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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智慧的開發-阿姜念 [打印本頁]

作者: 會腐敗的肉    時間: 2014-2-25 08:42
標題: 智慧的開發-阿姜念
智慧有三個來源,即:

    一、來自聽聞他人教法的智慧。

    二、來自個人對存在的真理的思考與反省,於反省期間,能夠暫時摧毀煩惱。

    三、來自對無常、苦與無我三種特性親身體會的智慧,
這種實際體驗就是內觀智慧,藉著這個工具,煩惱可以完全而永久摧毀。
      
    精通聞慧之後,接著會產生思考;對聽聞來的智慧有了正確理解,然後才會有正念,而正念的結果是產生內觀的智慧,內觀智慧是奠基於前兩種智慧。

   

    沒有任何世俗的智慧可以媲美這三種智慧,只有這三種智慧能夠逐漸摧毀生起輪迴的原因,一旦徹見存在的三特性,智慧就圓熟了,這樣的認識是發展內觀的主要目標,也是佛陀弘法的目的,就是要讓眾生認識與覺悟法──自然的真相。

    其次,我們應該要瞭解,到底是什麼因素讓我們無法領悟到存在的三特性。

佛陀曾經解釋是那些因素障住智慧所發現的無常、苦、無我三特性;
遮蓋住無常的是連續性,一切狀態是快速變化的,也就是說,心理狀態與肉體是非常快速地生起與消逝,不過這個過程發生得太快,我們無法體會心理狀態與肉體的生起與消逝,因此誤以為心理狀態與肉體是不變的,這就是連續性遮蓋無常的情形。
為了說明這種現象,讓我們舉看電影為例。雖然螢幕上出現連續的移動,事實上它不是由一個畫面之投影造成,而是由數百張畫面所構成的,一件事情快速地改變成另一件事情,讓我們以為只有一件事發生,而不是由許多的個別事件形成;就像我們無法看到構成電影的許多個別畫面,同樣地,我們也沒能看到事實上有許多的心理狀態與肉體,尤其是心理狀態與肉體之生滅速度比構成電影的個別畫面快得多,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去體會其中的變化是非常困難的;當我們無法體會這個事實,認無常為常的幻象就發生了。
      

    是什麼遮蓋住苦呢?佛陀說,這是由於不注意身體姿勢所造成的。

不去注意觀察身體,我們不會體會到心理狀態與肉體是痛苦的,而且苦是不斷地壓迫我們。當我們沒有體會這個事實,錯誤的見解立即生起,我們會視生命、心理狀態與肉體是美好的,是可以帶來快樂的,對快樂的貪求立即隨之而起,因此帶來更大的苦。
     

    是什麼遮蓋住無我呢?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要談一些無我的特性。無我是佛教的核心,是與其他哲學、宗教不同之所在的教理。

其他宗教需要一個基本的事物做為基礎,或者是無上的領導者,或是一個永遠的或神聖的事物,好讓人們可以擁有或依賴;但是在佛教,我們發現每一件事情都是無我的,沒有靈魂或自我,沒有「萬能者」,因此一切的存在都具備無我的特性。
現在,是什麼原因阻礙我們理解無我呢?佛陀說是心理狀態與肉體聚集在一起的綜合認知,這給我們一個想法,誤以為心理狀態與肉體是一個完整而永恆的個體,接著我們就會有心理狀態與肉體是圓融的、重要的,以及五蘊(色、受、想、行、識)是美好的觀念,雖然我們可能已聽過五蘊的生滅非常快速,我們無法分別每一個心理狀態或五蘊,而體會其真正性質,我們之所以無法區別它們,就是我們無法體會無我的緣故。
   
由於缺乏此種體會,才生起堅實或主體的迷惑,也就是說,相信有一個恆常的「我」或「自我」,這種現象發生之後,對主體的迷惑成為促成貪慾的心理因素。
接著,貪會促使一個人以為心理狀態與肉體是持久的,會帶來快樂的。我們有必要修正這個誤解,以瞭解存在的三特性,並成為自由的人。
   
    心理狀態與肉體有許多不同的變化,我們一般人無法分析他們,而且很難做到,除非我們:

一、開發內觀,二、瞭解發展內觀的原理,三、建立正確的目的。
擁有正確的目的,我們才能夠克服障礙,達到開悟的境界,否則,我們將屈服於貪慾與反覆幻想(或錯誤判斷)的影響中,走向永無休止的生死輪迴。
   
    所謂正確的目的就是要瞭解內觀主要是摧毀生、老、病、死的輪迴痛苦;以及日常生活中較輕微的痛苦,我們要是想獲得獎賞,或想產生超能力,或獲得奇特的東西才來練習內觀,我們就沒有正確的瞭解內觀的基本精神。

      
    到目前為止,我談到了發展內觀的效果,仍未談到如何練習。在發展內觀的實際狀況,是我們必須不斷覺察心理狀態與肉體,以便認識它們的特性,只有我們完全瞭解心理狀態與肉體之後,對它們明覺的能力才能深化,這種心理發展必須依循佛陀在《念處經》中所教示的程序,在這部經中可發現內觀的四種對象,即身體、感受、心念與法,這些內容大致可分為心理狀態與肉體。

  

    警覺身體姿勢與心理狀態

    我們瞭解了內觀禪修的基本理論之後,我們開始警覺身體的四個基本姿勢與隨行的心理狀態,來發展內觀,各位請記住,覺察身體姿勢的目的是去清楚地看與生俱來的苦與痛,換句話說,一定要不斷地警覺身體的移動與每一個姿勢,如果我們不如此警覺,將永遠無法體會苦的真正範圍與性質,對於身體的每一個移動,我們必須勤加練習,加以覺察,譬如坐下、躺下、站立或走動,我們必須對每一個移動都能警覺。

  

    當我們坐、立、躺或行時,我們應該全神貫注在肉體的姿勢上,走路的姿勢是肉體的移動,而不是腳接觸地板,坐姿也是如此;我們必須小心地察覺整個坐姿,而不只是接觸座位的肉體部位,肉體的「接觸」與坐的姿勢是不同的兩件事,有時候練習者想要察覺坐的姿勢,結果卻是察覺「接觸」,因此,
他並沒有察覺坐的姿勢
如果練習者注意的是「接觸」,那麼他必定全神貫注在「接觸」上,如果他注意的是坐的姿勢,他必須注意正在坐的當刻。「接觸」與坐的姿勢具備不同特性,它們是不同的肉體,有不同的認識途徑;它們在各方面都不同,當我們要觀照任何事物,我們必須注意正確的對象。
   
  

    我們也要注意在特定姿勢中,各種心理狀態與身體動作,無論我們是否正在做某件事情,還是在想著事情。我們以坐的姿勢為例,我們應該意識到、注意到坐的姿勢,而且我們必須體會坐著的姿勢是肉體,而注意到那個姿勢則是一個心理狀態,我們必須區別肉體與心理狀態的不同。當我們正在注意一個心理狀態或肉體時,我們也必須知道是何種心理狀態或肉體。

藉著瞭解許多不同的姿勢,我們將知道每一肉體的經驗都不同。如果我們不知道這是在一特定時刻的「坐著的肉體」,或是我們只知道它只是肉體,我們就不算是練習正確的方法,因為我們僅僅知道它是肉體,並沒有體會到肉體的分別與改變,我們將錯誤地以為只存在一串連續的肉體,而那「一個」連續肉體正在坐、立、行等等。當我們只是看到沒有改變的肉體,相信有一個不改變的「自我」,這種邪見就會生起。
因此,當練習內觀時,我們必須在任何時候都去敏銳地警覺到,我們注視的是什麼形態的肉體或心理狀態,只要我們能迅速思惟任何形態的存在,我們將漸漸地能夠分別它是一個心理狀態或肉體。
  
  

    這種情形就像我們開始學習寫字,起初我們必須學習字母,認識它是a或b;我們必須學習與記憶每個字母的形狀,如果我們不記得每個字母的形狀,我們就無法閱讀。

有些孩子可以毫無困難地說出ABC,但是如果你要他們指出任何一個字母,他們做不到,這是因為不認得每個字母的形狀。同樣地,如果一個練習內觀的人不能認識坐姿的特性,而只是對著自己說或想:「坐、坐」,他就不算是正確地練習。練習內觀卻不瞭解心理狀態與肉體的不同形態,就像是沒有學習每個字母的形狀就想讀ABC,或是看著一列字母,卻無法閱讀。
基於這個理由,我們必須試著去警覺肉體的每一個姿勢與心理的每一種形態,以認識每一個的特別性質及它的不同──既然每一個都有它自己的特性。我們將因而可以看到這些狀態不停地改變。如果我們以這種方式孳長智慧,我們將體會到心理狀態與肉體的真正特性。
  

    以無慾的警覺做正念

    佛陀曾說,我們必須練習內觀來看清實相,為了做到這點,我們首先必須摧毀對事物之黏著與厭惡,因此,當我們正在對心理狀態與肉體做正念時,必須小心地觀察,保持心理警覺。

發展無慾的警覺是對正念的正確態度,就好像觀看演員們在演戲,對還未上場的演員,我們不要想去看他,同樣地,我們不要緊緊跟隨著正要下場的演員,而只應將注意力放在正在演戲的演員;我們的唯一興趣是在看演員表演,而不是在指揮它。
我們是由五蘊(肉體與心──受、想、行、識)構成,五蘊就像一部電影,日夜不斷地上演,甚至我們在睡覺、坐著或呼吸時亦然,它不斷地以每一個呼吸、一進一出地演著,直到我們死亡,然後開始扮演另一個角色,如此無止盡地演下去,這就是所謂的輪迴。
  

    欲瞭解心理狀態與肉體,不必到他處尋找。我們在練習時,對待任何事情都必須保持中性的感覺,就好像對待一位演員於任何時刻所扮演或出現的角色。我們必須像一個旁觀者以中性的感覺保持覺醒,因此,如果我們的心在徬徨、徘徊,而我們並不喜歡它如此,這樣的態度就不正確,正確的方法是去察覺徘徊、徬徨的本身;我們也應該確實明白,我們是在察覺徬徨不定的心理狀態,我們必須理解,徘徊的心是一種心理狀態,否則我們會誤以為是「我」在徘徊,因而讓我見繼續存在,而不是在消除我見。

  

    就像現在這樣的分析,當我們在警覺徘徊的心時,我們應該檢查並沒有所謂讓這個徘徊的心消失的慾望。

  
    在對徘徊的心做禪修時,如果以為內觀的目的是要讓它消失,這種想法是完全錯誤的。

內觀絕對無法以這種方式達到,為什麼呢?因為如此是錯誤地想要控制自然,幻想以為有一個「自我」可以控制心或強迫徘徊的心消失。
現在,如果經由很大的努力而依我們的願望讓它消失,智慧不會因而產生,相反地,只會孳長對某些特別的心理寧靜的錯誤看法與慾望,只要徘徊的心消失時,我們就會感到高興,而且相信我們的禪修很有效,因而加深「自我」、「作者」之幻想。當徘徊的心消失時,取而代之的是專注或寧靜的心,此時,我們感覺可以控制這個世界,而失去體會心理狀態與肉體是無我的,終究不是一個人所能控制的。
  

    沒有人能夠控制或指示心理或肉體的活動,維持至某種特定的形式,如果一個人錯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心理狀態與肉體,這種想法只會帶來誤解,事實上,即使一個人不做禪修,也不用想讓徘徊的心消失,它終究會消失的,因為任何生起的心必將消逝。

所有的心理狀態與肉體都具備三特性,如果我們沒有機警地觀照它們,那麼誤解會立即發生,貪、鎮或我見等煩惱跟著生起,而當煩惱出現時,它們會障礙內觀。
當心出現徘徊不定而禪修者不希望這件事發生時,不喜歡的感覺就會發生;當他有了不喜歡的感覺,會企圖以極強的專注來獲得穩定的心,並停止徘徊的心;換句話說,他的心是以寧靜或愉快為目標,自己已經緊緊黏著於定境。正確禪修的人不應該生起黏著與厭惡。
  

    禪修者不能經常保持正念的一個原因是沒有正確認識正念的方法,例如,當他在注意一個姿勢時,會發現苦遲早出現在那個姿勢。

當苦出現時,他應該去察覺這個苦,絲毫不要去壓抑它,就如同察覺徘徊的心一樣。如果我們藉著專注於苦以壓制它,這樣的念是以貪為目的,而不是僅僅去觀察對象,這也表示追求中道的心理平衡所需的適當心理消失了,這是由於我們的意識轉至好惡感的緣故,當我們要苦消失時,這是黏著,當苦並未消失而我們不喜歡它時,這是厭惡;如果苦正如我們所希望地消失,跟著來的是更進一步的黏著,這樣的修行不是修正念的正確方法;而由於我們總是希望現狀能改變,因而沒能清楚地看到當下的現況;如果我們注意到的不是現況,這樣的修行就是離開了中道。
我們可以看出,建立平衡中道並非易事;基於這個理由,具足正見是極其重要的,我們必須瞭解,內觀並不是出自努力或深定,也不是出於我們希望去知道或理解,而是出於正念。如果我們沒有獲得靈敏的覺察力,即使用再大的努力與定力,智慧也不會產生。
   

    以這個演講為例,當你們在聽演講時,從未練習正念的人只會獲得少許的瞭解,而那些已經練習過正念的人則會對內觀獲得一些認識,而如果你非常敏銳,可能在聽演講時即得到深度的內觀智慧;如果你有正見與正念,便可以在任何地方對正在發生的當下事實(不受我們的好惡所影響)進行禪修,如果我們以正見與正念去注意眼前的事實,我們可以在任何時刻達到解脫的第一個階段。就如佛陀住世的時候,經常在他講完話後,許多人會立刻達到不同階段的解脫,因此內觀是源於正見而非努力或深定。

   

    注意姿勢以體會苦的本質

    現在讓我們回到前面我所談到的內容。為什麼要注意姿勢呢?因為我們這麼做才能體會苦的本質;如果我們沒有注意姿勢,那麼姿勢如何能告訴我們苦的真相呢?

再者,如果我們對正念的方法沒有正確的瞭解,我們也不會體會苦。當改變姿勢時,如果我們沒有注意到舊的姿勢是苦的,那麼新的姿勢可能蒙蔽了苦的真相。
因此,我們必須保持警覺,很機警地發現我們改變姿勢的原因。如果我們在改變姿勢之前能看到原因,那麼新的姿勢就無法掩蓋苦的真相。
當我們隨時都察覺姿勢,會發現經過一段時間之後,苦必然產生,而且只有到那個時候我們才想要改變姿勢。當某個姿勢有了苦,我們便不喜歡那個姿勢,而當某個姿勢因為不再令人舒服而不喜歡它時,任何對那個姿勢的慾望將會消失;當對那個姿勢的慾望消失時,對那個姿勢的厭惡會取代原有的黏著,厭惡的情緒跟隨苦受而產生。
  

    就變換姿勢而言,雖然我們曾經喜歡舊的姿勢,而現在卻希望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厭惡;當厭惡進入心中,因為新姿勢比較舒服,慾望即黏著至新姿勢,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任何姿勢都會有黏著與厭離,然而,修行者經常沒有認識到這點。

為了察覺到姿勢,練習者必須瞭解到,改變姿勢之前,他應該隨時都清楚為何要改變姿勢,如果我們不知道何以改變姿勢,我們就無法也不會視苦為苦。
我曾經問一個修行者是否知道他改變身體姿勢的原因,其中一個回答是他坐太久了,只不過「要」換姿勢而已。這樣的回答當然是不正確的,他的這個原因至少沒有把苦的真相顯露出來。
因此,我進一步問他,為什麼坐久了就必須改變姿勢,其中必然另有原因或理由。坐久了而令人「要」換姿勢並非真正的原因,修行者必須找到更精確的理由,例如,是什麼理由迫使一個人「要」改變姿勢?如果他是以這種方式追問,會發現自己因受到苦的影響,而被迫改變姿勢。任何時刻都是苦在逼迫一個人改變姿勢。
  

    現在,讓我提出反面的問題。一個人可以保持一個姿勢而絲毫不動或不改變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即使我們不想變換姿勢,不也是被迫去改變姿勢,完全不依循我們的願望嗎?我們在前面提到,有人認為是因為自己想坐,所以坐下,自己想站,所以站立,現在是否也可以說,因為想要坐下或改變姿勢,所以這麼做?就如剛才說的,我們是因為痛或苦,是因為不舒服,所以改變姿勢。

這就是為什麼修行內觀的人,必須找到每次改變姿勢的原因;他必須瞭解到,每次改變姿勢都是出於痛或苦,如果任何時刻都能以這種方式理解姿勢的改變,而對當下的事物唸唸分明,我們將體會存在的基本特性。
  

    現在,當我們體認到我們是因為苦而被迫改變姿勢,我們應更進一步質疑,找出是否另有別的理由,如果回答是為了舒服所以改變姿勢,這是不正確的,因為這是對快樂的扭曲。正確的答案是我們為了治痛才改變姿勢,不是為了追求快樂而改變姿勢。錯誤的回答是出於誤解,如果對改變姿勢的原因沒有正確的認識,煩惱會因而孳長。

  

    變換姿勢以對治痛苦的現象,顯示我們隨時都必須治療它們,既然隨時治痛的情形與不斷吃藥的情形類似,我們不應該誤以為變換姿勢的理由是為了求得快樂。這就像慢性疾病的療養一樣,我們一點也不該視療病與治痛為快樂的事。

  

    舊姿勢的苦容易理解,新姿勢的苦則不易理解;一個人有了智慧可以看穿新姿勢的苦,如果沒有智慧,貪必然生起,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必須設法找出新姿勢的苦在哪裡,有什麼方法呢?方法就是要瞭解為什麼我們會改變姿勢。

   
當我們理解到,我們是因為有苦受所以改變姿勢,我們還必須更進一步理解,事實上,任何姿勢都是有苦的。坐會成為苦,站會成為苦,因此我們才會改變姿勢;所有姿勢都會變成苦,所以必須不斷改變姿勢,我們躺下一會兒,苦就會產生,剛開始時,我們認為躺下是快樂的,所以我們要躺下,但經歷了一會兒,我們注意到它也是苦的,因此我們瞭解,苦這個事實是可以在任何姿勢發現的。
以這個方法去理解各種姿勢,那麼以為他們是快樂的錯覺必將消失,只要我們以為任何姿勢都是快樂的,錯覺即生起,我們將無法消除它們。
  

    正如前述,理解舊姿勢的苦是容易的,因為苦受較明顯,但是要理解新姿勢是苦的就不容易。我們必須辨認出不同形態的苦,體會隨時都要改變姿勢或治苦的必要。能理解所有形成、身與心的本質是苦,就是智慧。

  

    不要黏著於任何特定狀態

    當我們練習內觀時,我們不應黏著於任何特定狀態,欲瞭解此點,我們再次以姿勢來說明。

如果我們問一個正在禪修的人,他最喜歡什麼姿勢,他可能說他最喜歡坐、立或行,我們會進一步問他,為什麼他以那種姿勢禪修的時間比別種姿勢長,他可能回答,他喜歡那種姿勢。
因此我們必須問他為什麼,他可能回答喜歡某個姿勢的原因是該姿勢容易使他專注,心比較不會徘徊不定;有些人會說,當他們坐下時,心念徘徊得很嚴重,由於他們「想要」心專注而定於一境,因此必須走動。
所有這些動機都是受到貪的影響。為了心念能夠專注而走路是錯的,如果我們有這種想法,就是有了錯誤的觀念,以為走路是好的或有用的,走路能帶來快樂及我們想要的東西,這些都是因為我們相信專注的心能夠帶來智慧。
如果我們為了這些理由而走路是錯的。因為貪慾而走路是無法同時又擁有智慧。如果我們在走路的時候黏著於專注,貪慾將生起而掩蓋了走路姿勢的真相;因為我們誤以為走路的姿勢是好的、有用的,我們會期待做那種動作。
  

    面對諸如為什麼不能先專注然後再內觀的問題,我會回答,如果專注時有一個內觀的對象(心與身),那麼就沒有問題,相反地,如果專注是出於慾望或因為你創造一個對象,那麼你將無法對那個對象做內觀;一個建構出來的東西不能成為內觀的對象。

因為直接的經驗被掩蓋了,我們無法在一個建構出來的東西發現真相。內觀智慧必須在日常生活的現實活動中體會,不會在任何與現實的日常活動無關的、被創造出來的對象上出現。
  

    當一個人在培養內觀的時候,有時他會知道他應該要體會三特性,知道心理狀態與肉體是無常、苦或無我,他會在腦中反覆出現這種念頭,但卻沒有直接去注意當下的狀態;而體認心理狀態與肉體的無常則源於唸唸分明的實際練習。

如果我們不知道這種體會如何產生,只會思考心理狀態與肉體的特性,而不是當下明覺現時狀態,這表示我們只是想到概念而已,而且我們相信,只要以這種方式思考,一直到內觀智慧產生,就是練習內觀的禪修了。
然而,這是錯誤的認識,因為經由思考而非經驗的認知並不是獲取內觀的方法,我們必須培養正確的因,正確的果才會產生。此後我們會親自看到苦、無常與無我之間是如何相互關聯,我們將看到任何無常的事物終究是苦與無我的,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練習正念最重要的一點是留意當下的事物,而不要對未來期待任何事物,如此可以於任何姿勢免除煩惱的生起。如果我們是為了使心平靜而坐,或為了使心寧靜而站,我們就不是在發展內觀,貪慾不會因此消除。對平靜的慾望也是黏著。無論我們留意的是什麼姿勢,我們必須隨時小心地察覺煩惱是否生起,如此清楚地認識心理狀態與肉體才是正確的練習方法。

不要強迫自己坐很長的時間,或固定長的時間,如果像這樣練習,是錯誤的方法。我們不要強迫自己。如果我們強迫自己,這些練習都與「自我」的迷惑有關,而且這種迷惑也會跟隨所有姿勢。企圖以這種方法控制動作不會帶來內觀的智慧。為了要獲得內觀智慧,不能有任何控制慾望或時間表(如於預定的一段時間內保持某種姿勢,或預約一個時間做特定活動),只要留意那些迫使你改變姿勢的正確原因即可。
  

    如果我們認真地想想,將體會到我們必須不斷地改變姿勢,而這件事一點也不是快樂的。當我們考慮了所有姿勢而體會這個事實,就會摧毀掩蔽苦的迷惑;迷惑摧毀了,以苦為樂的錯誤見解隨即摧毀,智慧因而生起。要體會這點必須要有正確的瞭解。苦是四聖諦之首,體會苦的人可以說就是看到了存在的真相,摧毀認識苦的障礙是體會真理的方法之一。

  

    更進一步,我們要瞭解留意任何姿勢的另一個理由,就是要認識無我的真理。當我們沒有留意坐姿或臥姿,我們就不會知道是什麼在坐、是什麼在臥,如果不知道什麼在坐、什麼在臥,必定會以為是「我」在坐或臥,因此,當苦於任何姿勢生起時,我們會認為是「我們」在受苦,這是因為我們仍然相信,受苦的是「我」。如果我們仍然感覺「我們」在苦或苦中有「我們」,我們就仍未消除「我」的觀念。

是誰在受苦呢?是肉體?或心理狀態在受苦?如果檢查心理狀態與肉體仍看不到事情的真實面貌,表示我們仍然黏著於「自我」的迷惑。當我們留意姿勢時,應小心觀察是否有肉體與心理之外的東西存在,它們是否就是永恆或「自我」,這一點很重要,必須要牢記,否則我們不能消除「自我」或「我」的迷惑。
  

    對所有肉體與心理狀態保持唸唸分明,是注意身體姿勢的基本練習。對所有看、聽、嗅、嘗與觸保持無間的留意也是必要的,當我們經由眼睛認知一個對像時,我們必須留意到,這是看的心理狀態;當我們經由耳朵認知一個對像時,我們要留意這是聽的心理狀態;不必去留意聲音,要留意的是聽覺。

如果一個老師沒有正確的認識,可能告訴練習者,留意聲音或聽覺都可以,因此,這個老師可能會建議學生,如果聲音比較明顯或清楚,就去留意聲音,如果我們是用這種方式練習正念,就是錯誤的練習方法。
  

    留意顏色或聲音無法通向內觀,因為我們愈是留意顏色或聲音,我們只會愈專注,而不是內觀。正如前述,這不是正確的練習方法,因為貪慾、錯誤見解與妄想會不斷地確認「我」見。是聽覺讓我們認為是「我們」在聽、在感覺等,既然貪慾與錯誤的見解不會在聽的時候把聲音當成是「我」,因此不必留意聲音。

貪慾、誤解、幻想出現的地方,就是我們藉著正念去消滅它們的地方。因此,我們必須在聽的時候留意聽,我們也要知道聽覺是一種心理狀態,否則會誤以為是「我」在聽。我們必須留意聽,使我們可以消除聽中的「我」或「自我」。
  
因此,有一點很重要而必須瞭解的是,當我們在聽或看時,它只是聽或看的心理狀態或過程。相同地,當心念在徘徊時,我們必須留意徘徊的心理狀態,不要因為想要停止徘徊的心或渴望一個寧靜的心而保持正念,不要讓這種觀念偷偷進入修習中,我們必須讓心平衡地觀察徘徊的心理狀態。
  
再說一次,這種情形應該與一個人觀看表演或電影的情形一樣(演員就像是徘徊的心),當我們觀察徘徊的心時,不要想去停止它,徘徊的心本身可以展現存在的三個特性,不要以為徘徊的心沒有我們要看的三特性,也不要以為三特性只存於寧靜的心中。

事實上,我們在徘徊的心中較諸寧靜的心更容易體會三特性,因為我們更容易在徘徊的心中看到心是如何地不易控制,一點都不是「我」,而且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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