛法對我們最有用,反過來,弟子對老師也是再沒有比法供養更好的。老師當中最好的是佛,佛告訴我們最好的供養就是如法的供養。而如法的供養要從聽聞開始,先聽懂了道理,然後依法去實踐。所以這個是供養一切真正的善士(也就是跟法相應的這些人)的最殊勝的禮物。「於大眾中智者愛」,現在有各式各樣的團體,有世俗的,或是出世間的。在世間你不管做什麼,通常有人歡喜,有人不歡喜;而佛法在大眾當中,會為智者所愛。真正有智慧的人(也就是佛菩薩)都會喜愛;那些沒有智慧的人,他們不一定愛。像這種沒有智慧的人,但願他不要愛,他來愛你,你也愛他,你就完了,世間就是這樣的狀態。
【又云:「聽聞隨轉修心要,少力即脫生死城。」於其所說諸聞勝利,應當決心發起勝解。】
聽聞了佛法以後,有兩種可能:假定我們只是在文字上面聽聽,那也就算了,通常情況之下,聽了以後不當一回事情;再不然,就是根本沒有專心聽,或者聽的時候有自己的意見,或者聽過了以後就忘記了,這一類都是實際上的問題。現在我們認真地聽而沒有前面的過失,能夠真正照著去做,這非常重要。所以聽要聽懂,不能聽錯;聽懂了以後要記得;下面還要一件事情,就是照著它做。第一個已經很難了,照著它做更難;但是反過來說,正因為這是非常殊勝又很難得的法,所以聽到了不去做就太可惜了。假定我們了解了這個道理以後,一定要想辦法做到,不做到的話是白聽,前面的努力是白白浪費;所以當我們正面、反面都能把握住了,一定會有一個力量推動我們認真去做。所以不但要聽懂,要記住,而且要跟著它做。做些什麼呢?「修心要」。修就是修行、修改。我們從無始以來都是隨著無明、錯誤的造作。這一點說明一下,我們做任何事情,最常見的一種狀態都是配自己胃口,不配自己胃口的實在沒興趣,如果勉強做,會做得很苦。現在必須要經過聽聞隨轉去修改自己的習性,不要隨順自己,而是照著法反觀我自已,發現不對的,就要去修改。在哪裡修呢?在我們內心上面關鍵性的問題上去著力,依法從我們內心上面改善,其他外面的是輔助的。我們現在往往身口做得很好,內心不相應,這個很遺憾。不過假定一時做不到,至少身口做到了,內心一步一步地來,還是一個辦法。所以我們要依自己的能力隨分隨力去做。
這樣去做有什麼效應呢?我們不是要跳出生死輪迴嗎?生死輪迴把我們重重圍困,如果能夠照著這樣去聽、去改善自己的話,不用太大的努力就能脫離輪迴。我們想像當中修行很難,實際上不是,在宗大師的傳記後面很明確地告訴我們這一點,大師的弟子照著這樣去做,產生很好的效應。喻是看見別人做的成效,假定我們去做,我們自己就成為一個現實的證明,然後藉此鼓勵別人,這個對我們是很重要的觀念。這二句話是《本生論》上面說的,下面就是宗大師特別再叮囑我們,對於聽聞佛法的殊勝好處應當決心發起勝解。勝解就是對於一個道理不但了解,而且內心當中相應到不會被別的東西動搖,這是非常重要的。我們現在是無始以來的習氣不會被動搖,我們太多的東西不被動搖,而這些正是我們不要的;我們要對聽聞的正確方法產生勝解,這個勝解的力量不被動搖,有了這個力量我們才能夠真實地做到它。還沒做到之前,要下決心說我一定要照著這樣努力,產生這樣的效應。這一段是講聽聞佛法的殊勝利益,我們努力去思惟,內心就會產生一種決定。
【復次應如〈菩薩地〉說,須以五想聽聞正法:謂佛出世極罕難遇,其法亦然,由稀貴故,作珍寶想;時時增長俱生慧故,作眼目想;由其所授智慧眼目能見如所有性,及盡所有性故,作光明想;於究竟時能與涅槃、菩提果故,作大勝利想;現在亦能得彼二之因,止觀樂故,作無罪想。作是思惟,即是思惟聽聞勝利。】
《瑜伽師地論.本地分》的〈菩薩地〉當中也告訴我們,聽聞佛法應該以五種方式去思惟而聽:第一,作珍寶想。就是說佛出世非常難得難遇,也非常地珍貴。珍貴是就它對我們的好處來說,世間有很多寶貝,我們通常都很器重它、寶愛它,但是比起佛法來,世間的寶貝都不能稱為真正貴重的,佛法才是。不但有這樣殊勝的價值,而且非常難遇,所以我們首先應該視它如珍寶,珍是非常地珍重,很難得,寶是非常寶貝。佛法的珍重和難得要從兩方面來看,一個是從佛成佛這一點來看,一個是從我們遇見佛這一點去看,這兩個都是非常寶貝,而且絕端難得。
在座諸位有善根接觸佛法,了解了是非、善惡,知道這個對,我應該做,這個不對,我不該做。現在理論上了解了,實際上我們去做的時候卻感覺非常辛苦,很不容易做到,這一點,我想每一位同學都能體會到。然後單單眼前這樣去做的話,我們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是不是這樣就能夠成佛了呢?不能,如果把我們現在所了解的、簡單的,不該做的不做,該做的做到了,最多就是持好戒,得到的只是人身而已,而人身還在輪迴當中。戒在佛法中屬於淺近的部分,我們要做到它卻是非常困難。在這個條件之下,要策發出離心,拿剛才這個標準去衡量,那更是千難萬難。進一步來說,我不但要自己出離,還要幫助一切人解決生死問題,不單單是發這個心,還要實際做到。現在不妨想想,做任何事情,小小的利害當前,比如你很歡喜的好東西給了別人了,你心裡就放不下,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我為什麼要講這些話?假定不從實際上的狀態一步一步深入去思惟的話,我們聽過了也就聽過了,覺得佛法很好,但心裡面不可能產生什麼效應,更談不到如理去深入。現在並不是叫我們馬上做到,但至少我們很認真這樣去想一想的話,我想大家內心當中都會策發這種力量--對啊!要達到這樣的標準好難好難!我們能夠以事實去衡準,然後這樣一步一步地向上思惟觀察,就能夠多少體會得到佛絕端難遇啊!因為他要成佛是何等地艱難!他成了佛以後,我們才有機會見到佛。成佛是非常難的,所以經論上面都說:佛出世像麟瑞花,這個花在世間要三千年才一現,而且剛剛開滿它就謝了,有很多花是開了好幾天還不會凋謝,而且是年年開的,還有一年開幾次的,稀有的麟瑞花三千年才一現,而且它開了馬上就凋謝,而我們人類的壽命只有幾十年,所以從這個比喻勉強來說明佛的難遇。
另外,現在總算娑婆世界上有佛出世了,雖然我們沒見到,但至少佛的遺教還留在世間。我們大家都覺得佛法好,我想諸位多少都可能有這樣的經驗:當你體會到了這麼好的佛法,你是不是也願意把這個好的東西介紹給周圍的人?你想盡種種方法對他們講,他們聽得進嗎?根本聽不進,或者根本不曉得有佛,即使聽到了,也根本不曉得佛是什麼內涵,乃至由於他自己的善根不夠、業障深重,世間的壞東西他拼命追求,最好的好東西他卻不接受。所以從我們自己的條件去看,自己還要具備這樣特別的善根。佛出世、我們能值遇佛法,這兩個任何一個都非常難遇,而且要兩個碰在一塊。如果我們常常這樣去想,就會很珍惜。譬如你很想要一樣東西,這個東西的確對你很有用,你花了幾十年的心血得到了以後,會不會隨便把它拋棄?絕對不會。當我們有了這樣的認識,就會很認真地追尋。
所以,我但願來聽法的同學,不要聽過了以後,覺得聽了一個小時很累,下了課馬上就嘻嘻哈哈、輕輕鬆鬆,那樣的話,是對不起我們自己的生命,浪費掉了。我們積了這麼多的善根,總算感得今天遇見了佛法,所以第一個是珍寶想。當然也不是叫我們聽到了以後,下課了還要孜孜不倦地用功,後面會告訴我們精進有它一定的次第,但至少應該把要做的事情的先後輕重放對,然後儘量把我們能夠努力的時間,從思惟開始,然後如法地去實踐,或者切磋琢磨,或者做前行預備工作。所以第一個,對於佛以及佛出世以後所講的法,要了解這兩者對我們絕端重要,而且非常珍貴難得,很不容易碰到,這兩點要把握得住。論中用比喻跟事實來說明佛出世及說法對我們的殊勝利益。
第二個好處是「時時增長俱生慧故,作眼目想」。「俱生慧」是與生俱來的(跟著我們的生命一起帶來的)智慧。凡夫都有煩惱,煩惱分成二種:俱生煩惱、分別煩惱。比如說我們一對境,自然而然內心當中就會生起煩惱:一看見某個東西,你不用想這個好不好,就會對它貪著;如果這個東西對你有害,或者你想要得到它而得不到,你就起瞋心;然後對這件事情的真相看不清楚--愚癡,所以平常總是在貪、瞋、癡當中。而真正重要的是我執,這個是俱生而起的,對事實真相看不清楚,所以我們又叫它俱生惑,或者俱生的煩惱。由於這個煩惱而造種種的惡業,輪迴生死受種種苦。惑(煩惱)對我們有這麼大的害處,那麼用什麼方法去淨除它、對治它呢?只有智慧是煩惱的正對治,也就是說針鋒相對的,像光明跟黑暗一樣,如果光明來了,黑暗自然就消失了。現在這個智慧叫俱生慧,這是宿生就帶來的。那宿生怎麼會有智慧?一定是前世已經聽聞了佛法,能夠如理去思惟,照著它去做,積累了福德和智慧,其中的智慧資糧帶到這一生來,就叫做俱生慧。透過不斷地積累,這一生我們如果繼續努力,到下一世再來的時候,我們的智慧就比這一生更增長,然後一生一生不斷地增長,這是非常重要的。
智慧就像自己的眼睛一樣,由於我們對事實的真相看不清楚而起迷惑、造惡業,現在有了智慧就可以看清楚了,所以俱生慧相當於我們的眼睛,能夠把事理看清楚,沒有眼睛看不清楚事情,就迷惑。那麼,智慧怎麼來的呢?是由於聽聞正法。當你聽聞了正法以後,不斷去思惟,然後透過所聽聞、思惟的佛法去觀察決擇事情,才能把我們所面對的種種事情的是非、好惡辨別清楚,所以《聽聞集》上告訴我們「由聞知諸法」,由於聽聞才能夠正確地了解一切諸法:這個法是對的,就去做、去取;這個是不對的,就應該捨。這樣一方面努力去做,增長福德資糧,一方面使我們對事情辨別得清楚,增長智慧資糧,所以這裡說由於聽聞能夠增長我們的俱生慧,就像有眼睛一樣。現在停下來想一想:我們俱生帶來的是什麼?煩惱。我們平常任運而起的都是這個,碰到任何事情,都是以我為主,「哎呀,麻煩!不配我胃口,我歡喜那樣……」所有這些東西都是煩惱,除了以佛法的智慧來正對治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方法了,所以第二個就告訴我們,聽聞佛法可以時時增長俱生慧,就像有眼睛一樣。
單單有了眼睛,沒有光明還是不行。所以下面說:「由其所授智慧眼目,能見如所有性,及盡所有性故,作光明想。」聞法不但給我們眼睛,而且給我們光明。有了眼睛、有了光明,我們對於所對的境界,就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有了智慧眼之後要能夠看清楚,還要一個條件--光明。那要看清楚什麼呢?就是我們所面對的一切事情。我們總執著以為有一個我,以為這件事情是這樣的,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我們所對的一切事情,真正就佛法來說,它的本質只有兩點:如所有性、盡所有性。「如所有性」用比較容易了解的話來說,就是空性,或者叫真如。我們每個人都具有二執--人我執、法我執。比如我拿的這個東西,實際上沒有我們所以為的這樣的東西;又我們執著這個我,實際上「我」是在五蘊體上面假立的。因為我們愚癡,沒有智慧,所以犯了這個錯誤。透過佛告訴我們以後,我們才能夠了解,不但有眼睛而且有光明,看見所見的一切原來它的本性都是空的--真如。後面會詳細說明這個內涵,這裡只告訴我們有這樣的好處。
空跟空性不一樣,空性是指一切法都是由種種因緣和合所形成的。這些因緣,總的來說,不外乎對境能觀察的心跟所對的境,當心、境相對的時候,就產生世間種種現象,這一切現象不外乎五蘊、十二處、十八界,這是重重緣起相應所現出來的如幻如化的幻象,這一部分就叫「盡所有性」。所以簡單地來說,世間所見的一切就是性空緣起。由於佛出世,告訴我們正確的方法,我們才能夠如理地了知,就好像有眼睛又有光明,才能夠正確見到我們所對的境;在沒有遇見佛、聽聞正法之前,我們對這個是茫然無所知的。
第四個,「於究竟時能與涅槃、菩提果故,作大勝利想。」聽聞了佛法以後照著它去做,到最後能達到什麼樣的狀況呢?涅槃、菩提果。「涅槃」翻為寂滅,就是所有的煩惱以及惡業統統消失了,所有這些不相應的、不要的垢穢徹底淨化了,這種狀態叫做涅槃或者菩提--覺悟。為什麼以前不能產生?因為以前並不了解世間的真相、不覺悟,因為不覺悟而造種種的惡業,造了種種的惡業以後,感得的果永遠在輪迴之中。菩提就是覺,現在覺悟了,然後照著正確的方法去做,淨化了煩惱、惡業,到最後這些東西徹底地消失、淨化了,得到的果就是寂滅。這個是真正殊勝的利益,而且是最究竟的,所以叫「大勝利」,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大、更殊勝的利益了。
涅槃、菩提是將來最後的果,那眼前呢?「現在亦能得彼二之因,止觀樂故,作無罪想。」果是將來的,而果的因在眼前。所以我們必須依靠著佛,從佛那裏聽聞正確的方法,照著去做。這個時候因為對事情的真相認識清楚了,我們不會再隨著境界起迷惑而造種種惡業,所以真正重要的是止與觀。修學佛法應該先聽聞,就是前面《聽聞集》所說的,由聽聞了解了事實的真相,然後持戒斷除諸惡,持了戒以後學定慧,最後究竟的結果都是由定、慧而來。雖然定慧是將來菩提、涅槃果的因,可是因為它本身是正確的,眼前就讓我們不會造惡業,造了惡業會感苦果,不造惡業當然就不會感苦果,所以作「無罪想」。實際上,止、觀本身也是一種樂,不過若拿菩提、涅槃的這個究竟樂來比較,那也算不了什麼,所以以佛法來說,只能說「無罪想」。可是拿我們世間來說,止、觀是一種非常玄妙的樂,世間的人因為沒有福,往往為一點小小的事情就覺得好開心、好快樂,實際上真正得到止、觀之樂的話,那世間的樂一點味道都沒有,這就是世間最可憐的地方,所以說我們福德太淺,才會耽著這些下劣的樂受。
現在總結起來,〈菩薩地〉所說的,聽聞正法之前應該具足這五個條件。第一個是總的來說,我們應該思惟佛、法對我們無比的利益(實際上是法的利益,可是法是佛說的),有這樣無比的利益,所以說非常地珍貴,又非常地難遇。那麼它給我們什麼樣的好處?為什麼是珍貴的呢?因為最後能夠給我們菩提、涅槃的果,眼前也能夠得到這個因,使我們對所做的事情能夠真實地判斷是非、好惡,就像給我們眼睛以及光明一樣,由於裡邊具有眼睛,外面具有光明,曉得是非、好惡,所以我們在因地當中能夠如法地去惡從善,依戒定慧一步一步深入,最後得到菩提、涅槃之果。這是〈菩薩地〉所說聽聞正法的五種想法。這樣思惟就是思惟聞法的勝利。我們這樣去想的話,才曉得聞法真正的好處。
我們知道聞法有這樣的好處,跟不知道有什麼差別呢?可以想一想,在生活當中,我們有時會很高興地想做某一件事情,因為我們習慣性地覺得這樣很好玩。大人有大人的好玩,小孩也有小孩的好玩,有的是調皮去摸摸人家,好像覺得好玩,實際上這種行為,你現在是好玩,將來的果報,好一點的是墮落畜生。你們看看馬路上那些狗,牠們沒事就搖搖尾巴、舔舔人家、抓抓人家;想想看,我們得到了這個人身,如果不好好地去做,東去摸一摸,西去碰一碰,你跟那些狗有什麼差別?各位,尤其是你們年紀比較小一點的,有的時候跟人家開開玩笑,你想想是不是這樣?這都是在浪費生命。
聽聞佛法有這麼殊勝的好處,雖然如此,若你不去思惟它,不會引發你想追求的心;當你靜下心來想:原來它對我有這麼大的好處,你越認真去想,就越能夠策勵自己不再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努力去做我們該做的事。比如我們所歡喜的東西,如果人家送來了,放在西教室,我們雖然坐在這個地方,心裡面一定會老去想這個東西,因此等不到下課,就一個勁地去了;同樣的,假定我們也能夠思惟法的勝利,那我們心心念念就會緣著法,當我們這樣照著去思惟觀察的時候,內心當中就不斷地提昇,這是為什麼在聽聞佛法之前要讓我們去思惟的原因。所以這個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在於聽聞佛法思惟了之後,會改變我們平常的習氣,使我們從平常的習氣當中能夠振奮,策發恭敬、精進來趨向於法,努力照著法去做,這樣聽的法就有用;不至於聽過了以後,只覺得也聽了一些東西,然後隨便講講說說,過兩天就忘記了,這就沒什麼意思,所以要思惟聞法勝利。
思惟了聽聞佛法對我們的殊勝利益,就會策勵我們更努力去聽聞,那麼我們是不是馬上去聽聞呢?不是,還要一個條件。
【於法、法師發起承事者,如《地藏經》云:「專信恭敬聽聞法,不應於彼起毀謗。於說法師供養者,謂於師起如佛想。」應視如佛,以獅座等恭敬利養而為供事,斷不尊敬。】
要承事法和法師。我們要聽法,這個法怎麼來的?是講法的法師講的,我們要努力地去承事他。至於怎麼承事,後面會詳細告訴我們,這裡只是簡單地說。實際上對我們真正最有價值的就是這些,或者說最好的淨罪集資莫過於此。那應該怎麼樣對法跟法師發起承事呢?先解釋《地藏經》說的。現在流通的《地藏經》有三種版本,這裡說的是《地藏十輪經》裡邊的一個偈頌。「專」是專一;「信」是淨信;「恭」是謙恭;「敬」是恭敬;這四個字,每一個字都有特別的意義。平常我們聽法的時候不太容易專心,浮浮散散的,精神好的時候胡思亂想,不專一,精神差一點的時候打瞌睡;不是揚、就是沈,要全部精神貫注才是專一。「信」是淨信心,要對法及法師有清淨的信心,淨信和不信的行相後面會講。「恭」特別是指謙下,自己要放低,至心恭敬;或者恭敬連在一塊說也可以。以這樣的態度,把內心當中跟佛法不相應的拿掉,而且必須要把與聽法相應的這種條件提起來去聽聞,不可以對所聽的法心生毀謗。在前面「甲二」特別談到,我們往往以自己的知見任意評判是非、好壞,說「這個大乘、這個小乘」等等,這是最嚴重的一個過失。
對說法師除了不毀謗以外,還要去供養。到什麼程度呢?要把說法師看成佛。實際上說法師是不是佛,我們可以先不去管,他可能是佛、可能不是佛。因為佛是千百億化身,現各式各樣的身,所以到底是不是,我們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知道我不是佛,這可以肯定。在聽法的時候,我寧願把說法師看成佛,這是有原因的。的確,他現在不一定是佛,可是他講的法是不是佛講的?我們是不是從法師身上才聽到佛講的法?所以我常舉一個比喻,譬如說:你要喝甘露,甘露是最好的藥,但要用碗裝,這個碗的價值是什麼?沒有這個碗就沒辦法把甘露拿給你,既然你要受用甘露,珍重這個甘露,你捨不捨得把碗弄破?能不能不要它?所以你捧這個碗戰戰兢兢,惟恐把它打破,因為碗一破甘露就沒有了。當我們真正對說法的法師生起恭敬心的時候,你不知不覺當中對他講的法也容易接受,在這種狀態當中,聽的法對我們才會有受用。所以對說法的人起恭敬心實際上是對自己最最受用的,下面會詳細說明這一點。《地藏十輪經》這樣講,這是佛說的。下面宗大師再告訴我們「應視如佛」,應該把說法師看成像佛一樣。那麼怎麼去承事供養呢?「以獅座等」,「等」字代表不僅是獅座,只是以獅座為例,就是說不但他坐的地方是最好的,樣樣東西都是以最好的來供養。要「斷不尊敬」,這是非常重要的,平常我們心裡倒不一定會很輕慢,看不起他,可是我們很不容易提起恭敬心來,總是馬馬虎虎,真正想學佛,這一點要儘量努力改善。
【應如〈菩薩地〉中所說,而正聽聞,謂應無雜染,不應作意法師五處。離高舉者,應時聽聞,發起恭敬,發起承事,不應忿恚,隨順正行,不求過失,由此六事而聽聞之。離輕蔑雜染者,謂極敬重法及法師及於彼二不生輕蔑。】
那麼應該怎麼樣做呢?應照著〈菩薩地〉所說的正確的方法--不要雜染、不應該作意法師五處(就是不應該從五個角度去想這位法師)。「雜染」就是不對的、染污的,我們要清淨、純淨的。雜染又分兩部分,一個是把自己高舉,也就是自己覺得了不起。我們平常不一定感覺我很了不起,但這裡邊有一個特點,一切眾生無始以來最大的困擾就在我執,執著這個我,我執只要存在一天,它本身就有幾個特點:我癡、我慢、我愛、我見。慢,就是個高舉相,只要有這個「我」在,它自然而然會這樣。所以聽法的時候會產生兩個毛病:第一個把「我」抬得高高的,第二個輕視法師跟法,這兩個都是錯誤的。
第一個「離高舉」,要拿掉自己內心的高舉,不要自己覺得很了不起,所以要「應時聽聞」,要在上師高興且有空的時候求法,如果只顧自己的方便而安排時間,狂妄自大,這樣是不對的。聽的時候發起恭敬,不但恭敬而且承事。「不應忿恚」,我們為什麼無緣無故會忿恚呢?這是有它的道理的,當然忿恚有很多原因,最主要的有一點,因為法的特徵是對治我們無始以來的煩惱,煩惱主要的根本是我執,而講的法是要把「我」拿掉,你捨不捨得啊?捨不得。煩惱所現的行相是貪、瞋、癡,這個東西我要的就貪;叫你不要貪,障礙你的時候就會瞋;癡則始終都有。所以真正講法,一定針對著我們的毛病,這叫對治悉檀,這時候我們就很容易犯忿恚的過失。就世間來說也是一樣,古人有一句話:最好的朋友叫諍友,他看見你的缺點會告訴你:「某人你這個地方錯了。」如果修養比較好的人會很感謝,因為我看不見自己的錯誤,謝謝你看見了告訴我,讓我改過來。所以當人家指出我們的錯誤時,我不但接受,而且感謝、恭敬。現在的人,如果人家告訴你:「某人你錯了。」你會說:「我錯,你就不錯啊?」我們會不會犯這個毛病?連世間要做一個好人,都需要周圍的人指出我們的錯誤,現在我們要求無上菩提,對治三毒,假定不能認識正確的方法去調伏自己的話是不行的。所以這裡告訴我們要恭敬、不要忿恚等等,這樣才可以隨順正行,佛告訴我們的這個正確的方法,我們也才願意去做。
我們還有一個毛病,聽了法以後會說:「你講的都很有道理,你自己做到了沒有?」我們會找人家的過失。千萬不要找別人的過失,聽了法反照自己是最最重要的。假定我們做到這一點,那麼即使這位說法師不是佛你也受用,因為他儘管可能不是佛,可是他講的法你受用了,那就對;反之如果你不受用,就是佛來也沒有用。這兩點了解了以後,我們就曉得應該怎麼辦。所以真正聽聞的時候,應該具備這六種條件。以上是離高舉,把自己的高傲拿掉。還有離輕蔑,輕視、不尊重法跟法師,應該怎麼做這裏不細說了,只提出正對治--要以最恭敬的心恭敬法跟法師。離高舉、離輕蔑這二個,就是離雜染的內涵。下面是不應作意法師五處:
【不應作意五處所者,謂戒穿缺、種性下劣、形貌醜陋、文辭鄙惡、所發語句粗不悅耳。便作是念,不從此聞,而棄捨之。】
我們聽聞佛法的時候可能會有幾種毛病。法師跟世間的老師不一樣,他是以佛法來指引我們的,我們稱他為法師,世間的我們稱他為老師或者師。整個佛法在行持方面來說不外乎戒、定、慧,所以我們衡準法師是以這個為標準的。我們去聽他說法的時候,心裡想:「這位法師不靈光,他連戒都沒持好,定、慧就不談了。」像這種念頭很容易犯,所以第一個謂「戒穿缺」。受了戒以後,破戒是最嚴重的,根本完全失去了。最嚴重的叫破,在戒沒有破之前,有的時候只缺了一點。比如一個大水桶,如果整個裂開了,那當然不能用了;若只破一個小洞還可以用,可是這個桶並不完整了。「穿缺」是有一個小洞,凡是有缺、有穿,那個戒就是不完整的。我們不應該對法師起這樣的作意(作意就是腦筋當中去想,還沒有形之於身口,身口固然絕對不可以,腦筋當中也不應該這樣想):「這位法師戒都沒有持好,還談什麼別的!」這是從他如法行持的德行上面去講的。
下面四點是從外表上面去講的,「種性下劣」是說這位法師出身不好。比如我們常說某人出身很好,像阿底峽尊者,他的家庭背景很好,表示這個人的前世因緣很好;而現在這位法師出身背景不好,種性就是指出身背景。然後又長得很醜,講起法來又是文辭鄙惡,不文雅,聲音又很怪、很粗!實際上這些跟法的內涵沒有直接關係,就以我剛才舉的比喻盛甘露的碗來說,我們現在要飲用的是甘露,不是碗;假定要吃碗,那當然這個碗要好,現在我要吃碗裡的甘露,這個碗的好壞有什麼關係呢?這就是我們常犯的毛病--不聽法師講的法,卻在外表上面批評他,這是一個最大的錯誤。由於我們之前有了不好的概念,所以直覺地只去注意他的缺點,而不去注意聽他所說的法,這是最大的損失。舉一個比喻來說,你病得非常厲害,這個藥是一定能夠把你的病治好的,結果你一看裝藥的碗不好你就不吃了,對你的結果就是一條死路。又如這個屋子裡一片漆黑,裡邊有很多有毒的、害人的東西,只要點一盞燈,你看見了就能避開了。當然現在是用電燈,以前用燈籠,也許那是個破燈籠,看起來一無是處,你會不會因為破燈籠而不要這個光明?不管我們用什麼比喻來思惟觀察這件事情,主要的關鍵就在這上頭。了解了這一點,對我們障礙的,使我們不能跟法相應的毛病就去掉了。僅僅去掉障礙夠不夠?不夠,還要具足下面的條件。
【如《本生》中亦云:「處極低劣座,發起調伏德,以具笑目視,如飲甘露雨,起敬專至誠,善淨無垢意,如病聽醫言,起承事聞法。」】
我們要非常謙恭,處在非常低下的位置,這個「低劣」是用有形的東西說明我們內心中的謙恭。譬如中國古代的傳統(到現在也還有),老一輩的法師都知道這個禮節,現在年輕的人不懂得了,很可惜!無論任何人來說法,法座一定要很高;還有,如果我們去聽聞,一定要比他坐得低。在藏系,凡是正法所在之處,哪怕正法沒有了,是像法,只要法沒有毀掉,就一定還會尊重這些儀軌,尊重這個法。所以外表上面自己坐得很低下,內心當中更是非常地謙恭。外表處在低劣坐,內心發起調伏德,聽了法拿這個法來調伏自己的煩惱,這個才是真正的功德,才是我們要的。所以這樣一來不管內心、外表我們都做對了。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告訴你:「這個事情不對,你不要貪;這個事情不對,你不要瞋。」平常這個話我們會聽不進去而發瞋恚,現在不是,「以具笑目視,如飲甘露雨」,心裡好高興,「對!把我這個煩惱病指出來!把我調伏了。」所以心裡面非常歡喜、非常高興,用這種歡喜的笑容來看法師,就好像我們飲了甘露一樣。甘露是民間傳說的不死之藥,服用之後能把我們最嚴重的痛苦去掉。現在我們在生死輪迴當中,修學佛法就像飲甘露,由此而調伏煩惱,讓我們去除生死輪迴之苦,所以應當「敬專至誠」,恭敬、專心、至誠,內心一點雜染都沒有,是善淨的。平常我們說要造善業,這裏不但是善而且清淨,是絲毫沒有雜染的。所以就像病人聽醫生的話,聽了以後我們去承事,照著法告訴我們的去做。之前要思惟聞法勝利跟於法、法師發起承事,這兩個準備好了,下面才正式聽聞。
※﹝正聞軌理分二:一、斷器三過,二、依六種想。今初﹞
下面是正聽軌理。正確的聽聞方法分二方面:斷器三過、具六種想。正聽的時候要把自己錯誤的地方改正。器是器具,就是我們平常用來裝東西的。聽法時我們就是個法器,我們平常裝的都是煩惱,現在把它弄乾淨,這樣才可以裝佛法,使得我們成為裝佛法的法器。人家說「這個人是一個法器」,就表示他是宿生有善根的,也就是說他以前已經淨化了,已經慢慢地裝了佛法了。欲成為法器有三種嚴重的過失必須拿掉,其次再把應該具足的六種條件加進去。
【若器倒覆,及縱向上然不淨潔,並雖淨潔若底穿漏;天雖於彼降以雨澤,然不入內,及雖入內或為不淨之所染污,不能成辦餘須用事,或雖不為不淨染污,然不住內,當瀉漏之。如是雖住說法之場,然不屬耳;或雖屬耳然有邪執,或等起心有過失等;雖無上說彼等眾過,然聽聞時,所受文義不能堅持,由忘念等之所失壞,則其聞法全無大益,故須離彼等。】
這三種,第一是器具倒過來,這不行;第二種雖然不倒過來,是向上的,但裡面是髒的,也不行;第三種雖然向上,裡邊也乾淨不髒,可是有個洞,那也不行,會漏掉的。在這些情況之下,如果器具是倒過來的話,雖然下雨,根本裝不進去;把容器放正了,但是裡邊不乾淨,雖然雨水可以進去,但是進去以後變得又黑、又髒,還是不能用;第三種情況容易了解。以上是比喻,以下就分別說明。
當我們在說法的地方,第一個要豎起耳朵全心全意去聽,這個也就相當於把器具放好;如果人坐在這裏,心裏面卻胡思亂想、打瞌睡,法就聽不見,所以第一件事要「屬耳」,把全部精神貫注在聞法裏頭。第二種是雖然聽了可是有邪執或等起心的過失。邪執是什麼?我說一個實例,《新世紀飲食》這本書上說,現在大家以為最好、最有營養的是肉、奶、蛋,可是,實際上這些都是對我們有害的。這本書的作者在美國是很有名的人,而且他拿出來的證據得到世界科學家一致的證明,所以這是非常權威的一本書。有一次我拿這本書去勸一個人:「你看看這本書,現在不談佛法,就以健康來說,吃這東西不好。」他嘴巴說:「是!是!是。」把書拿過去之後,我聽見他對旁邊的人說:「這個人我才不聽他!」結果他還是要吃肉。這種心理是什麼?他有他的執著,而這種執著是錯誤的,我們很多人犯這個毛病。他倒不是先對你有什麼成見,可是對你所講的道理卻不能很心平氣和地依理決擇,而以他錯誤的執著來否定你,這是一種邪執。什麼是等起心有過失呢?就是說我們來聽聞佛法,須以什麼樣的心來聽聞呢?應該發起為了要救一切眾生求無上菩提的心。為了要做這件事情,所以要知道正確的方法;為了要知道正確的方法,所以來聽聞,這樣的動機才是純正的。再不然的話,至少是為了跳出生死輪迴,我沒有方法,所以我來聽法。如果心平氣和地想一想,實際上我們現在來聽的動機已經有了問題了,只是想聽聽他到底講些什麼,然後去挑剔他,這個就是等起心的過失,相當於器具裏不乾淨。
此外,即使沒有上面兩種狀況,但是聽完了以後,對於「所受文義不能堅持」,所聽受的文字跟文字所講的內涵不能認真地堅持,聽過就忘掉了,對所聽的法還是沒有正確的受用,這就像漏器一樣。我們應該離開上面這三種錯誤。
【此三對治,經說三語,謂善諦聽聞,意思念之。此亦猶如〈菩薩地〉說:「希於遍知,專注屬耳,意善敬住,以一切心,思惟聽聞。」】
下面就引經論來說明。這三種過失是聽聞佛法最大的錯誤,所以佛經正對著這三樣而對治,經論上面都有這幾句話,漢文經典寫的是「諦聽、諦聽,善思念之!」好好地認真地聽,聽完了以後,再努力去思惟、憶念。〈菩薩地〉上面也這麼說:「希於遍知」是第一個,因為希於遍知,所以聽的時候一定很認真地善聽--就是說我之所以來聽聞,是為了求無上菩提;要得到無上菩提,就應該遍知一切,真正地能夠徹底了解一切法。「善」跟「希於遍知」乃是對治器具不乾淨(有邪執或等起心有過失);第二個是「專注屬耳」,這對應於前面的「諦聽聞」,很認真全神貫注地聽,這是對治器過當中的器覆;最後「意善敬住」,就是不要忘失,對治器過的第三個,以全部的精神認真地去思惟所聞的法義。
把我們自己這個聽法的法器弄乾淨了以後,還要具足一些條件,這些條件一共分六項,很多經論上面都有說明,比如《華嚴經》裏面特別講這六項當中前面的四個,本論再加上後面的兩樣。我們現在一樣一樣很認真地看:看看我們器過有沒有?如果有,要想辦法斷掉;斷掉了以後應該具足的條件是否具備?如果不具備,應該努力。平常我們說「淨罪」的那個罪,就是這裏所說的器垢,把器具裏面的髒東西弄乾淨;「集資」就是我們欠缺的地方,要把它努力地補足,這是非常重要的。前面談到聽聞了佛法能夠增長俱生慧,當俱生慧增長的時候,俱生的煩惱就淨化了。我們也有俱生帶來的東西,我們的本性跟佛性是無二無別的,可惜為煩惱所覆,要透過這樣來轉化。現在看六想中的第一想:
【依六想中,於自安住如病想者。如《入行》云:「若遭常病逼,尚須依醫言,況長遭貪等,百過病所逼。」延長難療,發猛利苦,貪等惑病,於長時中,而痛惱故,於彼應須了知是病。迦摩巴云:「若非實事,作實事修,雖成顛倒。然遭三,極大乾病之所逼迫,病勢極重,我等竟無能知自是病者。」】
我們應以什麼態度去聽聞佛法?就是要把自己看成一個病人。《入行論》上面說:假定我們受到平常的病苦所逼迫,尚且要照著醫生的話來治療,何況我們長時(無始以來)犯了「貪等百過病」,那是非常嚴重的貪瞋癡三毒病,又由於貪等三毒的根本而引發了其它各式各樣的病!延長是指時間漫長,長到什麼程度?無始以來,這個時間之長我們根本無法計算;而此病非常難治,並且會引發極大的痛苦。那是什麼病呢?就是三毒等煩惱病,它恆常持續地使我們身、心痛惱。「痛」是指身體上面的,「惱」是指心理上面的,實際上這兩樣是互為因果的增長,在這一點上我們應該了解自己是有病的。我們總算還不錯能得到人身,腦筋很好,最可惜的是腦筋都用錯了,得到最好的腦筋,該知道的不知道、該想的不想,有這麼大的病卻不管,管的都不是該管的,而所有忙的事情卻都是增長我們的病,這是世間的顛倒,也是最可憐的地方。下面引一位祖師的話,「若非實事,作實事修」,如果我們弄錯了去修,這是顛倒的;不過雖然顛倒,至少曉得要修,只是修錯了。我們無始以來遭到三毒這種非常嚴重的病所逼,而且病得很厲害,居然連自己生病都不知道,這是最嚴重、最可怕的。這一點告訴我們,應該要曉得自己在病當中。
這一段話非常容易講,也很容易聽懂,但是聽過了以後我們是不是能夠用在身心上面觀察自己,而且能正確地看見病,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實際的問題。如果能夠多少看到一點,那我們就有一點希望。整本《廣論》無非都是告訴我們,希望我們看見自己的病。我覺得很慚愧,我自己犯這個毛病,今天在這裏講《廣論》,我只能說跟著大家切磋琢磨。同樣地,我看見周圍的同學都有類似的情況,自己很嚴重的病都看不見,別人一點點小毛病卻看得很清楚;當我們看別人的時候,自己的病不但看不見,而且還不斷地加重,這是我們最嚴重的問題。我們都有很好的腦筋,總算沒像畜生、像狗那樣愚癡,但這好腦筋反而增長我們的煩惱,這是最可惜的。
有了病怎麼辦呢?要找醫生,那麼誰是醫生呢?生病找普通的醫生,現在是煩惱病,那一定要找法師。醫心病要依佛法,而法師能夠開示佛法,就像醫生一樣。
【於說法師住如醫想者。如遭極重風膽等病,便求善醫,若得會遇發大歡善,隨教聽受恭敬承事。如是於宣說法善知識所,亦應如是尋求,既會遇已,莫覺如負擔,應持為莊嚴,依教奉行,恭敬承事。】
這裏分成兩段,前面一段是比喻,後面一段就是比喻所指的我們所要學的佛法。就像我們患了風病、膽病(這個是藏地、印度對疾病的分類,這是非常嚴重的大病),生這種病絕端地痛苦,一定會去找最好的醫生。當我們遇到了好醫生,一定會非常歡喜,願意聽醫生告訴我們的,而且很認真地去奉守它,這是比喻。我們可以想像自己或者周圍的人,當很痛苦的時候,一心想要解決這個痛苦,所以趕快找醫生,聽說有位好醫生,心裏好歡喜,趕快去找他,醫生告訴我們怎麼做,乃至於要花很多代價,我們都很樂意聽他的。
這個比喻所要表達的是說,對說法的善知識,也應該這樣子去尋求。我們身病之所以現起,還是因為心病,有了貪瞋癡的煩惱的話,身心俱病;單單身病尚且要去找醫生,何況是身、心兩者俱病?所以我們對於真正善巧說法的善知識也應該這樣很認真地去找,因為他是真正能夠治好我們的病的人。假定找到了,「莫覺如負擔,應持為莊嚴」,這二句話很平淡,但是涵義非常深遠。平常如果有人讚歎你,你就很歡喜,輕飄飄地;假定說你不好,你這個品性應該改善,或者指出你的錯誤,那你心裏面就很不高興。這地方就告訴我們,善知識真正的目的,是指出我們的煩惱病,要我們改善,那時我們會感覺到這是壓力,負擔很重。我們既然來修學佛法,千萬不要把它看成負擔,這個是真正最好的莊嚴,這才是我們真正要的東西。只有聽善知識的教誡,把毛病改掉了以後,那個時候不需要人家稱讚,自然而然就有最好的東西;現在就是人家稱讚,把最好的東西給我們,那都是騙我們的,最後的結果是讓我們墮落。所以「莫覺如負擔,應持為莊嚴」這兩句話,我但願跟在座的每一位同學共同好好地策勵,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夠把善知識給我們的教誡、逆耳的忠言,當做是我們的莊嚴,而不會一聽到心裡就煩?那麼,應該怎麼辦?「依教奉行、恭敬承事」,我們常常談到子路聞過則喜,在孔老夫子門下,子路是夫子最歡喜的人,他就是有這種精神,別人歡喜聽好話,他不是,告訴他過失,他不但歡喜地聽,而且勇於改過。《論語》上面說,子路聽見別人告訴他了以後,在還沒有改過之前,他不想再聽,唯恐來不及改。現在我們恰恰相反,改不改過沒關係,只是不斷地聽。
【《攝德寶》中作是說故,「故諸勇求勝菩提,智者定應摧我慢,如諸病人親醫治,親善知識應無懈。」】
要求最勝無上菩提的這種勇士,才是真正勇猛精進而且有智慧的人,那他應該做的是什麼?摧我慢。為什麼前面告訴我們「莫覺如負擔,應持為莊嚴」,這地方告訴我們「摧我慢」?要曉得我們所有毛病的根本原因都在「我」上面。你說我不好,我就不高興;你捧了我,我就歡喜。實際上這個「我」正是煩惱的根本,只要我在,內心一定就是高舉,認為自己了不起,所以我們應該要把它戳破。不過這有一定的方法,《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詳細地說明最究竟正確的方法。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呢?要像病人為了治病一般而親近善知識,這件事情不要懈怠,要很認真地去做。這是第二點,將說法師、善知識看成醫生。
【於所教誡起藥品想者。如諸病者,於其醫師所配藥品,起大珍愛。於說法師,所說教授,及其教誡,見重要已,應多勵力,珍愛執持,莫令由其忘念等門,而致損壞。】
這個比喻告訴我們,就像病人找了醫生,當然對醫生給的藥非常珍惜、愛重,所以我們也應該對於說法的法師所告訴我們的教授跟教誡非常珍重。教授跟教誡不同,「教授」是佛法的精要,第一次開示我們的叫作教授;「教誡」是以前講過了,不斷地拿來再策勵我們。如果是最好的人,聽了一次就可以了,不過這種人千古以來是絕對少數。孔老夫子門下的弟子號稱有三千,只有顏淵一個人能不貳過,所以後來稱他為復聖,說他是聖人再來。至於我們普通人,聽了一次不夠,所以師長會繼續地再告訴我們:「已經告訴你了,你做不到,要繼續努力啊!」這就是教誡。我但願各位同學彼此切磋琢磨,這個是我們該聽的,千萬不要聽了第二次,就說我已經聽過了,你老囉嗦。奇怪的是,我們不應該聽的話,聽一百遍也不厭的;該聽的話,聽了第二遍就厭了,那就是我們的致命傷。所以在這裏告訴我們對於這點要努力。
怎麼樣才能夠不排斥呢?要了解它對我們的重要性,那怎麼樣才能了解呢?要多去思惟、觀察,還有不斷地皈依、祈求,這才是真正重要的。用種種方法去努力,使我們內心當中真正珍惜、真正愛護的是師長的教授、教誡。不要把煩惱執著在心裏面,應該把我們該學的教授、教誡放在心裏。不要聽不進,聽到了以後也不要忘掉它,如果忘掉了,結果還是跟沒聽一樣。所以前面從自己曉得有病,然後就找醫生,醫生也給了藥,給了藥就要吃。對我們修行人來說,就是自己曉得有煩惱病,然後找善知識,善知識給我們教授、教誡之後,要照著去修。
【於殷重修起療病想者。猶如病者,見若不服醫所配藥,病則不瘥,即便飲服。於說法師所垂教授,若不修習,亦見不能摧伏貪等,則應殷重而起修習。不應無修,唯愛多積異類文辭,而為究竟。】
這是第四點,這一點特別重要,所以也講得特別仔細。前半段也是比喻,後半段講這個喻所指的法。就像病人一樣,我們很清楚地了解到,雖然找到醫生,醫生也給了藥,如果不去吃的話,病仍然不會好。同樣的道理,我們學法的人,對於說法的法師給我們的教授,如果不照著去做的話,同樣地也不能降伏這個心病的根本(煩惱),所以我們應該殷重地修,非常殷切、非常慎重,不是馬馬虎虎的。以上是從正面告訴我們應該做的,「不應無修」以下則是我們很容易犯的毛病,應該要避免的。我們應該去修,不應該不修,前面策勵我們要多聽聞,可是我們很容易犯一個毛病:聽是要聽的,可是聽了以後不照著去修,單單歡喜蒐集很多各式各樣的文辭,講道理講得頭頭是道,比誰都行,以為這樣就是懂了,這就是我們非常嚴重的錯誤。通常修學佛法會有兩種偏失,一開頭《廣論》就告訴我們,有一類人要修行卻棄捨聽聞;現在這地方講的就是另一類,聽聞了,懂得很多道理卻不去做,這是不應該的。
【是亦猶如害重癩疾,手足脫落,若僅習近一二次藥,全無所濟。我等自從無始,而遭煩惱重病之所逼害,若依教授義,僅一二次,非為完足,故於圓具一切道分,應勤勵力,如瀑流水,以觀察慧,而正思惟。如大德月大阿闍黎《讚悔》中云:「此中心亦恆愚昧,長時習近重病,如具癩者斷手足,依少服藥有何益。」】
「癩」就是痲瘋病,現在患痲瘋病的人很少,大概你們也沒看見過。我曾經看見過痲瘋病,非常可怕,剛開始的時候看不太出來,也不會有很大的痛苦,但是癢得要命,皮膚上會有一點紅腫,等到真正癢的時候,病人會一直抓,越抓越癢,恨不得把肉挖掉,抓得都是血,它還是癢。至於痲瘋病厲害的程度,我曾經看過有人到後來手腳都萎縮了,眼睛也會瞎,乃至腳等整隻肢體去掉。以前在沒有癌症之前,痲瘋病是最可怕的病,治也治不好,現在遍地癌症,痲瘋病就很少聽見了。就像這麼嚴重的病,拿了藥,只吃一趟、兩趟就好了嗎?毫不濟事!透過這個比喻,說明我們從無始以來遭到這麼嚴重的煩惱病,找到了如法的教授以後,不修固然不可以,如果修的時候也是象徵性地碰一碰,那是沒有用的。所以我們對於「圓具一切道分」,不但要聽聞,而且要數數思惟。對整個修行的內涵,道的整體或支分,不但要了解而且要努力,努力到什麼程度呢?像瀑流水這樣。流水有幾種,有一種是慢慢地流;有一種像瀑布,水不但不停止,而且很猛利、快速地流,要像這樣去修。
以我們現在來講,不修固然是一個毛病,還有另一種毛病,就是才聽到一點點就自己覺得很了不起,都懂了。不要說你只聽到一點點,就算聽得很多,是不是真正圓滿具足都是問題,聽到了圓滿具足的法,你還要很認真地修行驗證才行。在《密勒日巴尊者傳》上面,密勒日巴尊者跟著他的老師這麼多年,後來老師才告訴他,叫他去修。密勒日巴有這樣的條件,老師還說:你要弄清楚,看看修得對不對喔!我們現在很容易只聽見一點皮毛、碰到一點影子,就自己覺得好像都懂了。通常情況之下,修行時每一地方都不斷地會產生毛病,所以修行時一層一層深入都需要過來人的引導。宗大師再三地教誡我們,總希望我們能夠拿法不斷地在內心當中認真去思惟、觀察、決擇,他還舉一位祖師的話來策勵我們。
【由是於自作病者想,極為切要。如有此想,餘想皆起。此若僅是空言,則亦不為除煩惱故修教授義,唯樂多聞,猶如病者,求醫師已,而不服藥,若唯愛著所配藥品,病終無脫。】
把自己看成真的有病,這是最最重要的,病想是六想當中的重心,乃至於前面的斷器過,重心還在這個上頭。所以這裏從正反兩面不斷告訴我們,如果病想真正能夠生起來了,那其他自然會生起來;這個道理很簡單,我們真的知道自己病了以後,一定會找醫生。平日身體稍微有一點病,會趕快去找醫生;現在有這麼嚴重的大病,我們居然不找,反而覺得很高興、很輕鬆,這個就是我們最嚴重的大病。問題是要用什麼方法,不管是自己個人,或者我們互相切磋琢磨來淨化,這是很實在的一個問題。進一步來說,以我個人的經驗,真正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佛法,可惜的是到了末法以後,一般人對於佛法到底講些什麼不太知道。當初我以為出了家就叫修行,實際上不一定,出了家若只是剃個頭換件衣服,人家稱你為法師,如此而已,那這樣的話,隨便哪一個人只要剃了頭,不就是法師了嗎?進一步有人以為去學法器怎麼敲怎麼弄,就是法師了,這都是錯誤的。
我曾經遇見過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國內有一種傳統的習慣,大法師們會將一串很大的唸珠掛在脖子上面。我出家後不久,老師告訴我,其實將唸珠掛在脖子上面是有緣由的。古人覺得唸珠是非常重要的,像中國有位最了不起的大祖師清涼澄觀國師,他的念力已經很好了,為了要策勵自己,他就手不離圓明之珠,心裏面一直念。比如說我們念阿彌陀佛、釋迦牟尼佛,或者持咒,心裏不斷地念。有的時候碰見重要的事情要做了,唸珠往頭上一套,那是一個方便。有一次有一位居士到廟裏非常虔誠地禮佛,禮佛的時候,他的唸珠怎麼辦呢?他也把唸珠往頭上一套,因為他曾經聽見這個方便,結果那個廟裏的大居士馬上把他呵斥一頓:「你怎麼一回事情!你到底信不信佛?」他想:我這麼虔誠地來禮佛,好端端地,為什麼人家要呵斥我?那位居士告訴他:「你這樣做不對,你要做了大和尚、大法師,才可以將唸珠掛在脖子上。」他就這麼告訴他,你要這樣,要那樣。那位居士本來是一番高興跑到寺院裏瞻仰三寶,卻碰到這個人跟他這麼說,他後來問我,他講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當時聽了以後,覺得自己以前也很容易犯那個毛病。事相上的習慣是有輔助的作用,不是一定不對,我們不要否定掉。但是佛法中有主副之分,真正的中心是認識煩惱、對治煩惱,要把握住這點。至於平常寺院的儀軌、很多的規矩,乃至於各式各樣的唱唸,這些種種配合是需要的,但是弄到後來對於佛法真正的根本中心認識煩惱、對治煩惱,我們反而不知道。現在比較好一點是去打坐,一盤腿可以盤一個鐘頭、可以坐多少時候,以為這個就叫做功夫,這些現象都是不了解佛法的根本而造成的。
我也曾經遇見過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有一位在家居士學佛學了幾十年,道理講得頭頭是道,讀過很多經論、看過很多大德。他告訴我:「法師!我有一次參加佛七,某一支香坐得真好。」我問他好在什麼地方,他仔細說給我聽後,我真是啼笑皆非,末法時代就有這樣奇怪的現象。本論告訴我們,你如果一開始走錯了,以後都沒有用。真的得定尚且不一定是正確的,更何況他是處在昏沈狀態當中,一小時打的是細昏沈不是粗昏沈,粗昏沈的話我們的頭會磕下去,細昏沈是糊里糊塗地。一支香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得了定了,好高興地告訴我,他學了幾十年,沒學得那麼好過。其實我初學佛法時也犯這個毛病,所以今天看到在座的諸位,實在是非常歡喜、讚歎,真是宿生的大善根,但願諸位千萬不要浪費這個機會,不要以為自己有大善根而增長慢心,不好好地努力,那比起他們是好不了多少,這是我們眼前要小心的。所以這個地方特別告訴我們,我們所聽見的不是空話,如果我們不拿聽到的法來對治煩惱,而「唯樂多聞」,聽得很多然後到處去講給別人聽,儼然是大法師的樣子,那有什麼利益!就像生了病去找醫生,找到好醫生也開了藥,但只是很歡喜這個好藥,然後告訴別人我有一帖好藥,把這個藥拿在手上給別人看,自己沒吃,這樣病是治不好的。我自己深深感覺就是犯了這個大毛病,現在一直為這件事情很後悔,也很慚愧,但願在座的各位同學,將來能夠有更多的機會淨除自己的毛病。
【《三摩地王經》云:「諸人病已身遭苦,無數年中未暫離,彼因重病久惱故,為療病故亦求醫。彼若數數勤訪求,獲遇黠慧明了醫,醫亦安住其悲愍,教令服用如是藥。受其珍貴眾良藥,若不服用療病藥,非醫致使非藥過,唯是病者自過失。如是於此教出家,遍了力根靜慮已,若於修行不精進,不勤現證豈涅槃。」】
此處是引經來說明上述的內涵,文字很容易懂,黠慧就是很精彩的意思。就像我們得到了藥而不服用,這不是醫生的問題,也不是藥的過失。我們現在出了家,對我們應該了解的力、根--就是修道的三十七道品,這些無非是修學佛法的內涵,照著層層次第,其內容包括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分、八聖道分,總結起來就是戒、定、慧三學,了解了以後照著這個次第,精進地修行。假定我不努力去現證,那是得不到涅槃之果的(涅槃是把我們所有的問題徹底地解除)。
【又云:「我雖宣說極善法,汝若聞已不實行,如諸病者負藥囊,終不能醫自體病。」《入行論》亦云:「此等應身行,唯言說何益,若唯誦藥方,豈益諸病者。」故於殷重修,應當發起療病之想。】
「我」是指佛、世尊,他親口說了最圓滿的善巧方法,假定你聽了不照著去做,那就像病人把藥揹在身上,不照著醫生所開的方子去服藥,病是治不好的。《入行論》上也說:這個是要去做的,不是單單嘴巴上面講講就可以。假定只是嘴巴唸唸藥方,病是治不好的,這一點我們要特別注意。所以對於所聞的法,不但要修而且要殷重修,應該了解這些教誡是治我的病。
【言殷重者,謂於善知識教授,諸取捨處,如實行持。此復行持,須先了知,知則須聞,聞已了知,所有須要,即是行持。故於聞義,應隨力能,而起行持,是極扼要。】
所謂殷重,就是對於善知識告訴我們的道理(這個道理不外乎應取、應捨這二樣,就是我們錯誤的地方應該捨掉,我們要做而不足的地方,應該去取),應該照著他開示我們的如實去做,這是非常重要的。為了要修行,必定要先了解怎麼修;為了要了解,所以才去聽聞。既然如此,那麼聽聞了以後,我們就應該把所了解的照著去做。所以對於所聽聞的道理我們應隨分隨力去做,能做多少就算多少。我們常覺得這個道理是蠻好,但是我自己條件不夠,我做不到。我想普通人都會有這種感覺,我當年就是這樣。以前不太懂,現在漸漸地了解,實際上只要我們肯去做,沒有做不到的。《論語》上面孔老夫子曾經說:如果你說你自己做不到,那是你限制了自己。世間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自己限制自己,所以平常就應該策勵自己:我一定要努力,我只要肯去做,沒有不能克服的道理。如果還沒有做就覺得我不行,那心理上面已經排拒了,一旦心理上排拒的話,就算你有能力,也做不到。如果我們一步一步如法照著去做,哪有做不到的?這一點可以從自己內心當中去觀察,比如說我們到了寺院,從背書、寫字開始一步一步地學,剛開始的時候對於不會、不認識的總覺得很難,可是過了一段時候,不知不覺當中也都克服了。所以只要我們真正照著去做的話,沒有一樣不能克服的。因此,最重要的是內心當中應該策勵自己:我一定做得到!只要我肯去做,一次不行,二次!二次不行,十次!所以《中庸》說:「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再愚一定也有了解的一天,再弱一定也有成功的一天,反過來就算你聰明,但覺得自己做不到,那就到此為止了。這個特點,是所有世間、出世間聖人共通的特點。
【如是亦如《聽聞集》云:「設雖有多聞,不善護尸羅,由戒故呵彼,其聞非圓滿。設雖聞寡少,能善護尸羅,由戒故讚彼,其聞為圓滿。若人既少聞,不善護尸羅,由具故呵彼,其禁行非圓。若人聞廣博,及善護尸羅,由俱故讚彼,其禁行圓滿。」】
前面告訴我們:我們要去行持,要行持先要了解,要了解先要聽聞。我們聽見了以後要照著去做,所以分兩方面:聽懂,然後去實踐。這總共有四種情形:第一個,雖然聽得很多但是不做,這不行的;第二個,雖然聽得不多但是去做,這就對了,這兩點恰恰相反;第三個,聽得也不多,做也不做,那最糟糕;第四個,又聽得多又做得多,認真去做,這種最好。聽又多、做又多,這個必須要有宿生的善根,萬一善根不夠的話,那聽完了以後,能夠聽多少,要隨分隨力做多少。就算聽得少,但是我一定要做到它,這個可以。反過來說,你雖然懂得很多,講得頭頭是道,做得不靈光,那個不行。當然最差的是自己條件不夠,聽也聽不懂,做也不去做,那就不用談了。這四種我們要辨別得出來,兩種好、兩種差。好當中有一種宿生條件又好,現在也努力,另一種是宿生條件雖然差,比如說聽的條件不夠,可是我努力去行,這個也可以,而且我們現在相應的,正應該從這一階不斷地增上、提升。反過來說,儘管我條件很好,而且懂得很多,一聽就懂,但不去做,那錯了,那是浪費了自己、耽擱了自己。最後一種自己條件又差,還不去努力,那請問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行?這是我們最最應該警策的。千萬不要說我差,我一直感覺正因為我差,我更要努力啊!這樣我們就有希望。
【又云:「雖聞善說知心藏,修諸三昧知堅實,若行放逸令粗暴,其聞及知無大義。若喜聖者所說法,身語如之起正行,是等具忍友伴喜,根護得聞知彼岸。」】
這兩偈正好相反,雖然聽見了很善巧正確的道理,也曉得所講的內涵,而且曉得修行的訣竅,但是聽見了以後行為很放逸,不照著去做,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聽聞以及他所了解的,並沒有多大的意義,這是我們要避免的。反過來說,假定我們真正好樂、歡喜佛或者善知識告訴我們的道理,而且聽懂了以後,身語照著去做,這樣的話,我們就是「具忍友伴喜」。這個「忍」就是對所聽聞的道理思惟了以後,忍可於心,然後層層深入;「友伴」就是修行所依的善知識;大家都很歡喜。這樣就能夠保護自己的根門,真正地一步一步從生死的此岸,跳出生死輪迴,到達涅槃的彼岸。
【《勸發增上意樂》亦云:「謂我失修今何作,歿時凡愚起憂悔,未獲根底極苦惱,此是愛著言說失。」又云:「如有處居觀戲場,談說其餘勇士德,自己失壞殷重修,此是愛著言說失。」又云:「甘蔗之皮全無實,所喜之味處於內,若人嚼皮故非能,獲得甘蔗精美味;如其外皮言亦爾,思此中義如其味,故應遠離言說著,常不放逸思惟義。」】
這一段一段都是祖師所著的論或語錄上面的教誡。假定我有機會實修而不去修行,到臨終的時候就會憂悔了,因為生前有機會的時候,沒有好好把握根本。我們修學佛法,最精要的是聽聞了如法去修行,而不是停在文字上面,這是最最重要的。假定生前不好好做,到臨終的時候就會憂悔、苦惱,那是因為「愛著言說失」,在文字上空轉。這裏舉個比喻,就像去看戲,戲台上面演得好起勁,我們也能夠品頭論足,但是對自己沒有用處;假定我們在文字上面空轉,就等於像這樣一樣。又像吃甘蔗,甘蔗皮是不能吃的,它是沒味道的,真正的味道在裏頭。假定我們吃甘蔗皮,那真是顛倒!我們應該怎麼辦呢?應該像前面的比喻所說的,我們要吃的是甘蔗裏面的糖,千萬不要吃甘蔗皮。現在以甘蔗皮比喻語言文字,我們應該把聽聞到的道理仔細去思惟,體會它的內涵,這才是最重要的。假定我們吃甘蔗,竟然把皮吃進去了,那不是笑話嗎?而我們聽聞佛法居然停在文字上面,那豈不等於吃甘蔗皮一樣!但就像吃甘蔗一定先要把皮削掉才能吃到肉,修行也一定要先從文字語言的聽聞才能進一步思惟而深入其內涵,但是絕不能著在文字裡,所以真正最重要的是聽懂了道理以後要很認真去修行。
【於如來所住善士想者。隨念世尊是說法師,發起恭敬。】
第五點,對如來作善士想,就是把說法的人看成世尊。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了要發起恭敬心。如果我們把說法的人看成世尊,我們內心當中一定恭敬。實際上,恭敬對自己有好處,不管他是不是佛,他所說的法是佛講的,我們要的是這個法,這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們要把說法的法師看成是佛,內心生起恭敬,因為修學佛法真正最重要的就是敬信。
【於正法理起久住想者。作是思惟,何能由其聞如是法,令勝者教,久住於世。】
第六點,我們都希望正法久住於世間,那麼應該怎麼做呢?應該這樣想:我怎麼樣透過聽聞,而使世尊的教法能夠久住在世間。真正要想令正法久住,最重要的是我們如法行持;假定我們如法行持,法就留在世間,因為法本來是教我們去行持的。如果我們聽聞之後不去做,專講給別人聽,我聽到了講給你聽,你聽到了講給他聽,他聽到了再講給其他的人聽,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但佛法真正的內涵卻失去了,留在世間的就只有甘蔗皮,我們都做這種顛倒的事,把甘蔗肉丟掉,甘蔗皮吞下去。這一點,我們要特別努力,最後這兩點非常重要。
現在再簡單地將斷三過、依六想的內涵總結一下:如前面所說,要把障礙我們成為法器的所有問題拿掉,然後對於不具足的要努力,因為我們無始以來真正相應的都是煩惱,所以這一點非常重要。三過如果不斷,聽聞佛法沒什麼效果。法聽了以後要去受用,自己受用了,內心淨化後,再幫助別人,而這些憑藉的都是正確的法。但如果器過不斷的話,或者根本聽不進去,或者聽了以後染污了,那個法已不是原來的法,再不然就是漏掉了。若是沒漏掉可是染污了,你用這個法,不但不能淨化自己、幫助別人,反而傷害自、他,所以斷器過非常重要。緊跟著是依六想。聽法是要拿來淨化自己的,這一點特別重要。六想當中最重要的是第一個病想,第一個有了其他的都能生起來,因為曉得自己病了,所以要找醫生,找到了醫生請他開藥,他開了藥我們就認真服用。其中第一個和第四個最重要,就是曉得自己有病又願意認真去治療,其他的是相關的,我們對這個主、副要了解。這一點絕端重要,所以宗大師一再地叮囑我們,如果聽聞時不善巧,聽了以後不但沒有增長資糧、斷器過,反而會增長我們的器過,一直覺得自己懂得更多了,增長傲慢,以這個法增長「我」,使「我」越來越大,這是我們一定要很清楚明白的。
文字的理解並不表示自己做到了,理解文字到做到還有一段距離,文字的認識是最容易的部分。實際上以整個佛法來說,文字的認識也好難,光要碰見佛法就要許多資糧,以整體來看,一般人根本連碰見這個法的機會都沒有。我們現在很幸運地碰到了,如果不能好好地珍惜、受用,把自己以前積集的資糧浪費掉了,最大的損失莫過於此。但願在座的同學從現在開始一點一點去聽聞,聽聞以後大家再討論,同時在身心上隨分隨力去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復次於法若講若聽,將自相續若置餘處,另說餘法,是則任其講何法事,不關至要。故須正為,決擇自身而聽聞之。】
這麼圓滿的法,在一場法會當中不管是講或聽,最主要的是將這個法在自他互相切磋琢磨當中淨化我們的身心。「相續」就是指我們的身心,為什麼不用「身心」而用「相續」呢?以法理來說,實際上我們的身心是重重無盡的緣起相續,所以本論很多地方說到自己的身心都用「相續」。這裡的意思就是聽了法是要在自己的身心上去用的。如果不用在自己的身心上,心不與法合,則無論說法者講什麼,我們都無法獲益。怎麼用呢?「須正為決擇自身而聽聞之」,必須拿法在自己的身心上去觀察、決擇,看哪一個是對的、哪一個是錯的,以法來衡準自己,錯的要拿掉它,對的要增長它。為了要這樣做才來聽法。這是大師提出來最中心的教授,非常重要,我們要謹記在心。
【譬如欲知面上有無黑污等垢,照鏡知已即除其垢。若自行為有諸過失,由聞正法現於法鏡,爾時意中便生熱惱,謂我相續何乃至此。次乃除過,修習功德,是故須應隨法修學。】
譬如要看看我們臉上有沒有髒垢,就拿鏡子來照,看清楚了以後,就把臉上的髒垢擦乾淨。在大眾中如果面上又黑又髒,不是教人家一看就討厭嗎?我們的身心也是如此,煩惱本身就是又黑又臭又髒的東西,怎麼辦呢?拿法來反照自己、淨化自己,前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但很不幸我們無始以來的習氣很重,被習氣所覆,聽不到別人要告訴我們的內涵,剛開始時即使聽到了,也很容易又增長煩惱,這點我們要特別注意。
一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種種錯誤,你仔細觀察一下,就很容易發現這個事實,可是平常我們都不大會認真去看這件事情;我說容易,實際上是在僧團中比較有機會看到。如果很快就能發現自己看不見自己的錯,那已是高人一等,很了不起的。很坦白地說,我自己也看不見,我還是因為教了大家,看見別人有這個問題,回過頭來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原來犯同樣的毛病。譬如我講話常常太利了,不知不覺讓同學聽了不太好受,有一次一位同學很嚴厲地指責我:「你這種話你可以說別人,要是我的話,根本理都不理你。」當時我聽了心裡愣了一下,可是我還是心平氣和地聽下來。照理說,我聽了應該仔細地去觀察自己的內心,但我沒有,我只是想:「會這樣嗎?」後來想想,是,我可能有,再仔細反省果然有,但是我並沒有聽了這個話之後努力改善自己。後來想想,改變習氣真是不容易。不過很有趣的,因為這位同學說了我,我就會注意觀察他,結果發現當他自己有了一點地位時,他訓斥別人也是非常利,我在旁邊也聽不下去。從這件事情我學會了,原來我們一般人都有這種類似的情況--看不見自己的毛病。唯一的機會是我們在修行的團體中,大家能夠真正了解這個團體的好處,彼此間不斷地切磋琢磨,才有機會提升。
我講這段故事是希望你們從這裏邊慢慢觀察自己。平常我們的確看不見自己的毛病,所以需要用法鏡來照自己。條件最好的人,學到了法就能看見自己的錯,實際上還要一個條件--「友」,所以我們歸依三寶是佛、法、僧。佛,對我們而言可以說就是師;法就是我們學的《廣論》;友就是團體中的同學。真正的同學是要以法來互相切磋琢磨,不斷地增上。儒家也很重視益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或者說「諍友」,當我們有錯時,周圍的人會告訴你:「某人!你錯了。」而且會很實在地說。有的時候這種話我們聽不進去,這是事實,但這種話對我們真的有好處。
「由聞正法現於法鏡,爾時意中便生熱惱」,由於聽聞正法而看見了自己,內心會產生熱惱,這裡的熱惱是由於慚愧,這很重要。平常別人糾正我們的錯誤時,我們也會生起熱惱,心想:「好傢伙!你來說我啊!你自己呢?」這樣的熱惱是瞋惱對方,這就錯了。碰見這個情況我們應該內心生起慚愧說:「我的身心怎麼這麼差呢!」
所以第一個是認識自己,其次認識了以後還要除過,要想除掉它還要修習功德,並不是知道了就能做到,不那麼容易。現在這個時代很容易犯一個毛病,總覺得聽懂以後馬上就要做到,就算不是馬上做到,三天、五天、三個月、五個月應該做到了,所以我們稱這個時代叫作「即沖咖啡時代」。不妨以喝茶來說吧!喝茶要先燒開水,然後把茶葉放進去,過一會兒,再慢慢地喝,可是現在這樣太慢了。西方人怎麼做呢?把咖啡經過提煉做成粉末,開水一沖馬上可以喝。我們樣樣向西方看齊,修行本來要經過很長時間的努力,現在受即沖咖啡時代的影響,希望修行也那麼快:「你趕快告訴我,這樣我就知道了。」好像知道了就成佛了,這在佛法當中是絕無可能。知道已經不容易,知道了還非要對境去歷練不可,而對境歷練還要有很多條件。如果沒有知道道理、對境練心這二個條件,修行不可能;如果可能的話,那以前那些佛都錯了,所有的佛菩薩無一例外,都是這樣走過來的,這是我們要深深體會到的。另外有一種是知道了以後,不一定要去對境練心的,「二乘」即如此,知道了以後,急著趕快解決自己的問題。問題是會解決的,可是到法華會上就會後悔了,所以我們務必要對這條菩提道的整體有所認識。這裏講的「隨法修學」是很廣義的,從聽聞開始就要從相應的地方隨分隨力地去做。
【《本生論》云:「我鄙惡行影,明見於法鏡,意極起痛惱,我當趣正法。」是如蘇達薩子,請月王子宣說法時,菩薩了知彼之意樂,成聞法器而為說法。】
這裡引《本生論》的話:自己這種錯誤的行為,透過佛法的法鏡照出來了,內心覺得很慚愧、很痛惱(這個痛惱是對自己的反省來說的),策勵自己要「趣正法」,努力改善。平常我們也有痛惱,但往往是隨順煩惱;好不容易宿生積了一點善根而遇見佛法,結果由於聽見人家的規勸而起了瞋心,毀掉了前面的基礎,這不是《本生論》要告訴我們的意趣,我們要弄清楚。文中的公案就不細說了。
【總之應作是念發心,謂我為利一切有情,願當成佛,為成佛故,現見應須修學其因,因須先知,知須聽法,是故應當聽聞正法,思念聞法勝利,發勇悍心,斷器過等而正聽聞。】
最後總結起來說,我們內心當中應該以什麼樣的意樂來聞法呢?應該是為了要利益一切有情。而要真正利益一切有情,我們凡夫做不到,只有成佛才能夠真正地利益一切有情,所以為了利益一切有情必須成佛;成佛要很多條件,也就是必須修成佛的因;這個因必須先了解;要了解必須聽法。所以從我們現時發的這個願開始,為了滿這個願,一步一步照它正確的因推上去,最後找到必須聽聞正法。
聽聞正法,首先要思惟聞法的殊勝利益,能夠認真思惟才會策勵我們認真去聽法。否則平常我們做別的事情都很起勁,對聽聞佛法最沒勁。我自己的經驗也是這樣,叫我講給別人聽很起勁,聽別人講實在很容易打瞌睡,什麼原因呢?我就欠缺在對聞法的殊勝利益沒有真正努力去思惟。講給別人聽,講一千遍不會厭煩;聽別人講大概最多聽一遍,聽第二遍就會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很容易生起這種念頭。實際上我有時候是錯的、有時候是對的,經過不斷地試驗以後,才發現如果我們能夠真正如法去做的話,會有一種有趣的改變,你對聽聞佛法會漸漸地提升興趣,關鍵在後面會講到。最主要的還是要隨分隨力照著去思惟觀察,那效果一定會產生,否則弄來弄去總在習氣上面轉。有了這個之後,還要發勇悍心,這個非常重要,沒有勇悍心的話,即使聽到了法,要想斷器過還是很難,因為這必須在自己的身心上「開刀」,這是最難的事情,但這樣才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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