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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发菩提心文讲记-演培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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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发菩提心文讲记
劝发菩提心文讲记 演培法师释
谢净德记
自序
文前概说
正文
解释正文
【自序】
佛是怎样成的?是由于行菩萨道成的;菩萨道怎会行的?是由发菩提心来的;所以发菩提心就成为菩萨因行与如来果证的唯一无二的推动力,没有这一推动力,菩萨因行固然无人去行,如来果证亦无人去证。这样说来,发菩提心,在大乘佛法中,具有怎样的重要性,应是谁都可以体认到的。做个大乘佛法行者,而说不要发菩提心,那将是不可思议的事。不过话说回来,真正修学大乘的学人,从不忽略发菩提心的。
关于如何发菩提心,在省庵大师的劝发菩提心文中,固已有了很好的指示,在我所讲的这个讲记中,亦已有了详细的说明,看了讲记自然明白,在此不必再多费辞。总之,能发菩提心的,是就值得我人尊敬。
发菩提心,没有时间性的,什么时候都可。面见佛陀的当世,固可发菩提心,末法时代的今日,亦可发菩提心。但以佛法住世来说,在佛教极度衰微的时代发菩提心,较之佛世时的发大心者,尤为难能可贵。
中国一向所流行的佛法,不但是大乘佛法,而且是最上一乘,一般佛法行者,照理都是菩萨,而且是发过菩提心的。但如去问许多学佛的人士,你是不是发了菩提心,那我敢说,大多数的佛徒,不知如何答覆。
像这样的大乘佛法行者,实在不够资格称为菩萨,因而表现于行为的活动,自然也就不是菩萨风格。所以太虚大师于从巴利语系说到今菩萨行一文中说:‘中国佛教教理是大乘,而行为是小乘’,意在于此。
正因一般学佛人士,不知如何发菩提心,不去实践菩萨大行,致使佛教现状,显得暮气沉沉,而为社会大多数的人群,认为佛教不是今日所需,甚至讥为消极厌世,试问这对我们佛教,是多么大的一大损失!
有心于佛教的我人,不能看著佛教这样沉没下去而无动于衷,故有本著佛陀的根本精神,高树为法为人的佛教特质,以使佛教在今日世界中活跃起来的必要。然应怎样?这唯有发菩提心,实践菩萨大行才行。
一九六六年,慧日讲堂印海法师,乘我回来弘法之便,请于讲堂宣讲劝发菩提心文,期以激发学佛者的发菩提心,来积极的实行菩萨大行,发挥佛教救人救世的大无畏精神,证明佛教是今日人群所必需者。
当我在讲这劝发菩提心文时,远来闻法的谢净德居士,立即发起大菩提心来,将我所讲的记为讲记,而且记得极为详细,eM述又极条理分明,文字更是干净利落,没有什么浮词浪语,真正可说是极为难得的!
后应菩提树编者朱斐居士的征稿,乃将全文交给菩提树发表,而于去年全部刊完。净德居士真是一位发大心者,为使诸将发心而尚未发心的学佛人士,能够真正发起菩提心来,以凡夫身广修菩萨大行,乃又发心拟将讲记印行流通,而且善与人同,不唯自己出斯功德,并劝其父谢常如及吴宽性、丁常实等居士共同发心,所以这本讲记能顺利的与读者见面,不能不谢谢净德居士。讲记,在菩提树发表,是朱斐居士的功德;在台北印校等,是怀谦居士的功德;得以出版流通,是上出施净资者的功德。因此,我在这里很诚挚的敬向出钱出力的诸位居士,致最崇高的谢意,并祝慧业日进!
一九六九年夏历四月初八日序于玄奘寺丈室
【文前概说】
一、菩提心的尊贵殊胜及其功德
首先来讲一讲发菩提心的尊贵:讲到菩提心的尊贵,要从比较上或举喻来说明,始能显示出来。佛陀在大乘经典中特别指出发菩提心的尊贵明文,可说是很多很多的,现我简单的举出几则来谈谈。经中举喻说:如有一大龙王,在这大龙王的头顶上,戴著一顶很大的如意妙宝王冠,由于有这如意妙宝王冠,戴在大龙王的头上,于是使得任何怨敌,都不敢来侵犯他,更不要说想恐怖他。这譬喻是说:一个发了菩提心的菩萨,在其顶上戴有一颗菩提心及大悲心的妙宝王冠,由于有了这颗王冠戴在头上,不但一切恶趣的有情,没有办法来侵怖菩萨,就是天魔外道等,要想来侵犯菩萨,也是无能为力的。发菩提心是怎样尊贵,于此可见。经中又举喻说:世人所认为最珍贵的宝物,莫过于金刚宝,一颗完整无缺的金刚宝,固然是价值连城,没有办法算得出,即使将这金刚宝打破,成为残缺不全的,而它在众宝中仍然超胜其他的一切珍宝,一切珍宝与之比较,仍然不及它的珍贵和有价值。不唯如此,就是金刚宝的名称,亦不会因它的残缺而丧失掉,金刚宝还是叫做金刚宝。如果拿这破碎的金刚宝,去救济无数有所缺乏的贫人,同样会发生救济的作用。
这是以金刚宝譬喻菩萨所发的菩提心,以完整无缺的金刚宝,譬喻广大圆满的菩提心。菩萨发了广大圆满的菩提心,在一切众生界中,固然是最崇高最伟大的,即使佛法行者仅有少分菩提心,而他所具有的功德庄严,仍然超过一切声闻、一切缘觉所有的功德庄严。同时,也不因菩提心仅有少分,而丧失掉他菩萨的资格,菩萨还是叫做菩萨。且此具有少分菩提心的菩萨,同样可以去救济缺乏佛法圣财的贫穷众生,使诸没有佛法圣财的贫穷众生,因菩萨的度化而得到佛法的圣财,逐渐走上佛法的解脱之道,终于获得身心的自在解脱。菩提心的价值尊贵,从这譬喻中,更得到证明。
经中复举喻说:如有一人提一盏灯,走到暗室里去,而那暗室里的黑暗,不是一年两年才有的,已是几百几千年所充满的黑暗,虽然如此,但当这一盏灯提进去时,由灯所放射出的光明,立刻驱除了这千百年来所有的黑暗。当知这提灯的人,就是发菩提心的菩萨,所提的一盏灯,就是菩萨所持的一切智心大光明炬,暗室中的黑暗,就是众生内心中的无明黑暗。一个发了菩提心的菩萨,持著一切智心的大光明炬,入于众生的心意暗室中去,使得众生不可说百千劫已来,所积集的一切烦恼障,一切业障以及无明黑暗,悉皆消除得干干净净。由此可知发菩提心,在佛法的修学上,是珍贵到怎样的程度了。
以佛法说,一个人在世间上,不论做了什么好事,必然有他所得功德,而发菩提心同样有他所应有的功德。发菩提心所获得的功德,好似虚空一样,广大无比,殊胜庄严,究竟广大殊胜到怎样,要从功德的校量中才能显示出来。例如印度的恒河,是有很多的沙的,假定以一粒沙即是一佛世界,如是有像恒河中这么多沙的佛世界,设若有人将这么多的佛世界堆满了七宝,用以供养诸佛世尊,诸位可以想像得到,其人所得的功德,真是大得无可形容。但佛告诉我们,如果另外有这么一个人,能至诚恳切的合起掌来,一念发起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那这发菩提心的人所得功德,远超过上面以恒河沙数佛刹七宝供养诸佛的功德,还要来得大。因此,我们亦可了解发菩提心的功德,是怎样的广大殊胜了。
经中为什么要这样的说明菩提心的尊贵、殊胜以及广大功德?当知十方诸佛,不论是过去已成佛的,现在正成佛的,没有不是由发菩提心而来,发菩提心而得成佛,则发菩提心尊贵、殊胜以及广大功德,自就不难明白。诸位不妨自问一下:学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不是希望自己将来成佛?假如是的,那你就得发菩提心,如不发菩提心而希望成佛,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其次,请再自问一下:发菩提心的目的是为成佛,然为什么定要成佛?成佛,固然会得相好庄严,圆满一切功德,但这并不是主要的目的。成佛的真正最大目的,还是为的度化众生。如经上说:‘为利众生愿成佛’。在无尽意经中,佛陀开示我们说:‘若不为度众生,我即不发是菩提心’。所以发菩提心,不但是希望自己将来能够成佛,而更重要的还是当下就能去度化众生,深入社会,接近人群,随分随力的以佛法开导群迷。以一句惯说的话来讲:发菩提心有两大目标:向上,成佛是我们的目标;向下,度生是我们的目标。所谓‘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就是此意。
二、菩提心为入大乘的不二法门
佛法有大小乘的差别,这是谁都知道的,不用说,入小乘有入小乘的门路,入大乘有入大乘的门路。入小乘的唯一门路,是所发的厌离心。没有发厌离心,绝对不会走上声闻的解脱道。而入大乘的不二法门,则是现在所说的发菩提心。如果没有发菩提心,自亦不会走上菩萨的菩提道。且这菩提心,不论什么时候在身心中生起,纵然其他的功德还没有发生,而你已经进入大乘之门。不过话说回来,发起的菩提心,如一旦退失了,那你在佛法中,纵然具有通达空性等的种种功德,仍然是堕入于声闻等地,丧失了你做大乘行者的资格。所以是不是已入于大乘之门,完全看你菩提心的有无而作决定的。
关于这个,佛在华严经中,曾经这样说过:‘菩提心者,如一切佛法种子’。种子是就因说,从世间看,是怎样的种子,就结怎样的果。种子是有各各不同的,如麦种子、谷种子、豆种子等,是为各自不同的不共因,因为这些不论与怎样的缘合,谷种子终不能为麦种子的因,麦种子终不能为谷种子的因。可是水土空气温度肥料等,则为一切的共因,因为这些与谷种子合,就成为谷苗的因,与麦种子合,就成为麦苗的因,它们是不简别什么物件的,与怎样的种子结合,就助长怎样东西的生长。当知现在所讲的无上菩提心,就是佛苗因中的不共因,如谷麦等的各各不同的种子,为成佛的主要因素。宝性论说:‘信解大乘为种子,慧是能生佛法母’。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信解大乘而所发的菩提心,犹如为父的种子,通达诸法无我的殊胜慧,犹如慈爱的母亲。为种子的父亲,设若是属于汉族的,那他所生的子女,必然是属于汉人,绝对不会生为藏人或蒙族人,所以父是子姓的决定之因;至于母亲,不论你是藏人还是蒙族人,如与汉族的男子结合,就生出汉人,如与蒙族的男子结合,就生出蒙人,所以母是生子的共因。本此应知:通达无我的般若慧,是三乘圣者的共母,诸佛固然依于般若波罗密,声闻缘觉同样是依于般若波罗密。如龙猛菩萨赞慧度说:‘诸佛辟支佛,并诸声闻人,解脱唯依慧,决定无有余’。所以唯依般若慧不能判别大小乘,要以菩提心及广大行,才能显示大乘的不同于小乘。如是证诸法空性的般若慧,尚且不是大乘不共之道,除此般若慧的诸余道品,自更不必说了。所以要想入于大乘之门,非以菩提心为教授不可,除此,更无余门可入大乘。
再总结的以喻说:如世间的生男育女,必须具有父母双亲,无父固然不生,无母更不要说。大乘佛法的道支圆满,则须以方便为父,以智慧为母。方便之父是什么?发菩提心;智慧之母是什么?证空性慧。一个佛法行者,如果自认是大乘的话,必须发菩提心,没有不发菩提心,而得称为大乘的。什么时候菩提心在你的身心中生起,什么时候就安立你为大乘行人。中国佛法的修学者,总认自己是学大乘的,但菩提心的是否生起,还得要问问自己。
三、本文题目的略为解说
就佛法的三藏说,经有经题,律有律题,论有论题。宏扬佛法的诸大善知识,不论讲说哪种经论,都先就其经题论题,或详说或略说,因为经论的题目,是全部经论的眼目,对于题目有了大体的认识,对于内容也就有了相当的眉目。现在所讲的虽是一篇短文,但文有文题,同样需要先为说明。明白了文题,文中的大意,也就可知。我们通常解说经论的题目,有通题别题的两种分别,本文同样的具有通别两题。最后的文字是通题,是通于其他的意思,不但本文叫做文,如西方发愿文,戒杀放生文,都叫做文的。前面的劝发菩提心五字是别题,显示唯有本文这样称法,而不通于其他诸文的,所以称为别题。
作为通题的‘文’字,在中国通常来讲,是文章的文,而在印度梵文来说,本有所谓‘名句文身’的这话。可是名句文的文与文章的文,是有著截然不同的意思的。我国向来所说文章的文,是集字成名,集名成句,集句成篇,才成为一篇文章,或如现在多以连缀成文的叫做文字。所以本文的文,是文章的文,或文字的文。名句文的文,以梵文的解说,文是指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字母,由一个个的字母而构成一个名词,由一个个的名词而构成一个句子,所以名句文的文,是构成名与句的一种基本单位,与成为一篇文章或一篇文字的文,其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有人以名句文的文解释本文的文,我以为不大妥当,所以特别略为点出。
其次所要讲的,是本文的别题。于别题中,先讲发菩提心四字,分为三个层次来说:
一、菩提:菩提是印度话,译来中国,有旧译与新译的不同。唐朝以前的旧译,翻之为道;唐朝以后的新译,译名为觉。比较来讲,以诸佛圣者所体会的妙理及所成就的智德说,把菩提译为道,未尝不可,不过新译为觉,更为恰当而已。觉与觉悟的悟字,意义是差不多的,觉即是悟,悟即是觉,不过,通常总联结在一起称为觉悟。菩提之觉,与世人所讲的感觉、知觉或恶觉,尤有所不同。如一般说的‘觉今是而昨非’的觉,固不能不说是觉,但与菩提之觉,仍有一段距离。根据佛经所指示的来说:菩提之觉,是反迷惑所有的纯正觉,是离迷惑所有的清净觉。因为觉之所以为觉,本来是对迷惑讲的。凡人对于事事物物迷惑而不正确了解,固不得称为觉,就是在一般以为已觉了的,而这觉了是否纯正,仍是一大问题。因普通所有的觉,大都杂有染污成份在内而不清净的。所以真正菩提之觉,必定是纯正的、清净的,没有丝毫的染污及迷惑存在,否则,即不得成为菩提之觉。以上,为菩提意义的简单解释。
其次所要说的,是菩提的类别。所谓类别,显示菩提不是一种。菩提既是一种觉悟,当然没有丝毫迷惑。因此,觉悟与迷惑是敌体相反的,当觉悟现前的时候,迷惑就消失了,二者绝对不能并存。这如光明与黑暗不能同时并存,其道理是一样的。光明现前,黑暗就被驱走,反之,黑暗笼罩,光明也就隐没不现。又如暴恶与正义不能共存,正义抬头的时候,暴恶就被消灭,暴恶抬头的时候,正义就被摧毁。菩提的觉悟与迷惑的不觉,在义理上也是如此。这样说来,要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得到觉悟?必须要到没有迷惑的地位,方能得到菩提。在凡夫位上,由于还有迷惑存在,不得成就菩提。唯有出世的圣者,由于断除了迷惑,成就了觉悟,方可说是得到菩提。同样是出世圣者,但因程度的差别,分为三乘的不同,声闻人所成就的是声闻菩提,缘觉人所成就的是缘觉菩提,无上佛陀所成就的是无上菩提。就觉悟的意义说,虽彼此是一样的,但约程度的浅深,类别为三种菩提,而以无上菩提为最究竟、最圆满,亦为发菩提心的人所要求证的菩提。菩提不唯有它的名义,并且还有它的自体。什么是菩提的自体?这是我们接著所要说的。佛法有三乘共教和大乘不共教的分别:约三乘共教以出菩提的自体,是指出世的清净无漏慧。这慧不是别的,就是五别境中的慧心所,唯别境慧通于有漏无漏,而这专指无漏的慧心所说。约大乘不共教以出无上菩提的自体,则指清净的四智菩提。四智菩提,在唯识学上是常说到的,就是转八识成四智的四智──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大圆镜智。大乘以此四智为菩提的自体,站在这一立场说,三乘圣者所得的菩提,还不够资格称为菩提,因为他们的四智还未圆满,觉悟还未究竟普遍。如声闻缘觉圣者所得的觉悟,只是部分的,不能遍知一切,所以不得名为菩提,菩萨圣者所得的觉悟,普遍固然已经普遍,但还没有到达无上,所以也不得称为菩提。
三乘圣者所有的觉悟,既都不得称为菩提,为什么经说有声闻、缘觉、菩萨的三种菩提?当知这是站在菩提的平等相上讲的。由于菩提是觉悟,三乘圣者既都得到觉悟,所以得统称为菩提。但约殊胜的意义说,唯有无上菩提,才得真正称为菩提。因唯证得最高无上菩提,才能完成四智,在没有到达最高无上菩提时,四智决不能圆满完成。所以约菩提的殊胜义说,唯以四智为体。四智中的妙观察智,二乘可得部分的成就,至于成所作智、平等性智、大圆镜智,二乘根本没有成就的。真正完成四智菩提的,唯佛与佛乃得究竟圆满,所以唯有完成四智的最高佛陀所得觉悟,才能真正称为菩提。而这无上菩提是以四智为体的,所以二乘的觉悟,不得名为菩提。
菩提是觉悟,而以无漏慧为体,无漏慧即别境中的慧心所,所以菩提亦有它的相应心所,亦即与四智相应的心所。在有漏位上,讲到吾人的心识活动,有所谓心所相应:如第八识有五个心所相应,第七识有十八个心所相应,第六识有五十一个心所相应,前五识有三十四个心所相应。到了佛果菩提所完成的四智,是由八识所转成的。有漏的八识既有相应的心所,无漏的四智自亦有其相应的心所。所以不论四智中的哪一智,决不是孤单的独立的。有漏八识相应的心所,有或多或少的不同;无漏四智相应的心所,却是同样的各有二十一个心所相应,就是欲、胜解、念、定、慧的五别境;作意、触、受、想、思的五遍行;再加上信、惭、愧、无贪、无嗔、无痴、精进、轻安、不放逸、行舍、不害的十一善心所。四智菩提所相应的,不出以上所说的二十一种心所,是为菩提相应之义。
二、菩提心:菩提的意义,本还有很多可说的,现姑止此,继续来讲菩提心。这里所讲的心与平时所讲稍有不同,既不是血肉组成的肉团心,亦不是通常惯说的虚妄分别心,而是作为一种希望、愿望、欲求来讲的。佛法通常讲到欲,都是指不好的说,而加以呵斥的,但一讲到善法欲,就不是不好,而为修学佛法者不可缺少的了。如果没有善法欲,就不会去追求解脱,追求无上菩提,有了这善法欲,自会热烈的向这方面去追求。所以菩提心的心字,是希望欲求之意,亦即立志之意。我们不论做什么事,必须具有欲求愿望,唯有以此为动力,才可完成自己所要作的事。世间普通事尚且如此,我们要想完成无上菩提,如没有崇高愿望,热烈欲求,怎能达到成佛目的?然这自体,就是五别境中的欲心所,而这欲心所即为发菩提心的心字之正当解释。不过还得知道的,就是别境中的欲心所,在有漏的凡夫位上,是通于善、通于恶、通于无记的三性,唯此菩提志愿欲,在一开始发起时,即为有漏善法之随顺无漏法者。要知为了求得无上菩提而发生这愿欲,本著这愿欲向著所要到达的目标前进,那大乘佛果所有的无尽功德法,皆由此欲心所之所生起的。所以菩提心的这个心字,我们是不可予以忽视的。
三、发菩提心:菩提心已讲过了,现在继续所要讲的是发菩提心,而此四字的中心在一发字。发是发起或发生的意思,就是发起或发生这一念菩提心。说到发心,很广泛的:如发心念佛,可说发念佛心,发心持咒,可说发持咒心,发心诵经,可说发诵经心,发心参禅,可说发参禅心,这在佛法的修持方面说;若就世俗来说,发心求财,名为发求财心,发心做官,名为发做官心,发心求名,名为发求名心,发心求知,名为发求知心。而且你发了什么心,必然去做什么事。所以论说:‘如人贪名宦者,发求名宦心,修登名宦行;若贪财宝者,发求财宝心,作营财宝行。凡人欲求善之与恶,皆先标其心,而后成其志,所以求菩提者,发菩提心,修菩提行。’
唯此求证无上菩提的心愿,究竟要怎么样方能发起?详细而言,自亦可从多方面说,现在且简单的略说两种:一、内在的自性发:吾人的内心本来具有菩提的觉性,但它在为烦恼之所蒙蔽的时候,觉的力量过于薄弱,不能发生强有力的作用。如人在有病的时候,运动的精神必然是提不起来的。虽在烦恼迷惑动乱不安的状态中,但菩提的觉性仍然存在,并未因此而消失掉。但欲离此动乱不安之相,则非证得佛果菩提不可。有了这一念要成佛的心,当知这就是内在的自性发菩提心。二、外在的资助发:或有人说,内在既可发菩提心,为什么现在不见众生自发?由于没有外缘的资助。什么是外缘资助?就是善友与圣教。如听闻大乘圣教,以此圣教经常的熏习,于是自己发起大菩提心,是为圣教力的资助发。或观佛菩萨的神通、道力等,使自己发起大菩提心,是为善友力的资助发。
发菩提心四字,已经逐步解说。还有上面一个劝字,再略为说明。菩提心的发起,有的是自发自动的,能够这样,当然是最好的。但另有一些人,尽管是在修学佛法,听闻佛法,却不能发起菩提心来。不能发菩提心,就不能度化众生。而佛法是以度生为本的,在这情况下,就得劝导或劝勉一番,使之发起菩提心来,所以称劝发菩提心文。原因人类根性不同,有的不经劝导、启发、开示,根本不知什么叫做发菩提心。如将发菩提心的功德、妙用、利益,讲给众生听,使他们明白发菩提心,在修学佛法上的重要性,自然也就会开始发菩提心。
根据以上所说,我们可以知道:真正修学大乘佛法的人,不但自己必须发菩提心,同时还应劝导他人发菩提心,唯有人人发菩提心,佛法始能继续弘扬,众生始能普被救济!省庵大师深深的了解这一点,所以他老特别作成此文,来劝勉我们每一个修学佛法的人,不论僧俗男女,都需发菩提心。特别是在世乱时荒的今日,发菩提心,确是大乘行者当前的唯一急务!
四、本文作者的史实简介
佛教的经论,是从印度传译过来的,所以讲经说论,必然就要说到经论译者的历史。现在所讲的劝发菩提心文,是中国的祖师所写的,不是从印度译过来的,因而现在对于作者的史实,亦得加以简略的介绍。
本文的作者,法名叫做实贤,字叫思齐,别号省庵,所以一般人只知道他老叫省庵大师。他老在净土宗,素被尊为祖师之一。我曾看过两部不同的净土宗祖师传,一部说他为第九代祖师,一部说他为第十一代祖师。我因未曾专心研究过净土宗,亦未仔细考察净宗诸祖的历史,不能肯定他老究是第几代祖师,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而无庸置疑的,就是他老确实为净土宗祖师之一。
省庵大师,是我国江苏常熟县人,俗家姓时,父亲是读书人,母亲张氏,是个贤慧的妇人。最特别的一点,就是师出生后,即茹素不荤。其父虽然早死,但其母亲了解他的儿子具有宿根,于是当师七岁时,就送他到常熟清凉庵,礼容选大师为师,到十五岁正式剃度,二十四岁受具足戒于当时杭州昭庆寺。师聪慧过人,所读的经典,能过目不忘。对于世学,不但能诗,且善书法。嗣因在普仁寺,见一僧人死亡,更为痛念无常,所以于受具后,严持净戒,精进修道,日止一食,胁不贴席,习以为常。
后来觉得做个出家人,不明教理是不行的,于是依渠成法师听讲法华玄义,从绍昙法师学习唯识、楞严,因而对于性相二宗,无不洞明通达。学教的目的是为实践,不是为的知识学问,在师明白义理以后,就又去崇福寺,亲近灵鹫和尚,参究向上一著,只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即恍然有所契悟。灵鹫禅师看他颖悟非凡,对他极为器重,想传衣钵给他,让他做该寺的住持,可是师无意接受,不得已,只好辞别灵鹫禅师。
离崇福寺去真寂寺,禁足于此,解行并进。白天阅读三藏,晚上专心持念阿弥陀佛圣号。禁足三年期满,寺众请讲法华,师乃升座开演,口若悬河泉涌,使诸听众听了,无不深受法益,是为大师化他的开始。
后来,为了瞻礼佛陀的舍利,特去宁波阿育王寺。原因是他觉得,不能面见如来,实是我们业障,然阿育王寺有佛陀的真身舍利,如能见到佛陀的真身舍利,亦不愧为做了个佛弟子。于是在己亥春,特别去阿育王寺,朝礼佛陀的舍利。据人传说:阿育王寺的佛陀舍利非常灵验,塔内舍利的颜色,随朝拜人的虔诚程度不同,或见白色舍利,或见红色舍利,甚或有人见到是黑色的。省庵大师去朝礼舍利,由于他的至诚所感,不但见到舍利的上好颜色,并且见到舍利放光。因为得到这个感应,于是他就更加发心,在二月十五佛涅槃的这天,集合很多的缁素,举行涅槃法会,广修供养,而他自己先后五然指香供佛,且定每年佛涅槃日讲演遗教、弥陀二经,示是心是佛之旨。
师于阿育王寺,启建涅槃法会,与众共发四十八愿,乃有种种殊胜感应,他老越觉希有难得,因而作这劝发菩提心文,勉励四众同共发菩提心,住持如来的正法,化度苦恼的众生。这篇文章,写得极为生动感人,当时读及此文的,无不受它感动得泪下如雨,愿共发菩提心,同趣无上菩提,同济三途诸苦。
大师生于清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初八日,寂于雍正十二年四月十四日,住世只有四十九秋,僧腊只有二十五年。生前曾住持过很多的寺院,不特和合寺内的僧众,并且化度很多的人群,并不如现在一般专为照料寺务的住持。最后主席梵天寺,掩关于寸香斋,专心一意的念佛,屏绝世俗的诸缘,且限定昼夜念佛十万声。真是一分工夫,一分成就,所以到雍正十一年十二月佛成道日,师对大众说:明年四月间,我就要去了。及至雍正十二年的四月十二日,师又对大众说:我于十日之前,见到西方三圣降临在虚空中,不意今日又复见到,吾大概要往生净土了。说了这个话后,一方面将寺院内的事交代清楚,一方面到城中向诸外护告辞。当时有位侍者,请师留下偈言,师即写下偈说:‘身在华中佛现前,佛光来照紫金莲,心随诸佛往生去,无去无来事宛然’。
说完了这首偈,师又沐浴更衣,不复再进饮食,到十四日将要中午时,面西念佛,安然而逝。一代大德,忽然离开人世,向来亲近他的以及一般信众,自然不免感到很大悲痛!正当大家在悲痛时,师忽开眼对大家说:你们不要难过,我去去就来的。现在有句紧要的话对诸位说:‘生死事大,各自净心念佛’。这确是一句紧要的话。站在佛法的立场上说,世间任何重大的事,都没有生死的事来得重大。世间不论事的大小难易,都可想办法解决,唯有生死大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亦即是说生死大事,没有他人可以替代的。平时如不依法修行,生死大事就不能了。解决生死大事的方法,虽说是无量无边,但以念佛为最要。所以省庵大师在临终时,遗嘱大家净心念佛。
‘沙门’是印度话,译来中国叫勤息,如常说的‘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就是这个最好的解释。沙门是出家人的通称,大师是出家人,所以称为沙门实贤。实贤沙门最后住在杭州的梵天寺,寺在杭州的凤山门外。该寺始创于宋朝,中间曾有一段衰弱的时期,到明朝再度中兴起来。初期的梵天寺,可能是重参禅或念佛的道场,后来寺又改为梵天讲寺,成为重于讲教的教下门庭。
实贤大师字思齐,从这法名与字型大小,可以看出当年他的师父替他提名起号,是据儒家说的‘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的话来。的确,大师没有辜负他的师父对他的期望,因从他的一生行藏中,所作所为,真正合乎他的名号,不是假名无实的。
【正文】
不肖愚下凡夫僧实贤,泣血稽颡,哀告现前大众及当世净信男女等,惟愿慈悲,少加听察。尝闻入道要门,发心为首;修行急务,立愿居先。愿立,则众生可度;心发,则佛道堪成。苟不发广大心,立坚固愿,则纵经尘劫,依然还在轮回,虽有修行,总是徒劳辛苦。故华严经云:‘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法,是名魔业’。忘失尚尔,况未发乎?故知欲学如来乘,必先具发菩萨愿,不可缓也。然心愿差别,其相乃多,若不指陈,如何趋向?今为大众,略而言之,相有其八:所谓邪、正、真、伪、大、小、偏、圆是也。云何名为邪、正、真、伪、大、小、偏、圆耶?世有行人,一向修行,不究自心,但知外务:或求利养,或好名闻,或贪现世欲乐,或望未来果报。如是发心,名之为邪。既不求利养名闻,又不贪欲乐果报,唯为生死,为菩提。如是发心,名之为正。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众生。闻佛道长远,不生退怯;观众生难度,不生厌倦。如登万仞之山,必穷其顶;如上九层之塔,必造其巅。如是发心,名之为真。有罪不忏,有过不除,内浊外清,始勤终怠。虽有好心,多为名利之所夹杂;虽有善法,复为罪业之所染污。如是发心,名之为伪。众生界尽,我愿方尽;菩提道成,我愿方成。如是发心,名之为大。观三界如牢狱,视生死如怨家,但期自度,不欲度人。如是发心,名之为小。若于心外见有众生及以佛道,愿度愿成,功勋不忘,知见不泯。如是发心,名之为偏。若知自性是众生,故愿度脱;自性是佛道,故愿成就。不见一法,离心别有。以虚空之心,发虚空之愿,行虚空之行,证虚空之果;亦无虚空之相可得。如是发心,名之为圆。知此八种差别,则知审察;知审察,则知去取;知去取,则可发心。云何审察?谓我所发心,于此八中,为邪?为正?为真?为伪?为大?为小?为偏?为圆?云何去取?所谓去邪、去伪、去小、去偏;取正、取真、取大、取圆。如此发心,方得名为真正发菩提心也。此菩提心,诸善中王;必有因缘,方得发起。今言因缘,略有十种。何等为十?一者、念佛重恩故;二者、念父母恩故;三者、念师长恩故;四者、念施主恩故;五者、念众生恩故;六者、念生死苦故;七者、尊重己灵故;八者、忏悔业障故;九者、求生净土故;十者、为念正法得久住故。云何念佛重恩?谓我释迦如来,最初发心,为我等故,行菩萨道,经无量劫,备受诸苦。我造业时,佛则哀怜,方便教化,而我愚痴,不知信受。我堕地狱,佛复悲痛,欲代我苦,而我业重,不能救拔。我生人道,佛以方便,令种善根,世世生生,随逐于我,心无暂舍。佛初出世,我尚沉沦,今得人身,佛已灭度。何罪而生末法?何福而预出家?何障而不见金身?何幸而躬逢舍利?如是思惟,向使不种善根,何以得闻佛法?不闻佛法,焉知常受佛恩?此恩此德,邱山难喻。自非发广大心,行菩萨道,建立佛法,救度众生,纵使粉骨碎身,岂能酬答?是为发菩提心第一因缘也。云何念父母恩?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十月三年,怀胎乳哺,推干去湿,咽苦吐甘,才得成人,指望绍继门风,供承祭祀。今我等既已出家,滥称释子,忝号沙门。甘旨不供,祭祀不给。生不能养其口体,死不能导其神灵。于世间则为大损,于出世又无实益,两途既失,重罪难逃!如是思惟:唯有百劫千生常行佛道,十方三世普度众生,则不唯一生父母,生生父母,俱蒙拔济;不唯一人父母,人人父母,尽可超升。是为发菩提心第二因缘也。云何念师长恩?父母虽能生育我身,若无世间师长,则不知礼义;若无出世师长,则不解佛法。不知礼义,则同于异类;不解佛法,则何异俗人?今我等粗知礼义,略解佛法,袈裟被体,戒品沾身,此之重恩,从师长得。若求小果,仅能自利;今为大乘,普愿利人,则世出世间二种师长,俱蒙利益。是为发菩提心第三因缘也。云何念施主恩?谓我等今者,日用所资,并非己有;三时粥饭,四季衣裳,疾病所须,身口所费,此皆出自他力,将为我用。彼则竭力躬耕,尚难糊口;我则安坐受食,犹不称心。彼则纺织不已,犹自艰难;我则安服有余,宁知爱惜?彼则荜门蓬户,扰攘终身;我则广宇闲庭,优悠卒岁!以彼劳而供我逸,于心安乎?将他利而润己身,于理顺乎?自非悲智双运,福慧二严,檀信沾恩,众生受赐,则粒米寸丝,酬偿有分,恶报难逃。是为发菩提心第四因缘也。云何念众生恩?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世世生生,互为父母,彼此有恩。今虽隔世昏迷,互不相识,以理推之,岂无报效?今之披毛戴角,安知非昔为其子乎?今之蠕动□飞,安知不曾为我父乎?每见幼离父母,长而容貌都忘,何况宿世亲缘,今则张王难记。彼其号呼于地狱之下,宛转于饿鬼之中,苦痛谁知?饥虚安诉?我虽不见不闻,彼必求拯求济。非经不能陈此事,非佛不能道此言。彼邪见人,何足以知此?是故菩萨观于蝼蚁,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常思利益,念报其恩。是为发菩提心第五因缘也。云何念生死苦?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常在生死,未得解脱。人间天上,此界他方,出没万端,升沈片刻。俄焉而天,俄焉而人,俄焉而地狱、畜生、饿鬼。黑门朝出而暮还,铁窟暂离而又入。登刀山也,则举体无完肤;攀剑树也,则方寸皆割裂。热铁不除饥,吞之则肝肠尽烂,烊铜难疗渴,饮之则骨肉都糜。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猛火城中,忍听叫嗥之惨;煎熬盘里,但闻苦痛之声。冰冻始凝,则状似青莲蕊结;血肉既裂,则身如红藕华开。一夜死生,地下每经万遍;一朝苦痛,人间已过百年。频烦狱卒疲劳,谁信阎翁教诫?受时知苦,虽悔恨以何追;脱已还忘,其作业也如故。鞭驴出血,谁知吾母之悲?牵豕就屠,焉识乃翁之痛?食其子而不知,文王尚尔;啖其亲而未识,凡类皆然。当年恩爱,今作冤家;昔日寇仇,今成骨肉。昔为母而今为妇;旧是翁而新作夫。宿命知之,则可羞可耻;天眼视之,则可笑可怜!粪秽丛中,十月包藏难过;脓血道里,一时倒下可怜!少也何知,东西莫辨;长而有识,贪欲便生。须臾而老病相寻,迅速而无常又至!风火交煎,神识于中溃乱;精血既竭,皮肉自外干枯。无一毛而不被针钻,有一窍而皆从刀割。龟之将烹,其脱壳也犹易;神之欲谢,其去体也倍难!心无常主,类商贾而处处宾士;身无定形,似房屋而频频迁徙。大千尘点,难穷往返之身;四海波涛,孰计别离之泪。峨峨积骨,过彼崇山;莽莽横尸,多于大地。向使不闻佛语,此事谁见谁闻?未睹佛经,此理焉知焉觉?其或依前贪恋,仍旧痴迷;只恐万劫千生,一错百错,人身难得而易失,良时易往而难追。道路冥冥,别离长久,三途恶报,还自受之,痛不可言,谁当相代?兴言及此,能不寒心?是故宜应断生死流,出爱欲海,自他兼济,彼岸同登,旷劫殊勋,在此一举。是为发菩提心第六因缘也。云何尊重己灵?谓我现前一心直下与释迦如来无二无别,云何世尊无量劫来早成正觉,而我等昏迷颠倒尚做凡夫?又佛世尊则具有无量神通、智慧、功德庄严,而我等则但有无量业系、烦恼、生死缠缚。心性是一,迷悟天渊,静言思之,岂不可耻?譬如无价宝珠,没在淤泥,视同瓦砾,不加爱重。是故宜应以无量善法,对治烦恼。修德有功,则性德方显。如珠被濯,悬在高幢,洞达光明,映蔽一切。可谓不孤佛化,不负己灵。是为发菩提心第七因缘也。云何忏悔业障?经言犯一吉罗,如四天王寿五百岁堕泥犁中。吉罗小罪,尚获此报,何况重罪?其报难言!今我等日用之中,一举一动,恒违戒律;一餐一水,频犯尸罗。一日所犯,亦应无量,何况终身历劫!所起之罪,更不可言矣。且以五戒言之,十人九犯,少露多藏。五戒名为优婆塞戒,尚不具足,何况沙弥、比丘、菩萨等戒,又不必言矣。问其名,则曰我比丘也;问其实,则尚不足为优婆塞也,岂不可愧哉!当知佛戒不受则已,受则不可毁犯;不犯则已,犯则终必堕落。若非自愍愍他,自伤伤他,身口并切,声泪俱下,普与众生求哀忏悔,则千生万劫恶报难逃。是为发菩提心第八因缘也。云何求生净土?谓在此土修行,其进道也难;彼土往生,其成佛也易;易故一生可致,难故累劫未成。是以往圣前贤,人人趋向;千经万论,处处指归;末世修行,无越于此。然经称少善不生,多福乃致。言多福,则莫若执持名号;言多善,则莫若发广大心。是以暂持圣号,胜于布施百年;一发大心,超过修行历劫。盖念佛本期作佛,大心不发,则虽念奚为?发心原为修行,净土不生,则虽发易退。是则下菩提种,耕以念佛之犁,道果自然增长;乘大愿船,入于净土之海,西方决定往生。是为发菩提心第九因缘也。云何令正法久住?谓我世尊无量劫来,为我等故,修菩提道,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因圆果满,遂致成佛。既成佛已,化缘周讫,入于涅槃,正法像法,皆已灭尽,仅存末法。有教无人,邪正不分,是非莫辨,竞争人我,尽逐利名。举目滔滔,天下皆是,不知佛是何人,法是何义,僧是何名?衰残至此,殆不忍言,每一思及,不觉泪下!我为佛子,不能报恩。内无益于己,外无益于人;生无益于时,死无益于后。天虽高不能覆我,地虽厚不能载我。极重罪人,非我而谁?由是痛不可忍,计无所出,顿忘鄙陋,忽发大心,虽不能挽回末运于此时,决当图护持正法于来世。是故偕诸善友,同到道场,述为忏摩,建兹法会;发四十八之大愿,愿愿度生;期百千劫之深心,心心作佛。从于今日,尽未来际,毕此一形,誓归安养,既登九品,回入娑婆。俾得佛日重辉,法门再阐,僧海澄清于此界,人民被化于东方。劫运为之更延,正法得以久住,此则区区真实苦心,是为发菩提心第十因缘也。如是十缘备识,八法周知,则趋向有门,开发有地。相与得此人身,居于华夏,六根无恙,四大轻安,具有信心,幸无魔障。况今我等,又得出家,又受具戒,又遇道场,又闻佛法,又瞻舍利,又修忏法,又值善友,又具胜缘,不于今日发此大心,更待何日?惟愿大众:愍我愚诚,怜我苦志,同立此愿,同发此心,未发者今发,已发者增长,已增长者今令相续。勿畏难而退怯,勿视易而轻浮,勿欲速而不久长,勿懈怠而无勇猛,勿委靡而不振起,勿因循而更期待,勿因愚钝而一向无心,勿以根浅而自鄙无分。譬诸种树,种久则根浅而日深;又如磨刀,磨久则刀钝而成利。岂可因浅勿种,任其自枯;因钝弗磨,置之勿用?又若以修行为苦,则不知懈怠尤苦;修行则勤劳暂时,安乐永劫;懈怠则偷安一世,受苦多生。况乎以净土为舟航,则何愁退转?又得无生为忍力,则何虑艰难?当知地狱罪人,尚发菩提于往劫;岂可人伦佛子,不立大愿于今生?无始昏迷,往者既不可谏;而今觉悟,将来犹尚可追。然迷而未悟,固可哀怜;苟知而不行,尤为痛惜!若惧地狱之苦,则精进自生;若念无常之速,则懈怠不起。又须以佛法为鞭策,善友为提携,造次弗离,终身依赖,则无退失之虞矣!勿言一念轻微,勿谓虚愿无益;心真则事实,愿广则行深。虚空非大,心王为大;金刚非坚,愿力最坚。大众诚能不弃我语,则菩提眷属从此联姻,莲社宗盟自今缔好。所愿同生净土,同见弥陀,同化众生,同成正觉,则安知未来三十二相,百福庄严,不从今日发心立愿始也。愿与大众共勉之!幸甚!幸甚!
【解释正文】
甲、绪说
一、心愿为修行宗本
【不肖愚下凡夫僧实贤,泣血稽颡,哀告现前大众及当世净信男女等,惟愿慈悲,少加听察。】
这几句话,是师在为大众说话之前,特别表示自己的谦虚,并且表现的非常诚恳。惟诚恳可以感动人,惟谦虚可以说服人,所以这是很重要的几句话。
‘不肖愚下凡夫僧实贤’的几个字,可倒转过来,先从实贤两字讲起。实贤是大师的法号,前已讲过。在实贤上面加个僧字,是表明他的身份,显示他是一个已出家的僧人。僧在印度叫做僧伽,译来中国为和合众。佛经中所说的僧,本是有很多种的,现大体说为两类:一类是断惑证真的贤圣僧,一类是世间的凡夫僧。一般人总以贤圣僧为崇敬的物件,而对凡夫僧不免要差些,以致今日有很多出家人,为要抬高自己的身价,往往自称为高僧。但实贤大师不但谦虚的自称凡夫僧,且在凡夫僧上更冠愚下两字,以示自己很愚蠢的。愚下倒转来说,就是下愚。在儒家的论语上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以上智与下愚比较,下愚之人当然是不及上智之人的。下愚虽不及上智,但两者却有一共同点,就是不易迁移。上智之人所以不移,是因他的智慧高超,对于事理认识正确,决不随他人的脚跟而转,总能本著自己的智慧,坚定不移的照著自己所了解所认识的去行。如想改变他的意旨,转移他的方向,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就是上智不移。下愚的人智慧虽不及上智,但他也有一股不移的毅力,就是他的纯朴性格,一旦受人导引,告以怎样去做,他就坚定不移的做去。如很多目不识丁的老婆婆,看上去好像很愚拙的样子,但若我人告诉她老实念佛,可以往生西方,她就深信不疑的抱著这个宗旨做去,没有人能再改变或转移她的这个意志,这就是下愚不移。像这样的愚下之人,我们还认为是很希有难得的。最容易转移而摇摆不定的,是那既不是上智又不是下愚的人,他们的心好像墙头草一般的随风摇摆,今天听到佛教好,就来信奉佛教,明天听到其他宗教好,就转变了信仰,像这样的人,反而是不易化度的。
大师自认是愚下之人,不过是大师的自谦,并非真是什么都认不清的愚人。大师所自认的愚下,我们可以‘大智若愚’的这句形容词来看他。在愚下上面还有不肖两字:肖,当似或像字来讲。如世俗上的为子女者,常自称为不肖子或不肖女,意即表示自己不像父母一样的为人。若说某人‘酷肖其父’,是即显示他很像他的父亲。现在这儿的不肖两字,如在其下加一逗点,则不肖就是我的别名,其句可以读为:我是愚下僧,凡夫僧。如将不肖连接下面,就可读为不肖僧,愚下僧,凡夫僧。所谓不肖僧,意思是说:我虽出家而为僧人,但并不像个如法的出家人,出家人所应具备的完美僧格,我还不能做得好。如再说得深刻一点,我虽出家为僧,并不像个贤圣僧,多么惭愧!
不论大师自承是不肖僧,愚下僧或凡夫僧,都是大师的自谦之词。实际上,大师往生西方而被尊为一宗之祖,自不是普通的凡夫僧;往生西方得见弥陀而开悟,自不是一般的愚下僧;生前戒律清净,教理精通,修持精进,可说是个标准的僧人,怎么可说不像一个僧人?总之,不论从哪方面讲,实贤大师都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德高僧,不愧为净土宗的一代祖师。在此或有人说:一个人骄傲固然要不得,但谦虚亦不必谦虚到这样。诸位须知大师写这篇文章,是在当时涅槃会上向大众宣读的,也就等于在佛前宣讲这篇文字。一个在佛前说话的佛弟子,怎么能不谦虚?再说佛法是不可思议的,每每在法会中,说不定有佛菩萨示现其中,不过我们凡夫肉眼看不出认不得而已。大师当时宣读这文章时,想到这一点,恐或有诸佛菩萨示现其中,或有其他的大德高僧,大善知识在座,自觉自己的学问、道德、修持各方面都不及,怎能不谦虚?是为大师自谦的主要原因。
大师表明了身份后,开始要向大家讲话,特又以沉痛的态度出之,所以说‘泣血稽颡’。泣血是哭的意思。讲到哭有两种:有泪有声的是为哭,有泪无声的是为泣,或声音很细微的哭叫做泣。泣血,表示悲哀沉痛到极点,为了自己,为了人群,为了佛法,乃不自觉的悲伤涕泣,血泪交流。稽颡是顶礼的意思,与稽首或稽礼的意义差不多。稽首,谓于礼拜时,将头一直顶到地面,稽颡,更为诚恳一点,谓于礼拜时,不但将头顶到地面上,而且还要将头贴在地面上的时间稍久。
‘哀告现前大众及当世净信男女等’:哀是哀痛或哀伤的意思,当有悲伤哀痛的事而想告诉别人时,叫做哀告。省庵大师因观察到佛法的衰败,众生的痛苦有增无已,内心有说不出的悲伤痛苦之情,为了挽救危亡的佛教,为了解救苦难的众生,乃很哀痛的倾诉自己的心声,希望大家都能发起菩提心,上弘佛道,下化众生,所以称为哀告。告诉什么人?就是告诉当时在阿育王寺参加涅槃法会的大众,所以说现前大众。除了现前大众,同时还哀告当世净信男女等。当世两字,有两种解释:一是当时之世,因为除了现前参加涅槃法会的人以外,还有其他很多没有来参加法会的佛徒,大师同样希望他(她)们也能发菩提心,行菩萨道。二是当来之世,因为大师下面所要讲的话,不但有望于现世的佛教徒发心,更有望于未来的佛教徒也如此发心,所以叫做当世。男女,是指在家学佛的人。凡是在家学佛众,不论男女,首要对于三宝具有信心,如果没有信心,不但不会信奉佛法,可能还要反对佛法,是以信心对佛徒来说,的确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同样是信心,清净与否亦有很大的差别。所谓净信,是说这份信仰佛法的心是很纯洁的,其中没有夹杂一丝的染污成份。信奉三宝如果含有杂染而不纯洁的成份,那就很难得到佛法的受用,亦即难以真正表现出恭敬来。经说:‘信无浊染令心净,弃除我慢恭敬本’。十法经又说:‘信为最胜乘,运载成正觉,是故信等事,智者应亲近。若人无信根,不生诸白法;譬如焦谷种,亦不生芽茎’。是以我人必需以纯洁无疵的信心,恭敬尊重的信奉三宝,接受三宝的教诫。
大师在哀告大众的时候,深恐自己人微言轻,不为他人之所接受,所以又特别客气的说:‘惟愿慈悲,少加听察’。意即愿望现前大众及当世净信男女等,发起慈悲心来,不要以人废言,对我所要哀告的话,能稍加留意的细听省察。听察,听是听闻,察是省察。吾人不论听什么话,如果只是听而不察,那就听了等于不听,所以听了须加省察。以佛法说:听是闻慧,察是思慧,唯有从闻而思,始能得到法益。实际说来,在闻思外,还须要修。所以在这句中,包含有闻思修的三慧。经中常有‘谛听!谛听!善思念之’的这样经文,省庵大师当然不敢用佛的语气来讲,所以特别谦虚的表示,惟愿大家对他所说的话,慈悲的加以注意细听与省察,并且要依照著去实行。可见真正听闻佛法,必须具备闻思修三慧,能以三慧听闻佛法,那就可以得到佛法的受用了。
【尝闻入道要门,发心为首;修行急务,立愿居先。愿立,则众生可度;心发,则佛道堪成。苟不发广大心,立坚固愿,则纵经尘劫,依然还在轮回,虽有修行,总是徒劳辛苦。】
从此开始直到末后一句,就是省庵大师为大众所要说的话,虽说是他所说的,却不是他自己所发明的,而是常由佛经中听闻得来。由此可知以下所说的,虽非佛陀亲口所宣,而实都是根据佛经的意思,加以组织起来写成的。
‘尝闻’,就是常常听到佛经中这样说:‘入道要门,发心为首’。入道,就是进入佛道。凡是修学佛法的人,一定要走入佛道,但要进入佛道,必须通过一道门。如要进入讲堂的中间大道,定要通过讲堂前面的一道大门。门有正门与旁门,以一般房屋说,大门为正门,小门为旁门。进入佛道所要通过的主要之门,就是发心,唯有发心,才能进入佛道。所以不论在大小乘经典中,佛陀都以发心为最第一开示我们。我们想进入解脱道,固然需要发心,想进入菩提道,更须要发心。即使走上世间的人天道,也同样的需要发心。如果不发心,纵然门是打开的,道路是平坦的,那你亦不会通过这道门,走上你所希望要走的大道。据此,证知发心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严格的说,不但要走上佛法的大道,需要发心,就是想要完成世间的任何一件事情,也要发心。如不发心,任何大小事情,都不会成功的。
发心以后,进一步所要做的,就是依所发的心实践实行。从开始的起点,到最后的终点,其间继续不断的,一步紧接一步的向前迈进所做的一切,都可称为修行,而‘修行’最‘急’的要‘务’是什么?‘立愿居先’。就是在你走上任何一条佛法的大道时,必须首先树立一个坚定不移的志愿,以此坚定不移的志愿,然后方可一步步的向著目的地,不休不息的勇猛迈进。因此,我们想要修行有所成就,立愿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且居于先决的条件之一。关于这,诸位知道,要做世间的任何事情,如果不先立愿,就不能完成所要完成的事业。世间一般的事业尚且如此,何况是修学佛法的大事?度化众生的大事?庄严佛土的大事?完成佛果的大事?如不树立坚定的宏愿,怎能完成这些大事?是以佛在经中一再的开示我们:修行急务以立愿为先。
如上所说,发心与立愿,在佛法上,具有同等的重要性。为什么要这样讲?现在不妨再进一步的来显示:立愿所以重要,因为‘愿立则众生可度’。我们知道,世间任何事情,如不树立坚定不移的志愿,尚且难以期望有成,何况学佛度生的大事?发菩提心的行者,其最重要的任务,莫过于度化众生。可是讲到度生,不特众生有无量无边的多,而且是刚强难以化度的。菩萨行者能不能度化刚强的众生,关键不在众生的众多及刚强,而在行者是否立了坚定的志愿?如果立了坚定的志愿,本此坚毅的愿力,百折不挠的去度化众生,众生总有被你化度的一天。所以说:愿立则众生可度。关于立愿的重要,佛在经中曾特别开示说:‘如来大智尊,显说功德证;忍慧福业力,誓愿力最胜’。意谓大悲大智如来,曾明显的为我人宣说功德证:
一、忍力,就是忍辱的力量。经说:‘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看一个人是不是强而有力的,就看他的忍辱功夫,到了什么程度为定。一个能容忍的人,那他必能得到最后的成功,可见忍力是很大的。
二、慧力,就是智慧的力量。为人能不能分别是非,抉择邪正,完全看他有没有智慧。对于是非邪正,如没有智慧去分别抉择的话,那他就将成为邪正不分,是非不辨的人。因此,慧力是不可忽视的。
三、福德力,人能依照善行方面去做,那他将来所得的福德,一定是很大的,而且你所得的福德,有股力量存在你的身心中,而为任何人所劫夺不去的。
四、业力,就是造业的力量。不论我人造了什么善恶之业,它总有一股推动的力量,使你随业或东或西的宾士,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敌得过业力的,所以说:‘业力不可思议’。
佛陀为我们说了这几种不同的力量后,接著又指示说:‘誓愿力最胜’。意谓在诸力量中比较起来,还是要算愿力最为殊胜。诸位试想:我们在这世间所要做的事情,乃至我们想要了生死、得解脱、度众生、成佛道,有哪一样不须志愿之力来支援?没有支援的愿力,什么也做不成的。所以经论中,常有劝我们发愿的话。因为发了真切的愿,以此愿力的支援,向著目标迈进时,就不会懈怠而退下来,且定能够到达终极的目标。
立了度化众生的宏愿,众生就将为我们所化,这从诸佛菩萨的示迹中,可以找到榜样。诸佛如来所以能够度化所应度化的众生,原因就是有著弘誓的愿力在支援,如阿弥陀佛的四十八愿,药师佛的十二大愿;诸大菩萨所以能在生死中度化众生,又何尝不是一股弘誓愿力在支援?如观音大士的十二大愿,普贤菩萨的十大愿。说实在话,在生死海中度化众生,如没有坚定不移的愿力,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每个发心菩萨,要发四弘誓愿,原因就在于此。诸佛如来,大心菩萨,更立各别的别愿,原因亦在于此。是以奉劝每个学佛者,首先立坚固愿。其次说到发心的重要。不论做什么事,不发心则已,一旦发了心,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完成。如做世间的普通事,由于你的发心,最后总归会成功的。站在佛法的立场,以修学大乘佛法说,你最后的希望是成佛,但要证得最高无上的佛果,首先你得发菩提心。发了这念菩提心,不论佛道是怎样的长远,不论菩提路上是怎样的难行,不论在过程中遇到多少魔障,受到多少打击,但因有了成佛的一念心在支援,使你会精进不懈的向佛道前进,设法排遣佛道上的种种困难,破除菩提路上的种种魔障,再接再厉的,百折不挠的,向著佛道前进,在未到达佛果前,决不终止前进。如是,久而久之,自然就可成佛。所以省庵大师说:‘心发则佛道堪成’。
立愿与发心的重要,以上是从正面显示,以下再从反面显示。省庵大师接著开示我们说:‘苟不发广大心,立坚固愿,则纵经尘劫,依然还在轮回,虽有修行,总是徒劳辛苦’。这是极为重要的教授,值得我们深切的注意。
苟字,在这里作假定的意思来讲。所谓发广大心,是约成佛的心与度生的心说的。当知同样是发心,但有大小的不同:如单为自身、家庭、村落、社会、国家,乃至世界而发心,都不得称为发广大心。什么是广大心?所谓尽虚空,遍法界而发心,才称得上是广大心。亦如我们常在佛经中所读到的,所谓虚空无尽,众生无尽,我之心愿亦无尽。唯有如是发心,才够资格叫做发广大心。因为要有这样的广大心,才能普遍的度一切众生。
讲到立愿,以世间的人说,尽管各各所立的愿不同,但大体是都有其志愿的。可是有人立了愿后,固能成功他所期望成功的事业,完成他的愿心,但也有人立了愿后,结果却是一无所成,根本没有达到他的愿望。同样是立愿,为什么有成功不成功的差别?问题就在立愿的坚固不坚固。如有些人在立愿后,不能坚定自己的志愿,稍为遇到一些挫折,或者受到一点打击,就动摇了本立的志愿,这怎么能得成功?既立了愿,就要坚定不移,不因挫折而动摇,不因打击而畏缩,不因困难而后退,不因阻碍而气馁,能这样的立定坚固志愿,那就无事不办了。所以立愿不只立愿而已,还要立坚固愿,决不因任何困难,而丧失自己本愿,必抱生命可以牺牲,我愿决不动摇的决心才行。
假定不发这样的广大心,不立这样的坚固愿,其后果又是怎样呢?那我现在告诉你,不说如向所说你在三大阿僧祗劫中修学佛法,不能让你超出生死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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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
樓主 |
發表於 2017-5-26 19:3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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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纵然让你经过尘点之劫这么长的时间如法修持,而你依旧还在生死苦海中浮沉不得解脱。尘劫,这在大乘经典中,是常常说到的。以我们所居的这个娑婆世界来说:将这世界的大地分析开来,变成一粒粒的微尘,以一粒微尘代表一劫,经过这么多的微尘劫的微尘劫数的时间,从事佛法的修学,原想超出生死轮回的,结果仍在生死中无法跳出。原因在什么地方?就在没有发广大心,立坚固愿。诸位请想想看,这对我们关系多大?不特如此,依一般观点说,学佛修行,无非希望在佛法上有所成就,但如不发广大心,立坚固愿,虽然说是用功修行,结果总是徒劳辛苦,不能得到佛法的实际受用。如修世间的福行,将来生到天上去,固可享受天福,一旦福尽下堕,后果更不堪设想,这不是徒劳辛苦是什么?所以同样是用功修行,发广大心,立坚固愿的,其成就就大;不发广大心,立坚固愿的,其成就就小,而且徒劳辛苦一场。所以发广大心,立坚固愿,是修学佛道不可或缺的两大条件。
【故华严经云:‘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法,是名魔业’。忘失尚尔,况未发乎?故知欲学如来乘,必先具发菩萨愿,不可缓也。】
发广大心,立坚固愿,换句话说,就是发菩提心,立菩提愿。发起菩提心,树立菩提愿,以此心愿去修一切善行,才能成为佛业菩萨业,亦即是出世间的无漏善业。如不发菩提心,不立菩提愿,那所修的一切善法,是不是与佛法相应,自将成为一大问题。不但如此,据华严经说:即使发了菩提心的行者,最初发心的动机,虽说是为度化众生,但是久而久之,在菩提道的中途,或因忙于世法的处理,或因经不起当前的考验,或因感到众生的难以度化,于是不知不觉的,将最初所发的一念菩提心愿,逐渐予以忘失。于是佛陀告诉我们说:‘忘失菩提心,修诸善法,是名魔业’。所谓菩提心的忘失,不要以为不会有的。经说:过去有位菩萨,遇到一位如来,发起大菩提心。这本是很好的,可是后在世间修行,竟然忘了原来所发的菩提心,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
如是忘失菩提心的行者,纵然仍在世间修诸善法,如修五戒、十善、四禅、八定;再通俗点说,如修桥、铺路、施衣、施食、施茶、施药等,都可说是善法。总之,凡有益于人群社会、世界人类的种种慈善事业等,亦都可以称为善法。但所修的这一切善法,如与菩提心相应,自然成为成佛资粮,不与菩提心相应,那就一切皆属魔业。
所谓魔业者,魔是大家所知道的,就是魔王。魔王的唯一作用,在阻碍我们向上、向善、向光明。不要以为六欲天上的魔王才是魔,凡是阻碍吾人向出世道路上走的,都可叫魔。以天魔说,唯一邪欲,就是希望三界内的众生,都做他的魔子魔孙,都为他的眷属。因此,当一个人想要出三界时,魔王就发生恐慌,恐怕他的眷属又少了一个,于是施展种种魔法诡计,留难这个想出三界的人,使他不能跳出三界去。所以忘失菩提心而修诸善法,充其量,不过感到人天福乐果报而已。没有办法跳出魔王的掌心,仍在魔王的控制下,乖巧的做他的魔眷属。所谓修诸善法,当然不是专指世间的善法,出世的善法亦包含在这里面。在此或有人这样的提出问题:忘失菩提心所修的世间善法,固然可以说是魔业,忘失菩提心所修的出世善法,难道亦可说是魔业?从楞严经中将声闻缘觉列在五十种阴魔内,说所修的出世善法亦是魔业,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况且魔王在因地中,不但修十善业,亦修未到定。但因没有发菩提心,所以报生欲界顶天,成为扰乱世间的魔王,使诸欲界众生皆为其眷属。
进一步说,发了菩提心而又忘了,修诸善法,尚且是魔业,何况根本没有发过菩提心,立过菩提愿?这一类人所修一切善法是属魔业,自然更加不用说了。所以说:‘忘失尚尔,况未发乎’?由此更加显出发心的重要了。
根据以上所说,可以明显了解,一个修学佛法的人,如他自愿修人天乘的善法,或只想修声闻缘觉乘法,那就不谈,如果真的‘欲学如来乘’势‘必先’要‘具发菩萨愿’,而且这是‘不可’或‘缓’的。如来乘,有的地方,亦称佛乘。如法华经说:‘唯有一佛乘’。佛乘就是如来乘,二者是没有差别的。亦有经中称如来乘为一乘,一乘是对三乘说的。三乘,是指声闻、缘觉、菩萨。一乘,是专指无上佛乘,一佛乘以成佛为最高的目的。站在大乘佛法的立场讲,三乘是不究竟的,唯一佛乘是究竟的。佛乘或如来乘,又是对菩萨乘说,如通俗的说,菩萨乘与如来乘,都可称为大乘,经中所以有时称为菩萨乘,有时称为如来乘,亦还有些分别的:菩萨乘是约因位说的,如来乘是约果位说的。我们修学佛法,希望未来成佛,而如来乘就是修学的最后目标。但如来是由修学菩萨成的,没有一尊佛不经过菩萨道的修学,而得成为最高佛陀的。因此,菩萨乘,是约发了菩萨心的人,在因中修菩萨行,一步一步向佛果前进说的;而如来乘是约我们已经到达的目标说的。菩萨乘是因,如来乘是果,世间有著因果的关系。不论是菩萨乘,抑或是如来乘,当你想要走上这条菩提大道时,首先必须具备的第一个条件,是发菩萨愿。发菩萨愿,不但是不可缺少的条件,而且还不能马虎拖延。普通人大都有种通病,就是拖延,什么事情都喜欢推到明日。殊不知明日是过不完的,过了一个明日,又是一个明日,试问推到哪个明日为止?所以我国有四句话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事事待明日,吾生已蹉跎’!所以我们不但要发菩提心,而且要赶快发菩提心,立刻发菩提心,不可留待明日。如果老是明日复明日,过了无数个明日,人已经老迈了,甚至快入土了,到那时,不说不可能发菩提心,即使想发菩提心,已是为时太晚!因此,省庵大师劝勉我们说:不可缓也。真的,我们什么都可慢慢来,唯有学佛,特别是大乘法,发菩提心,绝对不可慢慢来,要立刻开始,时间是不等待我们的。
二、心愿为立行标准
【然心愿差别,其相乃多,若不指陈,如何趋向?今为大众,略而言之,相有其八:所谓邪、正、真、伪、大、小、偏、圆是也。】
以上,已将心愿在修行上的重要性,略为说明;以下,再从心愿的差别行相,指出修行的标准。发心,在前文题中已经说过,用的范围是很广的,不论做什么事,都可用发心两字,而且是不简善恶。
如发心趋求菩提,叫做发菩提心;如发心厌离世间,叫做发厌离心;如现在正值冬令时节,很多贫苦的人们,在这寒冷冬天里,饥寒交迫,与生存搏斗,我们佛教徒是慈悲的,见到这种悲苦的景象,就想发心给予救济,这可叫做发冬令救济心,所以发心的范围是很广的。发心是如此,立愿也如此。从世法上好的方面说:有人立愿从商,而以牟利为其宗旨;有人立愿做大官。立愿与立志,大致是相同的。记得中山先生曾经说过:‘要立志做大事,勿立志做大官’。可是,世人立志做官的很多,立志做大事的却不多见。所以,立愿也是各各不同的。如从佛法方面来讲:发心立愿的相状,同样是很多的。因此,省庵大师说:‘然心愿差别,其相乃多’,是即表示发心立愿的相状,是有各式各样的差别的。
发心立愿的相状,既然是有这么多,那我们要发心立愿,究竟发什么心立什么愿?自然是个问题。为此,省庵大师特别为我们指陈出来,让我们本此而知有所趋向,所以说:‘若不指陈,如何趋向’?这确是一个很重要的指示。不过这样的指陈,在佛法的熏陶上,如没有相当工夫与认识,是很不容易指陈心愿行相差别的,所以能将心愿差别,正确的指示出来的,还有赖于真正的善知识。假如没有这样一位大善知识,为我们指陈出心愿行相的差别,那我们是就真的不知应怎样的发心立愿了。当知所谓发心立愿,必定有个趋向目标,设若不把心愿行相指陈出来,那就要东碰西撞的茫无目标了。省庵大师是位高明的大善知识,对于发心立愿的差别行相,有正确的认识和了解,所以他老很慈悲的说:‘今为大众,略而言之’。略言是对广说讲的:广说心愿行相,那是很多很多的,在这篇短文中,自不能详为指出,只好略略的说出几种。大师略为指陈的心愿行‘相有其八’种,哪八种呢?就是‘所谓邪、正、真、伪、大、小、偏、圆’的八种。而这发心立愿的八大行相,归纳起来共为四对:就是邪正一对,真伪一对,大小一对,偏圆一对。在这四对中,是对两类人说的:邪正与真伪的两对,是对世间凡夫说的;大小与偏圆的两对,是对出世圣者说的。然不论对凡夫或对圣者说,其目的是为我人指示修行的标准。在此,我们亦可得到一个启示,就是发心立愿,虽是任何人都可做到,但必须得善知识的指陈。从善知识的指陈中发心立愿,固可向著正确的目标迈进,设遇邪师恶友,教你发心立愿,那你不特没有正确的目标可以趋向,而且你的前途是很危险的,所以这点不可不特别注意。
【云何名为邪、正、真、伪、大、小、偏、圆耶?】
上面将发心立愿的八种行相指陈出来,但还没有加以解释。究竟什么是‘邪’?什么是‘正’?什么是‘真’?什么是‘伪’?什么是‘大’?什么是‘小’?什么是‘偏’?什么是‘圆’?必须再为说明,方能使人知所取舍,所以特再征问。以下就是解释这八种行相的。
我常常说:佛教说的发心,就是一般说的动机。动机的纯正与否,对你的前途,有著很大的关系。如动机是伪曲而不正当的,那你所立的愿亦必是邪伪。发心立愿既然都是邪伪,那你的行为自亦是乖僻的,而结果当然也不会好的。可是现在一般发心立愿的人,真正为了生死得解脱的,可说少之又少,大都是发心不正立愿邪曲的。
【世有行人,一向修行,不究自心,但知外务:或求利养,或好名闻,或贪现世欲乐,或望未来果报。如是发心,名之为邪。】
在八种发心立愿中,现在先讲第一种邪心邪愿之相。大师告诉我们说:‘世’间‘有’一类修‘行人’,虽说知道发心修行,但他们‘一向’以来的‘修行’,只知这样的去修,根本‘不’知道怎样的去探‘究自心’。一个真正修学佛法的人,最重要的是修心,所以在佛经中,有时称修行为修心。在整个佛法中,虽不能说全部是属唯心论思想,但在大体上说,佛法是重视心的。所以永明延寿禅师在所著的宗镜录上说:‘千经万论,悉明唯心’。记得过去我曾说过:一般人总自以为了不起,而实际上却是可怜得很。为什么?不说别的,单就我们自己这念心说,不说认不清它,亦控制不了它。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了不起?诸位不妨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控制这一念心?吾人的一念心,终日心猿意马,时而奔向东,时而奔向西,从不听我们指挥和控制的。既不能控制它,当然亦不认识它。如我人平时动的一念心,明明是向恶的方面走的,自还以为是存的好心,这不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吗?所以佛陀老早告诉修学佛法的人,要时刻参究自己的这念心。当我们在修行时,应常这样自问:现前这念心究竟是什么?是在内在外抑在中间?是善是恶抑是无记?修学佛法的人,所以用功办道,无非是要参究自心,真把自心参究到家时,那就可说大事已毕,一切获得圆满成功。
所可惜的是,就是现在一般发心修行的人,尽管天天在修行,日日在办道,但始终没有能把自心参究得清楚,亦始终没有认识自心究竟是什么?这才所以没有达到修行办道的目的。吾人的自心从无始以来,是否如现时这样虚妄分别?在这虚妄分别心的内在,是否还有一个无分别心在?在修行时,应该这样参究。如能长期的这样摸索,这样参究,一旦豁然贯通,找到自己的主人翁,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那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世有一般修行人,不但不能这样的参究自心,而且‘但知外务’。所谓外务,下面还要分别解说,现在总括的说一句,就是使自己的这念心向外宾士,追逐东西,无法收摄。正因为这念心整日间没有一刹那不向外奔跑,所以修行始终不得相应。
但知外务的现前一念心,其所外务的物件,说来当然是很多的,现在扼要的说几点于下:‘或求利养’,这是外务的第一个物件。利养,就是财利供养。劝发菩提心文,主要是对出家人讲的。吾人舍弃世俗财物而出家,到寺庙中来过出家的生活,生活所需的一切,是靠外来的供养以维持的。站在佛法的立场讲:原来是有一分修行,必然就会感应一分供养,问题就在看你,是否老实修行,老实修行办道,不愁没有供养。但事实上,多数出家人,仍怀著一份畏惧心理,深恐自己的供养会间断,于是不断的向外追求利养,以期滋养自己的生命,维持日常的生活。佛在世时以及现在南传佛教国家,出家人都是托钵乞食以维持生活的,根本不要储存财物。但佛教传来中国,受到中国家庭本位的影响,出家众过著寺庙生活,托钵制度不能实行。可是有了寺庙,就如有了家庭,不免需要储蓄道粮,以备生活不时之需,于是种种流弊因此发生。你也为利养而追求,我也为利养而追求,有时在利养的物件上碰到头,甚至发生如世俗所有的争夺战,由于利养争夺战的展开,进而必然走上你破坏我我破坏你的一条路线,以致搞得佛教内在,不得清净!
‘或好名闻’,这是外务的第二个物件。名闻,就是名称远闻,亦即普通说的名誉。名誉为人的第二生命,一个人有了好的名誉,不但可以与人相处得很融洽,而且在立身处世方面,是一种极为重要的因素。如我人要做一件什么事情,是否可以获得美满的成功,这完全看你的平时名誉如何为定。因此,做人应当建立一个很好的声誉,这本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做一个出家的修行者,如何精进用功修行,这本是出家人的分内事,用不著常常挂在口头上宣扬,更用不著常常以此来标榜自己,你如真的是为己躬大事而修行,别人会看得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确是一个老实的修行人。可是从事实去看,我们随时随地都会发现,就是有很多发心修行的人,专门喜欢炫耀自己的工夫如何,以便别人知道他的怎样修行。揆其原因和目的,无非是想博得他人的赞美,而使自己的名闻传扬开去,这就是贪求好的名闻。一个真正修行的人,既不应求利养,亦不应好名闻,因为这与修行是不相应的。所以凡是真实修行的,大都躲在深山中,不愿为人知道的。
‘或贪现世欲乐’,这是外务的第三个物件。依佛法说:真正修行,必要呵斥五欲。如对现世欲乐,不能呵斥厌离,反而有所贪著,那你修行绝对是修不上路的。当知色声香味触的现前五欲之乐,有股很大的力量,常常迷惑世间的一般俗人,使你对它生起深深的爱著。殊不知你现在贪著了它,却成为未来地狱的五条根。因为我人一旦得到这五欲,那就只有一天天的陷入五欲的深坑中,如火益薪,其焰更加炽盛。说老实话:吾人于无量劫来,常处六道轮回中,生死不能度脱,就是因为贪著现前五欲之乐。诸佛告诉我们说:任何一个佛法行者,欲想舍迷途而登觉岸,转烦恼而成菩提,唯一的办法,就是舍弃五欲。所以不论在家出家,如要真正发心修行,对于世间的现前欲乐,应该看得很淡的,不应对它有所贪著或追求。假定仍然有所贪求,那你现前的一念心,自然活跃在五欲境界上,时而奔向眼所见的好色,时而奔向耳所听的好声,乃至时而奔向身所受的好触。在此情形下,你的一念心,怎能安放在所观的物件上,如实的修行?所以贪求现世欲乐,是使令心向外驰务的一大动力。
‘或望未来果报’,这是外务的第四物件。修学佛法的真正目的,自然是为了生死得解脱,不应有任何其他希求的,更不应该希望未来的福乐果报如何。可是多数修行人,特别是在家修行人,往往以求未来的福乐果报而学佛修行,这实在是错误的。要知指望未来的果报比现世好,纵然为你求得,但你仍然在生死轮回中,未能解决自己的问题,试问这样修行,究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是发心,由于一心指望未来果报,时刻盘算未来福乐,那你的一念心自然外务,不能如法的安住佛法的境界上修行了。所以或望未来果报发心修行,同样是要不得的。‘如是发心,名之为邪’,这是总结。如是像上所说这种种发心,就是发的邪心。以此邪心而立的种种志愿,亦是立的邪愿。依正确的佛法说,与其这样的发心立愿,倒不如不发心不立愿,因这不但与佛法决不相应,而且对自己有害无益的。所以证知:不论何人,发心立愿,如不依于正理,不循正轨而行,贪求世间的利养,爱好世间的名闻,染著现前的欲乐,希望未来的果报,都不得名为真正发心立愿,只可说是邪心邪愿。
讲到这里,不得不顺便谈谈,世间流行的旁门左道,所有发心立愿,都是邪心邪愿,值得每个正信佛子,加以密切留意辨别,如果误入这些邪教,那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告诉诸位:在这末法时代,邪师邪教,的确是很多的,稍为一不留心,就误堕入其中。楞严经说:‘佛灭度后,末法之时,邪师说法,如恒河沙,令真修行,总为魔眷’。想一想看,这是多么可怕?印光大师在显正辨误一文中也说:‘今之外道,遍世间皆是’。如先天、大道、普度、同善、无为、长生、弥勒、大乘、龙华各种教门,皆是邪道,皆不值得崇奉。但最可恶的,就是这些附佛法的外道,假托佛门,诱聚徒众,造作非法,诳惑无知,入于外道,误投邪径,不知者还以为是正法哩!
在这些附佛法的外道中,姑以同善社来说:任何一个入社的人,在其最初求道时,首先要由什么教授,临时替他敬请圣佛仙真临坛,并且要求道的人,自己在杯中拈一纸阄,得到一个准字,方许可他入社。既然许他入社,还要叫做发誓,不得将教中传授的密语,告知任何未入教的人,就是父子母女夫妇兄弟之间,亦不得妄说,如违自己的誓言,或愿被雷击,或愿遭火焚,或愿遭水溺,或愿受到任何不正当的死亡。像这样的发心立愿,就是前面所说的邪心邪愿。不唯同善社如此,所有左道旁门,都是这样诡秘的。像这样的不正当的教门,值得我们去学习及信奉吗?稍微有点知识的人,都知其非其妄,不与之接近的。我们是奉行正法的佛弟子,怎可随其邪说而转?
【既不求利养名闻,又不贪欲乐果报,唯为生死,为菩提。如是发心,名之为正。】
邪相发心已经讲完,现在续讲正确发心。这所讲的发心与上所讲的发心,刚刚相反:前者以贪求利养,好乐名闻为出发,后者‘既不’贪‘求利养’,又不好乐‘名闻’;前者以求现世欲乐及未来果报为出发,后者既‘不贪’求现世‘欲乐’,又不希求未来‘果报’,一心一意的,‘唯为生死,为菩提’而发心修行。‘如是发心,名之为正’。为了生脱死而发心,粗看起来,好似但为个己的解脱,然而切实说来,学佛的唯一目的,确是为了解决生死这一大问题。我们应当知道:在生死狂流中,一个生命接著一个生命,形成一相续不断的生命之流,而这生命流浮沉在生死海中,是一极大痛苦的事!佛教与其他宗教的绝大不同处,就在这个大问题上。任何其他宗教,在其教义中,从来不曾指示人们如何解决生死的,甚至教人求长生,如我国的道教,或者教人求永生,如现在的基督教等。根据佛法正义说:众生在这世间,除非你不生,生了就不能不死。如果想要不死,首先必须不生。所谓长生永生,老实不客气说,只是骗骗一些愚人而已。自古以来,我们何尝见有一人长生或永生的?总是生而死、死而生,死生不息的。所以真正学佛的人,绝对不求长生或永生,唯以了生脱死而发心,唯以求证无上菩提而发心。一天没有达到这个目的,一天不停止向这目标前进。
【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众生。闻佛道长远,不生退怯;观众生难度,不生厌倦。如登万仞之山,必穷其顶;如上九层之塔,必造其巅。如是发心,名之为真。】
发心,的确有真发心和假发心的不同,现在先说什么是真正的发心:‘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众生’,就是前面说过的,发菩提心有两大任务:一是上求佛道以自利,一是下化众生以利他。念念上求佛道,即属第一任务。当我们要想完成这一任务时,必须前念后念之间,没有其他任何意念,唯一是以佛道为念,没有一念一刹那的忘记,更不会从半途中退失下来。心心下化众生,即属第二任务。当我们要去完成这一任务时,必须前心后心之间,一心无二用的,唯以度化为心,决不有一念心是为己的。
不过这一心念发起,还要进而使之坚强,就是有时听‘闻佛道长远,不生退怯’之心。首先必须承认自己目前还是一个苦恼凡夫,由凡夫的起点到佛果的终点,其间是有一段遥远而艰苦的道路的,所谓‘菩提路长’,就是指此。根据法华经比较二乘与菩萨所走的道路说:二乘所走的只三百由旬,菩萨所走的却五百由旬。不用说,五百由旬是远过三百由旬的,但这还只不过是相对的形容,实际上,由凡夫到佛果所走的菩提道路,是很长很长的,不是短时间所能走到的。发菩提心人,不能因听佛道这么长远,而就生起退怯之心,必须怀著无比的勇气,奋起勇猛无畏的精神,克服种种的困难,排除重重的障碍,以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意志,走完这条长远的菩提大道的路程。
还有,就是‘观众生难度,不生厌倦’。众生,在数量方面说:有无量无边的那么多,真是多得不可计算;在根性方面说:有著各个不同的根性,淳良的众生,固容易度化,但多数是顽劣而刚愎的。逢到这些刚愎而顽劣的众生,不但不接受你的教化,而且可能出言侮辱,甚至拳足交加。遇到这类众生,行菩萨道的人,必须要能经得起考验,不但决不因此生起厌倦之心,且更生起怜愍心来,觉得这类众生太过愚痴,我不去感化他还有什么人可以感化?于是更加想方设法的教化他,必要使其接受教化,走上佛道而后已。假定因为众生难化,而就生起厌倦之心,甚而至于从此不再度化众生,那你就不能完成度化众生的本愿,这在发心度生的行者方面说,是异常可惜的!
如宝积经中就曾说到有位常精进菩萨,为了度化一个刚强的众生,经过无量劫的这么长时间,紧随著这个众生,一时一刻的不舍,可是这个众生,仍然不受教化,但常精进菩萨对他,仍无一念弃舍之心,仍旧常随教化不厌。原来在菩萨的行愿中,是决不放弃一个众生的。易于度化的,固很欢喜的去度化他,难以度化的,亦同样的要用种种方便去度化他。真正行菩萨道者,不但不舍弃顽劣作恶的众生,而且对这一类众生,还要更优先的去度化他,以免他们无知造恶,而受到更大的痛苦。这就是菩萨精神的伟大处,也就是发了菩提心的菩萨行者,能观众生难度而不生厌倦的原因,发心菩萨如果没有这种精神,是不能长期在生死中度生的。
为了坚定心愿,现在再举喻说:‘如登万仞之山,必穷其顶’。万仞是形容山的高度,依我国古代说,八尺为一仞,万仞,就是八万尺。万仞之山,就是八万尺高的山。如我们去爬山,不可因山势高耸而生退怯之心,因要扩展我们的视线,必须爬上山的顶端,才能看清四野全景,假如爬到半山就退下来,那山顶的种种境界,你就领略不到。又‘如’要‘上九层之塔’,务‘必’要‘造其巅’,不可上了一两层塔就下来。我国有两句诗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现在套用这两句话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塔’。唯有爬上塔的最高层,那所见的境界与下面几层所见的,必然有著很大的不同。
‘如是’像上这样的‘发心’,才可‘名之为真’正的发心。真发心者,是极希有难得的。
【有罪不忏,有过不除,内浊外清,始勤终怠。虽有好心,多为名利之所夹杂;虽有善法,复为罪业之所染污。如是发心,名之为伪。】
发心,有真正的发心,自亦有虚伪的发心。上已讲过真正发心的相貌,现在辨别虚伪发心的相貌。虚伪发心,就是心愿发得不真。楞严经说:‘因地不真,果招纡曲’。本此可知:在因地中发心,必须发得真切,不可稍存虚伪歪曲的心意,假定以虚伪歪曲之意而发心的话,那你将来不会得到良好结果的。
什么是虚伪的发心?这段文中有详切的说明。首先需要了解的:人,生存在这世间,不论是谁,多少总不免有点过失,甚至有些罪恶。现生尚且如此,过去生中更不能否认没有造过种种罪业,只是我们现在不复记忆而已。罪与过既是人所不免,现在想要走上菩提大道,对于过去以及今生所有的罪过,就得加以痛切的忏悔。假定不如法将身心所造的罪过予以忏悔,那你纵然发心,但很容易招致业障现前,不能如法的走上菩提大道。因此,凡是一个修学佛法的人,必须忏悔业障,即或是个初发心归依三宝的人,在举行归依礼时,亦有忏悔业障的一法。如所念的‘往昔所造诸恶业’等四句忏悔文,或‘弟子某某,从于无始,以至今生’等的长篇忏悔文。当知我人身心,若不忏悔清净,很难接受佛法的熏陶。举明显的例说:如以一块白布,拿去染成黄色或者蓝色,而这白布,设若是白净而无瑕疵的,自然可以染成黄色或者蓝色,设若上面有了黑色的斑点,你如拿了去染,必须在未染前,先洗去这块斑点,使白布恢复本有的白净,然后再拿去染,才能染成纯净的黄色或蓝色。不然的话,纵然染成其他的颜色,但那黑色的斑点仍然存在。如果以这块布去做衣服或作其他用途,无论怎样,总是有失美观的。白布上的斑点,譬喻我人身心中的罪过,现在我人要将身心沐浴在佛法中加以熏染,使成为清净的身心,首先就得将过去以及今生所造的罪恶或过失加以忏悔。这是进入佛法必要而不可或缺的唯一步骤。假如我们入于佛门,不能将身心所有的罪恶与过失,在三宝前发露忏悔,那你就很难得到佛法的实益,而你所谓发菩提心,也就不免成了问题。
罪与过,通常总是联在一起讲的,如一般人口中说的罪过。但实际上,罪与过是稍有差别的:罪约有心而造说的,即凡造成的罪恶,都是经过有心的安排。例如想去偷盗别人的财物,或去杀害痛恨的仇人,是必经过种种筹划,再加行动上的表现,然后始造成一种罪恶,而这所造的罪恶,其罪比较重的。过约无心而成说的,即过失往往在无意中造成,根本没有经过什么筹划。这种无心构成的过失,较之有心所造的罪恶,其过失当然是轻微些的。因为佛法说到犯罪造恶,是侧重在动机上讲的。假如是有心的,本著不良的动机去做,那就根本没有宽恕的余地;假如是无心的,没有经过一种坏的意念,而在不知不觉中造成某种过失,虽说亦是一种错误,但却可以原谅。这就是罪与过两字的简单区别。我们既承认自己身心上有罪过,就应该忏悔而加以消除。假如‘有罪’而‘不’求‘忏’悔,‘有过’而‘不’去‘除’灭,那就必然形成‘内浊外清,始勤终怠’的现象。内浊,是示内心混浊而不澄清的意思;外清,是示外表矫柔造作而很正经的样子。在这末法时代的今日,这种情况是很普遍的。如某些人,满肚子的奸刁阴险,贪嗔烦恼,可是在外表上,却表现得恰到好处,那一派君子的风度,使你感到他确是不凡。殊不知这正是内浊外清的流露,而一般人为他这种矫饰的外表之所欺骗而已。俗说:‘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男盗女娼’,正是这一写照。以修学佛法者说:如内心贪求无厌,或施设种种心计对付他人,而在外表上,却又表现得似乎很修行的样子,这同样是属于内浊外清的伪装。这种现象的形成,病在不肯把自己的罪恶与过失好好的加以忏除。不但不忏罪除过,而且在修学过程中,开‘始’的时候,是很精‘勤’的,但结果‘终’于非常的懈‘怠’。这是一般人所犯的通病,就是有始无终,不管最初是怎样的精进,然而时间一久,那懒惰懈怠的习性,就又发作起来。如很多学佛的人,在其最初学佛或初归戒时,道念是很好的,等到日子一久,道心就逐渐衰退,有的甚至索性不修行了。古德说:‘学佛如初,成佛有余’,这真是发人深省的一句名言。的确,发心学佛的人,苟能从始至终,如初发心时的努力,时刻不离正念,时刻提起道念,那就成佛有余了。现在学佛的人是这样的多,为什么不能成佛?念佛的人又是那样的多,为什么不能往生极乐净土?推究它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始勤而终怠,不能始终如一的贯彻下去。这么一来,有很多学佛的人,‘虽’然说是存‘有好心’,并且很想做点好事,如救济贫穷,怜恤孤儿,赠医施药,修桥铺路,以及做种种有益人群的事,我们不能说这不好。但当他们进行这些事时,却存有一种博得名誉的欲望在内,甚至还进一步的希望藉此行善的名义,而图谋个人不正当的利益。这样的好心,‘多为名利之所夹杂’,是算不得清净的。以不清净的心,做世间慈善事,看起来是不错的,实质是不可说的。问题在什么地方?仍在有罪不忏,有过不除。
以上说的存好心做好事而为名利之所夹杂,那还仅是内心的动念,没有通过身口而表现到实际的行动上,自亦未能完成善事的功德。现在说的‘虽有善法,复为罪业之所染污’,是约已经通过身口而完成善法功德说。当知此中所说的善法,包括五戒、十善、四禅、四空、四无量心等。这些善法,如果不被罪业之所染污,那这一切善法功德,就都成为无漏,也就成为成佛的资粮。然而,可惜的是,虽修习了种种善法,但因过去与现生的罪过没有忏除,再加以贪嗔等的烦恼未断,致使一切所修的善法,为诸烦恼及诸罪业之所染污,都成为有漏的,不得成为无漏清净。有些人不了解这个道理,以为自己这样的用功修行,为什么还这样的心地不净?殊不知这是受到惑业的染污。
有漏善与无漏善的差别何在?不清净的,为烦恼罪业之所染污的,是有漏善;清净的,不为烦恼罪业之所染污的,是无漏善。学佛的人,无可否认的,多少都有修些功德善法,其之所以不能了生死得解脱,病在所作的一切功德善法,为诸烦恼及诸罪业之所染污。假定不是这个原因,缘此所修功德善法,自然可得了生脱死。
一个学佛的人,假定以虚伪不实的心,发菩提心立菩提愿,那不但是不真切不诚恳,且还含有谄曲假冒的成份在内。‘如是发心’,自然‘名之为伪’。以此发心而想完成最高无上的大菩提果,当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不想发心则已,如果想要发心,就得发真切的心。先将自己所有的罪恶过失,用一番工夫加以忏除。
【众生界尽,我愿方尽;菩提道成,我愿方成。如是发心,名之为大。】
这是第五发心的相状,亦即是发广大心。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显示是发的广大心?这几句文中为我们指示出来,如能依著这个指示去做,是就名为发广大心。
前已一再讲过,所谓发菩提心,不外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两大任务。讲到所要下化的众生,真是所谓芸芸众生,其数多得不可思量。如普贤行愿品第九恒顺众生愿中说:‘尽法界,虚空界,十方刹海,所有众生,种种差别’。换句话说:虚空无有穷尽,众生亦是无尽。众生虽是无穷无尽的那么多,但都是发菩提心的行者所应化度的物件,是以菩萨所要化度的众生是很多很多的。
前亦说过:一个真正发广大心的行人,绝对不可局促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以度化众生,必须扩展自己的心胸,不分种族、亲疏、敌友、难易,普遍的去救度一切。不但全世界的人类需要去度化,乃至三界五趣中的一切众生亦应去度化;不但娑婆世界的众生需要度化,乃至尽虚空遍法界所有众生都誓必度化。要愿无量无数的众生都度尽了,然后自己这一度生之愿才尽。地藏大士本愿中的‘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固是等于这里说的‘众生界尽,我愿方尽’;阿难尊者在楞严会上发的‘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亦是等于这里说的众生界尽,我愿方尽。反过来说:如果众生界不尽,而我的愿心也随之不尽,必仍本著所发的菩提大愿勇猛前进,时刻以度众生为念。
再就上求佛道说:行者最初发菩提心的宗旨,就是为的上求佛道,而佛道路远,不是一天两天所能走到尽头的,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去行,然后才能完成佛道的目标。在所求的菩提大道,一天没有完成以前,那你的愿力也就不算完成。所以发广大心的行者,在向菩提大道前进的过程中,绝对不可得少为足,即使证得声闻菩提,或者证得缘觉菩提,乃至登地以后,完成菩萨菩提,都不能算是圆成了上求菩提的愿心,必须‘菩提道成’,然后‘我愿方成’。可见菩萨行者,真正圆成广大的愿心,必须证得最高无上菩提。
‘如是’像这样的‘发心’,才可‘名为’发广‘大’心。所以,吾人不发心则已,发心就得发广大心。
【观三界如牢狱,视生死如怨家,但期自度,不欲度人。如是发心,名之为小。】
这是第六发心的相貌,亦即是发小乘心。‘观三界如牢狱,视生死如冤家’,这是我们熟知的两句话。三界,就是欲界、色界、无色界。有的经中,亦将三界称为三有,就是欲有、色有、无色有。三界为什么要称为三有?在经论中解说,由于有因有果的原故。众生在:‘三界轮回中转来转去,有如是因必有如是果,所以称为三有。有,又有存在的意思,而三界众生的生命,的确存在于这世间,谁也否认不了的’。至于三界的界,就是界限的意思。如欲界不是色界,色界不是无色界,各各有它的分齐界限,不容有丝毫的混乱。
三界的范围,以佛法的观点说,确是很大的。所以众生在这三界中,能无碍自在的来去,也就自觉三界实在很大。生存在这三界里,似乎是很自由的,从来没有想到要跳出三界。可是以修学小乘佛法的行者看来,三界不但不可说它很大,而且觉得特别狭小,狭小得有如困于牢狱之中,不能自由的活动,不能自在的生活。谁都知道:被系在牢狱中的囚犯,无时无刻不想出离牢狱的,决没有一个囚犯,愿在牢狱中过一辈子的。二乘根性的行者,观察三界内的所有苦况,就如在牢狱里受诸痛楚一样。因此,出离三界的心非常殷切,不愿一时一刻留住在三界中。被包围在苦痛大罗网中的众生,果能观察到三界犹如牢狱,不管什么人都会想到如何跳出这苦痛牢狱的。
可是世间有一些人,当其最初犯法而锒铛入狱时,感到关闭在牢狱中的种种不自由,恨不得立刻能插翅飞离出去,但久而久之,不但不以为苦,且把牢狱当成家园。这犹如在三界中流转的众生,明明是痛苦不堪的,久之则习以为常,压根儿不再想到出离三界。阿含经说:有很多已证阿罗汉果的圣者,为了感受:‘三界痛苦的逼迫,等不及到涅槃的时候就想出离,或求佛陀的慈悲神通威力的加被以求出世,或用不正当的自杀方法以求脱离’。如杂含一三·三一一经说:‘有诸世尊弟子,当厌患身:或以刀自杀,或服毒药,或以绳自系,或投深坑’。这虽不是佛陀所许可的,但若不是对三界中的痛苦有痛切之感,怎么会对牢狱般的三界,有如此急切的要求?
再就视生死如怨家的这句话说:在这现实世间,人与人的相处,假如彼此意气相投,必会发生密切的关系。真的,知己相遇,互诉衷曲,实是人生一大乐事。反之,假如彼此意见相左,相处久了,必然成为冤家对头,甚至彼此不能互容。所谓‘冤家相见,分外眼红’,实是人生一大痛事。可是我们应该知道,世上没有永远的亲家,亦无永远的冤家。因在‘人之顺逆,无有定性’的法则下,今日所谓亲家,原是昔日冤家;现在所谓冤家,焉知他日不成亲家?这在现实的人间,可说是常见到的现象。实际上,我们共同有个真正的大冤家,而且永远的跟随著我们寸步不离,那就是生死。所以二乘人‘视生死如怨家’,恨不得立刻与生死断绝关系。当知冤家之所以称为冤家,就是他能给予你感受很大痛苦,而一切痛苦中的最大痛苦,自莫过于生死。经说‘生死大苦’,就是这个意思。我人一日不解决生死这个大问题,那就等于日日与冤家相聚一处。诸位想一想看,这是多么痛苦的一回事?可是愚痴的众生,虽日日与生死冤家相聚在一块,却木然不知,甚至还留恋这个冤家而不思脱离。当然,世人留恋于死的自不会有,但留恋于生的人却很多。殊不知这种想法,根本是个大颠倒。根据佛法来说:死是由生而来,设若没有生,怎么会有死?嘉祥大师在临终时留偈说:‘含齿戴毛者,无爱生不怖死。死依生来,吾若不生,因何有死?宜见其初生知终死,应啼生勿怖死’。有生必然有死,如要不死,首先必须不生。
唯有不生,才能不死,这是佛法的定论。我们如知生死是我人的真正冤家,那你要求出离的心,自然就万分的迫切,且必专重于要求自己的解脱,再也无暇去度化他人同得解脱。因此,佛称二乘人为自了汉,只顾自己,不顾别人。
‘如是发心’,只能‘名之为小’,二乘人的发心,经中说为发厌离心。站在个己解脱方面讲:厌离三界,厌离生死,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他们知苦而求出离,不但是极为希有难得的,且必是所要走的一条正路。试看这个世间,有几个人,肯得出三界,远离生死的?大都是浑浑噩噩的与世浮沉,不知生死大事为何事?这里所以说它是小,是针对他们不以众生为念,不去度化众生而言。
【若于心外见有众生及以佛道,愿度愿成,功勋不忘,知见不泯。如是发心,名之为偏。】
这是第七发心的相貌,亦即是发偏而不圆的心。大乘佛法说到行菩萨道的菩萨,向来说有两类,就是权教菩萨与实教菩萨。讲到菩萨所行,都是六波罗密,但权教菩萨所行的是事六度,实教菩萨所行的是理六度。行事六度,有所执著,以为我能行六度,六度为我所行,不能体达能行所行的空无自性。行理六度,不起执著,不见有能行六度的我,不见有六度为我所行,深切的体达能行所行的无自性空。由此可知所谓权实的分别,根本就在有无执著的这一点上。不用说,有所执著的权教菩萨,较之无所执著的实教菩萨,是要差一些的。
所谓权教菩萨与实教菩萨,以天台家的四教分判:藏、通、别三教中的菩萨,都是权教菩萨,唯有圆教中的菩萨,才是实教菩萨。权实之分,固然在于有无执著,但不是绝对可以完全隔绝的。所谓权,是属巧设分别,实是属于实家所有的,亦即依实而建立的。所谓实,乃是究竟证得,实亦属于权家所有的,亦即因权而诠显的。这样说来,可知三乘之权,同归一乘之实。离权无实,离实无权,权实有著密切的关系。真正一乘的菩萨发心,如经中说:‘我今发心,不为自求人天福报、声闻、缘觉乃至权乘诸位菩萨,唯依最上乘发菩提心。愿与法界众生,一时同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大乘菩萨的发心,应该是如此的。绝对不是为个人或少数人而发心的。
然而,在怎样的情况下是为权乘菩萨发心?省庵大师告诉我们说:‘若于心外见有众生及以佛道,愿度愿成’,这就是属于权乘菩萨发心。众生,在圆顿一乘大教中说:众生是菩萨心内的众生,菩萨是众生心内的菩萨,显示众生与菩萨原本是一体的。众生与菩萨既是一体的,则菩萨所度化的众生,自是菩萨自心内的众生。可是权乘菩萨见所度化的一切众生,以为都在自心之外,因而成为愿度心外之众生。如果菩萨以为众生是心外的众生,那众生的苦痛,就与自己不发生密切关系,亦即与自己无关痛痒。有了这样的观念存在,有的时候不免生起何必去度众生的心理?如是,那是很容易退失菩提心的。很多菩萨败退下来,亦可说是由于不把众生的痛苦看成自己的痛苦。
如果明白众生是自心中的众生,那就大不同了,见到众生的痛苦,就如同自己痛苦,众生与自己有著密切而不能分割的关系,自然就会多多的广度众生。假使见诸众生为心外的众生,而发心立愿去度化他,这是不够圆满的。再就上求佛道说:无上佛道,本亦在我们自心之中的。经上说:‘即心是佛’,‘心即是佛’,可见佛道不是在我们心外的。权乘菩萨,不但以众生为心外的众生,亦以佛道为心外的佛道。因此,在发愿愿成无上佛道时,专心一意的在向心外去求佛道,殊不知心外根本没有佛道可得的。要想真正圆成无上佛道,唯有在我们自心中去求,一旦将自心中烦恼垢秽拂除,显现出本有自心的光明,立刻就证无上佛道。而这又是无成而成,成无所成的。若认众生与佛道都属于心外所有,则你度心外众生及成心外佛道时,其过程中精进修行的一切‘功勋’,就会时刻记在心中而‘不’能‘忘’怀。换句话说:就是执著自己度化众生的功德及修学佛道的一切行门。所谓‘知见不泯’的知见,是指分别知见。以度化众生说:当菩萨行者去度化众生时,想到我是能度化众生的人,众生为我所度化的物件,是为能度所度的分别知见不能泯除。以圆成佛道说:一个上求佛道的菩萨,如认为我能求证无上菩提,无上菩提为我所求证的,是为能证所证的分别知见不能泯除。权乘菩萨不能以空无自性的智慧,来泯除分别知见,来忘掉成度功勋,‘如是发心’,虽则度生成佛,‘名之为偏’。在这里,偏是偏执于一边而不归中道之义。
【若知自性是众生,故愿度脱;自性是佛道,故愿成就。不见一法,离心别有。以虚空之心,发虚空之愿,行虚空之行,证虚空之果;亦无虚空之相可得。如是发心,名之为圆。】
这是第八发心的相貌,亦即是发圆而不偏的心。了解以上偏而不圆的发心,对此圆而不偏的发心,自然也就容易明白。在这文中,最重要的,是自性两字。而这自性,可以作为人的自心本性讲,亦可作为真如自性讲,亦即通常说的妙真如性。放蒙山时,其中有两节不同的四弘誓愿必须读念的。其一是:‘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这可说是权教菩萨所发的四弘誓愿,亦可作为心外见有众生可度,心外见有佛道可成来讲。其二是:‘自性众生誓愿度,自性烦恼誓愿断,自性法门誓愿学,自性佛道誓愿成’。这可说是实教菩萨所发的四弘誓愿,亦可作为这段文的注脚。‘若知自性是众生,故愿度脱’,就是‘自性众生誓愿度’的意思。若知‘自性是佛道,故愿成就’,就是‘自性佛道誓愿成’的意思。华严经说:‘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所以众生原是我们自性中本具的众生,因而众生的苦痛,我们怎么能不发愿去救拔和度脱?是以必须发愿愿度自性本具的一切众生。佛道,亦是我们自性中之所本具的。换句话说:自性本来是佛,我们所以要想成就佛道,不过是为恢复本来佛道的本有面目。因为本有的自性佛,被重重烦恼、重重业障所蒙蔽了,不能显现出来。现在所谓圆成佛道,并不是在自性外另有一佛道可成,不过是将自性是佛道的自性所蒙上的一层尘垢,加以不断的磨练,使之恢复本来的清净,就成佛了。假定以为在自性外另有一佛道可成,不但成佛变为万难,而且根本是不可能的。正因为众生与佛道,都不离自己的本性,所以发心度生成佛的人,必须不见更有一法,是离心性而别有的,若见众生和佛道是心外有法,那就不是佛法所说的正见。
依佛法说:不论世间法,或出世间法,无有一法是离我人自性而有的。楞严经说:‘虚空大地,皆是妙明真心自性中物’。离开真心,何处有物?如果有人以为心外有物可见,那是外道见,不是佛法。众生之所以见到心外有法,实因心游于外不能反躬自省。如真能运用般若智慧来透视一切,那你就将发现山河大地无不在我们自性之中。天台家说:十法界依正都在一念心中,一念心中具十法界依正。既然一切都在一念心中,更何有法离心而有?所以本文说:‘不见一法,离心别有’。
这末说来,我们应该怎样发心立愿?又应怎样修行证果?省庵大师告诉我们四句话说:‘以虚空之心,发虚空之愿,行虚空之行,证虚空之果’。现在略释如下:
我们这一念心,虽说无法不在其中,但是当下空无自性,没有它的实在自体可得。而这空无自性的一念心,没有一法足以形容它的无量无际,只得譬喻如同虚空。心念是如此,愿力亦如此。发心立愿的人,如果执著自己所立的菩提愿,那愿就成有限有量,不能广大犹如虚空。正因不执所立的菩提愿,其愿才如虚空一样的广大。
发心立愿是如此,修行也应是‘行虚空之行’,不应执著自己怎样的行菩提行。以布施为例:布施一定要能做到三轮体空,就是没有实在的能布施者,没有实在所布施的物,没有实在接受布施的人。像这样的去行布施,就是行虚空之行。虽无实实在在的布施三方面,但不妨经常的广行布施。如金刚经说:‘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不可因为三轮体空而就不行布施。不但布施如此,所修一切善法,都应如此,是为行虚空之行。
行者本于所修的菩提行,终于证得最高无上的菩提果而得成佛,这是谁都可以想像得到的。但这所证的无上菩提果,也是空无自性的,没有它的实在自体。如前引的金刚经说:‘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可见所证的菩提果,亦如虚空一样的了无所得,所以说:‘证虚空之果’。虽说证无所证,但仍不妨求证菩提。如果因其空无所得,而就不求无上菩提,那又大错特错。
还有一说,虚空是形容大的意思。谓依广大心,发广大愿,修广大行,证广大果,所以一切都以虚空来形容,唯有广大的虚空,才能形容菩萨的心愿行果。这一说也有他的道理,因为菩萨的心愿,确是广大如虚空的,菩萨的行证,也是广大如虚空的。在此或有人会发生这样的疑问:若如前说,一切是空无自性的,行愿是空,果证亦空,一切莫不是空,我们固可承认,但无自性的空性,总不能说亦是空无的,若这亦是空无的,那又何必求证空性?殊不知这个想法,又是错误的。所以省庵大师特别指明说:‘亦无虚空之相可得’。若以为有个实有的虚空相可得,那又成为执著。所以不但行愿果证是空,空亦复空,空相亦是了不可得的。如金刚经先说我空,次说法空,最后说空空。如执著有所发的菩提心,所立的菩提愿,所修的菩提行,所证的菩提果,固然是错误。如执著有个实有的空性,同样是错误。必须了解心、愿、行、果是空无自性,进而通达自性空亦空,而不有所取著,到达这一程度,方是真正悟证诸法空性。
能够‘如是发心’,即得‘名之为圆’。圆以不偏为义。于此圆发心中,诠圆理,明圆行,悟圆旨,起圆信,证圆果,一切无不是圆的,亦即圆乘菩萨的发心。
【知此八种差别,则知审察;知审察,则知去取;知去取,则可发心。】
八种发心的相状,前已一一的略释。修学大乘佛法的行者,如果真正‘知此八种’发心的‘差别’相状,那就自然‘知’道对它加以‘审’度思‘察’,从审察思度中,明白邪、伪、小、偏是不怎样理想,真、正、大、圆是最极理想的。对于理想不理想的,既然‘知’道‘审察’,当然就可进一步的‘知’道‘去取’,‘知’道有所‘去取’,‘则可’如法‘发心’,不致有所错误。
【云何审察?谓我所发心,于此八中,为邪?为正?为真?为伪?为大?为小?为偏?为圆?】
怎样叫做‘审察’?‘谓’发心的人,看看‘我’自己‘所发’的这念‘心’,‘于此八’种之‘中’,究竟是属那种?是‘邪’的还是‘正’的?是‘真’的还是‘伪’的?是‘大’的还是‘小’的?是‘偏’的还是‘圆’的?这只要反问自己,立刻就会明白的。
【云何去取?所谓去邪、去伪、去小、去偏;取正、取真、取大、取圆。如此发心,方得名为真正发菩提心也。】
怎样叫做‘去取’?真正发菩提心的行者,对于邪心、伪心、小心、偏心,必须毫无保留的去掉。‘所谓去邪、去伪、去小、去偏’,正是指此。反过来说:对于正心、真心、大心、圆心,必须无条件的采取而发。所谓‘取正、取真、取大、取圆’,正是指此。唯有在去取间,‘如此发’菩提‘心’,‘方得名为真正发菩提心’。
乙、正说
一、略标
【此菩提心,诸善中王;必有因缘,方得发起。今言因缘,略有十种。何等为十?一者、念佛重恩故;二者、念父母恩故;三者、念师长恩故;四者、念施主恩故;五者、念众生恩故;六者、念生死苦故;七者、尊重己灵故;八者、忏悔业障故;九者、求生净土故;十者、为念正法得久住故。】
本文的绪说,已经讲完;本文的正说,现在来讲。所谓正说,就是正式的说明发菩提心的因缘,亦即告诉我们以何因缘发菩提心。以佛法说,不论做什么,都有其因缘,具备了因缘,然后才可做成你所要做的什么。发菩提心,自亦缺少不了因缘,如果没有因缘,不会发菩提心。
在未解说发心因缘之前,先来赞叹一下菩提心的殊胜。初二句是赞叹菩提心,次二句是说菩提心要因缘才得生起。‘此菩提心,诸善中王’。王是自由自在的意思。如古代的国王,能自由自在的统治国家的一切,没有谁能超过国王的权力,所以称王。菩提心在一切善法中,的确具有自由自在义,没有一个善法可以超过它,因此称王。其所以称之为王,是约它特别殊胜的意义说。在世间的一切善法中,要以菩提心的这一善法,为最殊胜最高超的。诸善,不用说,是包含著很多善的,然而,大体上可分为世间善法与出世间善法。善法虽说很多,但当我们发了菩提心后,一切善法无不为这菩提心之所统摄。换句话说:菩提心能领导一切善法,而一切善法却不能领导菩提心。是即菩提心为诸善中王的意义。在大乘经典中,常说到菩提心是由大悲心所触发的,因此二者有著密切而不可分离的关系。观音大士一次曾向佛陀这样表白过:一个菩萨行者,不必广修一切法门,只要修学大悲法门,其他一切法门都将随大悲心而转。因为你能抱持一念大悲心以等视众生,由于大悲心的驱使,一切善法自然跟著而来。以布施说:如果具有大悲心,纵然自身很困难,但因抵抗不住大悲的动力,使你自然而然的去实践布施这一善法。再以持戒来说:假如具有大悲心,看到众生的苦痛不已,你自然就会守持不杀生、不偷盗等戒。以忍辱来说亦然,你如具有大悲心,即使蒙受众生的淩辱,或遭遇重重的打击,可是因悲心的在抱,那你就能容忍这些淩辱与打击。可见一切善法,都是随逐大悲心而转的。如果不是大悲菩提心,纵然能修善法,也是狭小而不广泛的,是间断而不常恒的。本此可以了解,菩提心在一切善法中,是能率领群善的领导者,一切善法莫不在菩提心的统领下而得完成,所以称为诸善中王。
‘必有因缘,方得发起’,是表示菩提心的发起,并非是无因无缘的。‘法不孤起,仗境方生’,这是我们常听到的两句话。一切事事物物的生起,必各有其条件,而这有主要的条件与次要的条件之分,以此主要与次要的因素配合,然后一切事物方得生起。这主要与次要的条件,在佛法说,就是因缘。因是菩提种子,如不具有菩提种子,即使遇到外缘,亦不会发菩提心。由于内在具有菩提种子,一旦与外缘接触,立即就发起菩提心来。法华经说:‘佛种从缘起’。更可知道发菩提心的因缘不可缺少。
讲到发菩提心的因缘,自然是很多的,如要一一的说出来,事实是属不可能的。省庵大师为此,特简括的提示十种,所以说:‘今言因缘,略有十种’。在这十种因缘中,前五种是属外在的因缘,后五种是属内在的因缘。‘何等为十?’这是征问。以下就列出十种因缘,而这十种因缘,是有其必然次第而不容有所混乱颠倒的。
修学佛法的佛弟子,不论是在家出家的,最重要的莫过于时常思念佛陀所给与我们的深恩重德而思有以报答,所以‘一者念佛重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一。
要报佛恩,当然是要运用我们的生命体,而这生命体是由父母赐给我们的,对于父母的恩德,自亦不能不报,所以‘二者念父母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二。
吾人的生命体,虽由父母而来,但能得到各种知识,乃至了解一些佛法,都由师长教导而来,假定不是这样,你将一无所知,所以‘三者念师长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三。
以出家学佛者说,父母生我,师长教我,固然不错,如没有施主的财物供养,就不能安心办道,住持佛法,度化众生,是以出家学佛者,必须还要时时刻刻念施主恩,所以‘四者念施主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四。
人与人间有著相互依存的关系,所以世界人类交织成一种非常密切的关系网。众生,似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从无始以迄于今的长时间来看,同样有著亲属的关系,所以‘五者念众生恩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五。
如上所说的念五种恩,是修学佛法者所应具有的观念。但修学佛法的终极目的,是为了脱生死的大苦,假定不是为了这个终极目的,那又何必学佛?学佛又有何意义?所以‘六者念生死苦故’发菩提心列为第六。
了解生死是一大苦,而想解决这大苦时,必须尊重己灵,就是自己尊重自己。假如一个人不尊重己灵,那他在世间就会造作种种罪愆,为人不善,怎么能够了脱生死?所以‘七者尊重己灵故’发菩提心列为第七。
尊重己灵为的是出离生死,要出离生死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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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6 19:4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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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不得安置田宅,五、不得蓄养人民,六、不得蓄养奴婢,七、不得豢养畜生,八、不得种植一切,九、不得蓄聚财宝,十、当远离市尘,十一、不得斩伐草木垦土掘地。这是属于世俗一般的,还有类似外道邪术,藉以聚敛财物的五事,亦为出家者所不应做的:一、不得合和汤药,二、不得占相吉凶,三、不得仰观星宿,四、不得推步盈虚,五、不得历数算计。无论世间俗事,或者外道邪术,都是妨害修学正道的因缘,所以佛制比丘不得做一般人所做的生产事业,唯以清净乞食以维持生活。
世俗各项谋生事业,比丘既然都不得做,维持日常生活的一切费用,当然有赖于在家信施的发心供养。因为佛陀所付予出家的唯一任务,就是怎样住持如来正法,以利益世间众生;而佛付予在家信众的唯一任务,就是怎样护持如来正法,以发心供养三宝。换句话说:出家众重法施,在家众重财施,是为僧俗二众所负担的任务不同。在家众卫护出家众的生活,使出家众因生活安定而得安心办道或弘化,在俗的施主,对出家僧众,当然是有恩的,有恩须当报,所以省庵大师在此,特别勉励僧人念施主恩。
出家学佛的行人,不论是重在自利,或者重在化他,而其生活不能不得到一合理解决,不然,自修或化他,就将不免有后顾之忧,而难以得到成就。天台讲修止观,在具五缘中,就有‘衣食具足’的一个重要助缘。因为衣食等的日常生活品,是助道的资粮,假定衣食不具,必然裸馁不安,怎能修行办道?所谓‘身安则道隆’。在修行的过程中,要得道心增进,道业隆盛,就必须身心安泰,否则终日为生计忧虑,不但不能增进道业,而且很可能的令人退心。自修者尚且须要衣食具足,弘法者当然更是不能缺少衣食的。所谓‘*轮未转食轮先转’,就是此意。因为一个弘法者,他所担任的工作,是异常艰巨的,除了要将佛陀的教义,传播给每一个众生了知,使众生从而归信佛教,依法修行,同时他在弘法之余,还要继续苦研教义,以便未了解的而得了解,已了解的再去弘布众生。因此,弘法者的生活,更不能使之有所操心,如果还要忧虑日常生活,那他怎能到处弘扬佛法?又怎能还有多余时间去深究佛理?当更不能在他本人的修持上再下一些工夫。
所以一个出家学佛的行者,不论是自利化他,要能不忧于生活,必须有施主发心供养,因施主的发心供养,而成就出家人的道业,或度生的行愿,那施主对出家人的恩德,自然是很大的。但在这里必须要说明的,就是施主供养僧宝,决不可含有不纯洁的心理,决不可附带著什么副作用,才是真正有大功德的,假定不是这样的话,纵然发心供养僧人,其功德也就微乎其微,甚至没有功德。
放眼看看今日佛教圈中,以真挚恳切心来供养三宝的,固然不乏其人,而以不纯洁及带有副作用来供养三宝的,也不能说没有。有人以护持三宝的美名,而实利用三宝以谋其名位,对这样供养三宝的人,自不敢恭维。不过,一个真修实学的出家人,不会贪图这样的供养,而为人利用的,被信施利用的,老实不客气说,多是些没有真实德学的出家人,因为自己本身的才能短拙,又想在佛教中出人头地爬上佛教的最高位子,于是就被别有用心的俗人乘虚而入,以致搅得佛教乌烟瘴气,说来真是佛教的不幸。太虚大师在‘居家士女学佛之程式’一文中,对在家学佛者,曾有这样的批评:‘比来之学佛者,或盲从他人以附和,自无心中之主;成好奇趋时以标榜,惟任妄情之所驰;或徒托佛以逃世;或更藉佛以沽誉’。
据说某地近来有个女居士,常以得道式的姿态,见到有人去她那里,她就装著入定的模样,说这人过去怎样具有善根,说那人过去善根缺少等,说得像煞有介事,好似她有了宿命通或天眼通,能够解决他人所不能解决的困难,可是她自己本身的困难,却是一筹莫展的无法解决,所以具正知见的人,决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唯有愚蠢无智的人,才会相信她这一套。真正行正常道的佛法行者,绝对不作这些庸俗而怪诞鬼祟的事,因与正常道违悖的。施主发心供养僧宝,其恩德本是很大的,但不能有违正常道,否则就不是正法,设或还有其他的副作用,那就更加离开佛法太远,当今这个时代,远离佛法的人是很多的。
基于以上所说,我们可以明了,出家人应思念施主的恩德,是属天经地义的事,亦是不容有所怀疑,而施主的供养僧宝,亦应纯正无疵,站稳真正护持三宝的立场,绝对不可有丝毫的别有用心,或渗杂著任何的副作用,能够这样,住持正法的负住持正法的责任,护持正法的负护持正法的责任,今后佛教,就能发扬光大。否则,大家都走神奇怪诞的途径,竞向这一方面发展下去,就要把佛法变成天魔外道,哪里还能见到佛法朴实的本质?
现在我们要问:应当‘云何念施主恩’?省庵大师谓:‘我等今者,日用所资,并非己有’。我,省庵大师自称;等,是指所有出家的同道。我们现今日常所用的一切资生之物,没有一样是以自己劳力换取来的,完全都是施主布施我们的。还有‘三时粥饭,四季衣裳’,亦是施主供养得来的。三时两字,有的本子,说为二时,是指早晨与中午的两餐。早晨食粥,中午食饭,是为二时粥饭,所以不说晚餐,因佛制出家比丘,过午不食,所以每日只能两餐。现在所谓三时,是适应中国的风俗,佛教过午不食这条戒,未能在中国实行,所以不论丛林小庙,出家人都吃晚饭的。四季,是指春夏秋冬。我国四季的气候,调和得非常匀平,所以人们所著的衣裳,也就有四季气候的冷热不同:即夏天有夏天的衣裳,冬天有冬天的衣裳,春秋有春秋的衣裳。衣裳两字,略有分别:上服叫做衣,下裙叫做裳,所以古说:‘上曰衣,下曰裳’。不管是上衣下裳,都是被身体的。亦即人所依以庇寒暑的。
除了日常生活所必须的衣食,还有‘疾病所须’的医药,亦同样是由施主所供给的。人生在世,血肉之躯,难免会被疾病所袭击的,有了疾病,自然需以医药治疗,小病小治,大病大治,没有经济,怎能做到?而出家人既不做工,又无任何积蓄,一旦病倒,没有施主的发心,你的医药费用,请问从何而来?如上所说的四季衣裳,是身体上所有的费用,三时粥饭,是口头上所有的费用,疾病所须的医药,通于身口两方面所有的费用。衣服、饮食、卧具、汤药四者,一切‘身口所费’,没有一样是自己辛苦得来的,都由施主们的勤劳得来而供给我们所用的,所以说:‘此皆出自他力,将为我用’。我们怎能不报施主之恩?怎能不依佛法如法奉行?
【彼则竭力躬耕,尚难糊口;我则安坐受食,犹不称心。】
施主中,固有境况富裕的,供养一点,不致影响他的生计,但在这现实世间,往往有这样的现象,就是越有钱的,越不肯布施供养,越是经济困难的,越肯得发心供养。可是在谋生不易的时代之下,大多数施主本身,确是生活艰困的。下面所说的施主,都是约贫穷施主说。所以特别举出贫穷施主来,是要从比较中,令我人生惭愧而报其恩。
先说农耕的施主:‘彼’种田的农夫,终日‘竭’尽心‘力’,‘躬’亲下田‘耕’种,或插秧,或施肥,或耘草,或犁田,或收割,披星戴月,风吹日晒,不知受了多少辛苦?等到有所收成时,除了花费在种子、人工、肥料、交租一切必要的开支,所剩下的,尚不足维持一家全年的温饱,所以说:‘尚难糊口’。这不是夸大其词,从农村家庭中,可以明白看见的,反观‘我’们出家人,‘安’然的‘坐’在寺庙中,享‘受’现成的饮‘食’,有的时候,‘犹’还感到‘不’能‘称心’满意,觉得这样不可口,那样不合胃,试问你究有什么福德要如此?特别是我国住在丛林的僧众,‘所谓十指不粘水,百事不操心,筷来伸手,饭来开口’,假定仍不称心,真是罪过无边。
【彼则纺织不已,犹自艰难;我则安服有余,宁知爱惜?】
次说纺织的施主,纺是纺纱,织是织布。在工业未发达的时代,在乡村中,看到‘彼’妇女们的‘纺织不已’,亦即终日不停的工作,在她们‘犹自’感觉衣著的‘艰难’,往往衣不蔽体,或是补了又补,虽说如此,仍然想方设法的,留下一些衣料,供养出家僧众,而‘我’们不但能不付出任何劳力,以获得施主们的衣物供养,‘安’然‘服’四季不同的衣裳,甚至还可能‘有’多‘余’的衣物,贮藏在衣箧中还未曾穿用,‘宁知’衣物的可贵而加以‘爱惜’?依佛制:出家人只许三衣一钵,如有多余的衣物,就属‘长物’,必须举行‘作净’的仪式。就是在僧团中,表示施赠别僧,然后再由其僧,转交给你保存。假定不经过这样的仪式,那就是犯戒。佛法传入我国,由于气候关系,必须具有四季厚薄不同的衣裳,来适应四季冷暖不同的气候。如果我们安享其成,而不知道爱惜,试问罪不罪过?
朱柏庐治家格言说:‘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由这格言,可见一般生活的不易。做人,对于衣食,固应常常作这样想;做出家人,更应常常作这样想,不可有不称心的想法,亦不可有不爱惜的心理。如以饮食言:佛要我们食时,必须心存五观,于五观中的第一观,就是观‘计功多少,量彼来处’,可见佛是怎样重视比丘们的珍惜衣食。
【彼则荜门蓬户,扰攘终身;我则广宇闲庭,优悠卒岁!】
后说寒苦的施主:前面是约衣食说的,现在是约住处说的,合起来,衣、食、住为人生的三大问题。生存在这世间的人,不单有衣食维持生活就可以了,一定还要有其安身的住所,否则,仍然难以生存下去。从现实世间看,可以明白看出:有的是住高楼大厦,有的是住蓬门荜户,是有著很大差别的。如现在的很多都市,一面是高入云际的摩天大楼,一面是聊蔽风雨的木屋区,形成极为尖锐的对照。不仅一地如是,可说到处皆然。
门户两字,通常是联在一起说的,如说注意门户,或说门户小心,还有门当户对之说。其实,门与户,是稍有不同的,即双扇名门,单扇名户。‘彼’一般贫寒施主所住的屋宇,门是‘荜门’,户是‘蓬户’。蓬与荜,都是茅草,显示其所有的门户,都是用茅草做成的,不特没有铁门,亦复没有板户。门户既是用的茅草,其屋当然亦是茅草盖的。由此可以想见他们环境的穷困,已经到达了什么程度。他们住在简陋的茅屋里,如果生活安定亦还可以,事实‘扰攘’不安的忙碌‘终身’,很少有时间休息。虽则如此,但他仍然缩衣节食的发心布施。
可是反观‘我’们出家人,住的是‘广’大屋‘宇’,行的是宽敞‘闲’静的‘庭’园,‘优悠自得的‘卒’度‘岁’月,根本想不到荜门蓬户人家所住环境的恶劣。试看:不论佛教发展到什么地方,所有寺庙都是庄严堂皇的。可是我们要知道:佛教寺庙叫做道场,或者是作弘化的道场,或者是作修行的道场,不是让我们住在里面享福的。一个佛教寺庙,如不做为弘化修道之所,那是有负施主们的乐施净资。到了现代,一般大寺,固然成为营业的场所,终日敲敲打打的,做些死人的事情;一般小庙,亦已成为个人享乐的所在,与一般世俗的住家无异,有几个在做弘化事业的?又有几个是在真参实学的?看看木屋区,看看茅草房,我们能不感到惭愧!
【以彼劳而供我逸,于心安乎?将他利而润己身,于理顺乎?】
这是几句极为感动人的通俗而又恳切的话,实在值得每个出家佛子,时刻记在心里加以玩味的。请想想看:‘以彼’农夫、织女、贫苦大众们的终年卒岁的勤‘劳’所得,‘而’来‘供’给‘我’们过著安‘逸’舒适的日子,你如不好好的用功办道,弘法利生,清夜扪心自问:‘于心安乎’?稍微有点血性良知的人,我想绝对会感到不安的,除非是麻木不仁的人。
再想想看:‘将他’农夫、织女、贫苦大众们所得的极其微薄的‘利’益,从省吃俭用中,‘而’来滋‘润’我们自‘己’的‘身’体,使我们不致受到饥饿冻馁之苦,你如不好好的藉假修真,说法度生,在道理上讲起来是不是对的?所以说:‘于理顺乎’?稍为明理的人,亦知于理不顺。既然如此,怎可优悠卒岁,卧尸终日?
佛教中有两句话说:‘五观若存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五观是: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二、忖己德行全缺应供;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五、为成道业应受此食。三心是:一、贪心;二、嗔心;三、痴心,即所谓三毒烦恼。所以出家比丘,接受了施主的供养,必须用功办道,弘法利生,才能消受得了。否则,即使是一滴水,那不劳而获的过失,亦是难以逃避得了的。且以吃饭来说:当正饮食之时,对于世间美味,应不贪嗜而常持著正念,固然是不可缺少的一个条件,同时还要‘当愿众生’,令得‘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自非悲智双运,福慧二严,檀信沾恩,众生受赐,则粒米寸丝,酬偿有分,恶报难逃。是为发菩提心第四因缘也。】
是则应要怎样来报施方之恩?这当然不是今天请施主吃一餐斋,明天向施主孝敬一点礼物,后天为施主做些什么事情,就算报答了施主之恩,真正施主是不需要这些的,所谓:‘为法而来,非为食来’。因而真正报施主之恩,必须发菩提心,以法指导施主,使彼依法修行,而得身心解脱,‘自非’——假定不是这样的‘悲智双运,福慧二严’,亦即如果不是发菩萨心,行菩萨道,不特不能报施主的深恩,自己的罪过亦即难以逃脱。
悲智双运,这是菩萨行者必修的两大行门:悲以下化众生为他的功用,智以上求佛道为他的特能。行者不发菩提心则已,发了菩提心的,必然要在上求下化的两条道路上不断前进。福慧二严,是证得佛果所有的二大庄严,亦即通常说的福德庄严,智慧庄严。而此福慧二严,实由悲智双运来。谓因不断的下化众生,所以就积集无量的福德;因为不断的上求佛道,所以就积集广大的智慧。通常说:菩萨要广修六度。六度中的布施、持戒、忍辱的修学,就是积集福德;最后禅定与智慧二度的修学,就是积集智慧;至于精进一度,通于福慧二严。谓修福德,固须精进不已;而修智慧,亦要精进不懈;没有懒惰懈怠者,可以获得福慧二严的。到了六度修学圆满,就得完成福慧两足,而为无上正觉的最高佛陀,所以佛被称为福慧两足尊。足,是圆满的意思,即福德与智慧,都已得到圆满。
悲智双运,是约因地修学菩萨行说的;福慧二严,是约果位已得无上正觉说的。不论是在进行的因地中,运用悲智去度化众生,或者到达最高的佛果位,完成福慧的两大庄严,都可使‘檀信沾’染佛法的‘恩’惠,亦可令一切‘众生受’到佛法的恩‘赐’。
檀是檀那,即现在所说的施主;信是信心,即信仰佛法僧三宝。因为发菩提心的行者去度化众生,施主为众生之一,从佛法的听闻中,深信因果,改恶向善,广种福田,并且依据佛法的正道去行,或得人天的善果,或得二乘的解脱,或得无上的菩提,这就是施主从发菩提心的菩萨处,沾到恩泽的最大明证。不但檀信沾恩,亦令一般众生,受到菩萨度化的恩赐。
出家比丘果能这样,无论受人多少供养,不但没有过失,而且有大功德。假定不是这样,‘则’虽接受施主一‘粒米’,或受施主一‘寸丝’,将来‘酬偿’宿债,都会‘有’你‘分’的,亦即恶果是逃不了的。古德说:‘十方一粒米,大如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戴角还’。所谓披毛戴角,就是做牛马来还宿世业债。
关于这个,现在说个事实证明:过去有个出家人,是很有道心的,一心住茅蓬用功。住茅蓬修行,不能不生活,当时有母女二人,供养他的衣食,让他安心办道,不必下山募化。这个僧人在山中,虽一住即二十年,但始终未悟禅理,不免感到甚深惭愧,并且常常这样想:我老是如此受人供养,工夫又不相应,将来怎样报答人家?由于动了这个念头,就想到处访师学道,以期得明心地,一天将这意思告诉信徒,并向信徒辞行。信徒虽很恳切的挽留,并且表示愿终生供养,不必再到别个地方去。出家人将自己的真意告诉信徒说:我不是不喜欢这个地方,而是因为未明心地,长期的受你们供养,这是难以消受得了的,不能不到诸方去参学,以求了脱生死大事。信徒见师心意是这样的决定,当然不便再多请求,唯祈恳留再住数日,做一件衲衣送师御寒。
师见信徒这样的恳切,也就接受她们的请求。母女利用这个短短的时间,在家里裁缝衲衣,一针一句阿弥陀佛圣号,做好了后,再包四锭马蹄银,送师在路上做路费。某日,母女二人,诚心诚意的送到师那里,师亦老实的将之接受下来,定于明日动身离去,晚上照样精进坐禅。
到了半夜,有一青衣童子,手里拿著一旗,后面还有数人,随之鼓吹而来,另外又有数人,扛一朵大莲花,到达师的面前,该童子对师说:请你上这莲台。禅师听说以后,心中暗暗在想:我是修禅定的,从未修过净土,怎么会来接我往生西方?这不是事实,恐是魔来扰乱我的,于是就不理他。但那童子,仍一再的劝请,要师不必久延。师在这样情况下,就拿了一把引磬,插在那莲花台中。时候一到,青衣童子就又率领来人鼓吹而去。
就在第二天的早上,其徒家中的母马,竟然生下一把引磬,马夫见了很以为怪,就去报告主人,母女走去一看,见该引磬,原是师物,不知什么原因,会走入马腹中?不觉大为惊骇,立刻驰至师处,而师正要动身,问师曾失去什么东西?师说没有少了什么。母女将引磬拿给师看,并说这是师父的东西,怎么会从马腹中生出来?其师见到引磬,听到这样说话,同样的骇得汗流浃背!乃作一首偈说:‘一袭衲衣一张皮,四个元宝四个蹄;若非老僧定力足,几与汝家作马儿’。说完这偈,就将衣银还给她们母女,而自己孑然一身去参访了。
从这故事,可知出家比丘,若不如法修行,信施的确难消。不过,在末法时代的今日,真能洁身自爱的出家人,确实已不多见,多数是随波逐流,甚至甘于鄙俗的。但站在护持正法的白衣立场说,是不应该訾议出家人的过失的,因这无益于佛教,且对佛教有不利的影响。
在佛教中流行著这两句话:‘钱归山门,福归施主’。出家人是不是如法的用功修行,这是出家人本身的事。做个有道的僧人,自有他的功德;做个无道的和尚,自有他的过失。发心供养的施主,只是依法不依人。人可能有不理想的地方,法是永恒不变的真理,照著法去做,总不会错的。如布施贫穷有布施贫穷的功德,如供养三宝有供养三宝的功德,而且这个功德,唯属自己所有,别人是得不到毫分的。所以做在家的佛弟子,应站稳自己本身立场,其他一切可以不管,以免招来谤僧罪过。在家学佛人固应如是,而出家学佛者,亦应体念佛陀出世的本怀,从发菩提心的悲智双运中,以求报答施主成就我们修己化他的功德,‘是为发菩提心’的‘第四因缘也’。
念众生恩发菩提心
【云何念众生恩?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世世生生,互为父母,彼此有恩。今虽隔世昏迷,互不相识,以理推之,岂无报效?】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五种因缘,就是念众生恩发菩提心。众生这个名词,在佛法中是常见的,为有情的异名。约它的意义说:众缘和合而生,名为众生。因吾人这个生命体,不是独一体,而是结合体,所以是由种种条件之所组织成的。或说数数不断的趣生,名为众生。因有情在这世间,不是一生结束就算完了,还有新的生命继续而来。所谓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生不已的有著众多的生,所以得名众生。再就名字说:所谓众生,是指众多具有情识活动的生命而言。不但世间的六凡,叫做众生,就是出世的四圣,亦名众生。如智论说:‘众生无上者,佛是’。所以众生这个名称,是通于十法界的。分别而言:天上是著乐的众生;修罗是嗔疑的众生;三途是受苦的众生;人间是苦乐参半的众生;二乘是自了汉的众生;菩萨是大道心的众生;佛是无上众生。
念诸佛恩,因佛是度脱我们出离苦海的;念父母恩,因二亲是生育我们生命自体的;念师长恩,因师长是教授我们了解礼义的;念施主恩,因施主是供给我们衣食受用的。这些,谁都可以知道,应该要去报恩。惟报众生之恩,很难令人理解,因不知其间究有什么恩德关系,而且在我国的儒道两家,根本没有触及这个问题,讲报众生恩的唯我佛法。佛在经中所以常常提出报众生恩的这一论题,因佛以天眼通亲切的见到众生间的关系密切,是从实验得来的论说,不是随便说说的,因此我人应重视报众生恩。
然则应当‘云何念众生恩’?佛在经中告诉我们‘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世世生生,互为父母,彼此有恩’。事实的确如此。吾人从无始来,不息的轮转在生死中,彼此互为父母子女,已经不计其数。今生是我子女的,过去极可能是我的父母;反过来说,现生是我父母的,宿世当然亦极可能为我的子女。所以佛说:‘从无始以来至于今日,一切众生曾为我父母,我亦曾为一切众生父母’。由此推想,足可证知,生生世世,互为父母,互为子女,彼此都有恩德于对方的。所谓生生世世,依通常的解说:三十年叫做一世,一百年叫做一生,或一回生来一回死去,名为一生。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现在互不认识?当知这是由于彼此隔了一世或多生的关系。加之,我们认识的智慧之力,已不能到达那样的程度,所以彼此相见不相识。不说隔世如此,即在现生当中,我们亦常见有这样的事实:人或受到突然极度的惊惧,或在受到什么重力的打击,或由高处仆跌而受到过度的震惊,致脑神经受到损伤,而失去了记忆力,对直接亲属或朋友,都已不再认识。像这样的情形,可说是很多的。因此,我们可以知道,所谓隔世昏迷的道理,是很合于生理学上所说的义理,绝对不是无稽之谈。
经说:‘罗汉有隔阴之迷,菩萨有出胎之昏’。一个菩萨行者,死后转生人间,尚且是昏昧的;一个证果罗汉,转生应化人间,亦暂忘失过去。不过,他们与凡夫所不同的是:即一遇到机缘,略为予以点醒,立刻就可恢复记忆。我们凡夫,生而死,死而生,生生世世,改头换面,自然互不认识。‘今虽隔世昏迷’,彼此‘互不相识’,但确曾经互相做过眷属,彼此实在互有恩惠,论情度理,怎能没有什么报效的表示?所以说:‘以理推之,岂无报效’?果能想通或深信众生之间,是有著亲属关系的存在,而你又能具有高度孝思的话,你必然会念累劫父母的深恩,要去报答众生之恩。佛法的理论,超过各宗教各学说,重视念众生恩,亦可说是主要原因之一。
【今之披毛戴角,安知非昔为其子乎?今之蠕动□飞,安知不曾为我父乎?】
在五趣中,不论哪趣,都有我们的父母,这从上说可以证明的。现在且约畜生趣来加推论:披毛戴角,是指猪马牛羊等类的畜生,亦即一般说的动物中的家畜。除此,还有其他的老虎、豹子、山羊等亦属于此。‘今之披毛戴角’者流,我们不要把它看成与自己一点没有关系,说不定就是某人过去的儿子或女儿,所以说:‘安知非昔为其子乎’?这在因果轮回录中,是有很多记载的,现在不去引说。蠕动,是没有脊椎骨的动物;□飞,是昆虫蝼蚁之类。这些,看上去虽是微细的生物,你又怎知它们在过去生中,不曾做过我们的父母?所以说:‘今之蠕动□飞,安知不曾为我父乎’?诸如此类的事情,在佛法因果律中,可谓举不胜举,我们稍一审思,能不有所凛然?
【每见幼离父母,长而容貌都忘,何况宿世亲缘,今则张王难记。】
过去的父母子女,现在我们不认识,再举现实的事例来说:如在现实中,就每‘每’的‘见’到有人于年‘幼’时,‘离’开自己的‘父母’,到别个地方去,等到‘长’大成人,再度回到家乡,‘而’彼此的‘容貌,都’已淡‘忘’,父母固不识儿女的容貌,儿女亦不识父母的容貌,因在长时期的别离中,双方的生命肉体,都已有了显著的变化,当然难以辨别其容貌了。中国有首诗说:‘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可以作为这两句的最好注脚。今生尚如此,‘何况’是在‘宿世’有过‘亲’属之‘缘’,到了现生,他是姓张姓王,抑或姓李姓赵,当然更加没有办法记得,所以说:‘今则张王难记’。
【彼其号呼于地狱之下,宛转于饿鬼之中,苦痛谁知?饥虚安诉?】
以上是约畜生道的众生说,现在再约地狱与饿鬼的众生说。过去生中的我们亲缘眷属,很可能的因造恶业,堕入地狱或饿鬼道中,受种种的痛苦。以地狱说,地藏经的地狱名号品里,说有各种不同的地狱,通常说有八寒地狱、八热地狱等。不论堕入哪个地狱,其痛苦都是不堪言状的。这从经中所描写的,可以明白的看到。在无间阿鼻二大地狱里面,还有一个叫唤地狱。‘这地狱,是八热地狱中的第四叫唤,第五大叫唤,狱卒捉了罪人,掷入大镬中,用热汤沸煮,又提到大□盘里,反覆煎熬,所以痛得号哭叫唤’,甚至号啕大叫。我们宿世父母,现在于地狱中,因受不了煎熬沸煮,而在那儿号呼不已,他们的悲惨,他们的痛苦,在人间为其眷属的我们,又有哪个知道?所以说:‘彼其号呼于地狱之下,苦痛谁知’?
以饿鬼说,经中描写饿鬼中的众生,受诸饥饿之苦,亦是难以忍受得了的。因为饿鬼,往往于千百年间,不闻浆水之名的,其悲惨的苦况,也就可想而知。这不是说,世间没有浆水及米饭等,而是由于他们的业障,没有办法可得到这些。譬如明明是很好的饮食,但在饿鬼看来,不是滚热的火炭,就是极热的铁丸,再不然,就是为余手执矛剑的有情,守护该饮食令不得食,设若硬要强行去取,清泉池水,就又变成脓血令不能饮。所以饿鬼众生,时感饥渴之苦。我们宿世父母,现在于饿鬼中,因受不了饥饿所逼,而在那儿辗转反侧,他们的悲惨,他们的痛苦,又能向我们人间哪个眷属去哭诉,真可说是哭诉无门。所以说:彼其‘宛转于饿鬼之中,饥虚安诉’?
【我虽不见不闻,彼必求拯求济。非经不能陈此事,非佛不能道此言。彼邪见人,何足以知此?】
‘我’们苦恼凡夫,因为没有得到天眼通及天耳通,所以不能见到或听到地狱与饿鬼的苦况,可是,‘虽不见不闻’这些实际情形,但不能否认有这样的事实,而且更要相信‘彼’在地狱饿鬼中的过去亲属,‘必’然很迫切的要‘求拯’拔与在‘求’救‘济’,以使他们出离水深火热的苦境。这些非我人所见所闻的事情,‘非’佛‘经不能陈’述‘此事’,‘非’具一切智的‘佛’陀,亦绝对‘不能道’出‘此言’。陈述此事的经典,如阿含经、大日经、悲华经、地藏经等。经中所陈述的这些,都是佛陀亲口所宣说的。佛之所以能够说出地狱呼号,饿鬼宛转,不是想当然的幻想出来的,而是以天眼通及宿命通亲知亲见的。亲知亲见说出来的话,难道还会假吗?况且‘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绝对不会欺骗我们的。所以我们应深信实有其事,不可稍存一念怀疑之心。
如所熟知的一个事实,就是目连尊者救度母亲。目连当年以天眼通见到母亲堕在饿鬼受苦,立刻就运用其所具有的神通之力,以饭供奉母亲,希求救其饥饿。岂知当他母亲接到手时,该饭却变成了火炭,根本没有办法受用。尊者见这情形,心中很是难过,就来请佛救拔,佛开示尊者说:你母亲罪业太重,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救得了的,必须仗藉众僧之力,方能救拔你的母亲。因而佛教有盂兰盆法会救母之说。
经中另有一个事实说:过去有个饿鬼,忽然见到佛陀,就凄切的对佛诉苦说:佛呀!我现在饥渴得实难忍受得了,请佛慈悲救拔我的苦难。佛回答说:这里不是很多水吗?你为什么不喝?鬼又答覆佛说:在你佛的眼中看来,这固然是清净水,但在我的眼中看来,这并不是什么水,而是又脏又臭的脓血,要我怎能喝得下去?佛怜悯其苦,就运用神通,使其见水而饱饮一餐。他饱饮后,向佛辞谢。佛开示他说:你过去世悭贪成性,才堕到饿鬼中受苦,以后应当改过自新。饿鬼听了佛的教诲,深知过去悭贪的错误,发愿痛切改悔。
‘彼邪见人,何足以知此’?这是对不信因果的痛切批评。以佛法的因果律说,造了什么因,必得什么果,不容有丝毫假藉的。可是不信因果的邪见人,由于否定因果,当然就不知道依惑造业,依业受报,苦乐升沈,完全是随善恶业力以转移的。修善业,就得向上高升,而得快乐的果报;造恶业,就会向下沉坠,而得苦痛的果报。如是因果分明,哪里是彼邪见人所知道的?邪见人虽多,主要是指常见与断见的两种人。断见人说:人们生存在这世间,就只有这么一世,一旦生命结束,是就永归断灭,所谓死了完了,或说人死如灯灭,根本没有后世,后世尚不可得,哪里还有善恶果报?常见人说:人死就没有了,这话是不对的,因为生命确是连续不断的,不过,做人不要为生命结束害怕,因为人是生生世世做人的,这个生命结束了,可能会有更好的生命,来这世间做人。至于畜生,亦是累生累劫做畜生的,要想改换畜生的生命,而为人类的生命,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这样的看法,所以就不承认有善恶轮回的这事。不论是常见断见,在佛法看来,都是属于邪见。
邪见,以现在的话说,就是不正确的思想。佛陀住世时代,对于当时各种不同思想,都曾加以破斥,但破斥得最激烈而不予以丝毫留情的,无过邪见。因为邪见这个错误思想,如果谁接受它,谁就要受它毒害,而成为世间罪大恶极的人,必然搅得社会不安,人性尽失。因此,为佛子者,必要深信因果,不要中邪见毒,拨无因果。我常常说:你对一切都可存疑,唯对因果不可不信,因为这是世间的事实,绝对不可抹煞的。
【是故菩萨观于蝼蚁,皆是过去父母,未来诸佛,常思利益,念报其恩。是为发菩提心第五因缘也。】
由于如上种种分别,‘是故’发菩提心的‘菩萨’,在得世俗智后,以其智慧‘观于’世间的‘蝼蚁’,并不如常人一样的,把它当作一般蝼蚁看,认为它们‘皆是’自己‘过去’的‘父母’,亦是‘未来’将成正觉的‘诸佛’。蝼是蝼蛄,是害稻、麦的虫子;蚁是蚂蚁,即通常所见的。这些微贱的生物,尚且视为过去父母,未来诸佛,其他各类众生,自然更不用说。
或有以为:蝼蚁视为过去父母,还犹可说,视为未来诸佛,难以信受。这是不对的。佛在经中一再告诉我们:‘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凡有心者,皆得成佛’。怎么可以不信?当知现在虽是蝼蚁,但并不会永做蝼蚁,一旦这个蝼蚁生命结束,转过头来做人,在人类中修学佛法,岂不就有成佛的可能?是以菩萨视蝼蚁为未来诸佛,乃从佛性本同的这一观点出发的,我们不可不信。
因此,我们如果伤害了蝼蚁,就等于伤害了过去的父母,亦等于伤害了未来的诸佛。我们是具人性的人,你能忍心伤害自己的父母吗?我们是奉佛的佛子,你能胆敢伤害未来的诸佛吗?我深信谁都不忍和不敢的。如伤害父母或出佛身血,那是五逆重罪,要堕无间地狱受无量苦的。佛教这一观点,当知全是基于同体大悲这一思想而来。正因如此,所以发菩提心的菩萨,常‘常思’念如何‘利益’一切众生,常常思‘念报其’给与我们的‘恩’德。而利益众生及报众生恩,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发菩提心,唯有发菩提心,才能真正报众生恩,如不发菩提心,不能度化众生出离苦轮,是不能究竟报恩的,念众生恩发菩提心,‘是为发菩提心’的‘第五’种‘因缘也’。
念生死苦发菩提心
【云何念生死苦?谓我与众生,从旷劫来,常在生死,未得解脱。人间天上,此界他方,出没万端,升沈片刻。俄焉而天,俄焉而人,俄焉而地狱、畜生、饿鬼。】
这是发菩提心的第六种因缘,就是念生死苦发菩提心。以上已经讲过的五种发菩提心因缘,是侧重在报恩方面,亦即由外在的影响而激发内在的菩提心生起;以下所要讲的五种发菩提心因缘,是侧重在本身方面,不过其中亦有与众生发生连带关系的。如念生死苦,自身的生死,固应深加思念,由自身的生死苦,推及到他人,以及一切众生,无不在生死苦海中浮沉,因此,乃又想到如何度脱自己与一般苦恼众生,出离生死大苦,于是菩提心就被激发起来。假定我们只念自身的生死苦,而对其他众生所受的生死苦,漠不关心,甚至以为与自己毫不相干,自然就不会生起菩提心来,因为单为自己的生死而想出离,那只是发的厌离心,亦即八种相中的小发心。
大小乘都是由苦而发心,其中差别,专在但为自度,抑于自度之外,同时能观法界众生,与我同苦,不仅为个己求解脱,亦要拯拔一切众生,同得解脱。如纯为个己痛苦而求解脱,则所发的心,必然是厌离心。如从个己而念及众生,那你将会感到:生死大苦,在我本身,虽还没有得到解决,但流转在生死海中的芸芸众生,醉生梦死,浑浑噩噩,不但不觉悟到生死是苦,反以为世间是快乐的,不惜终生追求欲乐。这种将苦作乐,不能不说是颠倒。如是颠倒愚痴的众生,我怎么能够坐视不救?我不去感化他们又让谁去感化?由是触发起大菩提心来。所以,念生死苦,虽以个己为主体,但也含有一切众生的意思。
然而,究应‘云何念生死苦’?说到苦,佛经说有三苦、八苦、无量诸苦的差别。但在众多的痛苦中,以生死为诸苦的大本。假定没有生,哪来生命体?没有生命体,在生灭演化中,苦又从什么地方来?一切痛苦,都根源于这个生命体,所以寻求诸苦的根源,就是生死。如把生死大苦的这棵树,运用大力将之从根砍掉,彻底拔除,则一切枝末的痛苦,就可不解而自然除灭。
佛经描写众生的生苦,特别是在初出胎时,由于久处在温暖的母胎中,习惯于胎内的温度,一旦呱呱堕地,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或坚硬的物体,那他幼嫩的皮肤所感受的痛苦,就如万把钢刀刺身一样的难受。这种生苦,现在我们虽已忘失,但当时确曾吃过这样苦头,而且人人如此的,只要你出现到这世间来,谁也免不了这个苦的。
出生以后,经过童年、少年、壮年,最后进入老年,如不中途夭折,在数十年的人生旅程中,饱经忧患苦恼,甚至坎坷一生,而最终的结局,总不免于一死。当这生命体结束时,其所有的痛苦,虽是每个人所恐惧的,但每个人都必须接受的。老年人死时,固是很痛苦,而少壮的年龄,死时尤其痛苦。经说我人死时,犹如乌龟脱壳,或如剥活牛皮,加以吾人的生命体,是由四大组织成的,死时四大分张,真的如大山崩。由此,可以想像死苦为何如。而且所谓生死,不是某个阶段,一期结束就算,乃是生而死,死而生的一直在生死漩涡中流转不息,如以佛眼看来,真是实堪怜悯。可是迷昧众生,不但善忘过去生死大苦,且把生死当成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不自觉其苦。
我佛如来,不论在大小乘的任何经典中,都殷切的开示我们,应痛念生死之苦,必须去求得解脱。但世间的人,能有几个会体认到这个道理?绝大多数的人,不但对生死大苦不能体认,即由生死带来枝末之苦,亦没有谁能体认到它的来源。
大乘经中所说发菩提心的教言是很多的。省庵大师在本文中,虽亦开示发菩提心的十种因缘,但通常说发菩提心,主要有两种因缘:就是念生死苦发菩提心与观佛法衰发菩提心。后者,在下讲到第十令正法久住因缘会讲到,现在先讲念生死苦发菩提心的因缘。
‘谓我’的我,站在省庵大师的立场,是即代表他自己,站在我们各自的立场,是即代表我们每个人。除了我们之外,‘与’我们相对的,不论是人类、畜类以及其他种类的一切有情,都包括在‘众生’之类。‘从旷劫来’,可以说为久远劫来,亦可说为无始以来。如忏悔文说:‘从于无始,以至今日’,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我们与一切众生,生而又死,死而又生的生生不已,形成了一个生命长流,‘常在生死’中受诸痛苦包围,而‘未’能够‘得’到‘解脱’。解脱是对系缚说的。在生死苦海中流转不息的众生,所以不能得到解脱,原因在于两条无形的绳索,把我们系缚得紧紧的,使我们在生死牢狱中动弹不得,那就是无明与贪爱。这两条无形而坚固的绳索,不是世间任何锋利的钢刀所能割断的,只有运用吾人所有的智慧刀,能把它割除。
因此,我们每个修学佛法的行人,必须不断的修习智慧。在座诸位也许常听人强调:戒与定,在佛法修持上的重要性。不错,戒定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佛法行者,不持戒不修定,还成什么样子?但据佛经所示,敢向诸位断言,戒定不能割断系缚生死的绳索,能够割断系缚生死绳索的,唯有清净的无漏智慧。佛法行者,如一味的重视戒定而忽略智慧的修习,那所收到的成效,充其量不过是享受人天福乐而已,要想了生脱死,是决不可能的。可是学佛,无非是为解决生死大事,因而非修学智慧不可。
我们从无始以来,所以一直沉沦生死苦海,原因就在还未将我们本具智慧开发出来,以致无法冲破生死的网罗。再进一步说:我们学佛的目的,除了解决个己的生死大事,还希望度脱众生而达到成佛的目的。既然如此,就得精进勇猛的修学智慧,以期完成学佛的最高目的。不然,不但成佛的希望会落空,而了生死亦不可能。
轮转在生死中的众生,未必固定的生于人间,而是随著善恶业力的差别,或在‘人间天上’,或在‘此界他方’,是没有一定的。天人等五趣,是约竖贯说的;此界与他方,是约横遍说的。
此界,是指我们现在所居住的世界;他方,是指此界以外的他方世界。据佛经说:像我们所居的这样世界,有无量无边那么的多。这句话,在过去,特别是在天文学未发明前,是难以令人置信的。自从天文学家在天文方面的观察上,发现有无量无数的恒星后,已证明佛经所说的真实不虚。
在这段文中所说的此界他方,是表示我们与众生,并非永远局限在此娑婆世界流转不息,由于业力的牵引,亦可能流转到他方世界去的。尤其是地狱众生,经说:当这世界从坏劫进入空劫时,地狱就随世界的毁灭而毁灭,在地狱将毁灭而未毁灭时,于地狱受诸苦报的众生,如他们的罪报尚未受尽的话,则这批未受尽而应受尽苦报的地狱众生,就随著他们的各自业力,而被牵引到他方世界的地狱去,继续去受他们所未受尽的苦报,直至这一世界经过空劫而又入于成劫时,这群地狱众生,又从他方世界的地狱,迁回原居世界的地狱来,所以说此界他方。地藏经观众生业缘品说:‘动经亿劫,求出无期。此界坏时,寄生他界,他界次坏,转寄他方,他方坏时,辗转相寄,此界成后,还复而来’。
众生既是不绝的往来天上人间,此界他方,当然就‘出没万端’,而有无量生死,所谓头出头没,真是频繁得很。于中,或上‘升’人天的善趣,或‘沈’堕三途的恶趣,并不需要经过很久的时间,而是非常迅速的,只不过‘片刻’而已。所以接著说:‘俄焉而天,俄焉而人,俄焉而地狱、畜生、饿鬼’。俄焉,是忽然义,亦即形容时间的短暂。说明白点,就是忽而生天,忽而为人,忽而又堕入地狱,或者去做畜生,或者去当饿鬼,轮转在五趣中,没有办法久停,所以说为俄焉。古德说:‘钻马腹,入驴胎,刚从帝释殿前过,又向阎君锅里来’,正是这几句话的最好写照。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亦是这几句话的最好明证。是以在这世间,生死确是一大问题。
【黑门朝出而暮还,铁窟暂离而又入。登刀山也,则举体无完肤;攀剑树也,则方寸皆割裂。热铁不除饥,吞之则肝肠尽烂,烊铜难疗渴,饮之则骨肉都糜。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
此下明地狱苦:黑门与铁窟,都是指的地狱。地狱,在我们所居地球的下端,是昏黑而无光的,所以称为‘黑门’。‘朝出而暮还’,是形容作恶众生,刚刚出离地狱不久,又因造诸恶业,而复堕入地狱受苦。佛说:‘得人身者如爪上尘,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众生在这世间,要想上升善趣,确是很难的,其机会之少,如指爪上的一点灰尘;但要堕入恶趣,却是非常容易,其机会之多,如大地之土一样。‘一失人身,万劫不复’,细想起来,多么可怕!‘铁窟’,是指铁围山内的地狱。地藏经说:‘圣女问曰:我闻铁围之内,地狱在中,是事实否?无毒答曰:实有地狱’。在这铁围山内的地狱,好似铁的窟穴一样,所以称为铁窟。‘暂离而又入’,与朝出而暮还,其义是一样的。从现实人间看,常有一些惯贼,因犯偷窃罪而锒铛入狱,等到刑满而获出狱,应改过重新做人,从此洗手不干才对,可是由于贼性难改,出狱以后一犯再犯,失手再度关入牢狱,其出入于牢狱,饱尝铁窗风味,似乎不知厌患。这正如作恶业的众生,恶性难改,虽受尽苦报,却不知悔悟,作恶如故,复入地狱受苦。诚如地藏经观众生业缘品所说:‘如鱼游网,将是长流,脱或暂出,复又遭网’,这是多么可怖的一幅画面!
地狱,有各种形式的不同,以惩罚造不同恶业的地狱众生。在地藏经及其他经中,对于地狱的描写,是很详尽的。如有地狱,叫做刀山,或名飞刀,亦名刀轮。地狱众生,由于业力所感,当刀山显现在罪人面前,其所见的,不是刀山而是自己一向所喜爱游玩的青山,或是其他能引起自己所喜欢攀登上去的东西,于是兴高采烈的向这刀山走去,可是等他‘登’上以后,立刻就变成了可怖的‘刀山’,而且由于罪人的业力所感,刀山上的刀头尖端,会随罪人的上攀或下爬,而改变刀头或上或下的方向。这样,罪人在刀山上,受尖刀的剐割,自然是‘举体无完肤’了。或说四面都是刀山,空中有八百万亿极大的刀轮,旋转落下,如雨点般的密接,一著罪人的肉体,立即首足分离,肌肉狼藉,哪里还有纤毫的完肤。
剑树,是地狱的另一相,罪人亦因罪业的招感,其初所见的,根本不是剑树,而是好吃的果树,或是其他什么能引起罪人喜爱的树,因此,罪人就欣然的‘攀’上‘剑树’,可是等到攀上以后,岂知不是什么果树,而变成了可以致人死命的剑树,于是罪人的生命肉体,立刻就‘方寸皆’被‘割裂’。方寸,是显示极小的部份,亦即表示没有微尘许不被割裂开来。由此,我们可以想像,在地狱的刀山剑树中受苦的众生,那副血肉模糊的惨状为如何!
又有铁丸地狱,其丸都是热得滚热的,不用说,如是‘热铁’之丸,根本‘不’能‘除饥’,可是地狱中的罪苦众生,看到铁丸,好似人间可以充饥的肉丸或菜丸,于是立刻取来吞入口中,即或有时自己不知道吞此铁丸,当你有时感到饥饿,狱卒就用铁钳钳开你的口,将灼红的滚热的铁丸,抛入你的口中,使唇、舌、齶依次焦烂,经过小肠,向下而出,铁丸还是红的,肝肠当然也都糜烂,所以说:‘吞之则肝肠尽烂’。
又有烊铜地狱,烊是溶化的意思,铜放到高度烈火中去燃烧,就溶化为铜汁,而变成了液体,不用说,如是‘烊铜’,是‘难’以‘疗渴’的,但是地狱中的罪苦众生,看到烊铜,以为是什么上好饮料,于是立刻取入口中,期能以之疗渴,哪知饮入口中,不但不能疗渴,而且使得骨肉,因抵不住火烫的铜液而都糜烂。即或有时自己不知道饮此烊铜,当你有时感到口渴,狱卒会用铁钳钳开你的口,将溶化了的铜汁,灌入你的口中,使你的唇、舌、肠、胃、小肠及至骨肉,依次热得糜烂不堪,所以说:‘饮之则骨肉都糜’!
在地狱里受苦报的众生,另外还有一种罪报,即由狱卒以犀利锯子,把罪人的身体,予以锯断支解,受种种的痛苦,而且锯断以后,问题并未解决,因业力的推动,而又重覆的接续起来,又得劳烦狱卒再来锯断,所以说:‘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被利锯锯断的生命体,当然已告生命结束,可是由于巧风,亦即所谓业风一吹,使得罪人死了又活过来,再行重覆受罪,所以说:‘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可见众生一入地狱,就万死千生的受苦无尽。如经中说:‘一日一夜,万死万生,求一念间,暂住不得’。诸位请想想,这是怎样一种境界?
【猛火城中,忍听叫嗥之惨;煎熬盘里,但闻苦痛之声。】
这是形容八热地狱的苦痛。‘地狱在地下,即地球中心,地心确是火热的’。‘地狱为各宗教所共同承认的,佛经说主要是八热地狱,基督教也说地狱中是火’。在地狱中,有名猛火地狱,或名流火地狱,于中遍处火烧,罪人被围困在这‘猛火城中’,受到烈火燃烧身体,要想逃出这猛火城,但又绝对没有出路,因而城中猛火,烧彼罪苦有情,使他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发出受苦的叫号之声,乃知彼猛火中,尚有有情存在,且其叫嗥之声,真已到了声嘶力竭,令人惨不忍闻地步。所以说‘忍听叫嗥之惨’,如真听到他们凄惨叫号,绝对不忍听闻!
八热地狱中,有烧热地狱和极烧热地狱,或将罪苦有情,置于极热烧燃多瑜缮那的大铁□上,犹如炙鱼那样的煎熬罪人,或将罪苦有情,倒掷于炽然灰水满铁镬中而煎煮之,上下漂转,涌沸而行,待皮肉血皆销烂已,唯留骨琐存在之时,寻复从铁镬中漉出,置铁地上,令其皮肉血脉复生,还置镬中煎煮,这样的处置罪人,罪人发出的苦痛呻吟之声,可以想像是怎样的情况?所以说:‘煎熬盘里,但闻苦痛之声。’如人间以活生生的鱼虾之类,放在烈火的锅盘上煎熬,其痛苦的情形是一样的。
【冰冻始凝,则状似青莲蕊结;血肉既裂,则身如红藕华开。】
这是形容八寒地狱的苦痛。一、□部陀,译为疱。二、尼拉部陀,译为疱裂。此二是从寒冷逼身,以致有疱及疱裂得名。三、阿吒吒。四、阿波波。五、阿喉。此三都是声音,即从寒冷所发出的苦痛声音而立名的。六、□钵罗,译为青莲。七、钵头摩,译为红莲。八、摩诃钵头摩,译为大红莲。此三是从寒冷的逼迫,而使身色变成如青莲等。‘冰冻’刚刚开‘始凝’结,‘则’其罪人的形‘状’,就好‘似青莲蕊结’一样。据经说:罪人的皮肉裂如青莲,是因遭遇大风的逼迫,令到肤色变为青瘀,而裂成五破或六破。在寒冰地狱中,‘血肉既’然冻得‘裂’开,‘则’其罪人的‘身’体,就‘如红藕华开’一样。据经说:罪人的皮肉裂如红莲,是即显示罪人的皮肤,由青转红,裂为十分,或复更多。设若裂如大红莲华,是即显示罪人的皮肤,转为极红,破为百数,或复多于彼数。诸位请想一想,八寒地狱又是怎样一种苦况!
【一夜死生,地下每经万遍;一朝苦痛,人间已过百年。】
在经论中,说到人间与天上的时间,是有很大差别的。人间天上地狱的时间,更是绝对不同。首先要知道的,地狱有情的寿命极长,不但长过我们人间,亦复长过欲界六天。如人间五十年,为四天王天的一昼夜,彼天寿命有五百岁。现来简单的计算一下:彼天一昼夜是人间五十年,十昼夜就是人间五百年,一个月就相等于人间一千五百年,一年总共是人间一万八千年。彼天五百岁,如以人类的年月计算,那就等于人类九百万年,再向上去,忉利天的一昼夜,等于人间的一百年,而其天人寿命计一千岁。如以人类的年月计算,则等于人类一千八百万年。再往上推,到欲界第六他化自在天,寿高一万六千岁。如以人类的年月计算,则等于人类二亿八千八百万年。
然而人天与地狱的时间又是怎样?俱舍论告诉我们:人间九百万年,亦即四天王天的五百岁,为等活地狱的一昼夜。因为如此,所以说:‘一夜死生,地下每经万遍;一朝苦痛,人间已过百年。’亦即上面说的:‘出没万端,升沈片刻’。而等活地狱有情的寿命,有五百岁。如依年月计算起来,确是人间惊人的数位。所以经说:‘一失人身,万劫不复’,这实在值得我人深长思的!
以上都是描写地狱之内的惨况,而且是佛金口所宣说的。所谓:‘非经不能陈其事,非佛不能道此言’。省庵大师为了警惕学佛行人,特根据佛经而略为我们指出。世人如稍明因果,特别是我们佛弟子,别的不信尚可,而对如来所说地狱苦痛的实情,应予深信而不应置疑的。因如前说:‘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佛的目的是为怜愍我们,不是以此来吓唬我们,所以我们应坚定的信受,不可大意的堕入地狱。
【频烦狱卒疲劳,谁信阎翁教诫?受时知苦,虽悔恨以何追;脱已还忘,其作业也如故。】
地狱中有狱卒,犹如人间牢狱有狱卒一样。地狱中的罪苦众生,是受狱卒管束,并受狱卒施刑。所谓地狱中的狱卒,就是通常说的牛头马面之类。是否真有这类形相的狱卒?依唯识学说:这是地狱有情本身业力所感招的,亦即罪苦有情的业识所变现的,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狱卒。假如有人认为真有这些狱卒,那么,地狱是纯苦无乐的,去到地狱里的众生,必然要受诸苦痛。如是,地狱里的狱卒,是否也同样受苦?狱卒本是驱使罪人受苦的,如果狱卒本身亦要受苦,则本身受苦已感不堪,哪还有力量令诸罪人受苦?设若狱卒本身不需受苦,那他们又是以什么业力而堕入地狱,去当这份差使?如是辗转推寻,证知狱卒不是实有的。但在小乘大众部及正量部的学者,不承认狱卒是假有的,而认为是实有的有情。这在唯识二十论中,有详细的论争,现在姑且不去谈它。
以狱卒驱使罪人受苦来说,它亦运用各种施罪的器具:或用烧热的铁杵和铁臼,碓舂罪人的身体,或把罪人用磨来磨,用锯来锯,用凿来凿,或将罪人抛入大镬里用汤煮,或用烧红的铁网缠络罪人的身体等。是以一夜死生每经万遍的地狱受苦众生,真的常常麻烦狱卒,且使狱卒感到疲劳不已,所以说:‘频烦狱卒’施刑的‘疲劳’。
阎翁,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阎罗王,阎罗王常派遣使者,来这人间巡察人群的善恶,将之一一记录在功过簿上,死后到阎罗王前,按他的功过予以处罚,既不循从人情,亦复无法抵赖。因在阎罗王的立场,本不希望众生作恶,而愿一切人类行善,所以阎王对于世人,常常进行多方教诫。如人到老迈时,或牙齿脱落,或白发斑斑,或眼花缭乱,或腰弯背驼,是即阎君来催请你的讯号,亦即告诉你为日无多,应如何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免得将来按罪施刑,可是那个肯真相信?所以说:‘谁信阎翁教诫’。站在佛弟子的立场,更应好好的有番修持的工夫。
俗说:‘病后方知身是苦,闲时多为别人忙’。又说:‘眼见他人死,我心热如火,不是热他人,看看轮到我’。自己病也罢,他人死也罢,这都是阎君以现实从旁来告诫我们。可是愚昧众生,在生不知这些,造作种种罪恶,等到堕入地狱去‘受’苦‘时’,才‘知’道其‘苦’不是好受的。虽悔恨当时不该作恶,但为时已迟,所以说:‘虽悔恨以何追’?等到苦报受尽而‘脱’离地狱转生到人间‘已’后,‘还’复‘忘’了在地狱受苦时的惨状,依然如过去那样的作种种恶业,所以说:‘其作业也如故’。地藏经利益存亡品说:‘我观是阎浮众生,举心动念,无非是罪,脱获是利,多退初心,若遇恶缘,念念增益’。阎罗王众赞叹品又说:‘然诸众生,脱获罪报,未久之间,又堕恶道’。复说:‘自是阎浮众生,结恶习重,旋出旋入’。正因众生旋出恶道而又旋入恶道,所以劳苦了地藏菩萨,经过久远的劫数,专做救度这些众生的事业。
【鞭驴出血,谁知吾母之悲?牵豕就屠,焉识乃翁之痛?食其子而不知,文王尚尔;啖其亲而未识,凡类皆然。】
以上是说的地狱苦,以下来显畜生的苦,亦即证明佛法说的轮回真实不虚,更示因果报应的丝毫不爽。所以这段文所说的畜生苦,同样是值得吾人警惕的。
‘鞭驴出血,谁知吾母之悲’,这是说明因果报应的一个事实。在以前,我国北方的乡村,乡民常以驴子背负什物到市场去卖。驴子的行动如果稍为走得缓慢一点,主人就嫌其行走不够迅速,而以鞭子在后抽打,使其行动加速,有时将驴子鞭挞得出血。以因果律的观点说,被鞭挞的驴子,谁能知它不是赶驴主人过去生中的母亲?关于这,现在不妨说个事实:在我国南京金耕县,有个养驴的人家,主妇生下一个儿子,刚满三岁,母即去世。可是这个母亲,生平没有做过什么善事,所以死后就堕入畜道为驴,且即生到她原来的家中。经过十六年的时间,一日其子令驴负粮食返家,由于驴已衰老,行走极为缓慢,其子不大高兴,立刻予以鞭挞,直至皮破出血,驴望其子悲哭不已,可是其子不知驴就是他自己的母亲,并不因为驴的悲哭而稍加怜惜!但到这天晚上,驴以神魂托梦给她的儿子说:你不要这样狠心的打我,我就是你生身的母亲,因我过去偷你父亲四两银子,所以今生变驴而来还债。现在债已还清,我亦已经脱苦,今后再驾驴出,不要再痛切的鞭我,以减轻我的痛苦。儿子从这梦中惊醒,知道驴是亲生母亲,不特不再鞭挞,且亦不再使用,而予以抚养之。
‘牵豕就屠,焉识乃翁之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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