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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悲欣交集見觀經——弘一大師命終絕筆新解(明誠居士) [打印本頁]

作者: 佛教    時間: 2012-8-30 23:55
標題: 悲欣交集見觀經——弘一大師命終絕筆新解(明誠居士)
本帖最后由 佛教 于 2012-8-30 23:56 编辑

悲欣交集見觀經——弘一大師命終絕筆新解
明誠居士

文章出處:顯密文庫


  很多書家或者佛子都熟知弘一大師的命終絕筆一一“悲欣交集”。坊間甚至還有以此命名的大師傳記行世。這四個字幾乎成爲大師的别號,令諸多後學推崇備緻,玩味再三,言有盡而意無窮。但對于大師的這句命終開示,世人的觀點卻不盡相同,人言人殊,正所謂随衆生心,應所知量。殊不知這其中另有一段淹沒的公案,讓大師的本意塵封了半個多世紀。


  誤讀之種種


  今人最多的解釋還是望文生義,即悲傷與欣慰交織在一起。比如在百度搜索一下,就可以見到這樣的解讀,認爲大師窮一生精力,于命終時悟到“人生在世,悲苦總是多于歡樂,他閱盡繁華盛宴聚散如夢,飽覽悲歡往事轉眼成空。短暫的歡樂,常常讓人來不及享受就匆匆消失,恍惚猶如過眼煙雲。”據此解可以得出的結論就是大師修行半生,仍然于命終時凡情未了,似還情絲不斷,心有千千結。此解不惟曲解大師之德行,更誤讀大師之婆心,也贻誤天下之蒼生n阿。


  對于佛弟子而言,大家更願意将這句話理解成爲大師的慈悲示現,欣慰自己修成正果,悲傷衆生未出樊籠。這裏的悲正是大乘教義裏的無緣大慈與同體大悲之義。慈者,予人得樂,悲者,助人離苦。比如有網友這樣寫道: “悲的是芸芸衆生未得離苦,欣的是自己将得安樂。”甚至包括朱光潛先生在紀念弘一法師的文章中也這樣寫道“弘一法師逝世時神智很清楚,提筆在紙片上寫下悲欣交集四個字便轉入涅架了,我由此想到紅塵中人看破紅塵而達到悲欣交集即功德圓滿。”這是更具代表性的觀點。


  比較而言,前面的解讀還将大師印象停留在風流才子階段,仿佛大師還是當年的李叔同,于命終時感歎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恐情多累佳人:後面的解讀關照到了持戒到彼岸,說法度衆生的律宗祖師弘一演音的身份,看到了大師菩薩發心,慈悲爲懷,此說雖然不違大師淨行德操,但仍然未必是大師之本意,且也落了下乘。或者說仍然忽略了很多更其重要的信息。


  事實上,隻要多了解大師一些情況,就會發現大師命終絕筆之前曾給生前好友夏丐尊先生與弟子劉質平先生做過兩首同樣經典的告别偈語,完全可以粉碎以上兩種誤讀。


  其一:


  君子之交,
  其淡若水,
  執象而求,
  咫尺千裏。


  在這首偈詩中已表明大師預知時至,心不貪戀,決定生西的絕決之情。以及心佛衆生三無差别的法爾一體。


  其二:


  問餘何适,
  廓爾忘言,
  華枝春滿,
  天心月圓。


  而在這首偈語中,更表明了大師證道後的廓然無聖的得意忘言,與覺行圓滿的不可思議。往昔達摩祖師初來東土,與梁武帝會面,帝問:“如何是第一義谛?”祖曰:“廓然無聖。”弘一大師這首偈語中傳遞的應該就是這種證道後的明心見性,與轉識成智。


  這兩首偈類似六祖慧能開悟詩: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應該是大師所作已辦,不受後有,虛空粉碎、大地平沉的直接證明。那麽,我們再據此說大師餘情未了或者說大師悲衆生之不幸,實在是以凡夫之八識,測度大師之四智了。正是大師所說的執象而求,咫尺千裏啊。


  如果這兩種解讀都不能如法,那麽,原因就很可能出在第三方面了。


  版本之差别


  後學以爲,産生這些分歧或者誤讀的原因很在程度上緣于未窺大師絕筆之全貌。我們以往在印刷品中見到的都隻有純淨的四個字一一“悲欣交集”,仿佛一幅中堂,既無天頭也無地腳,底色也是純白,無有任何染雜。好像是大師于一張幹淨的大紙上寫下了這四個大字,既無題頭也無落款。前述的解讀基本上都是據此生發開來。


  但事實并非如此。


  大師這幅絕筆寫于公元一九四二年十月十日,即農曆九月初一日下午六時。這一天是當時紀念辛亥革命武昌首義的雙十節,距離大師一九四二年十月十三日(農曆九月初四)晚八時圓寂的時間還有三天零兩個小時,是爲大師留在人世間的最後墨迹。當時大師住在福建泉州溫陵養老院的晚晴室,由大師贊爲德行具足的妙蓮法師任侍侶,大師的三份遺囑以及絕筆都是交付妙蓮法師處理。


  後學有幸見到上海書畫出版社主辦的《書法》雜志二零零六年十二月號,這一期爲上海書法專輯,精選了海派書法大家代表性墨迹,其中恰好有弘一法師絕筆“悲欣交集”之原件影印版(見附圖)。


  據稱原件藏于上海圓明講堂,雜志中圖片系自原件翻拍。二零零二年,爲紀念大師圓寂六十周年,上海圖書館、上海龍華古寺、圓明講堂曾将數十年來傾心收集珍藏的大師遺墨于當年十二月中旬在上海圖書館舉辦過一個公開的展覽,據現場參觀者記述:原件寫在寬約三寸,大師寫過字的紙片背面。字如核桃大小。 (大約相當于今天的三十二開紙罷)。


  對比之下,我們就會發現與原來的四字版有很多不同,可以更準确完整地解讀出大師命終之時的重要咐囑。


  首先、除去悲欣交集四個字之外,左邊還有更重要的三個略小的字,見觀經,從墨色上看,由濃而淡,由豐而枯,當爲一氣呵成;


  其次、在見觀經的後面,即整幅字的左下角居然還畫了一個圓圈,相當于寫作中的斷句标點,而且這個圓圈墨色飽滿。


  其三、右上角題寫了時間, “九月初一日下午六時寫”,從布局上來看,應該是左下角沒有位置了,隻好放到右上角補白。


  其四、右下角還有“初一日下午九”以及兩三個字的塗抹痕迹。仿佛大師于寫完悲欣交集三小時後又想寫些什麽,不知何故,欲言又止。這才應該是大師最後的墨迹。


  其五、系用寫過字的小約三寸寬的草稿寫成。紙張背面的字基本清晰可見。據資料記載,九月初一日上午大師曾爲前去探視的黃福海題寫藕益大師的警訓于其紀念冊上:“吾人日夜行往坐卧皆須至誠恭敬。”署爲“中華民國三十一年雙十節大病中書勉福海,賢首”。但在目前的影印件中我們可以看到,大師的絕筆就是寫在那幅作品的草稿小樣背面。在交集兩個字的反面可見紀念冊字樣,而悲欣兩字後面正是:吾人日夜行往坐卧,皆須至誠恭敬”再後面的落款略有不同,可見爲“中華三十一年十月四日書勉福海賢首晚睛老人”末了一個方框,可能是代表用印的位置,兩相比對,可以斷定爲是給黃福海居士題字的草稿紙,這恰也符合大師一生至誠恭敬一絲不苟的操行。


  遺憾的是我們後來能夠看到的翻印版本,多數都隻有悲欣交集四個字,甚至包括宗教文化出版社一九九五年出版的林子青先生編著,作研究弘一法師最重要的著作之一的《弘一法師年譜》裏面也都只印了“悲欣交集”這四個字,不知何故遺漏了其他那些更爲豐富與重要的内容。


  後學妄測,大概是因爲翻印版本多爲書家傳播,僅得“悲欣交集”四字更符合書法之規範,放大來印恰如一完整之中堂,所以便有編輯将背面透過的字迹及左右不大符合書法作品規範的行文都作了删節,于是就得到了今天這種淨化處理後的四字版;而且,在很多紀念大師的文章中所提到的,也隻是簡稱的悲欣交集四個字;再者此四字似乎更易成爲世人體認的曾示現才子身的大師之标簽,那麽後來者見到這四字版自然照單全收笃信不疑(殊不知大師出家後戒行精嚴早非吳下阿蒙)。


  再有就是個别書家見過真迹原版,但也停留在書法賞析角度,未曾考慮佛法之大義,故而對于傳播中的缺失并不以爲意;此外更重要的一層原因就是大師圓寂後的這半個多世紀,正好是中國大陸佛法隐沒之期,受政治體制及意識形态影響,即使有識家看透卻也不便公開證明,甚或那個将其餘内容删節的編輯先生大約也正是基于這樣的時勢考慮,既傳大師之法,又免封建迷信之虞的不得已而爲之。由是,終至于六十多年過去,也難以見到特别的說明文章,只有這精簡淨化後的四字版行世,這種版本的簡化可能正是後來對大師命終婆心誤讀之根本,也是今人買椟還珠之起源。


  近年關于大師的弘學研究已蔚成風氣,很多大善知識做了史實整理與相關研究工夫,在一些作品中也有該絕筆完整版圖片時有所見,但卻仍然鮮見對于大師命終開示本意的研究,輕忽了近代以來最大一椿佛門公案,也是百年以來,最重要最有說服力與影響力的的淨行示現,不能不說是後世學人一大憾事,以下文字試圖拂去史塵,提點出這一層微言大義。


  絕筆之因緣


  綜合以上信息,我們可以想見,六十多年前的一九四二年那個秋天,弘一法師住在泉州的溫陵養老院裏,仲秋節剛過,大師的胸部與胃部又時時發疼,體溫也處于高燒狀态,農曆八月二十八日那天,大師預知時至,叫來了妙蓮法師,将三份寫好了的遺囑交付妙蓮,然後開始隻飲開水,不再進食,大師稱之爲,閉門思過,念佛待死。


  二十九日那天下午五時,大師覺着僅有遺囑似乎不夠,再叫了妙蓮來口頭落實臨終助念的事情,這一次大師特别強調道:助念時先頌《普賢行願品贊》,乃至所有十方世界中等正文,末後再念南無阿彌陀佛十聲,再唱回向偈。當此頌經之際,若見餘眼中有淚,此乃悲欣交集所感,非是他故,不可誤會。妙蓮一一稱諾,大師欣然點頭,然後閉目養神,默念彌陀聖號。


  又過了三天,是紀念武昌首義成功的雙十節,弟子黃福海過來探望,大師勉力起身,将六天前早就打好的草稿拿出來,放在案邊,比對着樣稿,至誠恭敬地将藕益大師的警訓正式題寫到福海居士的紀念冊上:“吾人日夜行往坐卧皆須至誠恭敬 中華民國三十一年雙十節大病中 書勉福海賢首”。大師這次并沒有完全依據樣稿來寫,将落款中特别強調了雙十節,且還破例用了公曆而非書法中慣常的農曆紀年,似在暗示這次書寫的特别意義。


  福海不忍過多打擾重病的大師,拿了這幅功臻化境世稱極品的墨寶,也是大師最後的教誨,怅然而去,從此竟成永訣。


  送走了客人,大師感到疲憊,便勸退了準備收拾房間的妙蓮,讓床邊的書桌保持着剛才的原樣,大師單提一念,聽着室内的鍾聲丁當,微閉雙目,随着鍾聲默念着六字洪名。妙蓮悄悄退出去,大師漸漸地入了甚深禅定,幾天前就曾見到的極樂世界廣長之相再次出現,就如同《佛說觀無量壽佛經》中描繪的一樣:那極樂國七寶莊嚴,寶地寶池,寶樹行列,諸天寶幔,彌覆其上,衆寶羅網,滿虛空中。那魂牽夢萦的金色蓮花也出現了,巨大的花葉,小者面積也達二百五十由旬,比偌大的泉州城還大,這樣的葉子,一朵花上就有八萬四千片,一一葉間,有百億摩尼珠王,以爲映飾;一一摩尼珠,放千光明,其光如蓋,七寶合成,遍覆地上。花上坐着我們的彌陀慈父,身如百千萬億夜摩天閻浮檀金色,佛身高六十萬億那由他恒河沙由旬。眉間白毫,右旋宛轉,如五須彌山。佛眼如四大海水,青白分明。身諸毛孔,演出光明,如須彌山。觀音勢至,無數化佛,百千比丘,聲聞大衆,無量諸天,七寶宮殿,也一起來到面前。阿彌陀佛,放大光明,照大師身,與諸菩薩,授手迎接。觀世音、大勢至,與無數菩薩,贊歎大師,勸進其心。大師見已,歡喜踴躍,眼角不自禁滴出兩行清淚。原來世人以爲隻是佛祖比喻或者象征的廣長境界居然卻可以親證,觀無量壽佛經中的描述真實不虛啊,大師再次感到悲欣交集,法喜充滿。


  直到下午六點鍾左右,大師方自定中出來,精神也好很多,大師心中滿是慈悲清淨,觀經中的境界仍然如在目前。大師自知往生将至,爲免後人誤讀,便欲将剛證到《觀無量壽佛經》的三昧境界遺告後人、起信來者,于是順手拿了爲福海題辭打樣的那張草稿紙,翻到背面,蘸了一次墨,在紙的中央,大師傾畢生之修爲,一氣呵成,寫下了悲欣交集四個核桃大小的字,然後繼續就着餘墨在窄迫的左側複用略小的字體寫完見觀經三字,此時墨已枯極,但大師意猶未盡,仿佛預知後世注定的誤解歧意,索幸再次蘸了些墨破例在經字後面畫了個濃濃的圓圈,以此表明這悲欣交集與見觀經是完整的一句。然後看了一眼座鍾,将這一莊嚴時刻題到了右上角“九月初一日下午六時寫”,剛好做了這幅微縮的中堂的天頭補白。然後,大師猶豫了一下,又在右下角寫上初一日下午九———,大師似乎覺着不再必要,便又塗掉了兩個字,然後怅然擱筆,叫來妙蓮,收起這最後的絕筆。


  此後的兩日,大師繼續斷食念佛,不再有任何牽挂與遺憾,侍者妙蓮及其他好友送來的藥石與飯菜都一概被大師謝絕,隻是盡量保持着右手枕頭,左手搭膝的吉祥卧,和着僧團的助念聲默頌佛號,至一九四二年農曆九月初四日晚八時,大師于佛號聲中安然生西,眼角挂着悲欣交集的淚珠。


  遵照大師遺囑,繼續助念六天後,九月十一日下午七時,色身在承天寺火化,荼毗曆一小時,有多色火焰劇烈上升。在一百日内,由骨灰中,揀出各色舍利一千八百粒,舍利塊六百多塊。


  後學用這種曆史重現的方式行文表白,只是爲了方便我們真正理解大師題寫絕筆時的基本情形,由此才更容易理解大師的命終開示的真實意義。


  當然這樣也容易給仁者帶來困擾,以爲想當然爾,誠然,間中不乏推理猜測的成份,畢竟我們未能證得大師的境界,無法橫超三界,也無五眼六通,隻能在資料不完備的情況下依循邏輯加以推想,但關鍵的細節卻還是有史料依據的。特别是很多重要的信息我們就可以從完整版的圖片上找到依據,其他則可從林子青大德編著的《弘一法師年譜》以及其他大師好友及妙蓮法師的回憶文章中找到注解。


  類似的例子有據可查的有宋徽宗時丞相無盡居士張商英,此公早年極力反對佛法,曾欲寫《無佛論》,但研究以後的結果卻是寫出了著名的《護法論》,成了了不起的得道之士,并且于臨命終時,告訴兒子及女婿:我告訴你們,法華經上所講,地上湧出多寶如來寶塔,多寶如來分半座給釋迦牟尼佛坐,确有其事,不是學理上的。講完後,把枕頭一丢,兩腿一伸走了。


  後學以爲,弘一法師之絕筆所傳達的意思與張商英的遺囑異曲而同工。


  大師之開示


  綜而言之,後學以爲,大師最終決定寫出這七個字,因緣際會,有意無意中還有更深的用意在,我輩悉當盡知盡行,無令塵封草沒。


  概而言之,大師臨命終時現身說法,記錄下自己因念佛聽經感應到的悲欣交集,用這種親身經曆爲後世學人指引一條正确的修學之路。分而析之可以得到這樣幾點啓示:


  其一、雖然大師可能是限于條件不經意地選了這張用過的草稿紙,但後學以爲這其中必然有不可思議的甚深因緣,因此,其紙背透出的内容同樣是大師命終開示的的重要組成部分,那就是送給弟子黃福海的藕益大師的警訓:“吾人日夜行往坐卧,皆須至誠恭敬。”後學以爲其實是大師送給每位來者的最後警訓。當其初入佛門親近印祖時,印光法師曾于書信中開示道: “入道多門,惟人志趣,了無一定之法。其一定者曰誠、曰恭敬。”縱觀大師四分之一世紀的修行,的确奉行如儀,這其實也正是其作爲律宗祖師的基本行門,于此命終之際,大師重溫了印祖的教誨與藕益的原典,冥冥之中旨在再次開示我們,以戒爲師至誠恭敬是修學一切佛法的基礎,必須以此爲前提,然後修觀想念佛才能夠有望成果。事實上在大師五十六歲時作的《淨宗問辯》中就曾提到:上根之人,雖有終身專持一句聖號者,而絕不應排除教理。若在常人,持名之上,須于經律論等随力參學,豈可廢棄?


  其二、大師以此絕筆直陳生命最後的見道境界、殊勝瑞相,以此爲後來者破疑斷惑去妄起信。與張商英以法華境界示兒輩以啓信來者荷擔正法如出一轍;畢竟比較而言,在佛教諸經中,淨宗推崇的觀經對極樂世界的描述相對較爲詳盡。世人以爲觀想之内容爲形容之法,象征之意,但在大師命終之時,得念佛三昧之後,始知爲可見證之實境。随衆生心,應所知量,我輩未得一心不亂,隻能作比喻想。但大師言之鑿鑿告訴我們,其不但見到,而且有了悲欣交集的體會。是以強調見觀經三字,即已見觀經之境界,是爲一心不亂感而遂通。佛不虛言,立此爲證。來者自可循此路以追先賢,奉正法而出濁世。


  其三、大師以命終之絕筆再次告訴後人當須參讀觀經,導歸淨土。觀經作爲淨土五經的代表作之一,可解讀爲觀想念佛,大師之意似在啓示後來者,修學淨土一門深入才是證悟之要津,大師雖然爲南山律宗十一代祖,并且對華嚴偏愛有加,但一生卻是淨行不辍,并一再開示佛友早歸淨土持名念佛,甚至大師還自創了聽鍾聲念佛法。此時特别強調觀經,不過臨終再做最後懇切咐囑,如慈母叮咛遠行小兒。在蔣文澤《弘一大師開示略記》中,記錄了大師臨行前一年的臘月,對楊潔居士的開示:現今修持,求其機理雙契,利鈍鹹宜,易行捷證者,是在淨土法門。大師絕筆是弘揚淨土法門之再四重複。并且間有強調觀經之觀想念佛之教義。淨宗二祖善導大師曾著有著名的觀經四貼疏,對此法門作過詳細開示,深得印祖推許,爲淨行之津梁。


  其四、以書弘法。在這一點上,雖然六十多年來隻得半幅絕筆傳世,但卻同樣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同樣引導很多後學轉染成淨,趣歸佛道,功德無量,不可思議。


  大師五十六歲自溫陵養老院赴惠安錢山送别時,人多來求字,少來求法,葉青眼居士以爲不無可惜。大師笑道:餘字即是法,居士不必過分别。


  大師亦自我總結道: “朽人寫字時……于常人所注意之字畫、筆法、筆力、結構、神韻,乃至某碑某帖之派,皆一緻屏除,決不用心揣摩。”而在其《竹園居士幼年書法題偈》中也自肯了這一境界: “文字之相,本不可得。以分别心,雲何測度。若風畫空,無有能所。如是了知,乃爲智者。”


  後學以爲,這正是證得甚深禅定的能所雙亡的境界,也是淨土修行念佛法門至《楞嚴經·大勢至菩薩耳根圓通章》中的念佛三昧的另一種體現。初于聞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 世出世間, 十方圓明, 獲二殊勝……。


  弘一大師書風之變與其精進修行過程是其一生的明暗交織的兩條線,書風之變有目共睹,功行圓滿仁者自知,二者不一不異,等無差别。


  大師以悲欣交集之絕筆更将此一修行境界發揮至極處。也就是說大師不僅用見觀經三字直陳了花開見佛明心見性的殊勝,同時也用其書道迂曲地傳達了生滅既滅,寂滅現前的法喜。面對這種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的境界, 自然也隻有悲欣交集。


  識家以爲,此四字竟處處到位,無一懈筆,盡其所有,一發于茲,人書俱化,天機佛心!誠如《法華經》經文所言“是字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實現了印祖當年之期許,借書經而轉凡心成聖智;又因嚴恭寅畏,無稍怠忽,終化業識心,成如來藏。于選佛場中,奪得狀元。


  方此之時,大師之書,既無能寫之人,也無所寫之字,更無寫字之行,物我兩忘,能所雙亡,廓然無聖,天心月圓。仔細參詳,一幅字就是一則公案,是傳法之燈,是指月之指。是轉識成智,是無生法忍。如禅門所參之話頭,如淨宗持頌之名號。仔細參詳,如沐春風,惠我良多。


  其五、最後的圓圈可作斷句的标點解讀,但後學更願意理解成是大師證道後對緣起性空與性空緣起的具象诠釋。是象外之言,是言外之意:是妙有真空,是真空妙有:是法身的不生不滅不增不減;同時也是大師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廓爾忘言。在這個圓圈裏,墨色再度由極枯變爲初落筆時之飽滿,似乎也與這圓形一樣訴說着終點回到起點的無始無終;圓圈有些微的缺口,似乎也在透示着諸行無常諸受是苦的不盡人意,然而到底還是一個圓圈,又成了諸法無我與涅架寂靜的法印證明。是花開見佛後的華枝春滿,是明心見性後的天心月圓。


  以上爲後學強作解人之識心妄計,隻爲因緣際會,得見大師絕筆之作全版照片,并于諸多資料中管窺當時之原委,自忖再現原貌較諸傳世之簡化版更有教益,是故不敢隐而不發負此因緣,所以不揣鄙陋,加以整理,公諸世人,還此公案之本源;兼借大師之遺訓,起衆生之正信,闡淨土之行門,免歧路以亡羊。學人若能從此五個方面體解大師之婆心,想必不違大師之時教,不負大師之慈悲,不昧大師之法緣;亦是修行之正途,證果之捷徑:勢必如佛風風我,惠我良多,法雨雨我,功不唐捐。


  如果世人繼續再因書道而傳四字簡版,不免如買椟而還株,徒生交臂遺珠之憾,同時也是平平白負了大師之隆情厚意與慈悲隐側。


  大德趙樸初稱弘一大師一生爲:無數奇珍供世眼,一輪明月照天心。前句譽其出家之前才華橫溢,後句贊其出家之後修行如法。而後學以爲大師在其命終時刻,以其最後悲欣交集的絕筆将這兩種境界完美地合二爲一。面對此曠世絕響,也隻能如大師自己所言:餘書即是法,居士不必過分别。


  再多解說已是多餘,如執象而求,咫尺千裏。也許唯一能夠契括大師最後心意的,就是大師生前手書過的蓮池詩句吧:


  臨行贈汝無多子,
  一句彌陀作大舟。


摘自《寒山寺》佛教雙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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