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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的落葉--金蓮居士往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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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世間多的是夫離子散、離鄉背井、兒女不孝、孤苦無依,但能放下這些苦難,一心皈命極妙無比的西方淨土的人,卻少之又少。能不抱怨、傷感、哀痛,相反的卻具有這種看破的智慧,不變的毅力,是同在五濁末世的我們,深深值得檢討與學習的。
乍見是不幸,但正是此不幸帶來大幸。沒有完全失去世間的依靠,我們那會歸根於西方?這故事是個過程難熬,現實難以接受的背景,但其中的主角竟然漂亮地、精彩地演完這齣戲。當年他只是一片無聲無息的落葉,如今已是安樂淨土的自在人。恭喜他,更隨喜他,功德圓滿。
瞻仰者 敬書
一、夫離子散
阿嬤俗名葉金蓮,故鄉在福建省福州市鼓山的山下。由父母媒訂終身,適予許天生,共育有二男一女。其夫不久染上鴉片,在鬧區所經營的男子理髮店也隨之倒閉。次子剛出生,丈夫即至台灣當本行剃頭師,改掉毒品,離鄉也離開妻兒。
阿嬤與幼兒女留在故居,為了生計,不得已把唯一的女兒賣給人家作童養媳,小兒六歲多就賣給員外當長工,只有長子留在身邊。阿嬤遂經年打零工,不眠不休,為的是趕快把童稚的幼兒贖回,再來也要儘快把女兒掙回。時光一晃,在小兒十歲那年,阿嬤終於有足夠的錢先贖回次子。
二、來台定居
小時候我天真地問家父:「你的臉怎麼都是傷疤?」家父答:「我被母親賣到有錢人那兒,白天牽牛吃草,日落回員外家,長期遭其妻辱罵與捏打,臉部的坑洞疤痕遍滿,就是當時被虐待的結果。回想起來,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這麼狠心,我那麼小就被賣給別人當長工,這件事一直讓我心裏很生氣。」
祖母四十幾歲時,帶二個兒子坐船到台灣,那年也是次子十二歲滿,終於找到阿公。祖母始料未及是年大陸即淪陷,無法及時帶女兒出來,一起到自由國度,也是最大的遺憾。在台灣,早期阿嬤挑擔賣水果和擺攤,斤兩算術快速又準確,這是祖母常自誇的本領。次子則在路邊固定擺大陸漫畫書貼補家用。來台後,祖母就不與祖父同一房間而眠,在大陸母子所受的苦,讓她對丈夫的憎恨心有增無減。
次子娶妻後,共同經營美容院,奮力賺錢,並在基隆六號碼頭邊,蓋一幢三層半透天厝,為報父母養育之恩,將房子過戶給阿嬤,讓她安養天年。
祖母的胃常開刀,一開就好久都不好。但只要是在病榻,阿嬤必呼次子之名。小兒子非常孝順,一呼即到,只要醫師指定的藥劑,其想吃的補品,或者可以讓祖母儘速康復的山珍海味,舉凡如活鴿、野雞、竹雞、活螃蟹,甚而活鱉,不論多昂貴都買。為了讓老人家恢復健康,次子遂時常率領五名子女一起到鐵道邊,拿手電筒摸黑捉鱔魚、鰻魚、土虱等帶回孝養母親。
小時候的我,時常看到阿嬤親手活燉鱔魚,放了中藥材加上米酒快速蓋上,活禽們都受不了,掙扎猛鑽頭,爐子持續加火,阿嬤的手也按著鍋蓋,直至活禽不再蹦跳為止。我也常見大伯在養賽鴿,那一隻鴿子比賽輸了,或者老弱了飛不快,就從牠們的脖子掐死牠們,只見牠們翅膀奮力抖動後,下垂不再動了。那時很震驚大人們如此的狠心與殘忍,也很感傷畜生生命的脆弱。最後牠們的屍體都給了阿嬤燉補品,或與子孫一同分享,真是一家燉肉萬家香。可是祖母的病未見好轉,一樣要吃藥打針,定期上醫院複診,更麻煩的後遺症是雙手不能提重,諸如大碗公、茶壺等。遇病痛時常呻吟,整夜到天明。
三、丈夫病逝
好景不常,身本硬朗的祖父身體欠安,檢查後方知是胃癌末期,豈料阿嬤變本加厲,不讓他睡同一層樓,更而逐出大門路邊。經次子苦心央求,才能擠在頂樓水塔邊小角落,釘個隔板,寬度只有單人床的一半,還要彎腰才能進去,但阿公很滿足了,自己動手用木頭架設一層層景然有致的置物架、工具箱,真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他自給自足,有點零錢會到店家拿便宜飯菜,帶回來吃,沒錢時就餓肚子,有一餐沒一餐地過日子。可知祖母連剩菜也不分給他,一匙羹湯也別想。
祖父定期到醫院拿止痛藥,每每沒錢看病,去請求大兒子、媳婦施捨一些錢兩,不是被拳打腳踢,就是被辱罵或用掃帚趕出去。空手而回,沒辦法,再拖著老步,徐徐走到住比較遠的小兒子那裏。阿公不忍醫藥費都由小兒子分擔,他們夫妻租屋而居,還有五個幼兒要養……。想著時,已到次子家門口,一群孫子直呼「阿公」,一同擁上。小兒子夫婦每次都會多拿出看病的錢孝養他,媳婦並且時常讓兒女跟隨阿公看診和回阿嬤那兒。
我對阿公的印象最深刻的有兩回,一是陪阿公看病之後,都會在隔壁山東人開的店吃水餃,我們五兄妹競相搶著吃,祖父大部份時間都微笑看著我們吃完,而後再向老板要水餃的湯給我們喝。我們吃得不亦樂乎,阿公也笑得很開心。二是那段期間,去阿嬤家的目的是要看阿公的身體可好。父母交代,問阿公需要甚麼,並幫忙打理。可是阿嬤不許我們任何人上樓看阿公,我都是趁其不備偷溜上去的。在頂樓水塔邊,常病躺著的爺爺,見著孫子來了,在愁痛哀傷下,現上愉悅的笑容,起身坐挺。仁慈的阿公會差我倒一桶尿,它是用中型克寧奶粉鐵罐裝著,大約有八、九分滿,上有一層油垢。要倒之前,爺爺都會給我五毛或一塊五毛錢,多者二塊半,我都好高興。可是下木板樓梯倒尿可得要很小心,躡手躡腳,深怕似巡邏警哨隊的阿嬤瞧到,或耳根很尖的她聽到聲音。幾回就因被阿嬤撞見,兇罵我不打緊,糟的是這麼一嚇,衣服濺得到處都是。
祖父癌病末期近尾聲,痛得無法再走動,只能在床上呻吟,漸漸聲響大了,阿嬤一直認為阿公是裝的,那個病也是假的,是故意要吵她的。因此常朝樓梯怒吼上去,阿嬤罵人的丹田很旺盛,一罵可持續很久,而且連左右鄰居都聽得很清楚。這期間祖父周而復始,晝夜苦痛哀嚎,一天早晨在萬籟俱寂中一厲聲嘶喊,畫下休止符,病逝了。當時念小學的三哥在病沿守護,隨即奔下樓告知大人:「阿公不再叫喊了,甚麼都不動了,不再喘氣了。」
當噩耗傳到樓下阿嬤耳朵時,她愣住了,直喊:「騙人!他怎麼可能會死?」再來所聽到的是阿嬤如大浪來襲般的哭吼聲浪。要安葬那天,祖母執意要上山頭送阿公,兩子不依,勸留家中。後輩子媳見著都說:「在生時刻薄至極,死後才後悔有何用?」
四、念佛因緣成熟
祖母六十七歲喪夫,累月哭下來,眼睛都快瞎了。幸好,隔年值遇善知識勸修「念佛法門」。我們子孫一年半載,才去探望她一次,祖母總是坐在客廳大理石椅子上,提著念珠,像數珍寶般持續轉動它,嘴裏一直念。問:「阿嬤!您在念甚麼?」「南無阿彌陀佛!」祖母像變個人似的。以前她看見我們不是提高分貝吆喝,就是漫罵不停,不管你做錯的事是輕是重。現在祖母竟能靜悄悄只專心在佛號上,把對子孫恨鐵不成鋼的那股怨,全投在佛號裏,把要數落子孫的那股氣,也全投在六字洪名裏。當子孫犯上,不肖於她時,只見祖母合掌連稱「阿彌陀佛」,丹田很足。不再看見她破口大罵,惡目相向了。從她六十八歲學佛開始,也是戒殺吃全素的起點。
母親的娘家亦住在不遠,我二舅、三舅、四舅甚至大舅,或者住在美容院附近的鄰居,都會把在路途乍見祖母的狀況,很驚訝地告訴家母:「你婆婆不是兩手無法提重物嗎?今天早上我在菜市場看見她提幾袋菜耶!」「那天看見你婆婆在路上,我遠遠叫她沒聽到,我用跑的才追上她,她不是不良於行嗎?怎麼可能走這麼快?市場離住家有蠻長一段距離唷!」「我今天在漢藥房,看到你婆婆在買韓國高麗人參、當歸、四物,她聲音很響亮,氣色也很好,比以前年輕多了。」母親告訴他們:「我婆婆現在都在念佛、吃菜。」眾人聽了,不約而同很納悶地說:「念佛那麼好用喔?」又很訝異地說:「學佛可以變這麼好喔?」「吃菜就可以讓胃病好起來,不用再去開刀住醫院了?身體變這麼康健?真的還是假的?」這些人的表情與言語到現在我記憶猶新,因為他們驚奇的樣子,我都很想笑。這個鄉鎮在六十年代初,能夠聞到佛法的人,如遇到大鑽石,少之又少,幾乎沒聽過啊!
五、阿嬤的希望
祖母深居簡出住在三樓,一個禮拜或十天買一次菜,洗衣煮飯樣樣自個兒來。到她那兒常聞到當歸補藥香,她很會顧自個兒身體,總有一個塑膠罐裝著高麗人參片,在玻璃杯蓋著的開水,阿嬤泡的總是它。總之,祖母自從專一念佛之後,她的病康復了,心也健朗起來,再不亂罵人。隔好久去祖母那兒,她總一成不變地坐在客廳椅子上念佛,她念「南無阿彌陀佛」,那種專業程度,比我們讀書考試還要專心。
我國中時家道中落,父親愛賭博,在外經商接連失敗,如滾雪球般的債務,都壓在母親身上,看老母整日愁憂的臉龐,於是高中剛畢業的我就隻身去台北。在陌生環境中,遇上未熟識的女友慷慨出資,並買車子給我,做靠近海港最拿手的本行||賣生魚片當批發商,營業對象是日本懷石料理、港式海鮮餐廳等。這期間阿嬤那兒我三個月、半年甚而更久才去看她一次。為了家計,我半夜一點半就去基隆漁港,再接著去台北中央市場,再分送各餐廳,第一年如此。第二年朋友的阿姨勸戒殺和吃素,這期間我都在猶豫家中生計,和造殺業這問題。從賣魚開始不知怎地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個月營業額都是佰萬,當人家股票下跌狂跌,我也不受影響。朋友替我買的車和資本,我在半年內也都全數付清償還。
那段時期去探望祖母,回程時每當下樓梯開始,她總是大聲叮嚀:「要有智慧!阿妹!去菜堂吃菜!」剛開始我很震撼祖母會講這種話,反答:「阿嬤!你怎可叫我去菜堂吃菜?我現在吃葷,不可能吃菜,你叫我去菜堂,我回家要告訴我爸和媽,說您竟要我去菜堂吃菜。」幾回合下來,我不再怒吼反駁祖母,心平氣和只和她答道:「怎可能?」「不可能!」我要回台北,她總也依依不捨,當我走到二樓或者一樓路邊了,祖母從側陽台到正陽台窗戶常吶喊:「阿妹!你甚麼時候閣來,自己要有智慧,要注意啊!要常來呀!」「會啦!我有空就來。」我都會提高嗓門喊回去。總在我發動車子開走後,車窗才不會再傳來阿嬤焦切的叮嚀,可是她孤獨老人勇敢過活,我也很感傷。
祖母好多次勸我不要賣魚,勿造殺業。因此,三年半後,就把還很賺錢的生意一股腦兒拋掉,只為不造殺業、結惡果,但這也讓父母兄妹很不諒解好幾年。而後也嘗試友人所經營的房屋仲介八個月,那是很用心機和緊張的環境,遂再改行摸索。
有一次機緣幫朋友辦理美國簽證五年成功,陪她到美國遊玩,誰知玩遊樂區一天後,所去的地方都是佛寺,帶我們去的朋友是上了年紀的阿姨,到各個寺院遊覽,才知道佛像好莊嚴。有一佛寺老和尚帶我去藏經閣,鑰匙一打開,好多的古書,老法師一本一本挑選都送給我,書很重,到第三本我忙說:「好了!師父,是文言文,我看不大懂。」老法師回頭講:「你讀那裏畢業?」「省立基隆商專畢業。」老和尚有條有理講道:「這樣看得懂,用心、耐心地看就都會懂。」我反答:「師父,那我回台灣可不可以送給人家看?」
老和尚很鄭重答道:「不行!要等到你每本都看懂了之後,才給別人看。」「謝謝師父!」跟老和尚從藏經閣出來,我的下巴抬得很高頂著書,深怕古書從雙掌滑落。老和尚描述這些是他當時在大陸的藏書,後來到香港助印,坐輪船整貨櫃運送到美國這裏來的。因此回國後,我行李袋只裝這些書其他甚麼也沒摻雜。有《永明延壽大師傳》、《憨山老人夢遊集》、《善導大師傳》、《地藏菩薩本願經》、《朝暮功課念誦儀規》、《重訂二課合解》等,都是精裝本。哪知我回台後,即送給佛寺一位師父。
後來,記起老和尚在美國曾經問到是否可為其尋覓好香材。我想,台灣有很純的製造技術與資源,而我又有批發商經驗,應該能找到供佛的好香木,否則他又得忍受大陸製造香水、染色香的煙熏了。那次緣起,回台灣後,我就改行從事香業的創業與開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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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
樓主 |
發表於 2012-3-29 11: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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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受戒法喜充滿
在從事房屋買賣時去祖母家,她的菜一樣是清燉豆皮、清滷香菇加白菜與木耳,清滷花生,現切調味炸豆包片等。開始吃時,祖母只顧夾菜給我,竟忘記先供養,阿嬤隨即放下筷子合掌說:「求生淨土,求生西方極樂淨土。」從那時起,我才知道阿嬤的願文。
有一回,阿嬤像得到大獎狀似的,我一上樓坐好,她就拿著在寺前全體合照的相片給我看,而且祖母神采奕奕,飛揚得如大學生得到學位。直呼:「你看!阿嬤在哪裏?指出來給阿嬤看!」其實我一瞄就指出:「在最後一排啊!」但我最注意到的是,阿嬤超乎尋常的高興。我反問:「阿嬤,這是甚麼啊?您怎麼會跟法師和那麼多人一起照相?」「阿嬤受菩薩戒呀!這支的。」阿嬤豎起大姆指自信滿滿地說著:「我要成佛作祖了!」
乍聽下如雷灌頂,我嚇了好大跳,起雞皮疙瘩,想不到阿嬤妄想不輕啊!我立即站起反駁:「阿嬤!這哪有可能?我們普通人不可能成佛祖,您怎麼可能作佛祖?」祖母更是嗓音很足,很勇猛地告訴我:「我就是要成佛作祖,現在我已經受菩薩戒,就是佛祖菩薩啦!阿嬤要成佛作祖,作這支的呢!」祖母當下又豎起大姆指,眼睛發亮地告知我。我直搖頭只想我們是凡夫,怎可立下遙不可及的白日夢和願望呢?
接著,祖母又說:「要受菩薩戒前一天晚上,在居士寮,大家都睡著了,我還坐著念佛,暗夜從屋頂那方金光閃閃照耀,我看到佛祖、二尊菩薩走下來,從我面前走過,整個寮房很亮不刺眼,佛祖真莊嚴。」阿嬤講得跟真的一樣,我馬上問:「阿嬤!您看到的佛祖菩薩形狀如何?」祖母詳細描述:「走在中間的佛祖頭戴一頂帽子。」「甚麼樣的帽子?」「就像皇帝戴的皇冠,金色珠寶亮亮的、周圍尖尖的帽子,衣服亮晶晶的很漂亮。」「還有二個呢?長相如何?」「佛祖兩邊跟隨著是二位沒有頭髮的男眾相菩薩。」「阿嬤!您確實看到佛祖菩薩喔?」祖母鄭重地講:「阿嬤不講妄語,怎會對你講白賊?」「哦!佛祖走過你面前,祂有沒有看您?」祖母笑一笑說:「專注看佛祖就來不及了,還想些甚麼?佛祖很莊嚴喔!」
阿嬤愛吃的調味炸油豆包片,一片四十元,我很想買兩片,好幾次口袋只剩五十塊,或者六十八元,不能買二片,幸好大多數時可湊足一片買。送上時,阿嬤總是把我買的東西往她的眉間捧著說道:「留著初一、十五供佛。」我很納悶,問道:「阿嬤!為甚麼不要現吃呢?」「傻孩子!供養佛祖最好不過了。」
晚餐時間吃飯,祖母煮的都好好吃。阿嬤吃白飯,尖尖的一碗,她的胃口很好,到了八十八歲一樣吃尖尖的白飯一碗。甚麼菜都好像很好吃,她常要我們子孫惜福,能吃的,勿糟蹋,一粒飯粒也不可以留在碗裏,要吃得精光,能吃的不要放壞了,不然罪惡無邊。晚上阿嬤都會看半小時的歌仔戲或台語連續劇,過後隨即關機,就提起掛在壁上的念珠念佛。
在賣房子那段時間,我常去祖母那兒。有一天晚上七點多,我拿著凳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報導,待廣告時,我伸懶腰往後看阿嬤,還是那麼專心坐在那兒念佛。可是她眼睛往拖得很亮的地板看去,還在微笑。我好奇問:「阿嬤!您在笑甚麼?」她的微笑裏帶著赤子之情,祖母指著地上說:「他們在爬樹玩耍。」聽了,我趕緊把電視關起來,站起身,靠近阿嬤聽仔細點:「阿嬤!您在說誰?」阿嬤手提著念珠,指著地上前方:「他們在爬樹玩耍啊!你看!」「阿嬤!哪有?這是土腳,哪有人在爬樹?是甚麼人?」祖母一邊看一邊解說:「古代人的穿著,天要黑了,旁邊的小木屋煙囪在冒煙,在起火炊飯耶!真好玩!」「阿嬤!土腳底真的有那種人在生活?像古早人?」「有啊!」「阿嬤!您時常這樣看到他們?」「嗯!甚麼都有,常常看啊!這些地方都很美。」講畢,阿嬤不再多言,又專一在念佛。
七、一心歸命,別有洞天
祖母會叫我買帶殼的龍眼乾當零食,一有空檔她就撥著吃。早期祖母常對我說:「我每天都求阿彌陀佛帶我去,這裏好苦哦!常常求得眼睛哭得紅腫,哭得快流血,瞎了。可是阿彌陀佛都笑笑。」「阿嬤!您為甚麼要求阿彌陀佛帶您去?」「唉!這兒真苦,做人真苦,子孫都不肖。你阿伯貪心為的是厝,每次講話就是吵著要過名、要財產,從年輕吵到我老了,還在吵,我偏不過。要過名也等以後,過給大孫和你爸,不是他們。
這個大孫是生下四個月就由我撫養長大成人的,到二十七歲娶妻都由我負責。誰知一路走來,大孫見到我,開口就是惡口與三字經,大孫媳也有樣學樣。二樓房客退租,你爸竟求情讓他們住二樓,更不肖我,每天他們從二樓爬至屋頂養鴿,見我如仇人,不打招呼,還罵我這老人。唉!小兒子你爸孝順,但不成材,賭博、喝酒、凌虐妻兒,惡習樣樣來,離開我的管教,他變成如此暴戾,你們又飄泊租屋在外,叫我怎不苦呢?不肖的大兒子佔住一樓半間店面,不肖大孫佔住二樓,無法租人收租金。唉!做人真苦,要發願,要有智慧去西方阿彌陀佛那兒。聽懂沒?」「哦!阿嬤,您不要那麼擔心,他們那麼壞不要理他們就好了,他們對您這麼不孝,會有苦報的。您不是常講,不孝您長輩是有果報的嗎?」
一回晚上吃飽飯,望著仲夏的窗外,祖母提著念珠走過來告訴我:「月亮上面真的有仙女。」這打翻我學生時代教科書所描繪的是神話故事的定案。「阿嬤!真的嗎?今天天上月亮很清,可惜我沒帶望遠鏡。您說月亮上面有人,有幾個?等一下我先把眼鏡擦乾淨點。」「你看,上面有四、五個仙女。」我把腳墊高還是看不到月亮上有人。急問祖母:「在哪裏?在哪裏?阿嬤,我近視,您是老花眼八十幾歲,可是我們沒差距這麼多吧?」祖母又微笑說:「有啊!你看仙女好漂亮喔!」「仙女穿著怎樣?」「她們穿著像歌仔戲般,那樣華麗的衣服,裙襬飛啊飛的飄盪。」我直瞧阿嬤跟一般老人一樣,又忙著瞧天上的月娘,真的有人嗎?可是我的眼界只有像秀色可餐的月餅。
一回,我的呼叫器響了,回電趕著動身要回工作崗位,「阿嬤,我要趕緊回去賺錢了,再見囉!」「賺錢?阿嬤賺最多錢!這!你看!都是黃金做的。」祖母信手摸著矮長桌的桌沿給我看。那天她坐著提起念珠,指其屋內一切都是黃金做的。我正式回頭停住要下樓的步伐問:「錢在哪裏?」祖母站起,彎腰用手掌劃過光鮮的地板、椅子與牆壁,指著天花板,指著地上前面道:「這啊!土腳全是黃金做的,平平平的,你看連椅子、桌子、牆壁都是黃金做的,你看厝頂都是黃金做的,你看整堆金山、銀山。所以阿嬤這裏賺最多錢,比你還賺錢。」祖母泰然自若地介紹得我都傻了,我望過去是空空如也。
「阿嬤!這桌子就是桌子,椅子就是椅子,土腳就是土腳,哪有變作黃金的事情?阿嬤!您不要再說了,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我的兩手按著樓梯把手邊緣,記起前些日子,阿伯他們謠傳祖母念佛念到頭殼壞掉。現在看著祖母氣色很好啊!作息又比普通人還規律呀!此刻祖母一次又一次清晰地跟我敘說,我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每次我要回家時,如果跟阿嬤說我要回去賺錢,不能久留了,祖母都會說她那兒最賺錢。那當下的我會憤憤不平,阿嬤如此敘說,我也有跟祖母答過:「您這土腳假如有黃金,不用您說,我早就去挖了。」祖母聽了也愣住,看著我。因為我根本看不到任何黃金的蛛絲馬跡呀!
八、祖孫之間
第二趟美國之旅,要去做生意,祖母極度不贊成,說我不會賺錢,會了錢的。回國後算一算,虧大了,也不敢向祖母張揚美國之行。回來祖母家,她說:「阿妹今日月初,我把佛號迴向給你們,求阿彌陀佛保佑你們平安,有智慧,肯學佛。」「阿嬤!您要迴向我賺大錢。」祖母笑答:「嘻!念佛最賺錢,沒甚麼可比這更好了。」
說也奇怪,一星期後,美國友人的阿姨回台,我開車招待她們想要去的埔里,地點是台灣佛寺的地標。從台北到達目的地,腳一踏落地,就傳來洪亮的鐘聲,友人魚貫搶往知客室走,得知原來此刻正是阿彌陀佛聖誕的皈依大典,她們借穿海青上大殿,也邀我一起參加。「快點進來,去穿海青,報名皈依,難得遇上這勝會。」我雙手直搖:「不行的!我不敢受,聽說那要守許多戒條。」因此,我就站在殿外等她們。另一位師姐又跑出來告訴我:「喂!你在外面要等兩個鐘頭哦!師父說時間很長的,在外面等乾脆一起皈依。」聽了蠻有理,遂允諾。
首次的佛法皈依為時超過二個鐘頭,我都跪得很直、很挺,師姐們笑說:「我們上了年紀在後排都坐得東倒西歪,在我們這群中,只有你精神可嘉。」主事老和尚操的是安徽腔,由翻譯法師旁白。很感激佛祖冥冥中讓我首次參加皈依的聖典,日子也是在阿彌陀佛聖誕這天,在埔里靈嚴山寺,感恩妙蓮長老指導我們皈依三寶,走向正法。
我的三哥陳述:「祖母未學佛之前,會催我趕快娶妻。祖母學佛後,說出家也不壞呀!要有智慧,去出家。有一次去阿嬤那裏,她趕緊從口袋掏出一張紙條,說:『這是去寺裏,法師抄給我的,你翻成台語,阿嬤要背起來,快點。』三哥就朗朗讀誦給祖母聽,至今事隔十多年,她還能記起這個文:『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有一陣子家母和三哥告知我說,祖母講:「我要死時,你們要趕快來,不然東西會被拿光光。我的東西很多,都要給你們,假如太晚來,就會統統被拿走了。」而且祖母一直吩咐他們,要記得快來喔!阿伯那邊常傳來說:「你阿嬤很多錢,常常拿一筆又一筆的錢寄付佛寺,連死後的塔位也買好了。」
我開始賣香,第一位客人主動向我要最好的香,沈香味系,而且我也沒給她打折,囑名要拜佛祖的尺六立香,因為這個客人,據我所知她很有錢,可是在我面前她都講她世間的錢少之又少,很窮。而我所看不到的空間,她都說她最有錢,而要拜佛用的香,她竟指名要最貴的香。這個人就是阿嬤。
我的二哥在高中半工半讀,學會一技之長。在考到廚具技師的資格前,舉凡祖母的瓦斯爐、熱水器、抽油煙機、馬桶通管、電燈、瓦斯桶…。只要祖母來電,再晚二哥也會去修理、換新,他都自掏腰包,祖母要給錢,他都不拿,而且長期默默探望她老人家。
九、孝女憶母
第三趟大陸之旅,去祖母的故鄉,也想探望從未謀面的姑姑。祖母拗不過我的央求,代我致電久已失散的女兒,要她好好照顧我。在連絡他們時與登機前夕,祖母很不以為然,講好幾次:「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甚麼叫做要去那兒請檀香佛像回來賣,要去大陸你阿姑那裏我煞不知!哼!身邊有活佛不拜,要去西邊拜羅漢。」祖母直搖頭,蠻憤慨的。不過這趟旅程讓我挖到祖母年輕時,坎坷艱辛的一面。
從姑姑含著思念的淚水,親口述說:「對母親印象最深的是,我被賣時,那一刻哭著不從命,親生母親很兇會打人,只好大哭跟著養父母走。想娘時,剛開頭就跑去生母工作地方找她,但卻被罵,或者打回來。一把鼻涕、眼淚又哭回去養母家。從那以後,好想娘時,就再跑到生母工作的門外,躲在窗簾往裏瞧,從縫孔仔細看,看到我的親生母坐在那兒織布,一直織,一直織,織累了,休息時就燃起一根長長有柄的煙斗抽煙,一會兒又開始織布。」
姑姑擦著淚水又說:「我從孩提時因家境窮困,被母親賣掉,到現在已經六十七歲了,還不能見到母親,我的二子一女已經長大娶妻、嫁夫生子,而我的丈夫去世了。我從小時候到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見到母親。我的爸爸也死了,看不到啊!你們台灣打電話來說我爸爸昨日死去,我在前一夜半夜,聽到有人叫門,我打開門卻不見人,而認得這熟悉的聲音是我生父在敲門叫我。可知生父去世,隨即來大陸看我,因為小時候爸爸最疼我。如果能見到母親,能盡孝養之道,這一生我不會再遺憾。自從我跟媽媽失散至今,我日日夜夜就是思念,哭紅雙眼,腫澀難過,望穿天邊,還是見不到啊!」
姑姑從頭至尾眼淚成行直下,哽咽難言,令我刻骨銘心。世間竟有人如此哀傷憶母,又持續這般長的歲月,至孝思親不間斷。因命運造成南轅北轍,致姑姑坐失在這樣的境遇裏。
十、歡喜布施結善緣
不管白天或夜晚,跟阿嬤講話時,偶而她會突然間合掌,往我左方或者右方再者後方道聲:「阿彌陀佛!」我常不能適應祖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會嚇一跳,甚至起疙瘩,因為只有我和阿嬤沒有別人,我問道:「阿嬤!您向誰合掌說話呀?」「菩薩啊!有時顧跟你講話,祂們走過來,我都忘記先向菩薩打招呼,菩薩走過都會跟我問候。所以當我看到菩薩走來,我就先合掌稱念阿彌陀佛。」「喔!」聽完阿嬤的解釋,我一樣毛毛的,尤其是夜晚。漸漸只要那天要去阿嬤家,快接近黃昏時,我極盡不要去了。有好長的日子,對祖母如此的景況,我守口如瓶,深怕別人會比照基因衡量我,是否腦筋遺傳祖母,真是不敢想像。
祖母告訴我說:「前幾天有人帶我去見一位法師,頂禮法師,法師很慈悲喔!在這兒,吊在這兒,是印順長老坐著和證嚴法師站立的合照。」「阿嬤!您怎有這幅呢?據我所知,平常人不是隨便能得到這幅法照的。阿嬤!您怎麼那麼有福報,可以在基隆看到法師?」「是他們一些在家菩薩說有法師要來喔!跟我約好,就帶我去了。」「阿嬤!我在賣香時,有一間佛寺的法師告訴我,慈濟證嚴法師是觀世音菩薩再來的。」「沒錯!她是觀世音菩薩!」「真的嗎?」祖母點頭。
到下一回再去祖母家,她說:「阿妹!你每個月來寄付慈濟一百塊好否?」乍聽下很驚訝,祖母竟然會跟窮苦潦倒、快身無分文又舉債過日的我化緣,祖母竟然主動幫三寶化緣!我遂答:「一佰塊,可以啊!我現在很窮又負債,每個月布施一百塊,我還有這個能力。」「你有時久久才來一次,阿嬤會先給你出,到時來才還阿嬤,好否?」「好啊!」我會意地笑祖母,她獨居三樓,對外界很封閉,誠如法師們所說的閉關,竟也會像招會似的向我介紹,邀約來每個月布施佛寺一佰元。阿嬤這種赤子之心的恭敬與布施三寶,和寺院的法師們一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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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
發表於 2012-3-29 11: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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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精勤修道,感化頑愚
一日,經他寺法師介紹到另一間寺裏供養香。一進寺門就觀察到法師們在走動或坐,也像阿嬤一樣提著念珠;法師雙手在工作時,前衣扣也吊著計數數珠,參條或兩條。工作中心裏也默念計數。我好奇問:「請問師父,您們提著念珠在念甚麼?」「南無阿彌陀佛。」這時才恍然釋懷,原來阿嬤跟淨土法門的法師一樣這麼精進勇猛,不是像她子輩所說的頭殼壞了。
祖母念佛很精進,她雖不識字,但是會用剪刀斜剪日曆,將日期保留,不被撕去。她每天一定在日期位置用原子筆刻記十橫,一橫一萬聲,十橫十萬聲,超過十萬聲佛號,在她來說很普通,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阿嬤每天十萬聲佛號,常勇猛到超出十一萬、十二萬的日課。初一、十五一起迴向,至年底一起化掉。而且祖母自學佛一路走來,身體很少生病,縱或生病也過幾天就能起床了。祖母告訴我:「我生病也有在床上念佛,大概念參萬伍仟至四萬伍仟聲佛號。」
一日,很早就去找祖母,咦?難得她不在三樓,原來在頂樓佛堂,穿著海青加縵衣,隨著錄音帶在拜佛,因為祖母不識字。我在梯旁看阿嬤很專心在拜,於是到三樓等祖母,一晃間,她下樓來說:「早上我都有拜佛的功課,每天哦!」
又一日傍晚,在祖母那兒用餐。她張羅好,我開始動筷時,阿嬤說:「我今天晚上不用餐,你吃就好。」每次我都吃得好高興,其實祖母很清淡的素菜,都非常的可口。我要回家時,祖母常會說:「在這兒睡,我的眠床寬寬的,你可以睡腳邊呀!假如不要像小時候跟阿嬤睡,隔壁也有一間空房,有便床,不要趕回去。」我都不要,因為小時候有經驗,祖母很節儉,夜晚睡覺,房子的燈都沒了,上廁所是摸黑找小燈開,非常恐怖;尤其又是祖父剛過世不久,都讓孫輩的我們毛骨悚然。
可是有一晚,是長大成人第一次在祖母家客房過夜,那年阿嬤八十五歲。直覺棉被要蓋緊一點,怎奈頻尿體質非得半夜起床摸黑找廁所。事罷回房,經過祖母房門前,突然一聲:「誰在外邊?半夜不睡覺!」我也嚇一跳:「阿嬤!是我啦!您怎麼還不睡?」我翻開祖母洗得筆直又脆脆的布竹簾,房間門是關上的。「門沒鎖,進來!」只瞧見暗夜中祖母坐在床頭,微駝的背後撐著枕頭,手持著念珠在運轉著它。「阿嬤!我去便所啦!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睡呢?」「唉!睡不著,以前都是晚上九點睡,半夜二點起,現在變成晚上十點睡,半夜一點過就起,就坐在床上念佛。」「那麼早?阿嬤!那您就全天都在念佛囉!睡眠才幾個鐘頭。」「嗯!」「咦!阿嬤!您這小桌上怎麼有一尊白瓷做的觀世音菩薩?」「那是有人從大陸拿回來送我的,這尊觀世音菩薩真靈感,你假如有遇到急難,要趕快稱念觀世音菩薩,阿嬤不會騙你的,好幾次我遇險,觀世音菩薩都尋聲救苦。有一次,我吃龍眼嗆到,卡在喉嚨,不能呼吸了,心急地稱念觀世音菩薩,遂讓我即時在廚房水溝吐出。幾次事情下來,你說觀世音菩薩有慈悲沒?」「有!」回房後,那一夜我一覺到天亮。
在我送香半年時,經法師推薦去到一個老和尚那兒,聽說他很有道行,徒弟也很多,個個很優秀。我心中直想,那這樣我賣香的市場可大了。指點的法師教我,要先拿香供養和尚,隔天馬上做到了。我供養完畢隨即要下山,師父們勸留用午齋。
餐畢,我跟一群師父共同洗碗筷,才知洗筷子也是有規矩的。突然坐在旁邊的法師拿起一白鐵碗,高舉稱說:「看!我這是西方極樂世界的如意碗。」我雖跟她們素昧平生,但抵不過好奇心問:「師父!甚麼叫如意碗?」「如意碗就是你要甚麼就有甚麼,要吃時,它就自動飛過來。」「師父!西方極樂世界在哪兒?」法師要開始解釋時,坐在對面一位威儀肅然的法師說:「師兄!她還不懂,你跟她解釋,也不能一下就會意了解,等以後因緣成熟再說吧!」因此,大家就很專心洗碗。
那天洗完碗,法師們指派一位比丘尼師父帶我去見老和尚,從老師父的「蓮鄉」出來,回程時跟著法師到知客室,途中這位法師行走時也像阿嬤那樣精進提著念珠在轉動。而且法師走路也有風,是特有的道風吧!法師問一句:「你有沒有念珠?」剎時我好高興,生意上門了,馬上肯定答:「有!沈香木、檀香木、水沈的、半沈的,更大顆的我都有。」法師停住腳步,搖頭說:「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自己念的有沒有?」我頓時答不出話來,像啞巴,只覺得好沒面子;想答有,卻不敢在法師面前撒謊,地上如果有洞早就鑽進去了。自己賣了那麼多的沈香、檀香念珠產品,竟然沒有一條是自己用功的。阿嬤也常叮嚀我:「要有智慧,趕緊念佛。」我都當耳邊風。
到了客堂,法師很柔和再問一次:「有沒有?」變為靦腆容顏的我,只能據實以答,用的是微弱低沈的聲音:「沒有。」當下只知我的脈膊起伏很大,太讓我下不了台了!法師說道:「你等一下。」一會兒,只見法師再出現時是拿一條一百零八顆菩提子念珠與一套錄音帶說:「這是我們師父著述《夏雨清涼節要》的卡帶,還有這條念珠跟你結緣,要用心聽並且每天用功念佛。」
而後,也因在車上長時間聽老和尚錄音帶開示,得知要持守戒律與精進念佛。因此,再上山第三次請示法師問道:「請問師父,你們都長期吃菜嗎?」「是!我們發願不吃眾生肉。」「連蛋也不吃嗎?」「是!蛋裏面也是有血絲和活的眾生,我們不造殺業,也不隨喜殺業。」也因啟蒙法師的開示,緊守戒律大要。那趟下山,我在車上發願,我也要像師父那樣吃菜,不再碰葷的,從今以後,不再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直啃。心想,在寺院勇猛精進念佛的法師們個個都很年輕優秀,都能長年吃菜,我也很年輕優秀,我也不輸她們,我也可以發願長年吃菜!就這樣以較勁的心發願吃長素。
十二、西方勝境在目前
去祖母家時告訴她:「阿嬤!我有遇到一間佛寺,跟您一樣。」「怎樣?」「那裏的法師跟您一樣,手提念珠,很用功念佛。」「喔!在那裏?」她也很好奇。我答:「三峽。法師他們跟您一樣很節儉,很精進修行和念佛。阿嬤!您要不要去看一看那間佛寺?」「唉!我也很想去,可是我一上車,坐近途就會吐,難過。三峽在哪?」「基隆過去就是台北,台北過就是板橋、中和,再過就是土城、三峽。」「這麼遠,不行的,阿嬤已經八十幾歲了,身體會不支的。」「阿嬤!我去三次後就發願永遠吃菜。」「哦!」祖母眼睛一亮,開心地直笑。
知道法師也是專念彌陀,才敢透露我家阿嬤的一些現況看看是否正確。法師告知我:「你應該歡喜才對!你祖母精進念佛已至一心不亂,西方境現前,可喜可賀。要學習她的精神,下回你去她那兒,以平常心問她西方境界的詳細情況和她所看到的佛祖、菩薩的相貌,切記不要告知她是法師要你問的。」「好!」
好一陣子沒探望祖母了,見到祖母坐在椅子上,提起念珠說:「過來一點,讓阿嬤看清楚點,再轉過身,乖。」我轉一圈,祖母很開懷地笑道:「哈!有卡肥哦!」「阿嬤!我除了送香,法師也很照顧我,生活起居正常就不會瘦和黑。」「對!」祖母叫我吃甜點,她還是坐著看我吃。
我開始照法師所指導問起:「阿嬤!您看到的佛祖長得怎樣?」「很高!丈餘,像阮大陸的高山那般高。」「穿甚麼樣子?」「佛祖穿的衣是花花金金,閃亮的金色衣,很莊嚴。」「菩薩呢?」「都是出家相,剃度相。就像你送香去的寺院,跟法師們一樣。」「菩薩的衣服是甚麼樣子?」「老鼠色,灰灰的色澤。佛祖有時站立很高,我要抬頭看;有時趺坐,很威嚴。」
「阿嬤!您時常說的西方極樂世界是甚麼形?」祖母望著前方緩緩道來:「穿過白雲的那一頭,你會看到金光閃爍照亮整個天邊的所在,那兒就是西方極樂世界。整個周圍都是金色光,所看到的是不可言喻的美。」「阿嬤!西方極樂世界生作安怎?說清楚一點。」「像皇宮、殿堂,比皇宮還漂亮,四個厝角都吊著悅耳的鈴鐺,就像是寺院的屋簷角那樣,裏面所有一切都是黃金做的,土腳、厝頂、壁、桌子、椅子,全是黃金做的,金山、銀山,財寶堆積喔!」
「阿嬤!聽法師講,那裏面有泉水。」「有喔!泉水流不停,吃了不會生病,會開智慧喔!是吃了很清涼的甘露水,水很甘甜。那兒的樹,長得很齊,很漂亮,整排。那兒的鳥是世上你沒見過的鳥,彩色鳥,各式各樣,長得很美,尾巴很長,叫的聲音很好聽,還會唱歌,比我們人唱的還好聽,也會講人話。」我看著祖母的雙眼,聽她很清楚地跟我描述。
「阿嬤,西方極樂世界有蓮華嗎?」「有哦!蓮華很大朵。」「多大朵?」祖母站起來去打開窗戶,指著外邊:「比樓下在路上跑的貨櫃車的輪仔卡大。蓮花池裏面的蓮花有很多種色,很漂亮,很莊嚴。」祖母很清楚地告訴我,我記性很差,但印象最深刻是這些敘述,假使細部漏失掉,沒有陳述到,我深切懺悔。
十三、阿嬤對我的期待
俟回覆法師完畢,就有三趟、三組的法師,年歲高或者年紀小的,來探望祖母。她見著法師的到來,如遇故鄉人,連忙起身,掛好念珠,合掌禮謝法師遠路來關照。阿嬤喜悅之情溢於臉龐,合掌直稱:「阿彌陀佛!」向法師說:「師父啊!您們要把這裏當作您們的厝,要常回來啊!不要客氣,我很感謝師父來這看我。」祖母未對法師透露隻字片語的修行狀況。三趟下來,只有一次祖母以平常話語向法師問安,而後指著窗外:「阮這都是青雲、白雲。」接著指我向法師說:「這些都是冤親債主,嗯!是套了家牢。」聽到這句話,我馬上退到旁邊忙,沒仔細聽祖母向師父們說的內容。
法師與祖母話畢,要回程了,阿嬤也合掌禮謝法師說:「法師喔!要常回來哦!把這裏當作您們故鄉,要常回來啊!」回途在車上時,法師重述我阿嬤所敘述的內容:「這些都是束縛我沒辦法順利出家修行的因緣。在少女時代十七、八歲,在大陸福建鼓山,偷偷跑到佛寺要出家,是被父母找到硬捉回去嫁人,一生命都是苦的,六十七歲丈夫死去,六十八歲才學佛,念阿彌陀佛,吃長素。我不識字,用錄音帶每天早上拜八十八佛,初一、十五拜水懺。拜到八十三歲,因駝背穿鐵衣才沒辦法繼續拜。唉!業障重。能像法師這樣多好,清淨地在佛寺修行,祈願我的孫兒能有智慧要出家修行。」
這樣,最後一趟,法師們回程時,祖母合掌道:「法師哦!要記得常回來哦!把這兒當作您們故鄉的厝,我要往生時,很盼望法師來給我開示往生。法師!我往生以後,請您們記得要來舍利塔看我,請法師記得來塔看我。」在三樓梯口,祖母鄭重告知法師,師父稱好。法師勸說:「菩薩送到這兒就好,不要再走下來了。」祖母送別的腳步也緊跟到二樓梯轉角處。阿嬤合掌恭送法師的雙手,突然握緊師父的雙掌道:「南無阿彌陀佛!法師哦!我把阿妹拜託您喔!請法師要好好把阮阿妹帶好,牽好,拜託您一定要把阮阿妹帶好。拜託您了。」剎那間回頭,好驚訝祖母怎麼如此向法師懇切、珍重地拜託,很納悶祖母為何如此對啟蒙法師這麼懇求、叮嚀。
過了一個多月,開始結夏安居,只知道這期間是法師們更用功進修的時候,不能隨意下山。
十四、預知時至,懇心相託
一天,母親與三哥在早上八點多急電告知我,母親說:「你阿嬤在禮拜五、六、日這些天急著要找你,住家、店面兩邊打電話,問她有甚麼事情,她都說要跟妳講佛的代誌。」我馬上回答:「哎呀!阿嬤要死了!」媽聽了,嚇一跳,說道:「阿妹!不要黑白講,孩子家不要亂講,你阿嬤打電話來,丹田很響,哪會死?」「媽!阿嬤有跟我講,她哪天要死了,叫我要趕快去她那邊替她辦佛事,所以這是我跟阿嬤的暗號。」
「哎!你阿嬤還很健康,哪裏會死?聽基隆那邊講,你阿嬤好幾天都不吃飯,像是絕食要自殺,你爸這些天都搭火車往返,去陪你阿嬤。」「不可能吧!好!我現在馬上打電話給阿嬤。」風速再撥公用話筒:「喂!阿嬤!我媽說您這幾天找我有甚麼事情?」「哎!阿妹!阿嬤要死啦!你還不趕快來!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這幾天都在窗前要接引我,阿嬤要往生西方了。你快點過來,我有佛的代誌要你幫阿嬤辦。」「阿嬤!您的聲音還這麼大聲,怎會死?好啦!好啦!我馬上過去。」「阿妹!乖,緊來!」
當下把祖母此舉報備法師,師父很慎重地拿出兩樣東西要轉交祖母,我的心情也跟著莊重起來,捧著法寶似的法器能令我祖母順利去她想要去的國度。放到副駕駛座,飛速趕往。祖母樓下後門沒鎖,直接上三樓,在二樓就聽到機器念佛聲,想想不可能吧!再踏階而上,見著祖母提著念珠在繞客廳,口也專注在念著佛號。
「阿嬤!我在二樓梯就聽到念佛機很大聲,您平常不是都自己念佛嗎?您看這有法師要跟您結緣的東西,這兩樣中,您自己就有一樣了。」我抱怨,祖母把念珠掛上牆後說著:「阿妹!你看!」祖母殷重地指向窗門:「你看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都在窗外要迎接我,祂們這幾天都要接我去西方淨土,你知道嗎?這幾天找你,等你來,唉!阿嬤現在心臟卡沒氣力,才要藉著念佛機助我念佛。」「阿嬤,你甚麼時候買的?」「那是十多年前,在寺院外面攤位買的。」
不久,祖母翻開衣領,指著左前胸口靠近心臟上方給我看:「你看!這幾天突然生出的腫塊。」瞬間,有同樣位置的舊疾常筋肉抽痛的我,親眼看著她指著的腫塊,我變得不再抽痛。我暗自心驚,祖母怎麼跟我長期的舊疾同樣位置,她也不曉得,怎麼看了她的新病,我的痛也不見了,只覺好奇怪!
祖母又指著地上的電鍋說:「阿妹!把電鍋蓋掀起來。」我打開蓋子:「哦!阿嬤!飯好香。」這個舊電鍋在祖母的巧手烹煮之下,煮出至今不再能吃到如此香Q、美味的飯。「阿妹!拿碗,趕快吃,要吃飽。」「阿嬤!他們說您很多天不吃飯,要自殺。」祖母坐著柔和地告訴我:「不要聽人亂講,阿嬤已經斷食七天,只喝水,要以清淨身軀去西方阿彌陀佛那兒。」「喔!這被他們沒學佛的人講得不能聽了。」「阿妹!要有智慧,不要隨便聽人講東講西,心頭要站得穩,聽到沒?」祖母從桌上掀開菜網,三菜一湯。「阿嬤,您不是沒吃了,怎還煮得這麼豐富?」祖母微笑著說:「阿嬤就是要煮給你吃的,你在外面身體要顧,要吃飽,知道沒?」我開始專心吃飯菜,祖母坐在一旁,更是專心轉動著念珠。
吃到一半時,恰巧憶起帶來的另一樣東西,停住筷子問:「阿嬤!還有一樣是法師說往生時要給你蓋的往生被。」「喔!這種,我有了。」我差點嗆著。「怎麼連這件您也有了?在哪裏?」「放在房間衣櫃裏吧!」「您甚麼時候買的?」「也很久了,一樣在寺院外面攤位買的。」我很懊惱說著:「阿嬤!我大老遠地送來法師要給您的東西,怎麼兩樣您都有了?」我不死心,馬上電話告知法師,師父回答:「告訴你阿嬤,這條往生被有上師加持過,裏面附的貼紙也是。」於是我又得意洋洋告訴祖母:「阿嬤!人家法師說,這件往生被是有經過上師加持的。」「甚麼是上師?」我想一想再急電法師:「師父!請問您,我阿嬤在問甚麼是上師?」法師答:「有清淨實修的德行,堪受大眾學習的法師。」我再次告知阿嬤:「阿嬤!上師就是三寶聖僧,有德行的法師。」祖母兩眼一亮,隨即指著我這件往生被:「好!阿妹,阿嬤就用這件有法師加持過的往生被,最好啦!」
終於有一樣帶來的東西派上用場,我好開懷,再吃幾口飯道:「阿嬤!還有這透明袋子裏有金剛明砂,往生時撒在您的額頭、嘴和心臟。有蓋被和撒這個,法師說您就會去阿彌陀佛那兒。」「喔!」祖母仔細聽著。「還有最後一樣||貼紙,阿嬤!這是要貼在您棺材上面四周圍,它能保護您,不受冤親債主擾亂。」說完,我再繼續慢慢喝湯。
哪知祖母起身靠近我,怕我聽不見似地告訴我:「阿妹!阿嬤拜託你好嗎?阿嬤若死,人躺在棺材內,不能自己爬起來貼,你幫阿嬤貼,好嗎?」頃刻間,我的毛骨悚然,剩幾口的飯也吃不下去了,立即站起來,把我的恐懼說出:「阿嬤!您死了如果自己能爬起來貼,我們大家都跑光光了!我本來都不怕,現在被您說得害怕起來了。」祖母很篤定地說:「阿妹!阿嬤死去確實不能自己貼,我拜託你一定要給阿嬤貼,好否?」「好啦!我會叫男生給你貼。」本來我都不害怕的,此刻好害怕喔!我的腦波已經閃到未來要去阿嬤靈前棺木旁的景象,聽說,人嚇人,會嚇死人呢!
吃罷,祖母在電視機下的抽屜,找出一張紅色紙張叫我幫她寫。留給子孫,等她往生時要辦理的遺書。「第一、我死時不可以哭。第二、不可以動我。」「阿嬤,那麼人家怎麼給你穿衣服?」「要過八點鐘,要超過八點鐘至十點鐘才可以動我,也不可以對我哭喔!第三、要用佛教給我辦後事,一切都用菜桌。第四、我要用火化。第五、要足七,尤其頭七要算足。阿妹!阿嬤算給你看。」祖母清楚教我算日子不可以減,一直叮嚀:「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第六、要去佛寺幫我供養、供齋。第七、」說到這最後一條時,祖母在笑。我說:「阿嬤!您要我寫這幾條,他們一定不相信也不照做,您要捺您手印,或用錄音機錄給他們聽啊!」祖母肯定說道:「不用,他們會照做。只有最後一條不要收白包,你阿伯他們就不會照做了。」「喔!是嗎?」祖母點頭。因此,我把寫好的這一張紙收妥,待日後照祖母所交代的辦理。
祖母在半年前也叫子輩、孫輩來辦理過戶,而且那時也去照相館走三趟,祖母對照相技術不甚滿意,為了她自己往生後的遺照也很慎重。
祖母從口袋拿出一張收據說:「阿妹!待阿嬤往生後,所有後事都辦完,你拿這一張去某寺找某當家師父。記住!不要讓家族任何人知道,千萬不要讓他們知曉。法師他會帶你拜『梁皇寶懺』,總共七天,你要乖喔!跟師父拜七天。」我接連好多驚嘆聲:「阿嬤!這是一張四十五萬的收據呢!您怎麼有那麼多錢?」「阿妹!注意聽好,要記得拿這一張找某當家法師喔!跟著師父們拜七天。」我再次更大的驚嘆聲:「什麼?要去佛寺七天,跟法師拜七天,一天我還可考慮,這麼多天,我不要。」
首次瞧見祖母很柔和地安慰我,像哄小孩似的:「阿妹真乖喔!你就忍耐點,只有這七天乖乖跟法師們拜,他們每餐會給你吃,你不會餓到。不要每天往返山下,路途很遠,很辛苦的,你七天都住在寺裏就好。法師會安排讓你住的寮房。阿妹真乖,聽阿嬤的話,就算做阿嬤拜託你,算做阿嬤業障重,你替阿嬤拜七天,好否?」見祖母這般拜託,她的身體這麼健康,氣色又好,怎今天所交代的事宜似臨命終那麼鄭重?為使其不要那麼著急,遂答:「好啦!可是我拿這張給師父,他認得嗎?」「會的,當家師父有跟阿嬤承諾好。法師會準備好七天拜佛的花、水果和供品等,你只要專心跟著師父後面拜,要跟著。阿妹!這七天一定要用心、專心拜喔!替阿嬤懺悔業障喔!」「好啦!我知道了。」祖母這才安心坐下。
十五、阿嬤示意西往
祖母星期一召喚我去,交代好所有事項後,還叮嚀我:「阿妹!阿嬤往生以後,你要搬回來住,這兒很亮,阿嬤這兒都是菩薩,很多。阿嬤往生後,菩薩他們一樣還在這兒,要記得搬回來三樓住喔!」祖母這個月來,連這次已說三遍了。心想,好矛盾喔!半年前已把三樓過戶給我的二哥、三哥,現在還一直囑咐我,要記得在她往生後搬回去住!
星期一祖母指著要上師加持過的往生被後,我很興奮地告訴她:「阿嬤!聽說歷代高僧大德,他們往生時,有站著往生,也有坐著往生。我看過廣欽老和尚的書,他是坐著往生的。」我給祖母介紹祖師大德往生的姿勢,瞧祖母還是坐在椅子上持著念珠,專心看表演,而且靜默不回答問題。「阿嬤!您想用哪個姿勢往生?」看著祖母注視著我不語,我乾脆替祖母出主意:「阿嬤!我看您哦,不可能用站的往生,坐的呢?對您來說蠻困難。阿嬤!您能用躺的往生就很好了,阿嬤!用躺的就好了。」祖母一樣平靜地望著我。
「阿嬤!您說阿彌陀佛祂們都已經在窗前,要來帶您往生西方淨土。可是法師們剛結夏安居不久,這期間他們不能出來的,您有請師父們臨終來開示助您往生,這下怎麼辦?」祖母停頓念珠問說:「什麼叫結夏安居,會有多久?」「就是農曆四月十六到七月十五,師父們要好好用功,這期間他們不能出來的。」
祖母算術很靈光馬上答道:「那不就是三個月的時間?好吧!我等法師他們出來再往生。」我愣一下說:「哦!好。」阿嬤真的讓我以為人可以輕鬆地往生極樂世界,而且時間可以像上班族那樣有彈性。我遂把家祖母要將往生時間移後三個月的心意通告法師,師父們共相商議的結果:「這萬萬使不得,生死事大,能得見西方三聖親臨迎接,那是很難遭遇的殊勝因緣,應該要把握機會。告訴你阿嬤,她要往生時,師父會開緣下山,開示她、助她順利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祖母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很感恩師父的慈悲。
星期一辦完祖母所交代的事宜,回程時,祖母勸留:「阿妹!你這幾天陪阿嬤好否?」我覺得好奇怪:「阿嬤!您人好好的,為什麼要我陪?」「你這幾天陪陪阿嬤好否?」「不要啦!您人好好的,我要回去做生意了。」祖母站起身翻開衣領,叫我再看她的左後肩。我很驚訝,就像燒餅大小的青紫色,多年前祖母告訴我多次,我還認為沒多嚴重。
「阿妹!這是二樓不肖大孫和孫媳,在樓上出言不遜,我喝斥他們,結果遭其打傷,讓我不能每天再拜佛了;漸漸背也駝了,不得已穿上鐵衣,到今天他們還是不孝順我。」「阿嬤!這是五年前、三年前的傷,您已經八十八歲,這傷竟然還沒好!您的血路經脈因為年紀大,黑青的傷才沒褪色。阿嬤!不要再理他們了,對您長輩不孝,他們是苦報無邊的,您已說過,不要再想。他們在頂樓您的佛堂外養鴿,聽他們講賽鴿常得第一名,賭贏了錢,上百萬的賺在口袋裏,還不知感謝阿嬤您在佛堂用功作課,鳥也感同身受,在南部放飛鴿比賽,都跑冠軍回來,牠們替樓下賺好多錢。」祖母靜靜回答:「不知回報不打緊,還持續造不孝的業。唉!做人很苦,要去西方阿彌陀佛那兒。」聽完祖母感嘆,向她話別離去。
十六、往生在即,不為境轉
依照法師交代,絕對不能讓阿嬤上醫院。奈何他們這障祖母最深的冤親債主,竟然糾纏到最後,祖母還是躲不過要上第四次醫院的噩運,也是最末的一次,這是星期三下午的事。進去時,我看著醫院人來人往的景象,好替阿嬤緊張,深恐祖母隨時會意念顛倒,失去正念。祖母示意要先去廁所,我陪她進去,那是一個偌大的空間,是給殘障人士用的。等祖母坐上馬桶,我再打開廁所的門,半掩頭往外望,哦!看病的人潮真多,也看到堂姐坐在醫生桌前,大聲陳述祖母的症狀,好像她是阿嬤本尊。
我搖搖頭興嘆,接著回望祖母還是坐在馬桶上沈思,我趕快高聲喊給祖母聽,深怕她開始要失去正念:「阿嬤!快念佛啦!快大聲念出來啦!」哪知祖母立即起身,很俐落擦拭乾淨,穿上褲子後,拉開更大的嗓門告訴我:「便所不可念出聲,要念在心裏,聽有沒?」「哦!」被外境亂了陣腳的我,被祖母這一吼,著實嚇一大跳,不過也鎮靜回來了。自個兒不知念佛有這一則規矩,很慚愧,在緊要關頭,還得祖母教授我什麼才是正念。
祖母被醫師誤打點滴,心臟積水痛楚難耐,又吃下鎮靜藥劑後,傍晚回三樓坐上搖椅,呈昏睡狀態。我致電台北的家父:「爸!您今天晩上不用再來顧阿嬤了,由我來就好,您在家休息。」「你阿嬤有要緊沒?」「爸!我顧阿嬤就不要緊。」「喔!也好。」
星期四,本來祖母是選擇坐著往生的。祖母從前一夜晚上九點前,被孩童的念佛聲叫醒,菩薩境又現的前後,就很清醒。我也未服侍祖母進半滴水。祖母從前一天傍晚,就一直坐在我為她舖得很直挺的搖椅上。到這天早上約七點,祖母眼睜睜看著大兒子與媳婦假藉準備衣服為理由,進去她房間翻箱倒櫃,我和祖母都聽到他們的聲音。又看著他們半小時一次、二十分一次,三番二次拿走一小包、一小包祖母的家當。
我看著阿伯又抱著祖母的一包東西出來,就停止念佛,說著:「阿伯!那是阿嬤的東西。」阿伯回答:「裏面有白蟻,我要拿下去水溝邊清理。」「三樓廚房邊就有水溝可清理啊!」阿伯迅速衝下樓說:「樓下比較好清理。」他倆一去就二十多分,再輪番進去祖母房間,也不經過她同意,也不來為祖母助念。我持續為祖母念佛,不過也看著祖母一次又一次,瞪大眼睛,看他們夫妻公然在搶奪她的財產。
一個半小時下來,已八點半,我請求阿伯照顧祖母一會兒,讓我去三峽橫溪接載法師來,給祖母開示助念往生。阿伯有一個條件,要我幫他夫妻倆將祖母房間裏的雙人床抬到客廳,讓祖母躺著。我忙回答:「不行!阿嬤坐得好好的,她適合坐著往生,不要動阿嬤。」阿伯不採納:「你小孩不懂,快來幫忙!」我很不解。
當床舖搬到客廳,阿伯他倆硬是把祖母移上床,只見祖母痛苦喊叫;「哎喲!很痛!很痛!」原來他們給祖母躺直,但她背駝,不堪。我忙喊:「阿伯!阿嬤後背會痛啦!你們讓阿嬤側躺才不會痛。」我一直安慰祖母忍耐,看著貼在牆上的西方三聖,念佛。當我安安穩穩用被單舖平祖母的後背,使其不再喊痛時,跟祖母說:「阿嬤!我來去載師父回來開示您往生囉!」祖母竟然奮力轉身過來望著我,點頭,睜大眼,淚灑臉頰,直點頭。祖母聽到「法師」,竟用超乎想像的毅力,自個兒轉過來,也讓他夫妻倆嚇著。
在路途上,我才恍然大悟,阿伯夫妻倆勢在搜光祖母的財產,他們不要繼續被祖母睜著眼看,所以要祖母躺著,就見不著了。於是我急電家父、大哥趕快去祖母那兒,祖母本可坐的,竟被如影隨形的冤親債主強迫用躺的往生!
十七、正念生西
我開始依照法師的話去做,拿個板凳在祖母身旁念佛,半個鐘頭提示正念話語。這樣持續到晚上過了八點,自己口乾舌燥,喉嚨都快啞了。
這時,在樓梯旁出現兩個小孩,他們是堂哥的兒女,一個男孩念一年級,一個女孩念幼稚園,問我:「姑姑!阿祖在睡覺,你為什麼要吵她?」看到他們時,我像遇到救兵,我回答:「姑姑沒吵阿祖,是阿祖昏倒了,姑姑念阿彌陀佛要叫醒阿祖。」「什麼叫阿彌陀佛?」「就是在西方極樂世界那兒有個阿彌陀佛,他那兒有好多玩具,有飛機還有芭比娃娃。」話一出,他倆競相問說:「那兒有很多飛機嗎?」再問:「那兒有很多芭比娃娃嗎?」我道:「有喔!好多喔!什麼玩具都有。」哪知小朋友爭先恐後,搶著說:「姑姑!我也要去阿彌陀佛那兒。」另一個說:「我先去,姑姑我要先去阿彌陀佛那兒。」我請他們等一下:「我們要先送阿祖去,然後我們再一起去。」他們問:「怎麼去?」「就是要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就會接我們去。來,坐著!我們先幫阿祖念。」小孩跟我一樣拿板凳坐著,開始念佛。
「不行!太小聲了,要大聲喊出來。」幾次下來,三樓的空間被小孩的響亮音聲熱絡起來了,很震耳。沒多久祖母醒了,疲倦低頭說:「好吵!」「阿嬤!快醒來!您的甘孫在念佛給您聽,我們要去西方極樂世界,快起來一起念佛。阿嬤!」我高興祖母被念佛聲念醒,我站起來說:「你們繼續大聲念,快!阿祖醒來了,可以去西方極樂世界了,阿祖跟我們一起念佛,就可以去了。姑姑去上廁所喔!」
當上完廁所,走到祖母身旁時,祖母瞇眼低頭說道:「菩薩閣出來啊!菩薩閣出來啊!」我讓祖母左手掛提她平常所持的念珠,祖母竟舉起左手,指著前方如此述說著。從以前到現在,祖母一直跟我敍述她的境界,我都看不見。不過,此時此刻我好渴望佛祖、菩薩能現前帶我祖母去祂們那兒。天真孩童之音聲,竟能在短短幾分鐘喚醒祖母被西藥劑弄昏迷的狀態;而我念幾個鐘頭,妄想紛飛,叫不醒祖母。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兩孩童被叫下樓去,我非常感激他們。
隔天星期四法師來了,上三樓看阿嬤,本來閉目的祖母,從我向她說:「阿嬤!我去接師父來,師父要來開示您往生喔!」祖母隨即睜大眼睛,流著淚水,點頭。到見著法師的來到也是直點頭,睜大眼睛,激動淚灑。
法師開示之前先搭衣,手裏拿著法器道:「菩薩!我們去西方阿彌陀佛那兒,換個金剛不壞的身軀。這兒是假的,身軀是借我們的,會臭、會壞。這些子孫攏是冤親債主,不要掛礙,我們去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那兒證果,可以再回來度他們。來!我們一心一意一起念阿彌陀佛,求阿彌陀佛帶我們去西方極樂世界。」
法師們引領我們為祖母助念,半小時再開示。過一個鐘頭後,叫我們全體子孫一一在祖母面前跪求懺悔,祖母對每一個喊出名字求懺悔的子孫都點一個頭,瞇著眼睛看著。過後幾個小時就往生了。
在入殮之前,照著法師先前的指導,由母親和我一起幫祖母穿上乾淨的衣服,再加上海青,縵衣則收藏起來。要幫祖母穿上淨服時,家母準備枺草要加在熱水中,我認為不妥,應該是加檀香木塊在熱水中擦淨身體就可。祖母身體變得很柔軟,讓我們方便為她穿衣。
十八、舍利證成
火化後要等三個鐘頭再去撿骨,法師交代我要去撿舍利。到撿骨室,有三位在現場火化的火化員,年紀都在五十幾歲左右,大聲對我爸爸、阿伯、堂哥和我喊道:「說這個是八十八歲人的骨頭,燒起來竟然是粉紅色的,這種顏色很罕有。」他指著桌上那一盤。這是祖母的,真的是淡粉紅色耶!
我用手在盤內急翻:「師父說要找舍利子。」那些火化員嗤之以鼻說:「舍利子?有人以高價一、二十萬元叫我們撿一顆,到現在我們都撿不到,哪輪到你們有?」我不理會他們的言語,專心翻著祖母的骨頭。心裏跟著祖母對話:「阿嬤!您要讓我找到一顆舍利子,給我找到。」
我眼前看到的只有一粒粒散落在盤子上的小圓顆,摸起來很硬,像石粒,如沉、檀念珠直徑約五或六公釐大小,顏色深褐色、淺褐色、琥珀色、棕綠色等參差其間。骨頭片則像我大哥去海底採上來的大珊瑚,整片整片像珊瑚花朵。頭蓋骨的珊瑚花點綴其邊,都是粉紅色。阿伯他說:「撿不到了,哪有什麼舍利子?快點!要放甕裡了。」我好失望都找不到,只好眼睜睜地看撿骨員把祖母的骨頭往甕裡放。
突然,從頭蓋骨掉落一顆如小拇指大小的半月形狀物,顏色是翠綠的,鮮艷翠綠色。我拿起仔細瞧,誰知撿骨員搶起我掌中這塊玉說:「這不是舍利子,不行撿,丟到垃圾桶去。」我要再撿起時,他喝斥不行撿,因此我作罷。可是回程我很後悔,被撿骨員騙了,等我們離開以後,他一定撿起來拿去賣了。
當晚去佛寺,法師見我就問:「你阿嬤燒出舍利子没有?」我答:「没有。」法師接著問:「那你告訴我,燒出來是怎樣情形?」我照實回答。法師稱道:「那一顆、一顆就是舍利子了,那像珊瑚花的就是舍利花了,恭喜你阿嬤念佛有成就。」當下如棒喝,自己是多麼愚癡!没見過舍利子,現在已見到了,還無法及時把握請回來供養。
法師們也依約到祖母的塔前,給我的阿嬤上香,帶領我讀誦「讚佛偈」、「蓮池讚」、《佛說阿彌陀經》、《心經》、《大悲呪》,感恩法師實現對我阿嬤的承諾。阿嬤說過:「法師哦!我日後往生,請您們要到舍利塔來看我喔!一定要來喔!」法師們在我祖母的塔前,引領我作課迴向,我的內心充滿法喜,阿嬤真的很了不起!
後記
阿嬤往生已經七年,我終於將她辛勤、勵志又有圓滿結果的一生,略記下來。祖母從六十八歲學佛,至八十八歲生西,共二十年。我只能憑記憶,將印象最深刻的記錄起來。祖母往生後,全家族所有人都增長了善根福德,而祖母先前所說過、叮嚀過的一些人、事、物,真的都一一應驗。我們這一家人||祖母的小兒子的後代,都很勇猛精進於正知正見的佛道上,發菩提心,對著末法時期的邪魔外道猖獗,我們更發大願心,大家相約在西方極樂世界修行,我們信心在西方淨土,願力在極樂淨土,專念南無阿彌陀佛。法師說:「末世唯有淨土法門是我們的歸趣。手中抱的娃兒,耳根聽了也會念佛,也能去。連十惡五逆的眾生,只要臨終會念佛,阿彌陀佛也願意救度,我們不向佛祖的慈悲願力,向誰?」希望阿嬤早日證得不退轉,乘願再回娑婆度眾生。
孫女 願澄 敬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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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美 至欽菩薩發心!
" 法師說:「末世唯有淨土法門是我們的歸趣。手中抱的娃兒,耳根聽了也會念佛,也能去。連十惡五逆的眾生,只要臨終會念佛,阿彌陀佛也願意救度,我們不向佛祖的慈悲願力,向誰?」"
感恩賜教! 阿彌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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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寿经》阿弥陀佛四十八愿第二十一愿悔过得生愿:我作佛时,十方众生,闻我名号,系念我国,发菩提心,坚固不退。植众德本,至心回向,欲生极乐,无不遂者。若有宿恶,闻我名字,即自悔过,为道作善,便持经戒,愿生我刹,命终不复更三恶道,即生我国。若不尔者,不取正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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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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